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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帝在位已经三十年,如今已经六十出头,已经到了花甲的年纪,古代人的寿命比现代人要短很多,再过几年满了七十大寿,这位皇帝就该到古稀,就是死了也得是喜丧的岁数。而太子从出生之后就是皇后嫡出,当了整整三十年的皇太子,也怪不得他忍不住。
那一天的晚上隐隐约约传来喊杀的声音,据说第二天起来,东大街的街道上都是血红的颜色,幸好贺家距离东大街还有好长的一段距离,风波几乎没有波及到这一块平民的居住地。太子兵败之后,一些散落的散兵干起了打家劫舍的勾当,但大部分也是冲着富户去的。王老头年纪大了,甚至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这样的惊天大事,贺文麒是无能为力的,闷头睡觉到了第二天早上,想要出门打探打探消息,李氏却紧紧的拽着他不准出去,一直等了三天,家里头的新鲜蔬菜都吃的差不多了,外头也隐隐有了热闹的声音,才总算放了手。
京城的老百姓对政治十分敏感,几乎所有的老百姓都知道出大事情了,但三天过去,老百姓似乎也恢复过来,该吃吃该喝喝,甚至小摊贩也照常出门摆摊,贺文麒去常去的摊子喝了碗豆浆,老板娘照旧也是笑嘻嘻的,似乎一点儿也没有受到影响。
就在大家都以为这次的政变就这样风轻云淡的过去的时候,景帝将废太子之事昭告天下:“不法祖德,不遵朕训,惟肆虐众,暴戾□□。专擅威权,鸠聚党羽,结党营私,残杀兄弟!”简简单单的三十二个字,却将在太子位置待了三十年的太子直接打入了深渊,若无万一,再无起伏的可能。
这时候老百姓才知道,这位太子殿下还真的是心狠手辣,在政变的时候,不但学习他老子来了一场“宣武门”之变,还直接刀起刀落,直接将成年的王子一锅端了,不得不说,如果不是老皇帝留有后手,以这位太子的凶煞手段,说不定皇帝的位置真还是他的。
太子伏诛,□□羽纷纷入狱,皇后所在的贾家直接被灭了九族,早在太子兵败的时候,皇后娘娘已经一根白绫,将自己吊死在了坤宁宫内。大清洗从这时候才刚刚开始,菜市场那边的刑场几乎没有一天是空着的,每日都有人血来冲洗。贺文麒跟着去看过一次,从这一次开始,他充分的认识到,这里已经不是法制的社会,黄泉高于一切,他将来要走仕途,若是有一个万一,也将会带累自己最亲近的人。
投资王子固然是回报最高的,但也是风险最高的,如今从太子到十四王子都被诛杀,太子心狠手辣,连唯一的亲弟弟七王子居然也没有放过,皇后一条白绫把自己吊死,估计跟这个也有干系。
这些龙子凤孙的子嗣,最多不过是贬为庶民,皇帝除了将太子绞杀之外,并没有再杀隔一辈的孙子孙女,只是将他们一个个圈禁起来,估摸一辈子也再没有出来的可能性。毕竟太子的几个子嗣都已经长大成人,要说他们一点儿没插手,皇帝是绝对不相信的。
而跟随太子的那些官员却没有这么幸运,重则满门抄斩,轻则流放北地。最惨的就是后院的那些女子,一夕之间从官家夫人,官家小姐变成了官奴,按照常理,这些人一部分是要被充为宫奴,但这次景帝是恨惨了这个太子,将这些女眷全部打发进了妓坊,甚至有一些被送往了军营。
对于这些女人来说,这样的未来是生不如死,红楼前面的石头狮子上面,也沾上了不少小姐夫人的鲜血。不少人被送到这里的时候,直接就撞了石头只求一死,若是死了倒也罢了,若是一下子没撞死,受到的罪只怕更多。
贺文麒看着心里头沉甸甸的,以前他对皇权总没有清楚的认识,而这一刻,他却明明白白的知道,这个世界,一不小心就能要了人命。他总算明白,为什么当初自己女扮男装,打算考取功名的时候李氏会那么的害怕,若是被发现,很可能也是满门抄斩的下场。
第一次贺文麒有了一丝退却,但随后却又把这些心思打消了,即使他乖乖的当一个女人,将来嫁人生子,难道就能确定将来的丈夫不招惹事情不成。既然都是不保险的事情,何不将命运掌控在自己的手中。
