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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的时候到达了中转的小镇。
“两间房。”
订客房时,赫伦对老板这般如是说。
菲特半天没反应过来,“……哎?”
不是有三个人吗?
想着是两个男人一个房,她当时也没阻止,可收拾行李进房间时愣是发现了不对劲,赫伦非常镇定地,自然而然地走到单人房前,掏出钥匙,打开,进去,再关上。
“……哎?!”
意识到事实时,一张小脸先是通红,然后渐渐苍白,她不禁望向身旁的男人,他一边开门一边低头对她挽出一个笑容,“怎么了?”
“……没。”
这是为什么,她没敢提。
雅兰也没说。
洗澡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已经紧张到不行了,心里七上八下的,洗完后迅速钻进被窝里装尸体。
“菲特。”
“嗯……嗯?”她拿被子捂着脸,只留一双大大的眼睛,眨巴眨巴的,雅兰看得心中想笑,丢给她一条干毛巾,“把头发擦干。”
说完就进浴室了,她呆在床上,脸红红的。
雅兰与她同一间房自然是有原因的。
晚上见她睡得迷迷糊糊的,一翻身,被子就卷到一边了,那双玉似的长腿折叠着暴露在寒冷空气中。
果然。
他下床去给她捻被子,理好,她哼了一声,又翻了过来,身体朝上,胸前衬衣扣子开了几颗,黑暗中酥软软半露着一片雪白,少女香气从衣领间蹿了出来,他又无奈去给她把扣子扣好。
回床上没多久,她又把被子踢了。
雅兰从在帝都里住时就发现她有踢被子的毛病,一般都是自己捻,有事在外不回来一定会嘱咐女佣,好端端的公主殿下不知哪里撩来的坏习惯。他去弄的时候,意外察觉她身子有些烫。
对于吸血鬼而言,已经是很烫的了。
他去拨她的脸,少女呼吸有些急促,脸颊也是热热的,睫毛轻颤,模样可怜兮兮的,一见便知是发烧。
……血族也会发烧?
他打电话来叫柜台送发烧药,送药过来的是这里的老板娘,一见她吓了一跳,“呀,这姑娘好生漂亮,小哥你真是好福气。”
他没应答。
老板娘见这一对好看的男女,中年妇女心性起,自告奋勇给她瞅瞅,瞧瞧摸摸,回头猛瞪雅兰一眼,“你怎么不好生护着她?!”
公爵大人人生二十多年,难得噤声,什么情绪都往胃里咽。
“她体虚有段时间了,最近着了凉,估摸是不适应这儿的天气。”说得老板娘自己心疼得紧,自己没闺女,看这么娇弱好看的姑娘家就喜欢,像自己孩子似的,“你说,你最近是不是给她什么气受了,看这情绪压抑的,小脸都皱了。”
雅兰继续不知道如何反驳,老板娘鄙视剜他一眼,等青年谢她了才袅袅出了房。
夜里风极大,震得窗柩呼啦啦响。
就不知人类的发烧药对血族有没有效果了,少女在床上蜷成一小团,气有些喘不过来,他开了盏小灯,灯光昏黄,她颊上的绯色晕红晕红的。
他冲了药,坐在床边去轻摇她的肩,“菲特,起来。”
“……”
“菲特。”
“……”
他没办法,把她抱起来搁在自己怀里。
她又轻了,身子又软又烫的。
“菲特,”他俯头,气息拂着她的唇瓣和鼻尖,“醒一醒。”
“……嗯……”
她睫毛动了动,他把药碗挪到她唇边,“把药喝了。”
“……唔……”
少女呼吸细细碎碎地不稳,他放软了声音,“乖,喝药。”
她抿了几口便偏过头去,迷迷糊糊的,“不要,好苦。”
药汁他先前尝了一口的,为了试温度,的确不是爱吃甜的小姑娘能够忍受的程度,“乖,不苦。”
“……呜。”
翻来覆去地折腾,菲特估计烧得晕了,没醒过来,哼哼叽叽被雅兰哄着又吞了几口,这才有了反应。
“你骗人,明明苦你还说不苦……”
眼睛没睁开,脸已经皱了,一副婴儿般娇滴滴要哭的模样,她不知不觉把脸蹭进他怀里,让这个怀抱更深,更让她好好地眷念。
“呜呜,你总是骗我,雅兰你个大骗子……”
