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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丛里浇水的喷头猝不及防地打开,水雾像个玻璃罩子,把两个人严严实实的裹在里面。
陆屿初抹了把脸上的水,淋得像落汤鸡似得也不觉得狼狈,只是把埋在他肩头的沈舒微拉开一点,以便能看清她的脸:“我们现在这个样子,等会儿怎么去参加生日会?”
沈舒微理了理贴在耳边的碎发,调整好心绪,刚才的窘态已经荡然无存:“要不先去我家里换身衣服吧,我家离这儿也挺近的。”
虽然表面上装的无所谓,但她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多待下去,任凭陆屿初拥着她站起来。离开草丛之前,她思虑再三,终于还是回过头去。
夕阳映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临水的小道上面空空荡荡的,哪里有什么人影。
果然,是她最近太累了吧,都已经累出幻觉了。
……
回到家,沈舒微只是换了套干净的衣服,就已经一扫狼狈。而陆屿初就没有那么幸运,因为被她按到了草丛里,袖口衣领甚至头发上都沾上了草灰。他在镜子前面理了理头发,又伸手指着淋浴房问:“能不能借洗手间一用?”
“当然可以。”沈舒微又想到什么,从卧室里拿出一套衣服,递给他,“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可以先穿这个。”
是男士的便装,陆屿初的目光凝了一瞬,抬起头时眼里有那么一丁点儿的冷意。
然而沈舒微面色如常:“是我弟的衣服,洗干净的。”又特意顿了顿,“陆总这样,是嫌弃了?”
“原来你还有个弟弟。”陆屿初的脸上这才重新带上笑意,抚平了有些皱的衣领,走到沈舒微面前,神情突然严肃的像是什么郑重的宣誓,“微微,在我追上你之前,我不希望你有别的男人。”
追上她?他就这么肯定,自己最终会被他拿下?
沈舒微在感情上一向自由惯了,听到他这么说,不由得皱了皱眉:“你都说了你还没有追上我,那么我就是自由的,有权利跟任何人在一起。”
“但是微微,我会嫉妒。”他垂眼看了她一会儿,抬起手轻轻把她拥在怀里,“很嫉妒。”
沈舒微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但见他没有别的动作,也就没有挣扎。
明明是温柔的情话,她听着却不由自主地发冷。
……
直到浴室传来哗哗的水声,沈舒微心里才平复了一瞬。本来以为再次面对过去,就算不能做到坦然,但起码是淡定的。可刚才在公园里的失态,显然超出了她的预料范围。三年了,有些东西足够遗忘,然而当时身上和心里受的伤,像是刀刻上似得,怎么抚也抚不平。沈舒微把整张脸都埋进厚厚的抱枕里,直到呼吸都困难才猛地放开。
怎么可能呢,他怎么会搬来S市,不可能这么巧的。
果然是她太敏感了。
余光瞥见沙发上妥妥帖帖搭着陆屿初的外套,她盯着肩上被弄脏的部分,愣了好一会儿神,刚想去把它挂起来,玄关处忽然响起急促的敲门声。
沈舒微看了一眼挂钟,站起来要去开门,刚想说顾盼怎么又不带钥匙,眼睛却突然停在空空如也的钥匙篮。
顾盼的钥匙不在,说明她出门的时候是带着钥匙的。
现在在门外的人不是顾盼。
那会是谁?
身体像掉进了冰窟,想起在公园里看到的身影,沈舒微猛地摇了摇头。就算……真的是他,也不可能知道她家里的地址吧?
敲门声一下比一下急促,像重锤一记一记砸在她身上。
从沙发到门,不过四五步的距离,沈舒微足足走了五分钟,想从猫眼上看看外面的情形,眼睛才刚凑上去就立刻缩了回来。平复了呼吸,她伸出手举到眼前,看着有点颤抖的手指,自嘲一般的笑了。上一次这么怂的时候,好像还是她在舞团的时候吧?
“沈舒微,你开门!”
门外突然响起一个尖锐的女声,一个她这辈子都不想再听到的声音,彻彻底底打断了她的沉思。她的手猛地按在门把手上,用力握住。
“我知道你在里面,你给我出来!”
“你这个不要脸的女表子!”
