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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开眼是木质的房梁,景岚微微偏过头,便瞧见佟兆英坐在不远处的窗台上与自己对弈。
她看了眼墙上的吊钟,已经是晚上十一点。
“你醒了。”佟兆英的声音从窗台传来。
景岚下了床,来到她身边。
“佟主任。”
“坐吧。”
她坐在对面的椅子上,棋盘上的白棋子占了大部分棋格。
景岚不懂下棋,也看不明白这棋盘上的战局如何。
佟兆英没有说话,看着棋盘,手上的白棋久久没有落下。
景岚也没有打扰。
虽然久久没有进食,但胃里的不适感已经消失。
片刻后,白棋落下,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进。”佟兆英应了一声。
门打开,那日为他们开门的妇人端着托盘走了进来。
没说一句话,将托盘放下后就退了出去。
“吃吧。”
景岚看了眼托盘里的清粥,也没推辞,端起粥小口小口吃进肚里。
等她吃完了,佟兆英也落下了最后一颗奠定胜利的白棋。
“要想留下来,不能光靠耍把戏。”
景岚知道她知道自己在演苦肉计,但这出戏她必须得演,还要演得越苦越好。
“可是我不知道怎样做才能让您满意。”她语气落寞,“每次您批评我,我都觉得自己是个什么都做不到废物。”
佟兆英一嗤,“我看你可不像个会自卑的人。”
“人会不会自卑,取决于她所在的环境。”景岚放下碗,“更何况,偶尔自卑也并不是什么坏事。就看能不能把自卑的情绪转换成动力,逼着自己上进。”
“那你想上到哪?”
“不知道。”景岚知道她在试探,坦然道,“但我会一直往上走,直到我走不动为止”
“那你应该去找辛开民,他现在势头正盛,而不是在我面前演这一出戏。”
这话一出,景岚就知道佟兆英把自己和辛开民已经紧紧捆绑在一起。她对辛开民的讨厌,也会无差别地平移在自己身上。
现在,自己要做的只能暂时切割和辛开民的关系,博得她的好感。
“其实不瞒您说,我一直都知道我只是辛主任手底下的一颗棋子。有用就用,没用就甩开。我自认算不过他,也不想成为他的手中的棋子。”景岚眼神变得黯淡,“所以我只能努力表现,让自己能在您这求得一线生机。”
“佟主任,我知道您不喜欢我,也知道自己的手段不正当。但我没有别的办法了,我无父无母孤身一人来到这里,为的就是要出人头地。”
说着,她眼眶渐红。
“可出人头地哪有那么容易,如果有选择,谁又想整天算计来算计去……”
佟兆英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好一阵,似乎是想在她的微表情中找出一丝伪装的痕迹。
但看到最后,她放弃了。
活了这么久,她发现自己还是学不会如何分辨谎言和真心。
佟兆英站起身,“时间不早了,休息吧。”
景岚收敛好情绪,将她送到了门口。
看着人走进了正中央的房间,她关上门,转身擦去眼角的泪,也擦去了眼底半真半假的情绪。
佟兆英肯让自己留下休息,就代表自己这番苦肉计成功了一半。
当然,景岚也不完全指望她能相信自己,毕竟谁都不是傻子,不至于听两句软话就放下了戒备心。
翌日一早,景岚是被院子里的戏曲声吵醒的。
一推开门,她就见佟兆英站在院子里浇花,在她身旁的石桌上摆放着一叠小笼包和鸡蛋。
“小玲。”她喊了一声,“带景小姐去洗漱。”
景岚跟着名为小玲的妇人去了东厢房的洗浴室,洗漱完回来,院子里又多了一个人。
她叹了口气,这个人怎么这么闲,天天都有空跑这来。
昨天他话里话外骂自己不要脸的事,景岚还记得清清楚楚呢。
梁朕宇瞥了她一眼,视线没多做停留。拿出袋子里的检查单递给佟兆英。
“医生说您的心脏瓣膜出现了狭窄的症状,现在一味地吃药已经无法抑制病情,之后如果再发病只会越来越严重。”
佟兆英将检查单搁到一旁,“药呢?黄院长有没有多开一些。”
“老师!”
见这副情景,景岚正考虑着要不要打个招呼走人时,佟兆英却是朝她开口了。
“过来吃早饭吧。”说着,她将桌上的检查单收了起来,“朕宇你没吃的话也吃一点。”
“老师,我刚才说的话…”
“我心里都有数。”佟兆英打断了他。
景岚却是不解,“为什么不做手术?”
“这不关你的事。”她答。
既然人家都这么说了,景岚也识趣没有继续问下去,她拿起手边未开封的豆浆喝了一口。
豆浆刚入嘴,她立马就吐了出来。
什么鬼东西。
馊水?!
梁朕宇眉头一皱,“你干什么?”
“这什么?”景岚的嗓子像被人下了毒。
他投来一个嫌弃的眼神,“豆汁。”
“……”
好家伙,原来是刺客。
景岚悻悻地将杯子放得远远的,而后迅速夹起一个小笼包放进嘴里压一压那股可怕的酸味。
梁朕宇盯着她,“你昨天是故意的吧。”
“是。”
“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吃饭。”
“什么?”
景岚将口中的包子咽下,“梁教授,食不言寝不语这个道理我想您应该懂的吧,有什么事吃完了再说可以吗?”
梁朕宇深吸一口气,眉头拧得更深了。
他想要说些什么,但又发现自己不管说多重的话,都有一种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等景岚慢慢悠悠地吃完早饭已经是二十分钟之后的事了,等她擦完嘴,梁朕宇想继续刚才的话题时却见她突然站起身端着盘子朝东厢房走去。
“你去哪?”
“洗碗啊。”
“玲姨会拿去洗的。”
“又吃又住的还让人家洗碗,多不好意思。”
说罢,景岚转过身,眸子里尽是顽劣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