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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着疲乏的脚步走出电梯,季羽阳心头那纷乱如麻的思绪即是怎么也理不清。
埋头找钥匙的她,却被安全门后突然跑出来的黑影给吓了一大跳。
以为是强盗,抬头一看,原来是潘至彬。
衣衫不整的他连胡茬都冒出来了,看起来狼狈得很,早已失去了往日整齐光鲜的形象,更别提满身的酒臭味了。
“羽阳。”潘至彬整个人像失去力气似的瘫软地往前仆。
怕他跌倒,季羽阳自然而然地伸出手,没想到却被他抱个满怀。
“你怎么了?”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甚么事错了?没头没脑的。”
“别离开我,你走后,我才发觉我的身旁少不了你。旋卉君像个任性的女暴君,只要一个不如意就将气出在我身上,动不动就拿她家的财产压我;在她面前,我连头都抬不起来。”
“这是你的选择,现在再来说这些有甚么用?”她想推开地,却被抱得更紧。
“本以为家庭失和的我可以从事业上寻求慰藉,只要我在公司上表现得好,谅她也不敢说甚么,没想到一连串的失利让我在公司变得里外不是人,当初把我当宝的董事长也开始对我冷嘲热讽的。”潘至彬说着,竟忍不住哽咽。
“擦擦眼泪吧!别哭得像个小孩子似的。”她顺势推开地。
“谢谢,你毕竟还是在乎我的。”
季羽阳听了,只是一阵摇头。
“说吧,今天来有甚么事?”她想早点打发地走人。
“我知道我没资格说这些的,不过,和你分手后我才知道我对你的爱有多深,告诉我,我们还有机会重头开始--”
“别开玩笑了。”
“我会和施卉君离婚的,只要我恢复单身,所有的阻碍都消失了。”
“这不是离婚就能解决的问题。”
“我知道现在说甚么都没用,我以前的表现太伤你的心了,我只要求你给我一次机会,我会以行动证明我对你的爱。”
“你这又何必呢?”
“不,这是我心甘情愿的。”
“算了,随你高兴。”
“几个月不见,你变得更漂亮了。”潘至彬的眼里有着赤裸裸的激赏。
眼前的她竟比记忆中更加美上几分。
还是一样的外表,只不过现在的季羽阳没有以前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拘谨。
老实说,他是有点怕她的,怕她不怒而威时的压力;她只要不笑就够吓死一大班人了,更别提板着脸训人的样子,真像活地狱。
现在的季羽阳变了,还是一样的美,却美得更生活化、更令人心动了。
潘至彬藉酒壮瞻地握住她的手,闭上眼就要靠了过来。
季羽阳当然知道他接下来要干甚么,不过,她该呆呆地站着让他吻吗?
“你干甚么,大色狼?”
话声一起,潘至彬被人拎着领于狠狠丢到一旁去了。
站在她面前的是杀气腾腾的凌业亚。
“业亚?”
“我现在没空。”他瞪了她一眼。
等他解决这个想吃她豆腐的色狼后,再好好找她算账。
凌业亚将死命挣扎的潘至彬拉到电梯口,等电梯开了后,将地转了个方向,然后,对准屁股狠狠的就是一踢,将他踢进去。
“你为甚么不反抗?”凌业亚拍拍手上的灰尘后问。
要是他再迟来一步,她就被人“欺负”了,她到底知不知道这一亲下去的后果有多严重?
季羽阳摇摇头,转身拿出钥匙开门。
“他是谁?”他跟着她进了屋里。
“潘至彬。”
“原来他就是潘至彬?”凌业亚低吟。“长得比我差多了。”
“你啊,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他来干甚么?该不会想重燃旧情吧?”凌业亚收起笑,正经八百的。
“你猜遏了。”季羽阳叹了口气,他的第六感还真是该死的灵。
“你怎么说?”他眯起了眼。
这下她的不反抗有了另一种合理的解释--她对潘至彬竟是旧情未了的?
季羽阳却只是摇头。
“你别光是摇头啊!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的答案?”
“我也不知道。”
这答案连她也不脑葡定,要是凌业亚没有及时出现,她真的会让潘至彬吻她吗?在那种气氛下,她能硬起心肠狠狠拒绝他吗?