还真的是啊……
沈舒微把整个后背都死死贴在门上,似乎只有这样才会有安全感,眼泪顺着眼角不受控制的滚了下来。三年前的一幕像煮沸的汤,汹涌地冲进脑海里。那是她离开省舞团的那天,她的腿断在那一天,挚爱也丢在那一天。她的梦碎在那里,爱也折在那里。
在杂志社的时候,她曾经跟陆屿初谈过灵魂。可她早就没有灵魂了,现在的每一天,都像是行尸走肉。从她知道自己再也不能跳舞的那一刻,从她知道她最爱的人其实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的那一刻,她的灵魂就丢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敲门声总算停下来。沈舒微仍然一动不动的贴在门上,紧紧闭着眼睛,甚至连浴室的水声停了都没有注意到。
“我说……”陆屿初笑看着身上并不贴合的衣服,抬眼时看到沈舒微的这副样子,愣了一愣。
沈舒微应声抬起头,眼角还挂着泪,可唇边却笑起来。她飞快的抹掉眼泪,问:“衣服是不是有点小?”
陆屿初没有接她的话,只是大步走到门口,低头轻声问:“怎么哭了?”
沈舒微摇了摇头,脸上仍然保持着微笑,可那笑比哭好看不了多少。
“好了,我在这里,别哭了好不好?”向来撩妹技能max的陆屿初,头一回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梨花带雨的女人。他捧起她的脸,一点一点蹭掉眼角的泪痕。可眼泪就像坏掉的水龙头,越擦越多。
陆屿初有点儿急,拿着纸巾不知所措:“喂,别哭啊。你哭了,我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那副样子,像极了校园里青涩的高中生。沈舒微不知怎么就被戳中了笑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忍不住调侃他:“我要是再哭,你是不是就该哭了?”
砰砰砰,再次响起的敲门声打断了门内的微暖画面。
沈舒微被惊得一个哆嗦,看着深深折眉的陆屿初,第一个反应是伸手捂上他的嘴。然而手才贴上他的唇,他已经先一步开口:“为什么不开门?”
沈舒微心里一沉,果然,门外静了片刻,又响起女人的吼声:“我听到你在里面了,赶紧开门!”还伴着几下砸门声。
“是谁啊?”陆屿初仍然皱着眉。
“没谁。你先进去吧,她一会儿就走了。”沈舒微心不在焉的搪塞他。
门外又响起哗啦啦的开门声,听动静应该是对门打开了门。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对着走廊吼:“别敲了,没人在家!都要被你吵死了,扰民你知不知道?”
女人指着紧闭的大门,冲对面探出的头说:“呵,你知道你对面住着什么人吗?小三!勾引别人老公的贱女人!”
对门愣了愣,骂了句神经病,砰的关上门。
敲门声还在继续,女人不依不饶,似乎今天不见到沈舒微就不会善罢甘休:“沈舒微!你要是再不开门,我就让全世界都知道你是……”
“什么乱七八糟的。”陆屿初听着女人的胡言乱语,拉开了沈舒微挡着他的手。
“别开!”沈舒微还没拦住,门已经被打开。
门外站着一个五十岁出头的女人,短发,微胖,上挑的小眼睛里面全是恶毒,冲上来就要对沈舒微动手,被陆屿初冷着脸拦了下来:“你要干什么?”
胖女人被推得后退一步,扶着楼梯才站稳,插着腰一副撒泼样,指着被陆屿初挡在门里的沈舒微:“呵,有人撑腰了,牛逼了是不是?你以为你换个城市自己就干净了吗?不管你走到哪儿,你都是个女表子!”
“你嘴巴放干净点,不然我马上报警说你私闯民宅。”陆屿初冷冷道。
面对陆屿初,女人的气势明显不如刚才强硬,可仍然骂骂咧咧地说:“好啊,你报警啊!让警察来评评理!沈舒微,就因为你,让我们一家鸡犬不宁!张嘉豪现在要跟我女儿离婚,还把他爸爸被气的住院!你倒是在这里过得逍遥!”
沈舒微默默看着她,淡声说:“我早就说过了,是他张嘉豪骗我在先。我知道他有家室以后,马上就跟他断了联系。至于他想跟谁离婚,那是他的事,跟我无关。”
“你这个贱货现在知道撇清关系了?!”女人气的不轻,作势又要去打她,被陆屿初一个眼神儿吓得手定在了半空,打过来也不是,放下来也不是。
“她该解释的已经解释过了,信不信是你的事情。现在请你立刻离开,不然我会采取强硬的手段让你离开。”陆屿初仍然严丝合缝的挡在门口,不让女人有任何可乘之机。
“你……你别逼人太甚!”女人不敢惹陆屿初,就扯着嗓子喊沈舒微的名字,“沈舒微你以为躲着就没事儿了?我告诉你,我女儿要是离了婚,你得赔钱!赔我女儿的青春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