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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教教主虽然不如姬妙花装扮得那样花里胡哨,但是三十几岁的粗犷男子穿着一身色泽鲜艳做工精致的红衣也让人觉得十分违和。只是与姬妙花一比,又黯然失色了几分。
他走到姬妙花庙前,两只脚分开站立,脚尖微微朝外,脚跟向内,膝盖微屈,摆出一个十分奇怪的姿势,双掌轻轻往外推。
姬妙花侧头用西羌语问了他一句。
赤教教主轻轻摇头。
姬妙花遂随手将细链子绑在腰上,系在腰带外面。银色细链垂下来,犹如流苏。
赤教教主手又往外推了推。
姬妙花抱胸睨着他,似笑非笑。
赤教教主无奈地推了第三下,也是最后一下,因为他的手臂已经伸得笔直,若再推,只能脱臼了。
姬妙花冲他一抬下巴,仿佛挑衅。
赤教教主见状,只能飞身而上。他双袖宽大,在半空中迎风扬起如巨大的翅膀,颇有大鹏展翅的气势。
姬妙花整个人被笼罩在那片红衣折射的红光之下,嘴角不着痕迹地微微一勾,右手极快地抓住链子一扯。
赤教教主只见眼前银光大涨,那条银链子已经堵住他在空中的去路,像是开了封的铡刀,等着他送上门来。但赤教教主毕竟西羌第二大教派的教主。只见他在空中奋力扭腰,肩膀擦着银光落下。
姬妙花手腕一抖,链子便有了眼睛一般,穷追着赤教教主的屁股而去。
赤教教主不回头,便听到链子破风之声,落地之后立即扭腰又向旁避开。
姬妙花扬手,甩得笔直的银链竭力而回,反勾向赤教教主。
赤教教主只得再避。
如此穷追猛打数个会合,除第一招外,赤教教主一直出于被动躲避的窘境。
其实论武功,他纵然比不上姬妙花也决不至于如此狼狈。只是姬妙花先收链子又抽链子,杀了赤教教主一个措手不及。谁能想象堂堂第一高手竟然也会使这种不入流的诈术?等他回神想要弥补,已经被链子驱出两三丈开外,莫说要近身,连逃出银链的范围重整旗鼓都难。他擅长拳术,靠的是肉掌,手再长也及不上姬妙花银链,此时更是不由自主地被姬妙花的招式牵着鼻子走。
作为一教之主在教众面前被追得如此狼狈,多少让他有些挂不住脸。但是他的武功原本就不及姬妙花,想要在处于下风的情况下反败为胜更是难上加难。他心念电转,很快做出决定,为今之计,还是趁姬妙花没有痛下杀手,自己也没有输得很难看的时候退出战局,以保全一两分的颜面。
念及此,他双手握拳,猛地朝姬妙花银链的击出。银链被拳风一扫,微微偏离原道,却诡异地从下往上绕了回来。
赤教教主飞身跃起,看着的银链从自己鞋下扫过,冲着链身又是拳!这一拳比刚刚一拳的劲道更足,链子被击落在地,又反弹了回来。
但是赤教教主这次没有给它追击的机会,而是头也不回地冲着门口的位置飞扑而去。
他的举动大大出乎端木回春在场围观人士的意料。之前看他出拳还以为他终于要出手,不想竟然只是虚张声势,金蝉脱壳!
赤教教主停下离门口两三丈远的地方停下,见姬妙花没有追上来,才松了口气,远远地朝姬妙花边拱手边用西羌话嚷嚷。
细链子落在地上。
姬妙花抓着一头,一圈一圈地往回拉扯,卷到手腕上,“我说你呀……”
赤教教主听他开口说汉语,神情迷茫。
“真是太不会选人的。”他说着,眼睛朝傅炎祖的方向轻轻一斜,“怎么可以选一个和你一样不经打的人呢?”
傅炎祖似乎又成了之前那个赤教的普通教众,一双眼睛直盯盯地看着前方,对他的话充耳不闻。
姬妙花说完一个还不够,又转头看向陆仁义道:“你不喜欢圣月教吗?”
陆仁义愣了愣,忙回以微笑道:“峰主何出此言?圣月教乃是西羌大教,名声赫赫,在下自然心生仰慕。”
“这样啊。”姬妙花那鲜艳的蔻丹轻轻挠着下巴,“这么说来,你随时有可能为圣月教弃赤教而去咯?”