对于之前的分手,说她没有任何的不甘与悔恨是骗人的,心中充满不信的她却不得不接受残酷的现实,也曾不止一次编织过潘至彬后悔的梦,他伤她实在太重了,才会有抛开一切的放纵。
遇到凌业亚,这伤痛在她心里虽然渐渐地淡了,并不表示它已经完全消失。
现在梦想成真了,她却迟疑了。
凌业亚皱着眉担心地看着她神游太虚的表情。这神情他看过,她捧着酒诉说着她和潘至彬的感情时也是这样的表情。
凌业亚将她拉过来,出其不意地吻住她,想吻她到意乱情迷、吻她到地久天长;想吻去她心头的迷惑,也吻去地心中萦绕不去的阴影。
得到她的专心回应后,他才满意地离开她的唇,仍是紧抱着她,额碰独着她的。
“你的身边已经有我这玉树临风、俊帅迷人、温柔体贴的男朋友了,我不准你再心猿意马地想着以前的男人。”
他的心里有太多的不安,却无法一一说出口,只好以玩笑一笔带过。
“你啊,说话没三句正经。”
“你没听过‘好马不吃回头草’这句话吗?”
“这次更离谱了,我又不是马。”
“你别忘了,他已经结婚了。”他忘不了她为潘至彬哭得肝肠寸断的伤心样。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放心,我不会做傻事的。”
“是吗?”凌业亚一脸不信。在他看来,她已经为潘至彬做了太多傻事了。
“你怎么突然跑到我家来了?”
“在开车回家的途中,我愈想愈不对,担心你为了躲我而连夜搬家;万一你真的跑了,我岂不是亏大了?”
“对喔,还有连夜搬家这件事,谢谢你提醒我。”季羽阳反将他一军。
“你─-”他一时语塞,拿她没辙得很。“还好我跟了来,不然你就被那家伙给欺负了去。”
“我知道自己在做甚么。”
“我很怀疑。”他老实地说出自己的感觉。一遇上潘至彬,她的聪明脑袋好像就变得不怎么灵光了。
就像他遇到她,他的脑袋也不灵光的情形一样。
“我看,为了避免他再来騒扰你,你今天晚上就搬到我家住吧?我的车就在楼下,方便得很;还有,我的床虽然不大,够挤我们两个人了。”
“开甚么玩笑?”
“那我委屈一点,住你家好了。”
“不行!”她断然拒绝了。
“这真是个好主意,一来,可以防止潘至彬再回来;二来,我又不用怕你趁黑跑掉。上次‘试床’试到一半,就莫名其妙被你推下来,害人家每天作梦都梦到你的床,这次可以和你共圆我的梦了。”
凌业亚说着直住卧室走去,季羽阳就呆呆地看他边走边丢外套、领带。
他到底在干甚么?
“快点,一起试试床合不合用?”凌业亚在她的卧室大喊。
等季羽阳知道自己引狼入室时,已经为时太晚了。
第二天一早,季羽阳一开门就看到顶着两只熊猫眼、外加怨妇相的凌业亚。
“早啊,昨晚没睡好啊?”看到他的样子就想笑。
“当然,挤在你的小沙发上连腿都伸不直,哪会睡得好?要你的双人床分我一半,你又不肯,害得我半夜从沙发上掉下来,而且不只一次,全身骨头都快散了。”
季羽阳的家虽有两房一厅,除了卧室之外,另一间早被她用来当成置物间,一个大衣柜再加上书桌及一大堆的书,剩下的空间有限得很,根本不能睡人,没办法,只好委屈凌业亚睡在客厅的小沙发上了。
昨天晚上的她是辗转难眠的,为了潘至彬的话,也为了睡在客厅的凌业亚;半夜时却被突然传来的怦然大响给吓一大跳,接下来是凌业亚刻意压低音量的诅咒声。
听着他的低咒,想着他脸上的表情,让她原本纠结的心绪不禁渐渐放松,甚至笑了出来。本以为她今晚注定要失眠的,却在他的抱怨声中渐渐进入梦琅,而且还睡了个难得的好觉。
“开玩笑,我要是让你睡在我身边,我怎么知道半夜你不会乘机侵犯我?有道门隔着比较安全。”
“心情很好嘛!”他还努着嘴:“你是不是该补偿我?”说完张开双臂想扑过来抱她。
躲过他的熊抱,顺便送他一个鬼睑后,她便躲到浴室刷牙洗脸去了。
等她从浴室出来后,却看不到凌业亚的人影,一找,才发现他正站在衣橱前,若有所思的。
“你在衣橱前面干嘛?”
“原来你有这么多漂亮衣服,为甚么都不穿?”凌业亚一脸的不满。
“我穿那么漂亮给谁看?猴子啊?”
“好哇,你转弯抹角骂我是猴子?”
“我可没说。”
“穿这件。”凌业亚拿了一件米白色的羊毛套装。“我挑了半天才选上的。”
“不要。”
“没关系,反正我会陪你一直耗下去,你想,我们两个人同时迟到,公司上下会有甚么流言传出来?而且,你要不照我的话做,我敢保证,不到一天,我有女明友的消息马上会传遍公司,而你就是绯闻中的女主角。对于近半年没有女朋友的我,公司里的人可是睁大了眼在等着哩!”
