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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抵是认识到白貂还是只宝宝呢, 符诩一改之前不正经的作风, 并没有带着苏黎去那些乌烟瘴气的地方,反而下了马车,抱着白貂在这京城的街市中缓缓步行。
苏黎来到古代这么久, 一直没有时间仔细领略这古代的风情,她伸出貂头,好奇地打量着周遭的环境。
萃文阁几条街远的地方,便是京中书院, 所以一路上总有文人打扮的儒生与他们擦肩而过,他们虽然年龄各异,贫富不均, 却至少衣食无忧,身上总带着一种骄傲,可这种情况在出了内城后,便截然不同。
在苏黎的想象中, 古代的市井不像《清明上河图》那般繁华, 至少也应该人头攒动,马车粼粼, 往来叫卖,喧嚣热闹。不像眼下这座京城,一道低矮的内城墙, 如同不可跨越的鸿沟,将这个王朝的帝都,就此隔绝成为了两个世界——一个地狱, 一个天堂。
道路两旁,荒草丛生,入眼皆是破败的房屋,衣着褴褛、骨瘦嶙峋的贫民,如同一个个地狱中挣扎的饿鬼,他们半死不活地蹲坐在路边,眼神麻木。
符诩走出内城门几步远,就停下了脚步,他抬头打量着这入目的狼藉,仍然用那种平平淡淡地腔调说道:“入主皇城,权贵入京,走得都是繁华的春明门,我对这京城也不太熟悉,谁知随便走走,竟然走到这城西来了,难怪权贵们总是谈之色变。”
他低头看了一眼被这景色镇住的白貂,笑道:“这景色确实蛮有意思的,不过看来你却不怎么喜欢,是因为期待中的糖葫芦没有了么?”
白貂晃了晃尾巴,丢给了符诩一个‘你整天糊弄我’的眼神,她才不相信符诩是无意中走到此地的,这个人看似不经意的举动,总是别有深意。
被白貂揭穿,符诩摸了摸鼻子,承认道:“好吧,我确实也不怎么喜欢,毛毛,我问你个问题,回答我,就放你进鸽舍玩上半个时辰。”
听闻此言,苏黎立刻汗毛一竖,心想符诩连鸽子都出卖了,只怕要问她那些无法解释的神异,她紧张兮兮,可符诩的问题却并不是这个。
“你说,这十室九空,流离失所,究竟是何人的过错?是该怪前朝皇帝昏聩,还是该怪战乱兵伐无情?”
白貂只能傻乎乎地张着嘴,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只能大尾巴甩呀甩。
符诩见此,露出了一个同情的神色:“啧,平时挺有灵性的,不过现在看来,只怕还没有修炼成精,都还不会说话呢。”
符诩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歪楼了,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竟然自己笑了起来,甚至被吸进气管的冷空气,刺激地咳了起来:“咳……叫你平时少玩鸽子多修炼,说不定还能像我床头那本精怪故事上写的,变个美人前来还报恩情。”
白貂浑身毛毛炸开,露出了一个愤怒的表情,她抬起大尾巴抽了符诩一下,浑身写着‘我是来讨债的’几个大字。
“咳咳……不闹了。”符诩摆了摆手,又将话题拉了回来,“这城西现如今如此破败,只因为当年京城久攻不下,我便为主公出了一计——火烧西京。”
苏黎浑身一震,不敢置信这修罗般的场景竟然是符诩一手促成的,可符诩却像没看到这惨像一般,嘴角甚至还带着微笑,“这个计策,烧尽了前朝最后的气数,却不知有多少无辜百姓因为这场大火丧命,实乃下下策。我符诩虽不及子房之才,却也不会只谋个下策,那时我手中握着上、中、下三策……”
说到这里,符诩脸上呈现出一种苏黎从未见过的神采,他手指在半空中一划,仿佛正站在沙盘舆图前挥斥方遒,山川河流尽掌手中,锦囊妙计全在胸间。
“上策:围而不攻,彼时京城早是强弩之末,不费一兵一卒,便能待其弹尽粮绝;中策:合力破之,京城兵马不过寥寥数万,我方却有十万雄师,从春明门攻入,便等于扼住皇宫的咽喉;唯有这下下策,暗中焚了外城百姓的房居,将这些人逼上绝路,再让安插其中的内应煽动策反,这些乱民,变成了压垮京城的最后一根稻草。”
“那时,我将这三计写在锦上,下一刻却焚了上策、中策,唯独将下策递了上去,主公看后甚喜,甚至没过一天,这条毒计便被迅速执行了。”符诩紧紧闭上了眼睛,突然有些沉重:“这一切,皆因两字:世家。”
他解释道:“上策,久攻不入,虽无兵马伤亡,这沉重的军费开支,却惹得出金资助的世家不喜;中策,春明门若破,那么东西主道上的宅邸商楼,又怎能保证丝毫不损,唯有如草芥一般的平民,是可以割舍的。”
“我方才问你,究竟是什么导致了这百姓这般凄惨……”
符诩抱着白貂走上前去,道路两旁那些瘦骨嶙峋的百姓纷纷投来了祈求却又畏缩的目光,他掷出一把铜钱,立刻引得一阵哄抢,符诩摸了摸苏黎的头,继续说道:“这个问题,我从六岁起,便一直在思考,那时我是他们中的一员,父母亲人皆亡于饥馑,我却因为际遇,掌握到了这些人一生都得不到的东西——知识以及权势,我用知识摄取权势,用权势来探寻答案,可我发现,这个答案就是‘权势’。”
