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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件事不知道当讲不当讲,可是少爷,你的那位路叔叔,其实是很有问题的。”“这是当然的啊,他练功走火,神智不清,不然也不会搞成这样了。”
“不,恐怕与练功走火无关,在那之前,这个人就有问题了。”香菱告诉孙武,路飞扬为了躲债而逃逸无踪后,追债的各路人马连手进行调查,发现他自称在慈航静殿练武。
但慈航静殿的门徒名册中却无此人,甚至拿画像去问,也没有哪个僧人认得他。至于他说自己曾参与太平之乱的战事,战功彪炳,那也是毫无证据的吹嘘之词。
结果,路飞扬离家漂泊的时间,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做了什么,米行左右的邻人们回顾过往,相顾愕然,原来这个人口中说的,竟没有一句实话。
“怎会?难道路叔叔他是个骗子?姐姐是因为这样才拒绝他的?”少年确实受到了打击,脑中回想起幼时的一切,对照起今天所听到的东西,真不晓得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不过,当孙武与香菱绕路回到住房,却讶异地发现孙武房门口有人,妃怜袖早已站在那里,等候着两人回来。
“回来了吗?我有件事情想告诉你们!”与孙武刚刚做的事情相同,妃怜袖也去了老实米行一趟,不过却得到了少年所无法取得的收获。
“我刚刚意外发现,虽然宅院的外表很荒凉,前后两扇门被锁上,也堆积了许多灰尘,不过屋里头确实有人。”
“啊?可是,妃小姐,你的眼睛不是看不见吗?”“是不睁开,不是看不见,不过目前来说是一样的。”
“那你人站在门外,距离里头屋子起码有几十尺,这样也听得出里头有人,你、你是蝙蝠吗?”孙武目瞪口呆地发问,妃怜袖却不以为忤。
只是淡淡笑着说自己最擅长各种疑难杂症,这一类小技巧,刚好是自己的专长,然而,当香菱提出妃怜袖有否入屋查探时,妃怜袖就没有回答。孙武也觉得有点奇怪,因为自己与香菱是未曾想到屋内有人,所以才没有翻墙进屋,妃怜袖既然已有所发现,以她的武功,翻墙进去又算得了什么?
为何没有先进入查探一番呢?无论如何,既然有了这个重大发现,孙武便决定回去看看,甚至顾不得等到天亮,不过,发现这件事的妃怜袖,却婉拒了同行的要求,而那个拒绝的理由,更是让孙武觉得古怪。
“我我不喜欢爬墙。”也许是名门淑媛不喜欢爬墙这种动作吧!孙武无暇细想,立刻就带着香菱重回老实米行。从门外的种种痕迹来看,都看不出有人出入的迹象。
但从躲债的角度来看,藏身在乍看无人的破屋内,确实是一个思考上的死角,是藏匿的好地方。
孙武和香菱轻易翻墙进去,直闯内里空荡荡的主屋,悄悄推门进去,发现屋里的桌椅蒙上一层厚灰,看似久无人居住。
但地面却有焚烧东西的余烬,似是有人在此生火烹食,又或是藉以取暖。无论如何,这都是有人居住在内的证据,让孙武信心大振。
“香菱,我们分开找,每一个房间都去看看。”为了节省时间,孙武与香菱分开搜索。在屋里的几个房间奔进奔出,少年的掌心流满冷汗,紧张得喉咙发干,既希望能够找到路叔叔,又很怕在这种时候与他相见,看到他落魄的样子。
几个房间一下子就搜索完,孙武仍旧一无所获,正觉得沮丧,外头却传来一声轻轻的叫问。
“谁?”是男子口音,肯定不是香菱,孙武整颗心吊悬到嗓子口,也顾不得回答,对着墙壁就往外头冲,轰然一声裂响中,心急的少年穿墙而出,在碎砖瓦砾纷纷坠下的尘粉里。
只见到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子身影,大半个身体被黑暗遮蔽,正斜靠在门口往内窥探,这一下撞穿墙壁,巨大声响似乎让那人吓了一跳,瞪大眼睛往这边看来,一时没反应过来。
但一只脚却已本能地往外跨,似乎马上就要逃跑,孙武一下心急,压抑不住的叫唤脱口而出。
“路、路叔叔!”事隔多年,孙武的声音与儿时自然已有变化,但是被孙武这么一叫,那个人却陡然一震,转过头来,由上到下仔细地打量着少年,好半晌过后,才发出一声极为干涩的回应。
“是小武吗?”熟悉的语音,纵然还看不清楚面目,却已让孙武肯定来人身分,心里又是欢喜又难过。光是从那干涩的声音,就不难想象路叔叔这几年的日子一定不好过。