季羽阳叹了口气。吃定她怕在人前出糗、怕成为众人谈论的弱点,他老爱拿这事要胁她,让她心有不甘却又不能不从。
不甘愿地换好衣服,连发型他都有意见,一定要她把头发盘起来;等季羽阳听话照作后,他又有话说了─-
“太死板了,看起来像老太婆。”
“你见到我的时候,我就是老太婆了。”
“别生气了,我只是想看你为我漂亮的模样。”凌业亚不舍地亲了她一下,安抚她充塞满脸的委屈。
“我没有生气,我只是不喜欢你随便闯进我的生活,支配我的衣着服饰,甚至生活。”
“我知道,我会找到一个我们都能接受的平衡点。”他发誓。
说完顺手桃了些发丝让它垂在她额前,死板的发型经过他的巧手马上变得妩媚多情。
“这样好看多了。”他爱看她颈部雪白柔和的线条。“我送你到公司去。”
“送我到公司?那不就表示我得搭你的车?”
“有甚么不对吗?”
“我才不要。”开玩笑,万一被人看到,那可怎么办?说甚么也不行。
“这次可由不得你。”
季羽阳是被凌业亚扛进车里去的。
一下车,却迎上了张雅诗好奇打量的眼眸。
“羽阳姐?”张雅诗的眼睛并没有遗漏凌业亚紧放在她腰上的手。
季羽阳的心里暗叫糟糕!她忘了,张雅诗每天都会在停车场等着见凌业亚一面,这下好了,被人当场逮个正着。
“我记得你,你叫张雅诗是不是?”凌业亚拖住笔意装作没听见、低头,一心只想往公司走去的季羽阳。
“是啊,没想到总经理还记得我。”张雅诗欣喜若狂地连咬字都有问题了。
在一旁的季羽阳巴不得张雅诗兴奋得说不出话来,最好马上昏厥过去,然后醒来就忘了在停车场的事。
“当然喽,像你这么可爱的女孩子,我怎么可能忘了?”
他都是这么骗女孩子的吗?季羽阳不满地横了他一眼。
张雅诗听了只是张大嘴呵呵傻笑,一看就知道正沉浸在凌业亚魅力中而无法自拔。
“羽阳,你说是不是?”
“是。”季羽阳没好气地应了声。
“羽阳姐。”经过凌业亚的“提醒”张雅诗这才一副大梦初醒的模样,将眼睛的焦距对准她:“你变得好漂亮,我都快不认得你了。”
“我倒希望你不认得我。”她小声地嘀咕。
“甚么?”
“没甚么,上班快迟到了,我们先进去了。”季羽阳低头拉着频频回首打招呼的凌业亚,逃难似的逃离现场。
等电梯时,又是另一波苦难的开始。
她忘了现在是赶打卡的颠峰时间,电梯前满满的人潮全是“诠佑”的员工;众人的视线很有默契地全集中在他们身上,眼里更写满了好奇。
包糟糕的是,凌业亚的手像用快干胶黏在她腰上似的,让她挣都挣不开。她是尴尬得恨不得地球马上裂开一个洞好让她钻进去;永远不要见人;而他却是若无其事地和其他人话家常。
电梯来了,季羽阳带头往前冲。
躲到电梯角落的她,抬头却不意外地看到站在面前的凌业亚。她知道他是在护卫她不受众人的推济,不过,他为甚么特地挑人多的时候大献殷勤?
开始怀疑起他的动机来了。
终于只剩他们两人。
季羽阳这才抬头来瞪他:“你是故意的?”
“你在说甚么,我怎么都听不懂?”
还在装傻?
“张雅诗知道后,就表示陈雪芬她们也会知道,然后是整个资料部,更别提刚才等电梯的那些人了!不到中午,全公司的人都知道我搭你的车到公司上班,两个人同进同出的。”她忍不住哀鸣。
大公司里传得最快的永远是流言。
尤其是有关凌业亚的,他的一举一动都是众人注目的焦点。
“你太夸张了。”凌业亚倒是一点也不以为意。“对了,今天中午我要陪个客户吃饭,放你一个中午的假,不用陪我吃饭了。”
电梯开了,他的手轻轻一带,将她带往办公室方向,手又放在她的腰上。
季羽阳气得根本没发觉。
“甚么放假,是我可以免受你的騒扰!”经过今天早上的混乱,她可庆幸中午不用再面对他这个“祸水”
凌业亚只是笑笑,转身走进他的办公室。
季羽阳正想着该如何庆祝这难得的“休假”时。陈雪芬她们三个早拿着饭盒“杀”上来了。
“呃你们?”她一脸错愕地看着忙找报纸垫饭盒、安排桌椅的三个人。
“我们来陪你吃午餐啊!”“在这里?”