这一年的春天,历朝的百姓都过的战战兢兢,太子政变案牵连甚广,更别说这位直接宰了十几个兄弟,无数个侄子的性命。纸扎店估计是这一年最赚的店面,单单那几个皇孙贵族的后事,就让内务府忙不过来了,其他的人就只能靠自己。
这一场动乱一直持续到了夏末,等天气再一次凉爽起来的时候,皇帝似乎也不想要这种沉重的气氛,重新开了恩科,陆清辉倒是可以直接接着考试。按照贺文麒的想法,这种时候考中功名倒是大大有好处,一下子杀了那么多的官员,肯定得提一些上来吧,这样的话,新人就有空位可以进去了。
如今景帝的身体据说大不如前,他毕竟已经是六十多岁的老人了,到底能坚持多久都是未知数。偏偏景帝身边成年的王子,只有一个三王子还活着,但这位三王子从出生起就体弱多病,看着倒像是要比皇帝更早咽气的,大概也正是因此,太子那时候才没对这个看着就要死的兄弟下手。
景帝儿子是多,但如今剩下的却少了,二十二个儿子,十七个直接被宰了,一个如今半死不活的,一个被他自己杀了,如今就只剩下了三个,这里头一个还是年仅两岁的小娃娃,就算景帝还能再活十年,这位估计也悬了。
而剩下的这两位,一位是宫中诚贵妃的幼子二十王子,据说从小调皮贪玩,如今十三岁。原本以诚贵妃的受宠程度,这位也该是在被绞杀的范围之内的,但偏偏那一日这位王子贪玩,在冷宫跟宫人玩躲猫猫呢,所以就逃过了一劫,倒是他娘诚贵妃为了救皇帝挡了一刀,如今也是重伤未愈,为此皇帝对母子俩更是高看了一眼。
除去这位,就是宫人所出的二十一王子,这位在宫里头一直都是透明的存在,生育了二十王子的宫人还是洗衣房出生,据说还是罪人之后,因为长相美艳被皇帝春风一度,生了二十王子之后也被抛之脑后,这些年也就混了个美人出来,据说还是皇后看不过去给封的。
诚贵妃母子备受宠爱,而王美人跟二十一王子简直成了透明人,至于还在襁褓的二十二王子以及他的生母旬美人,皇帝倒是还惦记着,时不时的带在身边,只是这位王子实在是太过于年幼,除非皇帝想玩一出摄政王的游戏,否则绝不可能选择他作为继承人。
二十王子登基似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不过这一切跟贺文麒暂时无关,因为这一年发生的事情,李氏一直担惊受怕着,尤其是在她的一个旧友也被牵连发配边疆之后,心情更是低落,贺文麒不愿见她如此,便响起接着父亲忌日再去一次寒山寺。
一年过得飞快,听到为亡夫办忌日,李氏倒也不抗拒,终于将悲愁暂且放下,别说她家自身难保,就是有权有事的,这一次也绝对不敢出手庇佑参与□□谋反的官员家眷,毕竟皇帝如今正是忌惮结党营私的时候,谁知道一出手,倒霉的会不会就是自己家。
再一次坐着马车慢悠悠的到了寒山,看着漫山遍野风景依旧,贺文麒的心情倒是好了许多,朝中变幻距离他实在是太远了,就是李氏,如果不是有姐妹出事,恐怕也不会伤心这么久,说起来,忠勇伯府倒是好运气,这次谋反发生的时候,太子压根没瞧上他家,自然也就没有牵扯。
贺文麒扶着李氏一步步走上台阶,想着自己如今已经九岁,算虚岁的话,其实已经十一,三年之后的院试或许也该参加一下,毕竟几次考试下来,没有三年也是完不成的,到时候也该有十六七岁,这样的年纪,在古代也不算是小孩了,谋个外职或许也有可能。
等进了寒山寺,这一次来迎接他们的还是上次的小和尚,只是说道:“施主来得不巧,方丈大师有事不能出来,这次便由戒嗔师兄来为施主做法事吧。”
李氏虽然觉得有些遗憾,但也没有反对,那位叫做戒嗔的和尚看着也是仙风道骨,用贺文麒的话说,那就是一副神棍的架势。
等法事结束,李氏照旧是要听一会儿大师讲经,贺文麒不耐烦听经书,李氏也怕他听多了移了性子,便让两个孩子出去玩儿。
贺文麒想着上次捡到的叶子,做出来的书签在学院里头倒是大受欢迎,只是树叶书签不经用,很快就毁了,那几个附庸风雅的又说一定要寒山寺后山的才得用,既然来了,就去多捡一些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