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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6 章 1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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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蜀中啊

    李治的目光顺着李清月伸手指去的方向去,流露了几分沉思之色。

    这里确实与吐蕃接壤,却也是一条并不那么容易走的入藏之路。起码,比起陇右河湟一带的路难走得多。

    但诚如阿菟所说,若唐军能从益州大督府调兵,能大大减少对于关中、关内府兵的征调,防止影响安西都护的战局。

    若将这样的一路兵马自此地驱直入吐蕃、党项境内,也正能给他们一个“惊喜”。

    喜不喜的姑且不论,惊是一定惊的。

    这或许还真是对他说能接受的一条解决之法。

    “可真打算亲自去走这条翻越大雪山之路”李治郑重事地朝着李清月问。

    这句话,不仅是父亲对女儿的发问,也是君王对臣子的发问。

    别这段从松州入吐蕃的路程不远,不过区区二三百里,但中有大雪山横断中央,哪怕是习惯了高原苦寒的吐蕃人,当年在自松州突入之时也宛然强弩之末,何况是要如阿菟所说,将中原兵马以此种方式带入吐蕃

    并不像是她话中所说的那么容易。

    更别说,这一战不打还,一旦真正战又打输了,后果将会比之走河湟线唐蕃官战败的影响还大。

    因为这意味着,吐蕃能更有底气朝着大唐的西南面展自己的行动,不必继续尝试集中精力在吐谷浑这一点上。

    “我确定。”李清月用力地点了点头。

    在李治脸上已经隐约能到的意动之色让她确定,这正是她继续争取这个机会落定的时候。

    “我能猜到阿耶的顾虑,但自古以的将领,有一个敢说,自己打的每一场仗是在万全准备之下的必胜之战。重要的是作战之中的信念与方略。在已经手握几个优势的情况下,我已足够有胆子去拼一把,就阿耶敢不敢给我这个机会”

    “何况,您别忘了,我不是一个人在打这一场仗”

    她已在方才说了,西域那边不需要那么多人。

    在薛仁贵等人自西域撤兵回返多久的时里,回纥就与西突厥联合发动进攻,这中必然还有些不为人知的缘由。

    若真如此的话,光靠着薛仁贵此前三箭定天山的威名,未必能对他们发起震慑,还不如试试让他协助于吐蕃之战。

    黑齿常之作为李清月的亲卫部将随行,正能确保她的安全。

    而这两人,实是适合于为人所策御的猛将,不会从她的手中分去指挥权。

    这会是个足够合适的将帅组合。

    而兵马自益州大督府遴选,中有一部分曾经往于蜀中与吐蕃之的山岭中,若要适应于吐蕃的气候,也远比关中兵马合适得多。

    李清月是想打一场剑走偏锋的破局之战,却不是要打一场无准备之仗。

    当李治对上她的眼睛之时,便不难从中到这一点。

    这中过分炽烈的生命之火,更是让他仿佛被烫着了一般,有意避了视线。

    以至于他原本想说的,是要再将此事在军事议会上商榷一番,连带着吐蕃那头的正式进军一起敲定,却变成了这样的一句“那,吐蕃这一路战事我就交给了。希望不要拖到邢国公回返支援的时候。”

    李清月当即大喜“阿耶英”

    又改口“不对,应该说,陛下英”

    李治是无语地到,安定在说这话的同时,便已手脚麻利地将一旁用于书写圣旨的绫锦推到了他的面前,仿佛是唯恐他会干什么收回成命的事情。

    但他也确实有什么理由还能用于撤回方才的决定了。

    李治又往面前这张尚显稚嫩的脸上了一眼,是不白为何他会养这么个女儿。

    可想想,她此次回返安还是先带回了个莫大的消息,对于他稳定关中基业大有裨益,他又将本想口的他话给吞咽了回去。

    罢了罢了,让她去吧。

    见李清月给他将墨给研磨了,他摇了摇头,落笔将这请战决定的批复给写了下去。

    不知为何,在真将付诸笔尖的时候,他又觉得自己心中少了几分压力。

    或许是因为,如此一,他也不必担心因为战略上的分歧遭到皇后的责问

    他刚想到这里,就听李清月又“阿耶连这个从蜀中发兵批准了,要不就再同意我个事吧。”