“不然还能在哪里?快来,我买了你最爱吃的小排骨饭盒。”陈雪芬说。
“可是-─”
“别再可是了,哪,筷子在这里。”陈雪芬将筷子塞到她手里。
季羽阳看着围在她面前的三个人,瞧她们一脸的期盼就知道吃午饭只是借口罢了!天啊,三堂会审?
还是以吃饭来逃避算了。
“羽阳姐,你昨天是不是和总经理在一起过夜?”张雅诗沉不住气先问了。
季羽阳差点被满口的饭给噎死。
“怎么可能?”她的笑心虚且夸张得很。
“不然,你怎么会搭总经理的车上班?”
“因为,我在上班途中正好遇上总经理,他顺道送我一程。”她说得义正辞严的,一睑正经。
“别编我们了,总经理的西装还是昨天那一套,连领带都没有换,这就表示他昨天根本没回家。”张雅诗的眼力还不是普通的好。
“你为甚么会注意到这些琐事?”
“这是基本常识啊!”“天啊!”把头呻吟也挽回不了她的清誉了。谁叫她一时不察着了凌业亚的道儿了。
“不只是我们,其他人也注意到了,他们一口咬定总经理昨天晚上一定在你家过夜。你在十六楼大概不知道,公司对你和总经理的关系早传得沸沸扬扬的了,今天谈话的焦点全放在你身上,他们还没从电梯里的震撼中恢复过来。”沈佳蓓真恨不得自己也是电梯里的“目击者”之一。
“还有,总经理下车时还搂着你的腰,告诉你,只有共享亲密关系的两人,才会不避嫌地在人前有亲嘴、搂腰这等亲密动作,这些就是你们共度一夜最好的证据了。”
“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你们真的误会了。”
天啊!季羽阳忍不住呻吟,流言比她所预估的还夸张好几百倍。
难怪,难怪凌业亚会心血来潮地想到各层巡视业务“大发慈悲”让她一个人待在办公室“清静”他根本是打算将他一手设计的误会弄得暧昧、混沌,人尽皆知。
“少用这招来搪塞了!快告诉我们,总经理是怎么追你的?你对他又有甚么感觉?”
“我和业亚之间真的没有甚么-─”季羽阳说完急忙捂住嘴。槽了,说溜嘴了。
“已经直接叫名字了呢,还说没有甚么!你连好同事、好姐妹都要骗?”沈佳蓓说。
“其实,你说破嘴也比不上总经理一通电话有用。”一直沉默的陈雪芬开口了。
“甚么电话?”
“他今早打电话给我,说中午没办法陪你吃午饭,怕你一个人寂寞要我们上来陪你,总经理对你的好和体贴,从这件小事就可以看出来了。”
这小子!季羽阳在心里恨恨地骂,等他回来,她非好好修理他不可。
“不过,羽阳姐这么漂亮,工作能力又强,也难怪总经理被你迷得神魂颠倒的,我们是站在你这边的,可不像其他人,羡慕之余又嫉恨地说你和总经理不能长久,他总有一天会甩了你的。”
“雅诗,别多嘴。”陈雪芬怒叱。
“公司的女同事都在猜羽阳到底喝了甚么神仙水,竟然能从一个别人懒得多看一眼的丑黄睑婆,变成现在让人眼睛一亮的大美女。”
“羽阳是天生丽质的美人,只是她一直懒得打扮而已。”陈雪芬澄清了沈佳蓓的疑惑后,才转头对季羽阳说:“那些无的放矢的女人,不要理她们就好了。”
“我知道,谢谢你们。”
好不容易送走了求证、打听兼鼓励的三人,季羽阳已全身虚脱地瘫在椅子上了,不过,她还撑到凌业亚回来。
非好好和他算这笔账不可。
下班时间到了,还是不见人影。奇怪,他该不会从此来个避不见面吧?他的东西都放在办公室理,笃定他会回来拿,季羽阳决定继续等下去。
“就不信等不到你!”
七点了,就在她打算放弃时,凌业亚吹着口哨回来了。
“大老板,你回来啦?”她的笑,是郁积了一整天的怒气即将爆发的前兆。
“咦?你还没下班啊?”他脸上的惊讶不只做作,而反夸张。
“我在等你!”
“等我?我好感动。”凌业亚张开大手,作势就要抱她。
季羽阳不客气地推开地。“你别想歪了!我问你,你今天是怎么回事?”
