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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上缓缓走下一个四十多岁的肥硕男人,他胖胖的身子外裹着一件棕色的毛大氅,整体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只狗熊。
这还不算,他的长相也很有特色,小眼儿眯眯,五官扁平,一张大脸油渍渍的,再加上脸上还分布着几颗芝麻大小的痦子,真像是一张芝麻饼。
来人见元娘出来了,快走两步到门边,隔着院门笑嘻嘻地道“元娘,可还识得我?你不来也不亲自说一声,我还以为你出了啥事儿。”
听他说话的语气,倒像是和元娘极其熟稔,不过,他那色迷迷的小眼儿目的性太强,让人没有一点儿好感!
元娘不理他,转身就往屋里走,还吩咐覃初柳“不准给他们开门!”
“哎,元娘”来人大喊“几个月不见,你怎地如此无情”
这人越说越过分,倒好像元娘和他有一腿似的。
已经进屋的元娘听到他的喊话又折了回来,气得直喘,面对那人的时候面上除了厌恶,竟然还有恐惧一闪而逝。
“滚!再让我看到你,小心我对你不客气!”元娘吼道。
那人根本不听她说话,兀自说自己的“元娘啊,咱们认识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何必对我如此冷漠呢。你不知道这些日子你没来,等的我有多心焦”
元娘气得很深发抖,脸色也十分苍白,覃初柳心疼的不行,本来就因为来人的外貌对他没什么好印象,现下竟然敢欺负她娘,找打!
覃初柳冲进屋里,从大锅里舀了一盆滚烫的开水,都说死猪不怕开水烫,她到要看看,狗熊怕不怕开水烫。
一个小姑娘端着盆热水走过来,来人不明所以。暂时停了嘴里的话,好奇地看着她“你是柳柳吧?元娘的孩子果然乖巧”
竟然连覃初柳都知道,还叫她柳柳,覃初柳觉得一阵恶心,恨不得将胃里的东西都吐到来人的身上。
“你是什么人,竟然敢到我家门前撒野,莫不是看我们母女好欺负!”覃初柳愤愤说道,说完,直接将一盆热水朝门外泼去。
来人不防覃初柳会有此番动作。来不及躲闪。身上淋了不少热水。更惨的是刚刚叫门的小厮。他穿的没有那狗熊厚实,身上淋了开水,痛的直咧嘴。
覃初柳犹不解气,还要进屋舀水。却被元娘拉住了“柳柳,不跟这种人一般见识,走,咱们回屋!”
覃初柳有些发懵,元娘对外人一向泼辣,何时像这样心慈手软了,莫非,真的像那人说的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就被覃初柳扼杀了。就他长得那个熊样,看了都想吐,更不要说其他了,她娘就算要改嫁,也不会找个这样的!
等等。改嫁
覃初柳顿住脚步,把手里的盆子递给元娘,走到院门边,与院门外的那人隔门对峙。
“你姓刘?”覃初柳冷肃地问道。
那人穿的厚实,水只沾湿了外面的大氅,那人干脆把大氅脱了,扔给小厮,只穿里面的棉衣。
“怎地和你娘一个脾气?你既知道我姓刘,也应当知道我与你娘的”
“闭上你的臭嘴!”覃初柳厉声喝道“你莫以为自己有几个臭钱就可以耀武扬威,就可以往我娘身上泼脏水!也不照镜子看看你长得什么熊样,照我爹差了十万八千里,还敢”她想说“肖想我娘”可又觉得不对,这话于她娘也不利,干脆说道“还敢出来吓唬人,也不怕让人当兽给猎了!”
说完,覃初柳觉得豁然开朗,怪不得娘以前喜欢骂街,原来做泼妇的感觉这么爽!
她豁然开朗了,可有人气闷了,那姓刘的气的肺哧肺哧地喘,身上的肉也跟着一抖一抖的,覃初柳看得分明,那张芝麻饼也抽动起来,甚是可笑。
“你,你”姓刘的颤巍巍地指着覃初柳,半晌才挤出一句话来“不知好歹!”
“谁不知道好歹?”覃初柳反唇相讥“就你这仗势欺人,以财压人的样,用脚指头想都知道你是歹人!以后你要是敢再来我家,信不信,信不信”
覃初柳四下看了一圈儿,正瞅见房檐下的斧头,颠颠跑过去拿了来,伸手去开大门,嘴里还叫嚷着“看我不一斧头砍死你!”
