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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首阁内,渊狱。
身着青色布衣的青年人独自行走在空荡的回廊当中,两侧所关押的是宵晖卫进入元州的这些年里,抓捕到的所有邪异。
可这渊狱当中却十分安静,除却这青年人的脚步声外再无半点儿动静。倒不如说这才是渊狱当中的常态,如果两边发出吵闹的动静,那就真的大事不妙了。
能被羁押在这里的邪异,大多都是曾经为祸一方,凶焰滔天的主,对他们下的封禁也都是最严密的。它们要是能发出动静就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封禁失效,它们脱困了。
至于弱一些的,有一些是在道门当中继续生存下去,剩下的要么是被宵晖卫所杀,要么就是被王丹鹤所杀。
说到为什么这些强的,威胁性更大的反而会被留存下来,冒着被它们逃走继续肆虐一方的风险也要抓捕而非斩杀。那自然是因为它们有足够的价值,最起码比起道门保下的那些有更大的价值。
邪异也是有很多种的,像是王丹鹤他们这种除了天生天养和各自能力外与常人毫无差别的邪异,只要不是什么罪大恶极之徒,大多都会被收编,至于那些想要自由自在闯荡天下的,也不会强求,除非他们的能力太过强大。
在这两侧牢笼当中被关押的,有些是野兽,但更多的是各种各样的物件,就比如一根貌似普通的发簪。如果有人踏入这发簪所在的房间,那他会立刻陷入昏睡,而这个人在梦境当中见到的事物会全部显现在现世当中。
听上去好像没什么问题,但这个发簪只会让人做噩梦。在这个发簪被宵晖卫给捕获之前,已经有一座村庄的人死在了这发簪上。
入梦的是一个孩子,梦见的也不是什么恐怖的东西,就只是一只寻常的老虎罢了。村里也不是没有猎人,村里的猎人以前也不是没猎过猛兽。
但就是这么一只普通的老虎,杀光了村里所有的人,只因为在那个孩子的认识当中,老虎是天底下最可怕的动物。
这发簪本身倒并不是什么材质特殊的稀罕物件,和镇上的商铺中卖的木簪一模一样,甚至可以轻松用火焰焚毁。
把这木簪留下而不是焚毁的原因也很明显,这木簪可是能做到梦想成真的,只要想办法操控入梦之人的梦境,那么长生不老药、最好的武功、最强的术法,这些都唾手可得。
当然了,最起码现在钦天监还是没有研究出什么结果来的,这木簪引导的梦境出乎他们预料的强大,术法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甚至在一次贸然的尝试当中,入梦的人,施展术法的人和在一旁监管的人,总共十五人全部死亡。
没人知道在那次实验当中被木簪召唤出的“怪物”到底是什么,负责斩杀它的江疏钺亲自焚毁了这次实验的一切记录,更没有人敢去问她。自从那次失败以后,所有对于这木簪的研究无限期推迟。
而这木簪在被封禁的这些邪异当中,甚至排不上号,无论是按照潜在的利益还是危险的程度来算,都是如此。
青年人走到长廊的尽头,对着空无一物的墙壁说道:“你给了甘如萧哪些邪异?”
在他话音落下之后,墙壁上忽然开始泛起涟漪,一个老人蹒跚着从墙中走出:“该给的都给了,老头子我反正没几天活头了,临死前还能做件大事也不错。”
“你在胡说些什么?这就是你所谓的大事?其他州府怎么办?道门那边要是知道了,我们可就要和他们彻底决裂了!”青年人提着老人的衣领,直接把他整个人从地上拉了起来。
老人被钳住喉咙,面色一点点涨红,可神情却仍旧十分平静:“道门不会管这件事的,这次是各取所需。”
青年却并没有松手,须发怒张,就像是一头愤怒的雄狮,咆哮着质问道:“那百姓怎么办?你告诉我百姓怎么办?钦天监的设立是为了保护百姓!”
老人面色开始一点点发紫,他张开嘴发现自己已经说不出话来,这才拍了拍青年的手,感受到脖颈间的力道稍小了一些后,他嘴中吐出四个字:“绝地天通。”
青年眯起眼睛,几乎快要把老人的脖子扭断,过了半晌却又忽然松开了老人,任由他摔在了地面上:“这就是你和道门的交易?就只是为了这件事?那群修道的怪物,早晚也要被关在这些监牢里。”
老人平静的面色第一次被打破,他怒视着青年,愤恨道:“你这种天生邪异能懂什么?对我们来说,这就是唯一的救命稻草!我想活着,活着有错吗?”
这时,青年反而变成了平静的那一方,他漠然地看着地上的老人,就像在看一只正在土地上拼命挣扎的,濒死的鱼:“身为看守,玩忽职守,欺下瞒上,放出乙类邪异十五,丙类邪异七十,丁类邪异不计其数。”
老人看着青年,又重新恢复了平静,默念着青年接下来的话语:“按律例,其罪当诛,念其十四年前冲阵有功……”
“死罪可免。”
“由我处刑。”
老人猛地抬起头来,惊慌不定地看着青年:“不,这不对啊,我当初的功劳不是可以……”
“钦天监里从来没有功过相抵这么一说,准备好上路吧。”青年看着地上的老人,眼中唯有一片杀意。
“我……我被他们那群混蛋骗了,你放过我,放过我我可以帮你把他们救出来。”老人愤怒地捶打地面,咬牙说道,可抬起头看见青年的面色,眼中的希冀彻底消失,放弃了无谓的挣扎,转身背对着青年,低下了自己的头颅:“刀快一点。”
青年单手作刀,扬起右臂,奋力斩下,空气中隐隐有刀鸣响起,声若洪雷。
可这一刀却正正撞上了老人隐藏在衣袖当中的两个玉手镯。
“我既然把那些邪异放出来了,自然也会留下一些备用的。”老人大笑着转过头来,赫然是狼顾之相。
可出现在他眼中的,并不是预想中青年惊讶的神情,而是一道清亮的刀光。
血溅三尺,人头落地,发出咚咚两声闷响。
青年捡起地上的玉手镯,嗤笑道:“不知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