雅兰无奈,怀中的女孩儿明显是撒娇,与白天里那躲躲闪闪什么话都往心里咽的女扮男装小少年大不一样。只好得轻轻抚她的肩,撩开她的发,“好好,我是大骗子。”
她半天又没回声,身子依旧很烫,过了会儿,细白的手指抓上他的胸襟,她在他怀里坐起来,雅兰支着她没让她软下去,她便环住他的脖子,慢慢地,无意识地蹭上去,“唔……好难受……”
“乖,把药喝了。”他本来还想说的,后面的字句全在她唇贴上他脖侧的瞬间止住了,少女柔软的唇含住他颈动脉上层的表皮肌肤。
客房里昏暗昏暗的,那台灯上一朵光晕蜡似的抹出两人依偎的轮廓。
远远看去,的确是依偎着的。
雅兰抱着她,静静平视前方,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少女尖锐的獠牙在他脖子上刮蹭,她微浓的呼吸似夜里饥渴餍食猎物的肉食猛兽,一下一下地,他听得分明,也记得那种感觉。
微妙的,利器穿破血管,被吸食的感觉。
她却没有下口。
牙尖已经往下扎,她却僵住,片刻后浑身轻微一颤,仿佛是乍然的意识苏醒,她压抑住巨大的嗜血感和饥饿,一寸一寸退开。
“……不要……”
她推他的胸膛使自己与他的脖子分离,指甲鲜红,眸子也是鲜红,她咬住自己的唇让它渗出血,舔舐着来缓解汹涌不止的欲望。
不能这样子。
会被他认作怪物的。
会被他更加讨厌的。
“不要……”
古往今来,对于血族对鲜血的渴望都有这样的比喻。
如同一个箭在弦上的男人对□□的渴求。
菲特闭上眼,羞愧得几乎要哭出来了。
为什么喜欢一个人就想要他的血呢,为什么要伤害他呢?
雅兰的鲜血那么甜那么香,这么近,她怎么可能闻不到,她想起死在她手上的人们,有很多都是被吸干的,她一直都特别害怕会就这么把雅兰给吸干了。
她咬唇,努力使自己与他分离。
不能这个样子。
可他一只手,轻而易举地将她的压抑全部击溃了。
他把她脑袋按回他的颈窝,按实了,修长手指慢慢顺下她银白的发。
“没关系。”
他在她耳边呢喃,轻柔得好像羽毛沉淀在她的世界中一样。
“菲特,没有关系。”
她这次喝得不多,至少与上次比起来。
喝饱后她似乎彻底没意识了,哼了哼就软在自己身上了,雅兰将她安置在床上时探了探头,已经不烫了。
身子是暖的,已经不是火烧的温度。
见她恬静安稳地睡下,他才发觉吸血原来是有治愈功能的。
他又守了她一会儿,才去关灯。
抬眼望了望窗外,天色微明。
早上赫伦一见他就递给他一包药,“活血功效。”
雅兰:“……”
这厮讲话永远喜欢跳步骤。
“人类贵族的血本身具有魔力……”他站在走廊上,说话腾出白气,面前小镇景色雪汪汪一片,清晨里白得发亮,“何况大人是皇室血统支脉,气息易引来附近妖魔,大人应注意一些。”
雅兰没说话。
赫伦又站了一会儿,外面着实冷,目之所及处已经有人早起忙活了,烟儿从满雪的小屋里升上来,“大人应该与她讲清楚。”
他还是不说话。
“她是真的喜欢上你,”赫伦继续说,没看他,“你不是不知道,难得见你成现在这样。”
守一个女人一整晚,还能是什么。
“赫伦,若能说清楚,国王逝了她就该明白。”雅兰低头,闲淡地抽出一支烟叼了,赫伦伸手过来从他嘴里夹走,动作不轻不急的,他笑笑,没再取,把打火机丢过去。
人类与血族。她不懂,可他看得清,她不可以受伤。
“况且,她得回去结婚。”
这是无论如何也无法逃避的,不可忽略的事实。
她必须完整地回去才会有将来,待人类而言她便是罂粟妖媚的毒,不可以触碰。若是抛开理智去做些什么的话,终究是悲剧――如同戏剧里那般,如何哀婉凄绝也无法挽回。
“那你现在对她又算什么,留个念想,给她还是给你自己?”赫伦这才偏头瞥了他一眼,吸了一口烟,呼出来的混着白气灰蒙蒙一片,“那姑娘爱你爱得连自己都不要了。”
雅兰笑起来,眸里深深藏着寂凉的夜色,“赫伦,我如果还在那个位置,必定马上把你解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