而且从这里遥遥看去,路叔叔似乎披头散发,极为狼狈,身上衣服也破破烂烂,偶尔还有股酸臭气味飘来,就算看不清楚也晓得他蓬头垢面,像个叫花子似的样子,全非昔日的温文形象。
“少爷,你有发现了吗?太黑了,我找了盏灯笼来。”在一片尴尬的静默中,香菱的声音遥遥传来,而她本人很快就出现,伴随着手中灯笼的火光,在路飞扬的身后现身。
细微的火光,趋走了黑暗,也照亮了身前男子的轮廓,披头散发、衣衫褴褛的末路狼狈样儿,像是一个与世隔绝许久的野人,正如少年之前的想象,忍不住心中酸楚,险些就掉下泪来。
再往下看,蔓生的胡须与长发之下,污秽不堪的破烂衣衫,右边袖子赫然有半截空荡荡的摆动,看上去相当怪异,因为再怎么缩手,都不应该会出现这样的情景,除非“路叔叔,你”孙武大吃一惊,忙不迭地跑上前去,在碰触到那半截袖子的同时,整个人如遭雷殛,脑中的想法得到肯定,这半截空袖子之中没有手臂,路飞扬的右手齐肘而断了。
“你的手!路叔叔,你的手呢?”“因为自己的胡涂,断掉很久了。”袖子上没有血迹,袖子内也没有任何包扎,确实是已经断掉很久,不会再痛了。
但对于孙武而言,却完全是另一回事,他才刚刚知道这件事,正承受着莫大的震惊与冲击。久违的亲人,多年后重逢,不但失意落魄,甚至肢体残缺,对少年而言是一份不小的打击。
而且,出于一种没法解释的理由,在看见路飞扬断臂的那一瞬间,他觉得非常非常的伤心,又是难过、又是歉疚,在他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之前,他已经扯着路飞扬的袖子,嚎啕大哭起来。
“哎呀!哎呀!怎么还是像小时候一样爱哭啊?男孩子长大了,不该还是一个爱哭鬼啊!小殇呢?她不可能离你太远的,没有一起下来吗?”相差二十多年的岁月,在这时候显现出来。
路飞扬很快就从久别的震惊中平复过来,用着少年所熟悉的声音,苦笑着劝解他的难过。
“那个很抱歉打扰少爷,不过,这里似乎不是个说话的地方,是不是换个地方比较好呢?”
在这个特殊时刻里,香菱变成了格格不入的外人,不过,她还是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定位,在路飞扬、孙武沉浸在悲伤情绪时,她轻轻吹灭了手中的灯笼,出言提醒那两个人。
而后,当太阳重新升起,晨曦照射进这间宅子,整个宅院内已经再没有半个人,回复到往常的沉静
或许是饿得太久,与孙武一同回到客店的路飞扬,看到送上桌的饭菜,就像是个饿死鬼似的狂吞大嚼,转眼间就吃了五碗饭,又将桌上的菜扫得一碟不剩。
只剩下一只手的人,吃起饭来自然不可能一手拿筷、一手拿碗,路飞扬吃饭的样子极不雅观,看在孙武的眼中,自然有着许多感慨,不过他尽量克制自己的激动心情,不想在眼中流出怜悯之色,以免刺激到对方。以孙武的年纪来说。
这样的心思已是难得可贵,而已经被当作是自己人的香菱,则是站在路飞扬身旁,帮着添茶倒水,一双美丽的凤目中闪着慧黠锋芒,留意观察着这位路叔叔的武功深浅。
已经观察了个把时辰,所得到的答案仍是一样,只能判断出路飞扬学过武功,但看不出确实的深浅,其实,也不是完全看不出来,从路飞扬走路的步伐、动作,香菱看得出他练过兵器,也有内力修为。
不过都只属于江湖上第三、四流的程度,如果落草为寇,虽然少了一臂,但还是可以当个山寨主,统领个百来人,比当落魄的流浪汉好多了。
之前孙武曾告诉香菱,路飞扬多次出入过梁山泊,香菱也知道进出梁山泊除了靠飞行法宝外,就只能藉助云路天梯。
可是,根据香菱的了解,所谓的“云路天梯”根本是自然风暴,让一个人跳进那种天然灾害里头被卷上高空,摔进梁山泊去,这种九死一生的方法,能够偶尔侥幸成功一次就是好狗运了。
哪可能有事没事就进出一次?同样的困惑,孙武自己也有,小时候眼力不佳,判断不出人们的武功深浅,但现在看了,仍是不觉得路飞扬有什么超卓修为。
甚至,从自己看到的迹象来判断,路飞扬一跳进云路天梯应该就会立刻粉身碎骨,实在不晓得他是怎么多次进出的。
众人都沉默无语,房里一时之间只剩下碗盘碰撞的清脆声响,还有人们各怀心事的呼吸声,而打破这阵沉默的,则是推开门进来的不速之客。
“这个长胡子野人是谁?他吃了那么多东西,是不是自己要付钱?”“小殇,不可以没礼貌,这是路叔叔啊!你不认得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