    李治眉头一竖,“还得寸进尺上了”

    “不是不是,”李清月摆手答,“我是想说,这一路既然要胜不要败,总得确保中的任何一环不纰漏。若是我在山南西、剑南等地遇到合适趁手的官员,能在参与作战、督办粮草之事上为我助力,不如准许我能将他们暂时请离岗位,加入到行军队伍中”

    她总不能跟李治说,她选益州进军,除了作战上确实有利于她之外,也有在亲疏远近上的考虑,谨防后路支援现问题。

    只能在这里给自己找补一二。

    李治想想,是要紧的那个决定已下达了,这一点答应她也无妨。权当是让这一路越境吐蕃的兵马能有更大的破敌把握。

    “,准”

    但当这份圣旨被李清月交到武媚娘的手中过目之时,她却是当即察觉到了女儿此举之中的用意。

    “唐休璟领兵攻破南山贼,手底下应当有几人可用,甚至他自己的武艺也不差,若是临时协助作战,还能让他多得一份战功,为他本就能在年末拿到的升迁再添一笔功绩。”

    李治估计已不太在意这个检举告发废太子之人了。

    毕竟,他这几年光是和头风缠斗已耗费了太多的精力,哪还能顾得上去一一查官员的政绩,将中表现尤优秀的挑选。

    可武媚娘是对此记得清楚的。

    她还记得“益州大督府的属官中,在段史提到的人里有个名叫张柬之的,说是在处理庶务、整合人手上自有一番本事,正能如所说,用在督办军粮之上。”

    “再便是”

    “了了,阿娘

    不要揭穿我了。”李清月努力板着一张脸劝阻。

    什么提前扩大结交边境官员的范围,什么给自己的下属谋求晋升的功劳,她不知啊。

    她只是秉承圣意,为瓦解吐蕃攻势筹备人手而已,哪里有什么坏心眼。

    武媚娘轻笑了一声,发觉在女儿站在她面前、还已拿上了那封准战的旨意之时,她原本还因与陛下争执而生的愤懑情绪,已暂时被抛在了脑后。

    “不说就不说吧,反正,就算有陛下的这圣旨,我也不会让直接以此等简陋条件战的。”

    不多找几个熟悉边地情况的官员随行,她怎么敢让阿菟就这样翻越大雪山。

    “现在可不能叫简陋条件了,”李清月掰着手指给她算,“您,益州当地的医官对于雪岭药材和效用更为清楚,中驻扎时的,已在那边待了四五年之久。比起孙神医对当地的了解也不会相差多少。”

    “自年初,海州工匠将所有的指向罗盘全部完工分发前往各处,中也有一批送到了蜀中,起码不会让我在雪山之中轻易迷失方向。”

    “还有啊,益州、梁州等地的粮仓库存因段史和唐休璟在任的缘故算充裕。又有川蜀矿产极多,为提防南蛮冶炼了不少兵器。那便是兵戈充足,粮草丰厚。”

    “对了,还有现如今还在六七月之交,就算是川西雪山,也到白雪漫盖的时候,我又才经历过辽东的严寒,对中的情况有数。”

    别她是急速回返,因她想着可能要因西域叛乱在天山作战,还从辽东带回了一批草絮皮靴,如今倒是正在这里派上用场。

    只是有些可惜,刘神威近将大半的注意力放在了研究新农肥和用处上,以及继续研究辽东的种种矿藏,在炸药的进度上稍有耽搁,加上在方今也不适合将这种跨越时代的武器正式派遣上场,让她还得按照传统的手段进攻。

    唉,不能给吐蕃以一个更大的惊喜了

    但关系,此次的目的是为困厄之中的吐谷浑解围,而不是一鼓作气打到吐蕃的逻些城去,再多保留一点底牌也无妨。

    “阿娘,我不会拿自己的小命玩笑的。”李清月以这样的一句话做了总结。

    在她前去面见阿耶之前,她已经从阿娘的反应里听了几分对为君者的不满。这份随着权力的偏移而势必现的争执,正在被不断地放大,阿娘恐怕也越越不想退回到那个寻常的皇后位置上,更不想因为有些人的面子和利己遭到限制。

