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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州的钦天监营地并不在李无为他们所处的城里,而是在五十里外的寒鸦城,地处元州的正中心,钦天监的势力从这里向四面八方辐射而出。
乌青城墙自山崖上拔起,城墙上飘荡着鸦羽制成的旗子。地势险峻,易守难攻,当初开凿此处山崖靠的都是鲁班坊的机关,即便如此也足足花了三月,若是换作人力开凿,天知道要花上多久。
在寒鸦城建立前,这里驯养着一窝异兽寒鸦,城池的名字也是由此而来。其形其貌,生活习性皆与寻常乌鸦无异,轻易不会开口啼鸣,唯有见到刀兵,受惊之下才会鸣叫。
每逢寒鸦啼鸣,方圆数十里之内的气温骤降,纵使盛夏亦如隆冬。寒鸦城建立之前,道门在这周围设立了结界,又用术法压制了寒鸦啼鸣的威力。门内酷暑难耐之时,往往会派弟子来抱走一只寒鸦带回道门,以作消暑之用。
后来宵晖卫选了这里建造大营,道门也只能派人把这一窝寒鸦给带回门中,在山上寻了一处适宜它们居住之地。
拱卫城门的甲士和那些在柳州时见到的几乎无异,身上都带着令人窒息的威势,不过元州的这些甲士除了手上握着的长兵,腰间都会再额外配备一把短刀。
李无为骑着乌骓进城之后,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寒鸦城和整座元州焕发出的生气格格不入,整座城池只给人以冰冷之感,活像一台巨大的机关造物,踏入其中总让人觉得自己是被什么怪物给吞入了腹中。
他这次来乃是单刀赴会,没带苏鹤葵与卫鸢,她们两人此时应该已经进了道门,先去找周长越探探口风,毕竟他的态度也是三个人里最平和的。李无为昨日已经和奚白彦约好,会有人来接她们两个入道门。
李无为牵着乌骓在街头逛了一阵,才惊觉寒鸦城当中毫无百姓起居劳作的烟火气息,周围的建筑都是大门紧闭,路上这些行人大多都行色匆匆,神情凝重,每个人脸上都神色肃然,不苟言笑。
“不知钦天监花了万万两白银造出来的这座要塞,可还能入李少侠的法眼?”
李无为转头看去,不知何时有一位容貌不凡的中年人摸到了他身旁不远处,正抬头仰望着他边上的塔楼,也是整座寒鸦城中最高的建筑,察觉到李无为的目光后,躬身一礼:“钦天监五官保章正甘如萧,见过少侠。”
没等李无为回礼,甘如萧伸手往边上一引:“还请少侠随我上楼,我大致明了少侠的来意。”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地踏上了塔楼的台阶,甘如萧甩了甩袍袖:“这寒鸦城设计之初,就是想建造一座能抵御任何邪异的机关要塞,城里没有寻常百姓,只有身处钦天监和宵晖卫之中的官员和杂役。”
李无为望着楼下川流不息的人群,这群人就像是寒鸦城的血液或者说是零件,驱动着这座庞然巨物。
甘如萧自是不知他心中的感慨,伸手指了指城里占地最大的那座建筑,那看上去完全不像是房屋,更像是某种生物的头颅,无数人进进出出,像是被异兽吞吐:“那是整座寒鸦城的核心,也是十四年前成阵之所,名为龙首阁。”
“整个元州的邪异,就这么被关在了一座小楼中?”李无为望着远处的建筑,不由得想起了六足龙蛊,可两者分明毫无相像之处,他微微甩了甩头想把这不知来由的联想给甩出脑海。
这栋建筑几乎已经占了五分之一个寒鸦城的面积,
“少侠当初在柳州,不是也被关到过剑阵当中?阵法中和阵法外几乎是两个世界,虽然不知道当初成阵之后里面究竟有多大,但想来不会小于一州之地。我们到了。”
甘如萧轻轻点了点门扉中央,一道灵光闪过,门扉打开。两人如今所处的位置乃是整座寒鸦城里的最高处,里面不知被何人备好了热茶和桌椅,甘如萧高兴地挑了下眉,坐到了稍远些的位置上,伸直双腿长出了一口气。
从这个位置望下去,能看见城中在各个大街小巷涌动的人群,像是蚁巢当中兢兢业业的工蚁。再远一些是便是乌青的城墙,鸦羽旗在高处猎猎飘扬,城外有稀薄的雾气,云雾缭绕间能窥得影影绰绰的山脉和远处村庄上升起的袅袅炊烟。
李无为也随之落座,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无论是茶叶,水温还是泡茶的手法都再合适不过,身后的靠椅也十分舒适。
“虽然说那位大统领是想叫我带少侠去那座龙首阁里对谈,可我还是更喜欢这里一些,想来少侠也不喜那种沉重的氛围。”甘如萧凝神远眺,将整座寒鸦城收入眼底,手上端着茶杯却并没有要动口的意思。
李无为轻轻颔首,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这里莫非是甘先生平日里休憩之所?”
甘如萧颇为自得地捋了捋唇边的两撇胡须,畅然笑道:“寒鸦城中实在是太过沉闷,我悄悄弄到了开启塔楼的秘钥,为自己寻了这么一处清闲之所,还请少侠莫要将这里告诉大统领。作为回报,少侠今日所问,我知无不言。”
甘如萧没加言无不尽四个字,李无为反倒是对他所说更信服了,无论甘如萧是否有所隐瞒,他今天最起码不会收到什么假消息。
“掌教告诉我,当初周长越三人浑身是血地从阵法当中掉出,他们存活下来靠的不是自身的武力,而是其他邪异所不具备的灵智。此事是真是假?”
李无为轻轻地把茶杯放到了桌案上,没发出丝毫声响,神情凝重地看着甘如萧,数种剑意并用全力催动起心剑,甘如萧心中的想法在他面前一览无余。
“这话啊,说是真话也没错,但要说是假话,也没错。”甘如萧眯起眼来,将茶杯端到了唇边,“他们三个掉出阵法的时候确实浑身是血,不过没有一滴是他们自己的。”
他没回应后半句话,也不需要多作回应,既然周长越三人身上的血都不是自己的,那他们活下来自然不可能是靠着灵智东躲西藏地苟活,一定也曾与阵法当中其余的邪异搏杀过。
这些想法瞬间在李无为脑海中划过,嘴上毫不停歇地问道:“当初被关到阵法当中的邪异有哪些?周长越他们三人的能力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