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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长相、身姿来看,鲁岐判断了个八九不离十,这位妇人,应该是只狐狸精。
美妇人扭腰送胯,拧到衣管家身前,娇滴滴地打了声招呼,声音含糖量极高,当真是媚到了骨子里:“呦,黑管家这么大火气呢,大喜日子见血,吓坏奴家了袄,要不要六娘我帮你败败火呀?”
“哎呀呀,六娘您又开玩笑,谁不知道我家大王可是一直惦记这把六娘娶回家当大的呢,我这奴才哪敢有非分之想呢。”黑衣管家一改方才倨傲的姿态,弯腰颔首,神色恭敬得很,侧身让开了路。
“奴家倒是想呢,可是家里后生太多,琐事缠身,实在放心不下,不敢撒手扔下她们呀呀,这辈子怕是没那个福气喽。”美妇人一边笑道,一边继续拧进了大门里。
这位美妇人显然身份比一般妖怪高得多,礼都不用送,就进去了。
后面一位,是个浑身绿油油的高挑老者,不仅穿得绿,皮肤也发绿,就连头发,也是写满了原谅。
老者满脸堆笑,笑出一脸褶子,好像树皮一样,双手将一木盒奉到了黑衣管家跟前,说道:“向北五十里外有一桃树林,老头子我便是林中一棵桃木成了精。林中央的一棵千年桃树是我爷爷,已经历经了七重雷劫,再历两劫就要成就果位,不料最终还是没有撑过第八重,被劈了个魂飞魄散,只留下一根七转雷击木芯,我特意取来奉给大王,希望大王以后多多关照。”
“嗯,真是你他吗的爷爷的孝顺的好孙子!”黑衣管家哈哈大笑道,一边打开木盒,只见中间躺着一根漆黑的木棍,隐隐间闪过一丝丝电光,看起来就是个好东西。
“今后,大王就是我的爷爷!”桃木精表忠心表得就差跪下舔鞋了。
“嗯,这木芯是个好东西,你这个孙子,我替大王认了!进去吧进去吧。”
桃木精乐呵呵地进去赴宴了。
队伍缓缓流动,终于轮到了鲁岐与骨夫人。
骨夫人笑靥如花:“黑爷,这是你要我给大王准备的大补酒,已经准备好啦。”
黑衣管家打开盖子看了看,“嗯,对喽对喽,就是这个味儿,这才是酒嘛,欸,你身边这小白脸是谁?怎么身上还有人味儿呢?”
“哎呀黑爷,这是我娘家的亲弟弟,活着的时候就跟我最亲,死了以后来投奔我的,这不寻思带他出来见见世面嘛,这小子嘴笨,不太会说话,要是有啥得罪的地方,还希望黑爷您多担待。”
黑衣管家恍然大悟,拉长声音哦了一声:“我明白了,原来是个傻子。“
你特么才是傻子,你全村都是傻子。
鲁岐恨不得当场就召唤出小白牙爆了这妖怪的嘴。
骨夫人一口一个黑爷,听得黑衣管家极是受用,侧身将他俩也放了进去。
虽然被判定成傻子让鲁岐很不爽,但这第一关,好歹是混进来了。
进了寨门,鲁岐才注意到,与人类办喜事一样,寨子里也有一伙敲锣打鼓吹唢呐的人,只不过刚才在寨门外面精神太过紧张,没有注意到奏乐声的存在,此刻进了门,心里放松了些,才注意到他们。
这伙人应该是被强抓来的戏班子,一个个一边奏乐,一边战战兢兢,眼睛不敢斜视,双腿抖似筛糠,就差尿出来了。
也难怪他们害怕,寨子里面除了他们,一个人类都没有,都是长得怪模怪样的妖物。更有一些小喽啰打扮的妖物,从露天的大铁锅中捞起煮熟的肉食,鸡、鸭、鱼,还有煮熟的人,装在盆里,一边淌哈喇子一边向后厨的方向端去。
山脚下的两只鼠妖吃人的场景跟这里相比,就像喜羊羊与蜡笔小新比赛开车,新老司机,水平差远了好么,保证喜羊羊连新之助君的车尾灯都看不见。
这戏班子中,唯独一位吹唢呐的老人,吸引了鲁岐的注意,只见他丝毫没有受到周围环境的影响,面无惧色,腮帮子鼓囊着,脸憋得通红,分外卖力,让唢呐这一乐器流氓高亢的音调远远盖住了其他声音。
再一看,鲁岐知道了,难怪人家不害怕,原来这是位盲人,不仅眼瞎,而且脸上干干巴巴,皮下面就是骨头,一共没有二两肉。
空气中弥漫着肉香。
恶心,想吐。心里想搞死这黑背大王的念头又重了几分。
喜宴大厅极为宽敞,周圈杂乱地放了一大堆桌子,桌子上摆着时令蔬果与大盆装的肉食,煮得稀烂,已经分不清是什么肉了。大厅中央,是个凸起的高台,看样子就是一会儿成亲拜堂的地方。
这场景布置得就有些像如今办婚礼的酒店大厅,一会儿,不知道会不会有个司仪上台,叽里呱啦说一堆,直到把新郎新娘说哭为止呢。
明明挺开心的日子,非得整得不哭两个不算喜庆,鲁岐一直认为这种结婚的模式,尴尬得要死,偏偏在社会中还极为受用。
果然,在众妖的掌声与欢呼声中,司仪,啊不,黑衣管家上台发言了。
发言的主要内容可以总结为,欢迎大家的光临,请允许我介绍下参加本次婚礼的VIP来宾:
胡六娘,也就是刚才排队时见到的美妇人;
铁将军,一位浑身干瘪,肤色酱紫,身穿制式盔甲的中年男子,骨夫人告诉鲁岐,那是只有了年头的老僵尸,刀枪难入;
灰四爷,人如其名,是只老耗子精,身材佝偻,眯缝的眼,却闪着精光,看样子就不是个简单的家伙。
这三人身份更高,桌子设在高台上面,上面摆的食物,看起来也更精致得多。
台下的众妖们,抡起膀子,撩开槽牙,鲸吞牛饮,肉食美酒,稀里哗啦都划拉进了肚子里。
看见他们吃饭的样子,不知道为啥,鲁岐想起了垃圾回收车,也像这样,无论什么,都一股脑地往车里装。
这满屋子的食物,吃又吃不得,不吃还不合群,鲁岐干脆拉起骨夫人,到角落里找了张空桌子,背对大厅中央,坐了下来。
也不记得是鲁迅还是莎士比亚说过,
在办大事之前,要保持低调,苟住!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鲁岐的心里越来越紧张。
大补酒已经被黑衣管家拿去奉给和黑衣大王了,不知道他喝了没有,希望他不会像吃撒尿牛丸一样将那些眼球一颗颗咬爆,不然,小白牙一暴露,自己的计划也就破产了。
直接吞就好,吞吧,求你了。
心里正念叨着,鲁岐忽然感觉芒刺在背。好像被什么东西盯上了。
装作不经意地回头,只看见高台之上,身材矮小,一身灰衣的灰四爷,正似笑非笑地扫视自己,表情看起来十分玩味。
骨夫人凑过来轻轻道:“主人,那老耗子好像看上你了,他的眼神,和我相公在成亲之夜看我的眼神,一模一样的呢。”
正想呵斥骨夫人别瞎说,鲁岐忽然觉得身后劲风刮过,一阵尖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小子,在山脚下,我那两个后人的死,跟你有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