“因为只有这个方法才会让你正视我的存在啊,而且全公司都记定我们是一对后,你再也无法撇清、甚至甩了我,别忘了,你现在的清白己毁,任你说破了嘴也没人肯相信你的无辜了。”
“下三滥。”
“是啊,对付你这正经八百的小女人,要将你的心紧紧拴在我身上,下三滥的招数是最有效的了。”
他不以为意地嘻嘻一笑。
只是包不住火的。
对商界而言,能掌握最快、最正确的资讯即代表掌握着市场的先机及金钱,季羽阳在“诠佑”任职的事,就像燎原的火一般,迅速在业界传开。
她开始接到一些探问的电话。
罢开始时,季羽阳还会向对方解释事情的原委,后来发现这些人根本听不进去,她也懒得浪费口水了。
她极力想撇清,将自己置于流言是非圈之外,没想到流言却缠着她不放;公司内的就够她疲于奔命了,现在连公司外的是非也找上她了。
她突然觉得好累。
“怎么了?”凌业亚只瞄了一眼她递上来的辞呈后,就将它推到一边。
鲍司里的流言在他的“推波助澜”下,已是沸沸扬扬的了;他的目的很简单,只是要逼季羽阳正视他的存在、正视他的感情。
不过,他的急切将她逼得太紧了。
心疼地看着她眼理的疲惫。公司的流言除了逼使她面对他外,那压力也让她坐立难安;业界间的打探更是在她小小的肩头压上更多的压力。
他想起上次和“达成”的董事长签约时的事。黄克强看到了季羽阳后二话不说便签了合约,临走前还暗示他,公司若有她在,抢下“施氏”的市场不是问题。
消息就这么走露了出去。
麻烦也就跟着来了。
“我想辞职。”
“你去意已决,递辞呈只不过是个形式罢了,是不是?”凌业亚整个人向后靠在椅子上。
“嗯。”她早已打定主意,不管他说甚么,她绝不改变既有的坚持。
他无异是个风暴中心,待在他身边,就表示得承受莫名的攻击和困扰,她已心力交瘁了。
“若我说,这些人爱嚼舌根就由他们说去,反正你又不会少一块肉,你会不会考虑再留在我身边?”他走到她身边,帮她按摩过于紧绷的肌肉。
现在的季羽阳就像紧绷的弦,随时都有断掉的可能,祗不过她的自制力太
好,外表看来一点变化都没有。
“我没有你那么有勇气。”
“你想说的是厚脸皮吧?”
“随便啦,你知道我的意思就好。”
“既然如此,我也不再说甚么,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甚么要求?”
“今天晚上陪我去参加一个宴会,宴会过后要去要留随你,我的眉头绝不皱一下。”
鲍司的事他可以稍稍退让,好让她喘口气,不过,就只有潘至彬那件事不行。
不撤底拔除她心里对潘至彬的情苗,他总是不放心,害怕有一天她会做出失去理智的傻事来。
“甚么性质的宴会?”
“你去了就知道,打扮得漂亮一点。我晚上去接你。”
凌业亚又恢复了惯常的嘻皮笑睑,他的笑闹像张面具,让她猜不透他面具下的心思。
季羽阳进入会场后,才知道凌业亚为甚么执意不告诉她宴会内容的原因了。
为将台湾建立为亚太资讯中心,政府大肆邀请国外专家学者及业界轰轰烈烈办了场研讨会,这是为了庆祝研讨会的成功所召开的酒会。受邀的除了学者专家之外,当然就是出钱也出人的业者了,只要和电子、资讯沾上一点边的都在受邀之列,何况是“奥杨”和“施氏”这两大龙头?
满屋的人,季羽阳认得的何止一半。
看得她直想逃,逃离可预见的是非中。
“别走。”凌业亚拉住她。“有些事不是逃避就能解决的。”
“季小姐?我没看错吧?”说话的是“明日电子”的孙经理。
经过他的大嗓门一广播,附近的人全往他们的方向看,这下子季羽阳想逃也来不及了。才一会儿,他们的身边已经围了一大群人,这些全是冲着她来的。
凌业亚因为与“奥扬”的关系尚未曝光,认识他的人并不多,相较之下,他这个“无名小平”无异是被冷落了。
“听说‘达成’会和‘施氏’决裂是因为你的关系?”
“咦?怎么会?”
“这是业界公开的秘密了,你为了报复,呃因为感情纠纷愤而使你投入‘诠佑’的名下,好扯‘施氏’后腿?”
“这话是谁说的?”季羽阳皱眉。
“这只是谣言而已,当不得真的,大家听过就算了,不必放在心上。我想请问季小姐,最近有没有换工作的打算?”“卫来资讯”的庄代表开口了。
“换工作?”
