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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大粮商有几家,“中原粮仓”和南方的“稻丰源”两家势均力敌,规模差不多一样大。
安右道属于“中原粮仓”的地盘。最近中粮因为旱灾的关系手里的粮会少一点,但也因为旱灾时候卖高价粮,挣的一点都不少。
战乱对于中粮也是个打击,但这种属于不可抗力,他们及时做了切割往南方撤退,将主要收粮的区域南移,和“稻丰源”抢粮。
但中粮的主要销售区域还是北方,安右道离旱灾的安江道近,中粮有考虑过安右道也发生旱灾的情况,特别是冕州这样贴着安江道的存在。
1200文1石的定价不仅仅是为了暴利,还是一种心理上的价格锚定。等到真的遇到旱灾粮价涨的时候,大家就不会觉得涨太多了。
1200文涨到1400文大家心理上觉得涨的不多,而如果从600文一下子涨到1400文粮店都会被愤怒的人群拆掉。
现如今中原粮仓在冕州的粮店被延寿教打得节节败退,中粮暂时没有别的手段,只能给那里的粮店先补充粮食“血条”。
如果连血条都见底了,还打什么商业竞争。
中原粮仓一次发出了80辆粮车,装着2千石粮食前往冕州,配了200人的马夫加护卫,觉得到冕州都不会有什么大股的山贼匪寇,200人的阵容不会有人敢劫道。
而且官面上中原粮仓打点的妥当,一路上也不是问题。
然后这些粮车正在通过安右道四州的韦州前往冕州,即将进入冕州时,意外发生了。
车队的前方扬起了烟尘,几百名骑兵同时跑动的声音正在传来。护卫头子额头见汗,赶紧回头招呼:
“靠边,靠路边停下,让他们先过。”
粮车一辆又一辆靠边停下,护卫们跑到前面来,捏着武器紧贴马车,有些紧张地看着前方。
“是哪来的马?”
“反正不会是贼寇,不用担心。”
“那废话,贼寇哪来这么多马?”
粮车上被拴着的马听着同类奔跑的声音,扬了扬蹄子,喷了下鼻子,无奈地低下了头。
马和马的命是不同的,他们在拉车,而有的马则是供人骑乘,吃着精饲料,出现在别人眼前时,立刻是所有人的视线焦点。
一马当先的骑兵从躲在路边的粮车旁跑过,享受着全场人目光的注视。
然后他停了下来,一副饶有兴趣的模样催动马匹朝车队领头模样的人走去,伸出马鞭指了下对方:
“你们是哪儿的,要去哪里呀?”
说话间,一群骑兵奔驰着冲了过来,然后减速,在车队的前后站定,像是一群把小羊逼到角落的狼。
车队首领魏明赶紧赔着笑脸走上来:“将军,这是我家的旗子。我们是中原粮仓的运粮车队,要送粮去冕州。”
此人口中的军爷其实是郑琦郑参将。
他此番却是装作路过,实际上是受人之托过来办事的。他提前就知道有这支运粮车队会从这走。
郑琦伸手指了指马车:“都有几辆车,运了多少粮啊?”
魏明有些紧张,谄笑着说:“将军,我们东家和安右道观察使大人相熟的,还请照顾一下。”
郑琦却不吃这一套:“问你有几辆车,运了多少粮,和我家观察使大人怎么扯上关系了?”
魏明还不死心,问道:“敢问将军是?”
“我,参将郑琦。明白了,说吧。”
魏明这才死心,参将在军职里可不小。
“原来是参将大人,小的失礼了。这是我家中原粮仓的运粮车队,一共80粮,运2千石粮去冕州的粮店里填充粮仓。”
魏明知道朝廷的官兵是什么德性,遇到了只能算倒霉。因此一直强调中原粮仓四个字,就希望对方能多少有些忌惮。
郑琦听完他说的之后点点头,一脸思索的样子。实际上早已做好了吃下这些粮食的准备。
他问了句:“你们把这些粮运去粮店里是要拿去卖吧?”
魏明说:“这是当然,我们中原粮仓乃是天下一等一的粮商,自然是做粮食生意的。”
郑琦一指这些粮车:“那这些粮我买了。现在就运到军营里去,我给你们结钱。”
魏明一听急的差点跳起来:“不可啊参将大人,不可啊!”
粮车运进军营?那不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么。因此魏明心想糟了,只觉得这个参将想要把自己的粮给“顺”了。
郑琦眉头一皱:“什么不可?既然你这些粮是要拿去卖的,我买下来又有什么不一样?”
魏明眼睛一转赶紧说:“参将大人,您可以联系我家粮店,让他们给你们送粮。这些粮要送到冕州去,半路不卖。”
郑琦呲地冷笑一声:“不卖?你是不是看不起我们当兵的?花钱给你买是给你们脸了,就凭你也敢跟我在这叫嚣。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掉头,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魏明看着虎视眈眈的官兵骑兵,回头再看了眼自家嘴唇发白的护卫头子。护卫头子朝他缓缓摇了摇头,表示别想让他们和官兵起冲突,打赢打输最后都是死。就算是东家也不敢惹这样的祸。
魏明紧紧咬住嘴唇,做了最后的挣扎:“参将大人,哪里有不问价就买的道理。现在粮价贵。”
言下之意就是你买不起的,别骗人了,你就是想白嫖一批粮。
郑琦一摊手:“我会买不起你这么点粮?你在说笑吗?尽管运到军营去。别逼我发火。”
魏明喊道:“大人,您吃的是皇粮,哪里要您自己掏钱买粮啊!”
郑琦一马鞭抽到他的脸上:“那是你能问的事?给你脸了。”
一鞭下去魏明的脸上出现一条血痕,终于不开口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家的车队被“押”着调了个头,往回程的路而去。
魏明对一个人使了眼色,对方点点头,一点一点地落到队伍后面,最后藏到了草里,静悄悄脱离了队伍,没有被人发现。
等官兵押着车队走远,他才悄悄离开草地,跑着去找中粮的粮店报信。
自家一整支粮队被官兵“劫”了的事实在太大了,必须尽快把事情告诉东家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