陆仁义心里咯噔一下,吃不准他是因为赤教而这样针对自己,还是因为其他原因。若是前者还好,若是后者……他心中一凛,脸上不动声色道:“圣月教与赤教都是西羌数一数二的大教派,我仰慕西羌武学,自然仰慕两大教派。只是教主与我有知遇之恩,我又怎会弃他于不顾?峰主说笑了。”
“呀!这样就不好玩了。”姬妙花惋惜道,“你若是改投圣月教,说不定赤教就能正大光明地冲上圣月教,来场轰轰烈烈的大战了。”
话说到这里,已经变了味道。
陆仁义只能故作无知地笑笑。
赤教教主对汉语一知半解,走回台上后见他们表情怪异,不由疑惑地看向姬妙花。
姬妙花道:“这样才能打个痛快呀。”他咬着指甲,眼睛颇有不甘得在陆仁义和赤教教主之前瞄来瞄去。
赤教教主被看得一阵心惊胆战,就怕他想不开要再战一回。
幸好辛哈转头对他用西羌语叽里咕噜说起来。赤教教主紧绷的脸上终于绽放出笑意,也开心地叽里咕噜说起来。两人叽里呱啦得开心,好似完全忘了还有一个人在场上。
姬妙花怅然一叹,突然侧头,盯住端木回春微微一笑,正要启步,就见阿佩猛地拉过端木回春,边往异客居的方向跑边道:“异客居还有很多活没干呢。我们快回去吧。”
端木回春原本就不愿意与姬妙花有过多牵扯,乐得视而不见那张白馒头脸上的幽怨,任她一路拉回异客居,避开他的纠缠。
这场比武的后续会如何发展他并不知道,反正到目前为止,他已经知道得够多了。
首先,姬妙花并不待见赤教,这便可解释为何他第一次看到赤教教主与姬妙花碰面时,姬妙花以异客居为借口,不愿与他用西羌语说话。
其次,绝影峰与西羌浑魂王是宿敌。姬妙花的师兄是闵敏王座下第一勇士却死在浑魂王的床上……这恐怕又是一番说不清道不明的腥风血雨。
另外,姬妙花与辛哈的关系并不是表面上看到得这般恶劣,恰恰相反,他们也许是这群人中关系最好的两个,甚至胜过姬清澜。尽管他们总是吵吵闹闹地你追我打,但是在傅炎祖向辛哈挑战时,姬妙花却出头接下了战书。当时他还特地注意过胡叶长老的表情,当时胡叶长老的表情并未有任何异样,这说明姬妙花的举动早在他的意料之中。可见姬妙花与辛哈交好是众所皆知的。
但这样一来,姬清澜的位置就让人玩味了。姬妙花若真喜欢他,又为何救了他却又留在了圣月教?他们又为何都姓姬?是巧合?是有所渊源?还是……故意为之?
端木回春觉得一场比武似乎让他看清楚了些许事情,却又让有事情变得更加迷茫了。
或许是真气慢慢聚拢,武功恢复有望,目前端木回春最关心的并不是如何离开这里,而是如何理清这团乱麻。尤其是姬清澜为何要与中原皇帝合作,是利益关系?还是别有动机?魔教在他们眼中是绊脚石还是垫脚石?是否有化干戈为玉帛的可能?
他这样前前后后想着想着,天便慢慢地暗下来。
端木回春出了房间,正想去厨房,就看到阿佩从旁边窜了出来。尽管事先已经听到动静,但端木回春还是做出吃惊的表情道:“是你?”
“是你?”阿佩学着他的口气,不悦道,“不是我你还希望是谁?”
端木回春道:“我没想到有人从这里跳出来。”
“曼花亲亲,那你的妙花亲亲平时都是从哪里跳出来的呢?”阿佩突然学着姬妙花的口吻阴阳怪气地问。
端木回春苦笑道:“何必挖苦我?”
阿佩撇嘴笑道:“干嘛摆这种脸色?我还以为你乐在其中呢。”
端木回春叹气道:“此事不提也罢。”
阿佩道:“好啦好啦,饶了你了。你快去书房吧。公子在等你。”
端木回春一愣,试探道:“公子找我何事?”
“兴许是书房打扫得不够干净。”阿佩见他眉头微蹙,笑道,“笨蛋,你真信啊。我虽然不知公子找你何事,不过公子看起来心情不错,不必担心。”
虽然听她如此说,端木回春却并没有真正放心。姬清澜此人,向来喜怒不形于色。即便他脸上微笑,也不等于他心中高兴。
在去的路上,端木回春做了几种揣测。
一是他不满自己与姬妙花的接触。尽管这并非他的本意,但以姬清澜的个性,只怕不会在意他的本以为何,只会在意结果为何。
二是那个半夜跑进来的蒙面人。这个猜测是他极不愿意想的,因为这意味着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姬清澜的控制与监视之下,他日他若想离开,只怕是难上加难。
三便是阿佩所说的,问及常务。姬清澜素来以温和面目示人,说不定想借此放低他的戒心,顺比探探他的底。
端木回春正想着,右脚已迈入了书房。
姬清澜坐在床边,慢悠悠地品着茶,见他进来,微微一笑道:“最近睡得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