“世家,他们依靠着手中的权势,不断聚拢着土地与财富,他们依靠垄断的知识,又继续摄取着权势。所谓的王朝更迭,乱世烽烟,不过是皇权与世家之间的利益,一次次崩裂与妥协罢了,可惜待我寻找到答案的那一刻,手中握着的权势,已经化作了世间最令人成瘾的鸩酒,放不下的,只能同流合污。”
符诩一直用纵声犬马,遮掩着真实的自己,可这时,苏黎却突然从他的身上,感觉到了一股悲伤。仿佛这些想法早就在他心中积压许久,他不信任他人,只能在这偏僻的城西,对着一只永远也不会出卖他的貂倾诉。苏黎虽然不仅仅是一只貂,却不知道该给他些什么回应——符诩又不是简禹,他不需要别人的安慰,也没有人能够改变他的决定。
“符大人。”正在沉默之中,身后却突然传来了一道阴柔的声音,苏黎伸头一探,正好看到一名小厮打扮的人,正在几步远出伸着手弯腰拜谒,这人脸上白净无须,看着到像传说中的太监。
“哦,李公公,真巧呀。”符诩的回应,证实了苏黎的猜想。
“符大人,在外面叫小人李二就行了。”那名太监抬起袖子擦了擦汗,露出了一个要急哭了的表情,“可不是巧嘛,小人找大人都快有半个时辰了,您府上的门房说您今日出了府,小的跑遍了整个京城,您怎么到这么个地方来了。”说罢,李姓太监打量了一眼远处的贫民,神色轻蔑。
“我这貂呀,就喜欢往偏僻的地方跑,若是我晚来一步,只怕就要被炖成一锅貂肉了。”
符诩面露微笑,不动声色地将黑锅甩到了苏黎的头上,他撸了一把白貂那柔软的毛皮,作为一个小心眼,他显然还对上次狩猎白貂跑丢的事情耿耿于怀。
苏黎咬了咬牙,决定晚上回去就把符诩枕边那些不正经的书都给拆了。
跟着太监的脚步,他们在一间不起眼的包厢中,见到了微服而来的皇帝——萧煜。
“符先生!”符诩还在门口,萧煜就立刻站了起来,他上前几步,扶住符诩,露出了一个悲切的神色,“符先生,你是要弃朕不顾吗?”
正准备抬着爪子迈过门槛的白貂,被这句满含怨愤的话惊得绊了一跤,她咕噜噜的滚了几个跟头,晕头转向的爬起来,白貂立刻一脸惊悚的看向二人,心想这剧情避免了‘符哥死得早’这个be结局,不会拐上了耽美路线吧?
好在符诩不知道白貂心中的腹诽,他给萧煜行了个礼,也一脸诚恳地说道:“陛下知遇之恩,诩永生不忘。”
二人你恭我请,一副君臣情深的模样,到一旁商量要事去了,吃瓜群众苏黎抬起爪子揉了揉貂脸,觉得自己需要向这些戏精学习,提高一下演技。
萧煜坐在窗边,望着不远处喧嚣未散的荟文阁,愤然道:“陶家真是欺人太甚,这与逼迫朕,又有何不同。”
“裹挟民意,威逼陛下,陶家此举,确实有失妥当。”符诩低头看了一眼偷偷溜进来偷听的白貂,顺着说道。
正在气头上的萧煜,并没有心思关注其他事,他表明自己的来意:“先生为朕出力良多,朕却无以为报,开国之功皆被世家把持,先生惊世才华,若非出身寒族,三公之位都是当许的,何至于像如今这般,我知道先生不在乎这些虚名,可是朕却只能依仗先生了。”
仿佛只要不涉及女主,萧煜的智商就能恢复正常,他说到这里,对着符诩又是一揖,一副礼贤下士的诚恳姿态。
“请先生再帮我一次,助我铲除世家这颗毒瘤。”
看到这里,苏黎也不经怀疑,萧煜铲除世家的决心,究竟有几分是为了成全自己的情深,又有几分是为了维护自己的权势,原著果真不可尽信。
在这个比解密游戏还烧脑的世界,每走一步都仿佛身在局中,充满了刀光剑影的算计,苏黎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完成任务,不知道符诩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甚至不知道符诩对付世家的举动,会对剧情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苏黎在穿越前只是个整天肝游戏的网瘾少女,穿越后,似乎也走在了氪金开金手指的道路上,她玩不来权谋,只觉得自己是一条只会抽卡喊666的咸鱼。
做一只放弃治疗的貂好了。
怀着忧伤的心情,苏黎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在那张金闪闪的卡片上画了一条锦鲤。
作者有话要说:提前更新啦,表扬我 :)
回答评论里几个问题:
1、为啥叫酥梨毛毛,因为这个男主和前面的比有点清奇,他没有一见酥梨就很亲切熟悉的感觉,也想不起她的名字,不过他们都是同一个,为什么会这样就不剧透了。
2、看到以前章节的,应该是防盗问题,等着我重新设置一下防盗比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