“是啊,我的资讯公司近期内会改组,想请你主持其中一个部门。”
“可是--”
“只要你肯点头,薪水不是问题。”
庄代表的挑明让其他人浮现危机意识,一个个开始表明自己的来意。
“只要你肯到我的公司来,位置随便你挑,别家公司出多少薪水,我再加两成。”
就这样“竞标”的人愈来愈多,开出来的条件更是让她眼花撩乱、目不暇给的。
“不管你们的条件有多优渥,羽阳是不会离开我的公司的。”一直在旁边默不吭声的凌业亚开口了。
他哪会不知道这班人的用意,本是应在台面下进行的挖角,,现在却堂而皇之地搬上台面,除了季羽阳本身的能力有目共睹之外,这些人更想趁“施氏”不稳定的机会瓜分它原有的市场。
为了抢市场大饼,一个有能力的部属是必要的,何况这人曾是施氏企业的主要干部,更可针对它的弱点下手。
“你是谁?”
“‘诠佑’的总经理,也是羽阳现在的老板。”凌业亚答。
“‘诠佑’?没听过。”有人摇头。
“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鲍司罢了,成不了甚么气候,季小姐待在那里实在是大村小用了些,到我的公司来,一定更能一展长才。怎样?季小姐?”
有些人就是不放弃。
季羽阳担心地看了凌业亚一眼。对“奥扬”的第二代而言,这种言语排挤算得上是一种委屈,不过,对他人的不礼貌,他并没有任何不悦的神色,只是笑笑,带着一脸自得,观察所有人的反应。
“走吧!先去吃点东西,我肚子饿了。”凌业亚拉着她住自助吧台走去,他想知道的消息搜集得差不多了,没理由再陪这班人闲耗。
还有那些后知后觉、搞不清状况的直跟在他们后面,不死心地将自己的名片递给季羽阳。
“我不知道你的行情竟然这么好。”
“我也是今天才知道。”
季羽阳好奇地直打量着他,他对那些人的无礼并没有任何不悦,只是莫测高深地直笑。
明知是不礼貌的,她却忍不住拿他和潘至彬做比较。
潘至彬不喜欢她在外面太有表现,所以和他出去谈生意时,都得耐着性子听他和其他人天马行空、不着边际地瞎扯淡;为了讨好客户,他常信口开河地说了一大堆无法兑现的承诺,这时她不但不能矫正他的失误,还得陪着笑脸附和。
很累,可是当时的她却认为理所当然。
凌业亚就不同了,他并不强出头,明知道那些人全针对她而来,却聪明地不发一语,将主控权交到她手里,只在她累了时适时地将她带离。
他的体贴和包容让她感动。
相较之下,竟是凌业亚宽宏大量多些。
“看来,我以后得多花点心思才能留得住你了。”
“你说过,今晚过后要走要留随便我的。”
“再说吧!”凌业亚不置可否的。
落在她腰上的手,无异留给好事者想像的好空间。
季羽阳大剌剌地站在一长排的自助餐点吧台前,动口不动手地要凌业亚将她爱吃的食物一样样地拿到盘子里。
冷不防旁边有人撞了她一下,将她整个人推向凌业亚,力道大得还差点弄翻了凌业亚手上的盘子。
“对不起。”站在她前面的正是施卉君。“唉哟,是季羽阳啊?好久不见了,我不知道是你,有没有撞疼了哪里?”
“没有。”季羽阳并没有忽略了她眼里闪的恶作剧光芒,她是故意的。“业亚,我们走吧!”
转身想离开,却被施卉君挡住了去路。
“等等,想一走了之?我和你之间还有账没算呢!”
“甚么账?”季羽阳皱着眉看着附近故作没事,却拉长了耳朵的人们。
“至彬,怎么没向你的旧情人打招呼啊?”施卉君的惺惺作态马上换成了咬牙切齿。
凌业亚看到来意不善的两人后,举步走到季羽阳的身侧,拥住她因紧张而全身紧绷的身子,将她纳入他的气息之下。
他的默默支持让她好感动,在她肩上一直摩挲的大手告诉她,他就在她身边;他身上传来的男性气息,平抚了她的紧张和不安,让她可以勇气坚定地面对施卉君的尖酸指责。
“潘太太,我和潘先生之间没有甚么,请你不要误会。”
“没有甚么?谁不知道你和至彬曾经是未婚夫妻,你为了报复才将‘达成’这个大客户给抢走,好断了‘施氏’的主要命脉。”
“你太瞧得起你家的公司了。”凌业亚不屑地冷哼。
施卉君转头的一瞬间,为凌业亚的俊逸而失了一下神,而后又趾高气扬地问:“你是谁?”
