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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我正在生死边缘彷徨无计之时,忽然之间电闪雷鸣,一只五爪金龙破云而出。我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平生好事做太多不用下地狱,老天爷不用牛头马面那等腌臜货来接我,而是派了一只金龙接我登仙。谁知那五爪金龙化身为一个美貌少女,不仅赠了我仙丹灵药恢复伤势,还为我破开了禁地的镇地石,助我进入洗髓池脱胎换骨……”
寝室里的众位同窗对余浪现编出的神奇经历听得津津有味,还时不时插话问上几句。
谢之谦一介书生,自然对这等怪力乱神的事情嗤之以鼻:“你这人真要死了,只有下拔舌地狱的份,还妄想羽化登仙,简直痴人说梦!这等胡编乱造的故事亏你们还听得津津有味!”
生性单纯的杨旭却深信不疑:“谢兄此言差已,我老家在深山之中,里面打柴的樵夫经常跟我说他在深夜在山里遇到的诸多怪事。你我毕竟年岁尚浅,对这世间事知之甚少,或许真有那精怪神仙存在呢?”
甚至连张承兴都插了进来:“是的。我父亲在外领兵的时候也遇到过一些怪事。”
谢之谦懒得与之争辩,只是淡淡回了句“子不语怪力乱神”。
李大虎自然对余浪编的故事分毫不信,他托着腮琢磨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才可能破开镇地石。如果余浪真得认识这等前辈高人还要来洗月书院求学做什么,拜那高人为师岂不是前途更加光明?
自省楼看门的张大爷喊道:“有客来访。”
只见奥巴巴提溜着两只大食盒,笑嘻嘻地走了进来。
张承兴跟随父亲自幼在军中见惯了昆仑奴,不以为怪,其他学子却被这黑叔叔给吸引了,一个劲得问长问短,甚至有动手乱摸的。
奥巴巴脾气很好,一板一眼地回答完了许多问题后才转到余浪身边去。
他看着余浪嘿嘿傻笑,笑得余浪浑身发毛。
“余浪你瘦了,也高了,老爷要是见到你现在的样子一定很开心。”
余浪知道奥巴巴心思单纯,不是刻意提伤心事,也笑着回应:“你呢,在杜教习那儿过得还习惯吗?”
“杜甫待我很好,和你一样,从来不让我叫他主人、老爷什么的,活也很轻,他还总夸我手脚勤快。”
张承兴皱眉:“谁家的昆仑奴这么不守规矩,竟敢直呼主人姓名。”
余浪解释道:“张兄不要误会,奥巴巴不是谁家的昆仑奴,他是我和杜教习的一个朋友。”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张承兴说道,以往他在军中看到的昆仑奴大多被当骡马使唤,有时候甚至会被用来当第一阵送死的炮灰,昆仑奴在他心中与畜生无异,看到畜生与人交谈,他心中自然颇为不快。
谢之谦也说道:“张兄这话虽然过激了些,余浪你心中确实应当有一杆标尺,为人处世都该有一个界限,下人就是下人,否则尊卑无序、长幼不分,岂不乱套?”
余浪语气里微微有些愠怒:“收起你们的那一套家法,在我看来人与人之间本就是平等的。你们有你们治家的道理,我有我的道理,还请互相尊重!”
余浪知道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所适用的价值取向,他不可能在这个时代去倡导什么“自由解放”,或者是搞出文艺复兴,许多看不过眼的事情他只能接受,比如他亲眼见过张承兴因为家仆送来的汤凉了而拳脚相向,却选择了沉默,奴仆的处境是他无力改变的事情,但他至少可以做到保护好身边的人。
李大虎笑着圆场:“奥巴巴提来的两只食盒里装着什么好吃的呢?有没我们的份?”
“哦,这是杜甫让我送来给你们吃的,都是天香楼当家大厨的手艺,你们趁热吃。”
李大虎眉开眼笑,把食盒里的饭菜一一摆了出来。
张承兴冷笑:“我才不吃畜生提过来的东西。”
奥巴巴有些生气了,抬手指着张承兴:“你,侮辱我。”
这种行为对张承兴来说是巨大的冒犯。
“我便侮辱你又如何,我便揍你又如何?”张承兴一巴掌往奥巴巴脸上扇过去。
余浪握住他的手腕:“想揍他,先问过我。”
张承兴听说过余浪那日一刀废了个游海上境的辉煌战绩,自然不会正缨其锋芒:“余浪,我无意与你交恶,但你信不信,今日你敢动我一下,整个洗月书院将无你的立锥之地!”
戴羊低声劝阻余浪:“好汉不吃眼前亏,这张承兴的父亲是代州都督、河东节度、云麾将军王忠嗣手下的心腹爱将,张承兴的名字还是那王忠嗣给取的,你要得罪了他后患无穷……”
个人武力面对千军万马终究是微不足道的,否则坐皇位的就该是大唐剑圣裴雯而不是李隆基了。甚至有些修为达到破虚境的修行者从军入伍,想要建功立业却早早战死沙场,战场不是比武场,什么情况都可能会发生。
奥巴巴主动出声打破了僵局。
“不用余浪帮我出头,我,奥巴巴向你挑战,你敢不敢答应?”
“本来你这样的下贱仆人是没有资格挑战我的,今日我便给你这个机会,好叫你知晓,人是人,畜生是畜生,需明白自己的身份!”
余浪本来想出声阻止,却见奥巴巴抛来一个坚定的眼神。奥巴巴毕竟是个成年男子,他可能更希望用自己的实力来捍卫自己的尊严吧。
奥巴巴原本就天生神力,加上这些日子可能得了杜甫的指点,实力未必就在那百炼境的张承兴之下。
一群人出了自省楼,去了武炼区的论道馆。
论道馆本是学子们切磋武技的地方,里面有师兄当值,确保切磋双方点到为止。
张承兴活动开了手腕:“我若是胜了,以后你见到我只允许四肢着地,在地上爬。”
“好。”奥巴巴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我若是胜了……”奥巴巴挠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余浪接道:“奥巴巴若是胜了,以后张承兴见到奥巴巴要恭恭敬敬地叫一声奥哥。”
半个时辰后,鼻青脸肿的张承兴低头喊了一声“奥哥”,灰头土脸得跑了。
张承兴这人是直性子,看不过眼会当场说出来,败了也愿赌服输,而且他在军中呆惯了,军营里向来是拳头大的说话好使,被奥巴巴打服了,他心里的轻蔑反倒消散了许多。
奥巴巴这才记起自己的正事:“余浪,杜甫请你去他家里吃一顿饭。”
余浪愣了愣:“他有没说是什么事?”
什么事不能直接说,却要让奥巴巴来请我去他家?
“他没跟我说是什么事,只说还挺重要的,让你一定过去。”
该来的终究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