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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是打过招呼了吗。
江束不在家养伤,这么早搁外面晃悠什么。
江瑀被扑得突然,挑眉问道:“怎么了?”
“阿束在外面。”
江瑀闻言也紧张起来,断袖之癖说小不小,说大不大。
可说出去终归是要遭人白眼。
“他看到了没?”
淮瑾忍着屁股疼,趴在毛毯上,膝行着爬到车帘边。
两辆马车并驾齐驱,他在晃动间向外窥探,见江束神色如昨日一般冰冷,瞧不出异色,才道:
“应该没有,他要是看到你,肯定会上前打招呼的嘛。”
淮瑾见他眉宇紧蹙,伸手抚了抚:“你若是担心,便先躲着,我试探试探。”
江瑀点点头,背过身子藏进角落里。
淮瑾量江束也不会在街上说起昨晚的事,抬手掀了车帘:
“阿束,这么早去哪呢?”
江束微偏头,扫了眼趴在窗边的淮瑾,行礼后便开始告状:
“给王爷请安,王爷让微臣多陪陛下解闷,微臣不敢懈怠,昨晚整理了一些新的案子,正准备进宫呢。”
“阿束费心了。”淮瑾反手握住踢自己屁股的脚。
他扶着窗沿的手指节发白,转移话题道:
“你腿伤未愈,还是要多注意些,我前段日子吩咐人送的药,吃了可有好些?”
江束声音微扬:“微臣腿伤已经好多了,行动无碍,已经不疼了,王爷不必担心。”
话落,他语气沮丧道:“昨日微臣兄长进京了,可惜臣在宫中,未曾见到,兄长与王爷一向交好,若是王爷收到他进京的消息,还请派人到江府说一声。”
淮瑾道:“那是自然,落霞谷最近不忙,过段时间我就派人接他进京玩几天。”
江束面露喜色,连忙躬身致谢。
车帘才放下,淮瑾便被江瑀捏着后颈提溜进怀里:“我说怎么没见着人,原来被你使唤去陪你弟弟了。”
“昨日不是我喊进宫的。”淮瑾连忙解释。
他手攀着江瑀的肩,紧抿着嘴角:“昨天为着这事,我还专门训了阿琅一顿,结果差点将人弄毒发了,我没办法,才同意让阿束多进宫陪他。”
真不是他不拦,实在是没法管啊!
江瑀神色讶异:“你训他做什么,左不过就是没见着人罢了,下次再见也是一样的,不至于为了这么点小事与他发脾气。”
不是小事啊!
淮瑾有口难言,伏在他怀里不知该说什么,犹豫了半晌才道:
“师兄,你觉得我弟弟怎么样?”
“挺好的!”江瑀闻着他发上的竹香,又道:“至少比你强,去年还送了灵芝给我。”
“师兄~~”
“别发嗲。”江瑀揉着他的腰,“阿束养了这么久,腿伤应该快好了,他们俩年纪相仿,进宫一处玩着也挺好,别再训你弟弟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啊!
淮瑾傻傻地看了他半晌,犹豫着要不要把事情说出来。
师兄能理解的吧?
他头也不抬,赖在江瑀怀里想了一路,连上朝时都是心不在焉的。
文武官员早已等候多时,对这个一曝十寒的摄政王也没了脾气。
淮瑾步伐缓慢的走到座位前,才坐下又像是凳子长刺一样站起身。
他疼得双眸微微眯起,随便找了个倒霉蛋掩饰自己的失仪:
“陈尚书的账目可算清楚了?”
