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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检查的速度其实很快, 虽然幸存者排队人数基数大,可在下午五点的时候, 也终于轮到了他们。正是盛夏,白天比夜晚长的时候, 五点还太阳高照,只是阳光变红。
郑母开着车进了围墙,将车停好之后,就被引导到前面的超大空地上。空地上现在有不少人, 只见他们笔直地站着, 西挂的太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斜长。
“这是在做什么?不用检查身体吗?”
“几位跟我来。”
俞蘅被引着站到一处空出来的地方, 持枪的士兵对他说:“站直了不要动。”
他站直不动, 却用余光观察四周,其他人也是这么站着, 然后就有士兵拿着一根棍子走过去。那棍子看起来别有乾坤, 士兵拿着棍子站在一个男人的影子身边,然后有液体从棍子中喷出, 落在了地面上。
“好了,你去那边登记吧。”
“就、就这样?”
“没错, 你走吧。下一个过来。”
这种看起来非常儿戏的检测手段,透出无法言喻的诡异,俞蘅侧头看着自己的影子,身边的兵大哥看着地面的水渍,示意他离开,检测通过了。
“请问这是什么原理?”
兵哥没有回答:“你走吧, 以后会知道的。”
一家人重聚在一起,眼神都带着忐忑:“这是什么意思啊?好奇怪,我总觉得毛毛的。”这件事对郑恒莉的冲击最大,要知道上辈子她在这个基地生活了快两年,可还没有这种检测方式。
“往影子上喷水?这是什么操作嘛!”
“好了好了。”郑母说,“我们走吧,别挡到别人的路。”
通过检查之后,他们就能开车继续往前开,俞蘅实在好奇,探头往外看。空地上,一个个懵逼的幸存者通过检测散开,这片空地实在很大,车子需要从边边绕过去,相当于绕一个大圈。
他听见一个少女在说:“我不接受检查了,我要出去!”于是将视线转过去,就看到旁边荷枪实弹的特警立刻围了过去,手铐一出直接将人控制起来。
少女大力挣扎:“我不进安全区了放开我!强买强卖是犯法的!”
“这位女士,如果你拒绝检查,我们可以以妨碍安全区安全秩序的名义暂时拘留你,并且强制做检测。”
郑恒莉一脸看好戏地凑过来:“哇,难道那个女孩是变异人吗?妈停车,我们看看那边。”
旁边的车几乎都停了下来,都想看一看究竟。引路的士兵赶紧催促:“快走快走没什么好看的,别挡住后面的路。”见车主都磨磨蹭蹭得慢慢开,有些无奈有些叹息:“真的没什么好看的。”
“啊!”人群中发出惊呼!
俞蘅屏住了呼吸,看着那个少女被控制住,然后那对他和郑家人都毫无作用的液体,在落在少女影子上的时候,发出了类似硫酸腐蚀的声音。
“啊放开我!”少女惨呼,愤怒地挣扎,又踢又踹。更加令人骇然的是,那影子在液体的作用下,仿佛真的感觉到了疼痛,开始剧烈地扭动起来!任谁都无法想象,那影子竟然是一个人类在阳关下的阴影,它扭曲得太过,好像一团扭曲的面团!
“天啊!”
少女的体型骤然变化,长长的头发像水蛇一样扭动起来,一个袋子将少女套住,在套住的那一刻,少女脚下的影子——不见了。
人群受惊地吵嚷起来,引路的士兵吹着哨子:“快往前走快!不然的话就得重新出去排队了!”威胁一番,看热闹的众人才赶紧离开。
车里郑敏拍着胸口,还无法彻底冷静下来:“那到底是什么,太不可思议!”
“是啊,她的影子就像在变魔术!”
“妈妈,变身!”
离得远了,议论声还是没停 ,下车来之后,周围的其他人还在聊,看起来很激动。郑母的情绪不太高,她将车子停在指定的地方,然后指使着孩子们搬东西。“不用全搬,把垫子被子拆下来先。”一大捆的床上用品从车顶上卸下来,搬进了临时的住所。
这个安全区很大,分给他们的房间是普通六人宿舍,上下铺,他们住下之后还空出一个床位,于是暂时拿来放行李,陆陆续续地将车里的东西全部搬了进来。
“我去外面等你们爸爸,敏敏,大妹小妹就拜托你了。”郑母踩动油门飞驰而去。郑敏忧心忡忡:“大哥不知道在哪里,他怎么就这么不见了呢。”
刘涛涛懵懂地抱着她的腿:“妈妈,我口渴。”而郑恒莉正看着不同于上辈子的安全区形貌而焦虑,说:“我出去看看吧,打听打听。小姑放心,这里面很安全的,我自己会小心。”
“不行,你妈不让你们出去的!等大嫂回来再说吧!”
郑恒莉不肯,她清楚地记住这一天,方仕雨就是在这一天遇到困难的,她要得到对方的庇护,就一定要抓住时机施以恩惠。
看着大侄女头也不回地跑了,郑敏急得要死却无计可施,她拉住俞蘅:“小妹啊,你乖好不好?我们在家等你爸妈回来。”“好。”
很快天就黑了,安全区所有大门紧闭,郑母无法只好回来。见郑恒莉不在家就问起来,郑敏很惭愧:“恒莉出去了,我看不住。”
“她怎么这么不懂事!”丈夫失踪,大女儿还这么不省心,郑母心力交瘁,骂了几句,最后还是出去找,到底是亲女儿!找了半宿没找到,郑母崩溃得大哭,俞蘅劝她:“大姐看着是有成算的,她一定会平安回来的。”“她有什么成算?要是真懂事就不会跑得不见人,她这是要我的命啊!”