    近的兵纷争就像是打了这个匣子的口,也迟早让这份裂隙被不断放大。

    李清月又怎么舍得让自己在这样的一场战事之中事,而错过见证这样的景象呢。

    她也更不舍得自己已经站稳的位置,舍不得辽东的子民,舍不得那些因为她的缘故才有机会一展抱负的人。

    不过这话说,又未免过于沉重了一些。

    武媚娘旋即就听到李清月岔了话题,跟她说起了今年的见闻。

    在她匆匆从辽东折返的时候,满心是那西域的变故,在获知

    了吐谷浑情况后,更是即刻陷入了请战的情绪之中,现在有了批准,才总算在心态上放松了几分。

    “所以将澄心也给放去了”武媚娘听她说到那豢养鸟雀之法,也颇觉有趣,但在听到她的安排后,又不由笑了,“算算当年的进队伍,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

    卓云在西域的蒙池护府,唐璿在梁州,卢照邻在辽东,刘仁轨这个做老师的在熊津大督府。

    武媚娘原本还觉得,幸有个澄心能一直跟在她的身边对她照顾一二,结果现在倒,这位还被派遣海到广州去了。

    在阿菟折返安的时候,对方还从广州回呢。

    别太子的东宫属官人数多上了数倍,也有阿菟的下属这般散落各方的情况。

    “这不是挺的吗,这样我往哪里去,总能有人可用。”李清月仰头卖乖,“还是说,阿娘我人可用,打算再给我送几个人才”

    “去去去,打劫阿耶也就算了,”武媚娘佯装嗔怒,“我这里人手本就不多,多就是给在今年促成宫女遣放宫之事。”

    “不过今年回得吗”她又忽然放缓了几分语调温声问。

    吐蕃的往返远比辽东麻烦得多,有这样一条通达的水路,再若加上战事上的波折,中增加的时就会更多。

    李清月也不敢在此时打这个包票,只能答“我尽量速战速决吧,不然我怕阿耶把我的生辰礼物给贪墨掉了。”

    她能理直气壮地索要礼物的年头,可不多了啊。

    武媚娘摸了摸她的脑袋,笑“啊”

    她还真是懂得什么叫做现现卖。刚还在说只“打劫”她阿耶的事情,现在就用上了。

    一时之,她就算再有什么行将因为女儿又要征生的离愁别绪,也只能先给放下了。

    只能转而为她再做些准备,让她能顺利回返。

    当先,便是送别了前安求援的库狄真如。

    抵达安后休息了数,已让库狄氏此前报信赶路的疲惫从面容上消退了下去,更了几分神态从容。虽然仔细去,在她的眼底依然有几分焦虑之色。

    在,她旋即就听到皇后说起,后的决定乃是由安定公主自川蜀秘密发兵,请她尽快回返吐谷浑告知弘化公主。

    有陛下彼时的表现在前,当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库狄真如的第一反应竟不是,从那条不太走的路进军,会否无法对吐蕃做足够的打击,成功援助吐谷浑,而是

    “若公主自巴蜀方向入藏,我等该当如何对她做策应呢”

    李唐境内,巴蜀本就像是独立在外的地方,更因南蛮、瘴气的存在,变成了流放罪人的常去之处。

    这样的地方,消息是不容易往外送的。

    就算安定公主真能在抵达蜀中、募招完毕府兵后,令人卖力绕路送信前往吐谷浑,她们这边也法估计,公主翻越那段拦截东西的雪岭到底需要多久。

    更法估计,在安定公主的队伍正式抵达藏原之上后,还能保留多少兵马的作战能力。

    因藏原东南之地分布着东女国等西山八国,又有党项羌、白兰羌等部落居中阻断,安定公主必然不可能有机会轻易经过这一片地带,派遣信使跨越这中的领地,将消息送到她们的手中,从而对禄东赞所统领部众进行有预谋的包抄夹击。