众人刚准备跪下行礼,闻言手执玉笏愣在原地。
陈祥骤然被点名,也不敢擦拭额间虚汗,当即跪倒:
“回禀王爷,微臣算清楚了,南境军饷够的、够的。”
他为了填补亏空,昨晚连夜写信,跟同流合污的各地官员们要钱。
若是能将南境军饷凑齐,好歹还能支撑一阵,但亏空太大了,陈祥连宅子都抵出去了。
一干涉事官员以往吃了个肚滚溜圆。
现在东窗事发,休想让他一人抵罪。
殿中静了片刻,陆续又有其他官员回禀政务,刘清昼仿佛听不到殿中议论,目光凝视着玉阶上背手而立的淮瑾。
他昨天收到陈祥的邀约,就猜到了淮瑾的打算。
淮瑾不仅要涉事官员把吃进去的都吐出来,还要把这群蠹虫一锅端了。
陈祥发出的信鸽就是名单。
无论亏空能不能补齐,事后两方人都不会放过陈祥。
他昨日极力劝诫陈祥接受这个馊主意,想必淮瑾已经知道了。
所以才会说他懂事。
刘清昼看着淮瑾走到座椅旁,状似随意的抬手扶着椅背,默默垂了眸子。
可你不怎么懂事呢,殿下!
*
一场秋雨一场寒,最近没多少晴天。
乔篱吩咐内侍把江瑀送到勤政殿后,就守在金銮殿的檐下。
他双眼愣愣的看着乌云密布的苍穹,在潮气渐生中回味着昨晚的梦境。
殿门传来吱呀声,靠着廊柱的乔篱立刻回神,起身下了台阶,吩咐人抬辇。
淮瑾今日早朝迟到,听了几位御史文绉绉的谏言。
本就身子不舒服,肺里又攒着气,想到不省心的混球弟弟,更是气上加气。
他斜靠在辇上,坐姿随意,仔细梳理了一遍淮琅中毒后发生的所有事,把偌大的御花园逛了快半圈,才让人叫来了淮珏。
淮珏与江束同年,今年十七,两人性子差不多,不过淮珏长得像荣王,模样偏英气,目光也更锐利些。
两人坐在亭中,略谈了些闲话,淮瑾挥退了四周侍立的太监宫娥,说起淮琅中毒一事的蹊跷。
淮珏早料到淮瑾叫自己的来意,他忐忑难安,不知如何答话。
淮瑾指尖轻磕着石桌,面无表情看了他片刻:
“殿前都指挥使说,南诏暗探皆是你领人搜查出来的,没想到珏堂弟小小年纪,做事倒是妥帖。”
“如此大功,陛下可有赏赐些什么?”
淮珏本就心虚,闻言吓得脸都白了,终于站起身,在地上伏倒。
淮瑾只是猜测,也无确切把握,这才出言诈他,见事情果真如自己所想,气得一时半刻竟不知该说什么。
难怪当初小混球刚醒,第一句话就是‘能休息了’。
他怒喝道:“是谁的主意?”
“瑾皇兄恕罪!”淮珏觉得一股寒意窜上脊背,声音都在颤抖,“是陛下提出的。”
“陛下四月底将臣弟派去殿前司,就在暗中筹备此事了。”
淮瑾道:“那你就由着他胡闹,若是秘药不管用呢?若是太医没救回来呢?”
这一个弄不好就是弑君的大罪,淮珏怕得厉害,虽然知道淮瑾不会杀他,但仍觉得骨头缝都在往外渗凉气:
“瑾皇兄,臣弟在宫外寻人试过药,确定安全无虞才用在陛下身上的,若无万全把握,臣弟纵是违抗圣命,也不敢行此事啊!”
中毒一事真相大白,淮瑾却并不觉得放松。
淮琅为了躲懒,连服毒的事都做得出来,以后若是被逼急了,真寻了短见怎么办。
他起身踱了两步,看向跪在地上的淮珏时微挑眉梢,说:
“纵然你是领了圣命,但有过当罚,就罚你以后日日陪伴在陛下身侧,寸步不离,直到他身体康复。”
淮珏觉得情况有些不对,他又不会医术,又不会伺候人,守着陛下能做什么。
他想了想,试探着说:“瑾皇兄,陛下极为仰慕江少卿的才华,要不让江少卿来陪伴陛下。”
淮瑾冷冷地说:“怎么?这毒难道还有江少卿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