进入安全区的第一夜,郑家人彻夜未眠,只有少不更事的刘涛涛,小孩子实在抵抗不住困乏,抱着郑敏睡着了。黑暗里,郑母在轻轻地啜泣,她压抑着声音不想让其他人听到。俞蘅叹气,只希望郑恒莉能够为了郑母多多思量,不要再冲动行事了。
第二天一大早,郑母就去报警了,安全区内新的失踪报警时限为二十四小时,因此她无功而返。俞蘅主动说:“妈,我去找大姐吧。”
“你别出门,你乖乖待在家,要听你小姑的话知道吗?”
俞蘅只好点头,郑母的精神状况已经很不好了,他不能成为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既然不能出门,他就在家修炼,郑敏守着他,看他一直在宿舍里很听话,心里也松了一口气。她现在就盼着大哥能赶紧回来,大妹也赶紧找到。
郑母在大门处用烟酒送礼,托付大门登记处的人帮她看着点,如果见到她老公,就把自家现在的地址告诉他让他找过来。
“大姐你放心吧!如果你老公进来了肯定要登记,你们户口在一起,肯定分在一起。”登记处的人不肯收她的礼物,还是郑母硬塞的。这边暂时妥当了,郑母才腾出手去找大女儿,可安全区这么大,没头苍蝇地晃是找不到的。
俞蘅和郑敏带着刘涛涛在宿舍里等了一天,中午和傍晚的时候锁上门去两条街外的大食堂吃饭,因为手上还没郑母的身份证,没办法帮她打包。
等到夜里十点的时候俞蘅才听到门外的动静,打开门一看,正是郑母和郑恒莉,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男人。陌生人,所以他多看了两眼,男人看起来三十出头,看着体格挺强壮,就是受了伤嘴唇白白的,右手还一直捂着肚子。
“小妹去睡吧!”郑母黑着脸进来,第一句话就是催着俞蘅上床睡觉,第二句话是对郑敏说的:“敏敏你也去睡吧。”两人都看出郑母情绪不好,好像埋着炮仗,下一刻就要爆开,于是没有多问,老实地爬上床。
俞蘅躺在床上,看见下铺有蜡烛的光,郑母压低声音分配床铺:“……你和我一起睡。”也听见了男人躺下时因为痛楚而发出的闷哼。
现在公共浴室已经关了,郑母也没说洗澡的话,安排好之后将大门打开,光光亮亮地敞着。
郑恒莉问:“开着门做什么?”
“闭嘴睡你的觉!”
门大敞着,倒是送进来些凉风,不过蚊子也跟着嗡嗡嗡进来了,一直撞着蚊帐,特别吵人。俞蘅也睡不着,就躺着猜测男人的来历。郑母是绝对不可能带着陌生男人回家的,看她特别大开着门就知道了,她的心里还是很防备的,毕竟一门子的女人没一个男人,不说安全不安全,别人的闲话就少不了。开着门,总归起点微薄的作用。
那这个男人就是和郑恒莉挂钩的了。这个小姑娘,脑子到底在想什么?出去一天一夜,就为了将这个男人带回来?这个男人肯定有问题,才值得郑恒莉这么做。只是刚刚他就着烛火看了看那人的脸,觉得对方眼神有些阴郁,希望郑恒莉不要玩火自焚,回头他得好好探一探她的口风才行。
郑父已经失踪了两天了,如果他之前的观察和猜测没错的,郑父应该是不会再回来的。这一家子的女人,唯一的男丁太小,要生存更加要仔细稳重才行。
第二天一大早,郑母就送那个男人离开了,郑恒莉要跟着,却被郑母甩了一个耳光。那一巴掌用了大力气,不止把俞蘅他们镇住,更把郑恒莉打蒙了,哭都忘了哭。
等郑母风风火火地下楼去,郑恒莉才大声哭出来,郑敏也早就挤压了一整晚的疑惑,赶紧劝她哄她,再问起那男人的事情。原来那人是郑恒莉救的,地方还真远!安全区很大,他们一家分到的宿舍区在东边,郑恒莉却跑到西边儿救人去了!说是男人叫做方仕雨,被变异人摁在暗巷子里,差点被咬死。还好她去得及时,只被利爪抓破了肚子,要是再晚片刻,肚子可就被捅破了。
郑恒莉说着说着有些眉飞色舞:“我的枪法也很不错的嘛!我们家的人果然都是天赋异禀。”之后郑母就赶到了,正好碰上郑恒莉拖着抱着方仕雨出暗巷。按照俞蘅对郑母的了解,她绝对不可能将人带回家,不拘是巡逻兵还是服务站、医院,都能将方仕雨安置好。
“你硬求着妈将方仕雨带回家啊?”
郑恒莉说:“你不懂,方哥以后有大出息的,不是有句话说得好,微末之时的情分最重吗?方哥一定能记住我对他的恩情!”
俞蘅:“……”他压下心中的无力感,问:“你怎么知道方仕雨以后有出息?”
“我……反正我知道。”郑恒莉仰头,即使极力压制,她的脸上仍是露出明显的自得,好像将头塞进沙里的鸵鸟,自以为天衣无缝,其实底细尽露。
这样的心计和浅白的心思,方仕雨难道看不出来?怪异的少女,殷切的表现,谁能不在意和细探究竟?郑恒莉还使出了枪。
他扶额,深觉郑恒莉能力卓越,兴冲冲地给家里带回来了一个隐藏的大麻烦,如此隐患,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发。他迫切地期待郑母回家,看能不能带回来什么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