    甚至当公主抵达藏原的时候,吐蕃与吐谷浑之的局势也可能发生了转变。

    这份支援的之不易,库狄真如能猜得到,但这等兵方式到底该当如何呼应,却成了大的问题。

    武媚娘闻言,朝着库狄真如投去了赞许的一眼。

    如果说,这位库狄夫人在陛下面前的陈词,就已让武媚娘对她另眼相,深觉弘化公主选择了一个合适的人前报信,那么这句无关安定是否过于年少、只关乎大局的发问,就是让武媚娘对她更多了几分感。

    这倒真是个办事苗子。

    可惜眼下,她还只是因裴行俭坐镇吐谷浑,协助着一并处理公事。

    不过当下不是发掘人才的时候,武媚娘便只顺着那个问题答“这件事,我也向安定问过。她说,这个问题现在去谈,就是将战场视为儿戏,也将所有人作棋盘上的棋子了。益州大军的甘松岭之路走后抵达何处,会否先行与当地羌人发生战事交锋,还是未知之数。”

    库狄真如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因数年的吐谷浑生活,她确定,安定公主做的这个猜测是错的。

    武媚娘“所以安定的意思是,她要因势利导。吐蕃夺权扩张速度过快,内部又有君臣矛盾,地处唐蕃之的小国与部落实在立场上有所摇摆,是敌是友不能按照此时的经验判断。等她抵达藏原之后会小心行事做抉择的,在必要也合适的时候再联系吐谷浑。”

    “当下,吐谷浑需要做的只有两件事,”武媚娘顿了顿,继续说“一是在知晓唐军已派遣援兵的情况下,阻挡住吐蕃的攻势。如若局势当真已到了不可控的地步,也可先自月山口撤离去,但务必确保河湟不失。”

    后头的半句不是李治的意思,而是武媚娘自己加的。

    但库狄真如并未分辨这个特殊的信号,只当这是陛下对于吐谷浑落败之后的包容。

    有了这一句兜底之话,她在前汇报战况之时的莫大压力,终于比之先前缓和了几分。

    武媚娘继续说“另一件,便是在有臂系红绸之人抵达吐谷浑边境的时候,千万不要将人给当做是入侵的敌人给杀了。那会是安定公主与方交流的信使。”

    “我记住了。”库狄真如慎重地答应了下。

    有这两句话在,哪怕摆在她面前的并不是一筹谋殆尽、算无遗策的行军计划,她也有了回到吐谷浑继续协助戍防的勇气。

    她朝着武媚娘行礼“皇后殿下不必多送了,我这就赶回吐谷浑去。”