“无名小卒。”
“我和季羽阳说话,这里没有你插嘴的分。”
“怎么没有?我也是当事人之一。”
施卉君懒得理在一旁搅局的凌业亚,直接将炮口对准她的目标。“季羽阳,没想到你的心还真恶毒,无法接受失恋的打击,竟想到要报复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面前这些恶言的指控,季羽阳只是默默地不作声;不是她不想反击,而是她不想像泼妇一样在众人面前出丑、闹笑话。一个就够了。
凌业亚心疼地看着紧咬着下唇的她,她的唇都快被她咬出血了。
“卉君,别说了。”从头到尾不发一语的潘至彬,终于开口了。
“甚么别说了,没用的东西!难怪公司理的人都说,没有季羽阳的你根本甚么都不是,公司会赚钱都是靠她,全世界都知道了,就只有我爸还被蒙在鼓里。”
“卉君,这些日子我也做了不少努力,只不过经济不景气再加上时机不对而赔了不少钱,不能因为今日之过而完全抹煞我以前的功劳吧!再说这里又这么多人,你也为我留个面子。”
“面子?你还记得要面子?你跑去找季羽阳就给我面子了?”施卉君得意洋洋地看着她老公:“别以为你在背地里搞的鬼我不知道。”
“卉君,你误会了。”潘至彬一脸的诚惶诚恐,如果下跪可以让他老婆的怒气消减于万一,他一定毫不犹豫地照作。
“没错,这件事,你真的误会你丈夫了,他去找羽阳并不是想重燃旧情,而是想利用她的能力来挽回公司。”凌业亚冷冷地补充。
季羽阳的脸在一瞬间变得死白。
“真的?”施卉君向潘至彬求证。
潘至彬看着影响他生命最大的两个女人,是要背弃现有的利益,还是要选择不一定会成功的从头开始?命运逼他再一次选择。
“没错,当初会追羽阳是因为她的能力,我料得果然没错,托她的福我才能爬上现在的地位,也才能认识你。现在公司有难,我更是少不了她,不告诉你是因为怕你误会。”
潘至彬对施卉君的表白,狠狠抽痛了季羽阳还带着一丝丝幻梦的心,不过,她这次没有逃开,眼睛更是眨都不眨一下。
她不知道凌业亚的眼睛一直紧瞅着她,连她一根头发的颤动也不放过。
“是吗?”施卉君的脸上漾起了笑。
“你放心好了,只要公司还在,潘至彬绝对不会离开你的。”
凌业亚说完,扶着摇摇欲倒的季羽阳就要离开。虽然心疼她眼里的伤痛,但她今晚的表现让他非常满意。
“等一等。”
“做甚么?”凌业亚皱着眉,不悦地看着眼前挡住他去路的女人。如果可以,他真想一拳将她打飞出去。
现在可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只得忍忍了。
“我嬴了。”施卉君鼻孔朝天地说。
“是吗?”凌业亚冷笑。“胜败要看以后,我保证不出三个月,‘施氏’将会变成历史名词。”
“你这小子挺狂妄的嘛!我倒要看看你有甚么本事在这里说大话。”说话的人是个身村粗扩的中年人,满脸的暴怒。他是施绍栋。
“施董事长,久违了,有没有本事得由时间来证明了。”凌业亚的眼轻轻扫过和施氏企业有关的三个人。
那冷然的决心与令人足以丧胆的森然报复,让这三人全身不禁扬起一阵战栗。
“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你以为有了季羽阳就可以扳倒我了?”
怀里的人儿一阵瑟缩,提醒凌业亚该适可而止,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这年轻人不错吧?”
“凌董,你怎么也过来凑热闹了?”施绍栋的笑脸马上取代了原先的狰狞。
“你们大概不认识吧?我来介绍一下,我的儿子凌业亚,‘奥扬’的第二代接班人。”
此语一出,引起在场一阵哗然。
施绍栋的脸在涨成猪肝红后又变成铁灰,最后由死白收场。
这场宴会是为了提高台湾在全球资讯市场的竞争力而设,结果所有人谈论全和主题无关,而是施卉君刚才的桃衅,以及三人间的三角关系和爱恨情仇,现在又加上了凌业亚这个刚出炉的“奥扬”第二代接班人。
这下,可热闹了。
围观的人不再装作若无其事,而是正大光明地靠过来,他们想听得更清楚些。
“而这位,季羽阳小姐,是我儿子的女明友,两人感情进展快速,虽然还没谈论结婚的事,不过,我想快了,到时我一定会请施董过来喝杯喜酒的。”
凌业亚暗自咬牙。暴露他的真实身份就算了,为甚么连他和羽阳都得弄得人尽皆知,真不知道他爸安的是甚么心。
凌平扬的话一结束,流言很快地又有了最新的版本。
最新内容是:季羽阳为了报复才和“奥扬”的少东在一起,这一来两人的结合是互蒙其利的政治婚姻,这下“奥扬”可是如虎添翼,施氏企业不妙了。
