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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在川西道富人中知名度最高的娱乐明星,当然要属成都府四大名坊的都知名妓。唐人逛青楼,首重的是才学,其次才是美貌。所以都知名妓很多都姿色平平。
但是在这些都知名妓担任席纠,在明府差遣下,行起天花乱坠的酒令之后,她在酒客心目中的形象,立刻彻底不同。
不敢说母猪变貂蝉,但是她们本来平凡无奇的相貌,会变得熠熠生辉。正应了那句话:腹有诗书气自华。
而这个酒令,就是当代大唐最时兴的娱乐方式。若是一席十八人,则公推德高望重者为明府,也就是监令。都知为席纠,也就是酒纠。这个职位,技术含量最高。
她首先要定酒令的规矩,比如按照春夏秋冬为题,并要押住特定的时令韵脚。同时她要做判官,判断每一个酒客说出的酒令诗文是否符合她的规矩。
这个判官工作,不只是简单说出这个对,那个错,要引经据典,开口成诗,让人输得心服口服,无地自容,让赢者心安理得,顾盼自豪。
如果有位才子赢得兴起,当场赋诗一首。都知必须立刻作和一首相还。
你让曹植来当唐朝的酒纠都不合格。还需要走七步?下去。
酒令游戏中还有一个斛录事,一般由孔武有力者担当,谁被罚,由他上去灌酒。蜀山弟子在青楼名坊中,一般都干这个。
雷长夜从峨嵋下山后的十天里,都跟师父请了假,一个人偷偷跑到成都府,在四大名坊中轮流喝酒,主动担任名都知们的酒令局斛录事,尽心尽力配合各位都知行酒令,同时观察来名坊销金的富家公子神色态度。
经过一番调查,他赫然发现益州的这群世家豪门子弟,已经没落。诗文词不达意,文采上不了台面。再不复中唐盛世时才子辈出的局面。
这与当今朝廷暗弱,藩镇林立,武将跋扈,诗文失势的天下局势暗合。但是四大名坊的老鸨还坚持走盛唐时期的娱乐路线。
这种娱乐路线,吸引世家大族和高官名臣,适合中央朝廷控制的京畿道,但是在藩镇林立的其他道,酒令对诗才文采的苛刻要求,令其失去了暴发户,军阀,土豪,绝大多数世家子弟和江湖人物的青睐。
他们宁可进次一级的茶室或者下处寻欢作乐。而这些,却是益州市面上最主流的钱袋子。
经过一段时间的市场调查,庞大的计划在他心中渐渐成型。
他迅速赶回乐山,开始闭门研究墨子五行记中的请圣法阵和宝鉴符。
墨子五行记中的请圣法阵是请一些被世人尊为翘楚的名匠大师上身。创作的本意,是为了打破诸家百艺不传真学的陋习,让一些带着世间绝学不得传承,郁郁而终的大师通过法阵上身到布阵人身上,令其能擅用其学。
之所以用“圣”字,是因为任何一种能够改善百姓生活的技艺,在墨子眼中,都是圣学。
掌门对于这门法阵技法极其推崇,所以解释得极为详细周到。
雷长夜通过自己深厚的符箓学知识,配合注释和书本,只用了一夜时间就摆阵完成。
他尝试自己输入真气,当然还是行不通的。请圣法阵的阶位,只有比天枢驱灵阵更高,除非掌门吕祖亲至,否则谁都不行。
不过,雷长夜有“玉符”。他迫不及待地将玉符放到阵心位置。
玉符化为一滩碧水,融入阵中,他画出的请圣法阵猛然闪烁出莹绿色光芒,已经画好的法阵符文,犹如蝌蚪一般蠕动,在绿光中变化位置,进行着极其繁复的微调。
片刻之后,绿光暗淡。法阵寂静无声。
“失败了!”雷长夜大惊。这可花了他一个玉符啊。
他蹲到阵心仔细看着法阵符文。他画的很多符文纹路都变了,显然无论是《墨子五行记》还是吕祖的注释,都存在着符咒描绘上的错漏。一个玉符的力量都无法纠正全。
“那要几个玉符啊?”雷长夜痛的无法呼吸。他只有三十个玉符,而且玉符来源不确定,用一个就少一个啊。
经过短暂的心态调整,他决定再投资一枚。
绿光再起,法阵符文又开始大面积地蠕动、微调。雷长夜在这段时间里,连呼吸都忘了,只是提心吊胆地看着。
终于,法阵符咒的蠕动停止了,绿光恒定不动,法阵建筑成功。
雷长夜连忙走入法阵,默默念诵墨子五行记中的咒文。
片刻之后,一丝神念刺入他的大脑中。他顿时感到自己对于绘画的技巧和经验变得无比深厚精奥,随时可以画出足以让世人震惊的画卷。
他露出欣喜无限的神色。虽然花了两个玉符,但是值了。他请了唐朝大画家张萱之圣上身。张萱最擅长人物画,尤其是仕女画。《虢国夫人春游图》就是他画的。
雷长夜趁着画圣在脑袋里还热乎,赶紧在一卷宣纸上画了一幅江湖夜雨图。
画面上,一位高髻红氅,半露香肩的绝色美女,手里提着一枚灯笼,正在走向夜色中灯火明亮的楼台。
接着他立刻拿出自己早就画好的宝鉴符,与电池符结合,形成一枚电池宝鉴符,贴到他画的这副江湖夜雨图上。
这副江湖夜雨图中的绝色美女被电池宝鉴符一激发,竟然动了起来。她提着灯笼,倏然回头,侧过身来,露出她的正脸。
长发飞卷,遮住了她的脸,只露出她亮晶晶的眼睛,美得勾魂摄魄。