    她本还想见一见那位敢于在此时向陛下请战的安定公主,可惜在皇后告知于她消息的时候,这位公主去向英国公请教,为战做准备去了,库狄真如也不打算耽搁,干脆直接起行。

    反正等到两军会合之时,她们总能找到见面的机会

    在武媚娘的视线之中,那年轻的女子有任何一点犹豫,径直翻身上马往西而去,在已经愈发鼎盛的暑气里,快变成了光中不太分的身影。

    但当她望向近前的时候,又分还能到,库狄氏所骑乘的马匹留下了一串脚印,充当着她过此地又从此地起行的证。

    武媚娘的嘴角像有些不由自主地上扬了几分。

    库狄真如是如此,安定公主的行,又何尝不是再迈了一步。

    固然那自蜀中悄然动兵的策略,注定了李清月的兵不可能闹得大张旗鼓、满城风雨。

    就算天子也未曾亲自相送,只是在大军拔西域的同时,由她率领着一支精兵扈从,连带着薛仁贵与黑齿常之一并发。

    武媚娘却可以清楚地到,此次征已有了一番格外鲜的变化。

    当英国公领人前践行之时,他向李清月的目光,分不是在一个晚辈,也不是因暂时托付了孙在她的手底下,要做个操心的家,而是确实在将她当做一员可靠的将领。

    还是一个,敢于在临危之际挑起大梁的将领。

    “我昨跟说的话应该忘吧”李勣问。

    “忘。”李清月答。

    英国公这个人真是有意思得。

    她本是去请教些尽快统御部将之法的,结果英国公说,临到战前了,这种东西必要临时去。

    公主当年有办法收拢那些河南、河北的府兵,也能在抵达辽东封地后不久就让那些高丽人臣服,在统御人心这件事上实是有天赋的,他必要指手画脚地乱教。

    还不如聊聊当年的松州战事呢。

    参与松州之战的将领已故去了。

    侯君集随同李承乾谋反被杀。身东突厥的将领执思失力受房遗爱谋反案被株连流放,于前两年病逝,副将刘兰在贞观末年以谋反罪被腰斩。唯一得到善终的副将牛进达也在永徽年病逝。

    这么一,剩下的知情者多是些小兵,已不在朝中了。

    反倒是英国公彼时就已封国公,对于各地战况知不少。

    他说,当年的松州之战,吐蕃同样是在存有内患的情况下发动的对唐战争,也是自诩拿到了发兵的主动权,但唐军不断以奇袭、夜袭之法打乱吐蕃的阵脚,直到吐蕃大臣为了劝谏松赞干布撤兵平叛甚至搞了自杀的操作,终促成了吐蕃退兵、遣使谢罪。

    这可见什么呢

    “我记得的,”李清月朝着他举起了送别的酒杯,“我李唐虽是上国,但交战之中不必顾及体面。既然前人典范在先,又是吐蕃先不讲信义杀我大唐驸马,我大可以为求取胜不择手段一点。”

    当然,不择手段这个词说得有点自贬,总之,对面不讲武德了,她们这边也可以只管武不管德。

    “啊。”李勣着这位公主愈发神采不凡的模样,同样回以举杯,“那么我就在此恭祝公主得胜了”

    武媚娘的判断并有错,当吐蕃与吐谷浑的战结

    果被告知于英国公与邢国公等人的时候,他们表露的是支持应战的态度。

    这也让李治更不可能撤回对女儿的委任。

    但大概李治想到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向在朝中表现有点温吞的英国公,给安定公主的叮嘱里还能再多夹带一点私货,更是以这等异常鲜的态度表露了对此战的支持。

    在接下了英国公的这份送行后,李清月又已重新站在了武媚娘的面前,将一件赤红的披风交到了她的手中。

    “这是什么”

    李清月答“这行路时候所穿的披风,还是阿娘给我系上吧。翻越大雪山的时候,我这个主将总得起显一点的。也算阿娘再给我一点征的运了。”

    武媚娘本还想说,她又有亲自作战过,如何能够给她什么运,但对上女儿此刻异常亮的眼神,她又将那句打趣的话给收了回去。

    薛仁贵自远处到这样的一幕,不知为何觉得这场景有点眼熟。

    皇后殿下接过的红披为夏风吹,展在她的手中,以至于在被披于安定公主身上的时候,宛然一团烈火将两人簇拥于中。

    就像就像是高居堂的天子为自己器重的爱将送行,于是给亲自披挂。

    可要这么说的话,像多少有点对李治不敬的意思。

    他便只与同行的黑齿常之说“数年前公主还曾经为我送行,如今却是公主做主帅,我做她麾下的将领,命运果真有些奇妙。”

    黑齿常之答“谁说不是呢,我之前还是公主的对手呢。”

    两个人沉默地对视了一眼,难说在这一眼中,是不是有点攀比的意思。

    然而等到这支离了安的队伍抵达梁州之时,薛仁贵就发觉,他们两个别比了。

    这里还有个公主三岁时候就亲自挑选的“元从”呢。

    一听公主有权调度山南西官员为征吐蕃的同行之人,唐璿当即申请一并战。

    他这一请战也绝非渎职。

    去岁年中剿灭南山贼后,梁州地界上的百姓不仅免于遭到劫掠的危害,得到了邻近的洋州百姓的敬重,还大大增强了境内的凝聚力。

    两年三熟的耕作也已渐步入正轨,不再需要唐璿以刺史身份亲自吆喝,就能陆续再有百姓加入中。

    由他亲自统领梁州府兵加入到征讨吐蕃之战中,再由史代行处理后半年的政务,确实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故而当这一队人马行过梁州州府后,唐璿便已在队伍之中了。