她的气势实在太骇人,就像个小疯子,姓刘的心里骇然,哪管什么风度仪表,捧着大肚子就往马车里钻。
上了马车,他又找回了些许气焰,车门只留了一条窄窄的缝隙,他扒着缝隙说道“你等着!你娘早晚得嫁我,以前还想着让她做填房,现在,哼哼,做个妾室还要看爷心情!还有你,你个杂种,早晚让你没好日子过”
“嘭”一把斧头正好砍在门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吞没了姓刘的所有的污言秽语。
幸好门板厚实,再加上覃初柳力道小,门板才没被砍透,饶是这样,姓刘的还是心有余悸,赶紧阖上车门,吼道“快走,快走。”
站在一边的小厮这才从怔忪中缓过神来,赶紧跳上马车,赶着马车逃也似地跑走了。
直到马车消失不见,覃初柳还拄着斧头站在原地,周围几户村民早听到动静来看热闹了,姓刘的走了,便对覃初柳指指点点。
覃初柳心里有气,对看热闹的人大声说道“咱们都是一个村子住着的,以前是我们的家务事你们不管也就算了,现下我们被外人欺负了,你们还只会看热闹也不说来帮一把。你们可记好了,今日你们这样对我们,来日等你们求上我们的时候,可别怪我们袖手旁观!”
看热闹的人只当她有气没处撒,也没往心里去,见没热闹看了,也就散了开去。
“柳柳,咱回家吧。”元娘走到覃初柳身边,伸手去拉她,不想却被覃初柳躲开了。她拎着斧头直接进了院子,回了屋。
元娘站在原地有些怔愣。覃初柳这是恼她了吧。可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覃初柳也问自己,她知道这件事不能怪她娘,毕竟和有财有势的刘地主比起来,她们实在渺小,可是,她心里就是气。
覃初柳气恼地回到屋子里,就见戚老头儿环抱着小河的腰,梅婆子去抢小河手里的菜刀,而小河则面露狰狞。一副找人拼命的架势。
刚刚外面发生的事情。他们都听到了。
“人已经走了。放开小河吧”覃初柳有些疲惫地道。
得了自由的小河,刚刚的狠厉立时消失不见,整个人都颓了下来。手一松,菜刀应声落地。
小河蹲下身子,头埋在双膝间,半晌也不说话。
看着小河抖动的双肩,覃初柳也觉得鼻子发酸,蹲在他身边,想要说刚刚她们没挨欺负,她把坏人打跑了,可是刚张口。眼泪就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元娘红着眼睛进屋,就见覃初柳头埋在小河的胳膊上,两个孩子呜呜地哭着。
边上,戚老头儿和梅婆子也在偷偷地擦眼泪,只有傻蛋。背对着他们坐着,看不清表情。
“元娘,这到底是咋回事?”梅婆子拉过元娘,悄声问道。
元娘咬唇摇了摇头,这样的事,让她如何开得了口!
倒是小河听了梅婆子的问话,抬头泪眼朦胧地问元娘“大姐,来人就是那刘地主?”
元娘没有点头,却也没有摇头。小河立时明白,腾地的站起身来,差一点带倒覃初柳。
“我这就回家,问问爹娘,不是把咱们分出来了吗,怎么还敢打大姐的主意!”说完,便攥着拳头走了。
元娘想要追,却被覃初柳唤住了“娘,让小河去,我也想知道,好好的,那刘地主怎么就来了!”
她早就猜到那人是刘地主了,刚才太过生气,也没有细想那刘地主为什么突然找上门,现下听了小河的话,她也觉得这件事和安贵、崔氏脱不了干系。
其实,这一次覃初柳可冤枉崔氏了,她是不想让元娘好过,却也没想到要把刘地主找来。
所以,当小河站在她面前,气势汹汹地质问她的时候,一向嚣张的崔氏难得地露出了些许委屈的神色“小河,娘知道你向着你大姐,可你也不能因为她在外面招惹了乱七八糟的人,就往娘的头上扣屎盆子啊!”原本见崔氏的表情,小河已经动摇了,可是听了崔氏的话,小河努力压下的怒气再度爆发了出来“谁在外面招惹人?若不是你们使计,那等腌臜人怎么会找上大姐!”
想起崔氏和小崔氏合伙骗元娘去刘地主家,想要把元娘嫁给刘地主,小河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没见到刘地主的长相,但只听他说话,就知道是个轻佻好色的,这样的人,怎么配的上大姐!
崔氏听小河提起当初的事情,心里发虚,却也不想当着儿子的面表现出来,干脆转移了话题“你可是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啊,现在怎么就向着外人说话?你是不是非要逼死娘你才甘心啊,这日子还怎么过呦?”
说到后来,崔氏已经干嚎起来,小河心里厌烦,但是眼前撒泼耍赖的人毕竟是自己亲娘,打不能打,骂不能骂,心里再是憋屈也不能朝着她发泄。
“娘,既然你和爹把大姐分出去了,以后就莫要找大姐的麻烦了,她过得也不易。”小河不看崔氏,语气竟有些哀伤“我这就回去了。”
崔氏反应过来追出去的时候,小河已经走远了,这一次,崔氏是真的嚎哭了起来“你个白眼儿狼啊,娘是白生养了你,你竟真的不回来了。有本事,有本事你永远也别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