她被红氅遮住的衣衫,竟然只是一件类似浴袍般的衣服,一条修长美丽的大长腿从浴袍的缝隙中显露出来,若隐若现。
她一侧身,露出夜雨楼台上的牌匾:“长夜牌社”。
她手提灯笼的正面也露了出来:“雷公牌”。
“完美!”雷长夜眯起眼睛。
成都府四大名坊分别属于益州三大豪门崔家、吴家和张家。吴家和张家自西汉就已在巴蜀扎根,绵延数百年,根基深厚。崔氏则是自河北道南迁至剑南避祸的崔氏一支。
吴家、张家是地头蛇,势力在巴蜀盘根错节,各占一大名坊。而崔家虽是外来,但是朝廷之内高朋满座,崔辟更成了川西节度使,一家独强,实力凌驾于诸族之上。所以崔家能在成都府独占两大名坊。
如果按照收入份额来分产业大小,青楼业虽然暴利,但是跟田产、漕运和铁、盐、茶、酒等传统优质产业相比,份额还是小很多。
但是青楼是结交当地豪强,收集传递消息的中心,很多官场上的应酬和钱银贿赂的交接,都在青楼进行。所以,各大家族还是给予了相当的重视,让本族支系的有为子弟掌管青楼产业。
成都府里经营四大名坊的三位老板,一个是崔家支系蜀州崔氏大小姐崔雪怡,一个是吴家支系眉州吴氏的二公子吴建松,最后一个是益州张氏七子中的小儿子张丹。
其中崔雪怡执掌散花楼畔的散花坊和得贤楼畔的得贤坊。这两座青楼名坊里得过花魁的都知有十五人之多,可以说是造星工厂。其中很有一两个长相不错的。
崔雪怡大龄不婚,专心经营青楼,颇有雄心,在崔氏,乃至整个剑南都是个异类,很有些青楼业武则天的风韵。
吴建松经营张仪楼畔的观锦坊,他虽然诗才算学俱佳,但是志不在从商,所以观锦坊中规中矩,不好不差。
张丹是出了名的酒色财气之徒,本身也有点才学,与青楼业简直天配。他的西楼坊虽然店面最小,但是里面的新玩意儿最多,花魁都知也风骚得很。雷长夜虽说是进去市场调查,但是出来的时候还是有点恋恋不舍的。
雷长夜准备就绪之后,第一个找的切入点,就是张丹。因为这货的特性太鲜明了。
这一日雷长夜按照张丹的习惯,准时在戊时一刻在西楼坊待客花厅中,见到了正在和青楼老鸨与大茶壶们吩咐事务的张丹。
张丹爱逛青楼,所以他对青楼的各项事务和玩意儿都极为精通,甚至酒令这种高难度的游戏,他也玩得尚可。让他掌管青楼,基本上和网瘾少年掌管网吧一样,如鱼得水。
一看到雷长夜,张丹笑了。他和雷长夜已经熟识,行过好几次酒令,还被他硬灌过几次酒,在这种纨绔子弟看来,这已经算过命之交。
“长夜兄,哎呀,你可是好久没来了,今天行酒令时,可要手下留情啊。”张丹笑哈哈地说。
“好说好说。”雷长夜微微一笑,“今天我志不在酒令,是找张兄谈点生意。”
“哦?长夜兄有何关照?”张丹眉梢一挑,没太在意。找他谈生意的人太多了,但是除非是来了有资质的雏妓苗子需要交易,否则他没啥兴趣。
“张兄时间宝贵,我长话短说,先看一眼这副画如何?”雷长夜从背后行囊中取出他已经裱好的江湖夜雨图画卷,对着张丹一展。
“哈……”张丹倒吸一口凉气,两只眼睛睁得差点突出眶子。
动的!是能动的!虽然只是一个简单的回眸,但是那绝代无双的风神,那冷艳动人的气质,那条宛若白蛇般的大长腿,配上一件遮蔽全身的红氅,让张丹彻底失去了控制。
“多少钱?不!你是要西楼坊吗?”张丹冲口而出。
“张兄,冷静。”
“呼……”张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他有点太激动了,他当然不会把西楼坊送给雷长夜,自己身为张家七子之末,庶出之子,平日里的零花和坊间收益都被他填入青楼,也拿不出多少钱来买这张绝世之画。
“此画非卖品,若张兄喜欢,只需答应我几个条件,我就准你将此画挂于西楼坊花厅之内。”雷长夜微笑着说。
“此话当真!”张丹此刻有一种想要跪下膜拜雷长夜的冲动。
此画之美,足以勾魂摄魄。张丹自然梦想日日见到。推己及人,若是能将此画挂于花厅,西楼坊未来的生意,那简直不要太好。
“张兄,小弟我在绥山镇有一间牌社,名为长夜牌社。社中专精雷公牌。最近又新推出一种全新的打法,叫做自走牌。”雷长夜说。
“哦?新玩意儿,讲讲!”张丹兴趣大增。
“雷公牌的玩法兄已知道,这自走牌用的符卡,和雷公牌一般无二,但却是八人同玩,依靠发牌员发给每个人不同卡牌,凑成特定组合,再随机和人对战,每战失血若干,直到血尽人亡,此牌客出局。八人同玩,一人夺魁,相当刺激。”
“听起来很有趣,但是这和我有何关系?”张丹忙问。
“要想让这自走牌玩得开心,需要一位舌灿莲花,机智伶俐的发牌员,不但要能给牌客讲述符卡特性,优胜规则,照顾诸人情绪,还要把符卡对决的过程描述清楚,出口成章,引人入胜,令人有身临其境之感。”雷长夜沉声说。
“嗯……你是说,你需要……都知?”张丹眉梢一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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