    薛仁贵曾经亲眼见到公主如何将他从那一堆屯营百骑中挑选的,却真想到对方能在七年后一跃成了一方能臣,还又在这样的一个契机面前,重新回到了公主面前办事。

    李清月察觉到,自己麾下的将领居然还能有空考虑这种谁更得器重的问题。

    她的目光扫过了视线之中的山川城镇,不由感慨“梁州这地方的变化真是大”

    当年为请孙思邈,她途经过此地,虽说彼时的印象已经有些模糊了,但这并不妨碍她还记得那大略是一种

    何等地广人稀又局势混乱的景象。

    如今却是阡陌纵横,田地齐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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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璿向此地的时候,脸上也不免闪过了栽培有成的骄傲,答“这才是为何我放心跟着公主暂时离此地。”

    李清月纠正“是大总管。”

    甘松行军大总管

    “也对,是该当按照行军上的职务称呼,不过”

    “甘松”唐璿皱了皱眉头,流露了几分迟疑。

    在初听安定公主要在益州大督府境内调兵,自松州进击吐蕃的时候,他便觉得有什么地方像被漏掉了考虑,再听到甘松这个名字,他更觉得如此。

    李清月“有什么问题吗”

    唐璿沉思了许久,忽然一拍脑袋,“我想起了,今年四月,梁州这边有过一批从松州迁居过的人。他们说,松州以西在二月里有过山崩,连带着发生了雪崩,压死了不少人,汶江一度因此被阻遏了水势。若要走这条路,恐怕那么容易。”

    换句话说,此路不通

    在方今的条件下,要想将这条路重新清理打通,需要花费的心力恐怕不少。而对于松州这种本就贫瘠的州郡说,有专程去做此事的必要。

    随后见到的益州史段宝元,也对这条消息做了肯定的答复“对,不只是松州,维州那一条路也走不通了。”

    李清月面色沉沉。

    想到她还正式抵达藏原,和那位吐蕃大相交手,就已先遇到了这样的一麻烦

    至于此事为何不曾上报到中央

    天下各地的麻烦事多了去了,能在州郡内部解决的便不必多说了,何况山崩又不是什么吉利征兆,谁知会不会给自己惹什么不必要的祸端。

    可这两条消息,却真是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把舆图拿过。”李清月顾不上与段宝元叙旧,问问这多年未见,对方在益州还有什么未曾在信中交代的有趣见闻,匆匆下令。

    这幅巴蜀舆图快展在了她的面前。

    安定公主严肃的神情下,周遭众人也一并屏气凝神,唯恐打断了她的思绪。

    落针可闻的安静持续了一瞬后,李清月忽然伸手指向了中一处,问“段史,若是先再往南走一点,从这条沫水入藏可行吗”

    她隐约记得,这里是有一条入藏之路的。

    因为后世在这条河流上有一座桥,叫做泸定桥。

    而这条河后的名字,叫做大渡河

    大渡河的上游支流,别名金川,正是位处于大小金川之地。

    这是一片对她说不可能陌生的名字,甚至比起松州的甘松岭还要听熟悉。

    也难不让她在路受阻的第一时就想到了这里。

    能不能换着去走这边呢

    段宝元皱着眉头了一阵,答“像能走,但我记得这条河的对面有路,河这头却有,蜀中若要借此路入藏,早年需要先自下游平缓处渡河,绕一个大圈。这对于公主的行军,是不是耽误太多了”

    这需要时的。

    话虽如此,李清月在阖目沉思了片刻后,还是斩钉截铁地说“不多,反而正这一路动兵行路,正将益州大督府征调的府兵磨合一番,同时,再为我去送一封信。”

    段宝元疑惑“送信”

    李清月“送信给南诏的蒙舍诏王,问问他愿不愿意一并进攻吐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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