不愧是搞资讯的,消息流通比一般人都快。
“我们走吧!”季羽阳又想逃了。
“不,你一走,别人更是肯定你其心可诛;你没做甚么事,为甚么要为自己没做的事背负别人的指责?逃不是办法的。”
他心疼她所必须承受的这一切,不过,面对它是必要的,这样她才能不沉湎于过去的哀伤,进而面对有他的未来。
“又是你的歪理,奇怪,明知道它是歪理,我却没办法驳倒它。”
凌业亚笑着将她安置在座位上:“我去拿点吃的,乖乖等我回来。”
转身看到其他想过来攀关系的人,他的一记怒瞪让他们全望而却步。现在,他和季羽阳迫切需要让自己喘息的空间,而不受任何人打搅。
要拍马屁、拉关系,以后有的是时间。
“儿子,怎么样?感谢我安排的这一切吧?”凌平扬趁拿食物的时候,硬是挤到儿子身边挤眉弄眼地邀功。
“甚么感谢,我差点被你给害死了!我只计划让羽阳看清潘至彬心里的算计以及他的卑鄙手段,进而认清他的为人,我不要她有一丝未完的留恋。谁要你半路出来搅局,害得全天下都知道我的身份了。”凌业亚瞪着破坏他一切计划的老爸。
有关潘至彬的事他早已事先请侦探详细调查过了,不过,人的心是无法调查的,潘至彬的“诡谋”全是凌业亚根据资料推论而得,根本没有万全的把握能逼得他乖乖在季羽阳面前吐露心事,事情这么顺利还得感谢施卉君的“合作”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事先忘了向老爸打招呼,才会闹出这种事来。
“有甚么关系!反正你的身份迟早也会曝光的,选日不如撞期,趁这个机会让所有人都认识你有甚么不好?”
“不好,羽阳会以为这些都是我设计的,这下她会恨死我了。”凌业亚哀叫。
“我说你还真是笨得可以!我当然知道你想趁今天的机会揭开潘至彬的假面具,好让羽阳死心塌地跟着你,我只不过顺势推波助澜一下,断了其他人想挖角的念头外,顺便昭告她是你的女人。这下子除了你以外,再也没有人敢追她了,帮了你这个大忙,还不快感谢我?”凌平扬愈讲愈得意。
“爸,你答应我娶羽阳为妻?”凌业亚眼睛一亮。
“唉,想我一世聪明,怎么会生出像你这么笨的儿子?我要是不喜欢羽阳干嘛还费尽心机地帮你骗她?我现在只希望她不会嫌我儿子太笨就行了。”
“谢谢爸。”他的心情现在才好一点。
“别谢我,你快回位子去吧!免得她等得不耐烦。”
凌业亚给老爸一个万事ok的手势后,笑着回到位子上去了。
看到绷着张小脸的季羽阳,他只是笑笑,叉了块她爱吃的鸡肉,递到她面前。
“哪,吃一口消消火。”
季羽阳白了他一眼,就着他的手就是狠狠一口,开始想像嘴理嚼的是他的肉。
连吃了好几块肉之后,她终于开口了:“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是不是?”
听到这话,凌业亚才真的放下心,她肯和他说话就表示事情还没到无法挽回的地步,他还有得救。
“不,我知道会遇上潘至彬,我想议你看清他的真面目,才会故意要你陪我参加这场宴会,只不过后来的失控就不是我预料中的事了。”
季羽阳最近起伏不定的情绪让他非常心慌,为了彻底斩断她对潘至彬未了的情缘,他所使的手段是极残忍的,害她得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赤裸裸地面对过去的伤痛。
季羽阳叹了口气。“我知道这不关你的事,只是很难过而已。”
“算了,商场上多的是见不得别人好的人,嘴碎地到处去嚼些道听途说或是妄自猜测的流言,不管他就好了。”
“可是,这一来就算你再有成就,别人可能尖酸地认为是因为有我还有你父亲的关系,这对有才能的你而言是不公平的。”
“你担心我?”凌业亚的眼里闪着无以各状的眸光。
她担心他的境况竟比担心自己多些,这怎不教他欣喜若狂?真想冲动地搂抱住她,好好地亲个够。
“是啊。”
“不担心你自己所承受的流言?”
“经过今晚后我真的看开了,我总不能拿根针将所有人的嘴巴都缝起来吧?既然如此,只得看破了,要嚼舌根由他们说去,说够了自会自讨没趣地停了。”
“你是真的看开了?”凌业亚笑咧了嘴。
“是啊,这还得感谢你之前的‘训练’,厚脸皮先生。”瞪了他一眼后,却被他死皮赖睑的神情给笑了出来,这下是再也气不起来了。
看到她的笑容,凌业亚心里更笃定了一些,得寸进尺地问:“这是不是表示,你不会辞职了?”
“被你这么一恶搞,全台湾的公司大概没人敢用我了,我不待在你身边,你要我饿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