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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山上下来,徐风雷的节奏这才慢了下来,回到长安城里走走逛逛。
这座城池,好像越来越繁华了,大街上人头攒动,喧嚣声震天,一眼都望不到边。
随便哪个小摊,都是无比的火爆,吃客们来来来往,吃的是满嘴流油。
那一股股香味扑鼻而来,让徐风雷都有点馋了。
啪嗒!
他随意走进一个露天小摊,环顾四周,不禁露出了笑容:
“大唐这场美食潮流,也算是我带起来的吧?”
还记得他刚到长安的时候,上到皇帝贵族,下到黎民百姓,吃的都是馕饼什么的,对于吃,纯粹就是为了填饱肚子。
而如今。
各种菜品种类繁多,满大街都是菜籽油的香气,还有那唰唰唰的炒菜声。
好多菜,他见都没见过!但看着桌上的
这说明什么?
说明劳动人民的智慧是无穷的!
给他们种下一颗种子,都不需要怎么干预,就能发展成参天大树!
就凭这一点,徐风雷的心中忽然多了几分明悟。
历史,是由广大的人民群众创造的,而不是那一个两个统治者。
当你着眼于统治者时,你就会发现,无论怎么努力去改变,那历史总会‘贱兮兮’的回归原本的轨迹,好像自己什么都做了,但最终结果却没有改变。
这无疑令人沮丧。
可当你忽的调转视角,去看广大老百姓,去看人民群众的时候,一切却又变得不一样了!
自己的到来。
让大唐老百姓免受蝗灾之苦,还发展出了蓬勃的餐饮业!
自己的到来。
改善了读书做官的模式,让老百姓的子弟也能读书,也有机会出人头地!
还有工学、农学、医学……
这些学科的发展,无疑是造福普罗大众!让大唐老百姓的生活日新月异!
而这些改变,是实打实的,是必然会向上发展,不会被打回原形的!
这一瞬间,徐风雷忽的有种电流涌过大脑的感觉,浑身麻麻的。
原来他不理解‘历史是由百姓群众创造的’这句话。
而现在,他有点理解了!
着手于百姓,着眼于群众,乃是真破局之法!
“客官,这大热天的,您怎么打摆子呢?”
店小二走上来招呼,关切道,
“要不要来一瓶冰镇的葡萄酿?能解暑气。”
徐风雷:“……”
“你这小店,还有葡萄酿?”
他讶然道,
“真的假的?你可别拿糖水糊弄我,我也是见过世面的人!”
冰镇葡萄酿。
早十年,怕是只有他这个阶层的人才能享受吧!
如今,都‘飞入寻常百姓家’了?这样的路边小摊,都有了?
“那自然是真的,我要是卖您假的,这桌子还不得被您掀了啊?”
店小二笑呵呵的道,
“真有,但不多!西域商人手里弄来的。”
“小的一看你就是贵客,这才招呼,一般人,小的可不兜售。”、
徐风雷微微颔首,可能是因为他身上穿的是高端丝绸吧。
昨天那灰头土脸的模样,和今天的光鲜亮丽比起来,那绝对是云泥之别。
昨儿那吊样,怕是店小二都不会热情招呼……
“那来一瓶吧!”
他扫了两眼,皱眉道,
“不过,你这也没地方坐啊!”
这一瞅,周遭全都坐满了,有不少还穿着长衫,也不嫌热。
“哟……不好意思了几位客官。”
店小二有法子,他朝着面前一桌的客人笑道,
“您几位稍稍挤一下,再挪出一个位置来可好?”
“这位也是贵客,小的不敢怠慢。”
几个文士模样的客人一抬眼,看到徐风雷的模样,又瞅了瞅他的穿着打扮,也是没有多说什么,挤出来一个位置。
“多谢,多谢。”
徐风雷笑着坐下,道,
“人多才热闹嘛,我就喜欢这人间烟火气。”
“诶,你们继续啊,你们聊你们的。”
说着,他又朝着店小二招呼道:
“小二!把你们这的招牌菜都上来,不要怕我吃不完,我请这几位兄弟一起!”
“葡萄酿也多来几瓶!不要吝啬!让隔壁胡人看到还以为我们唐人喝不起呢,一人一瓶!”
此言一出,在座的几个文士皆是转头过来。
“多谢仁兄了。”
“谢兄台了。”
几人朝着徐风雷略一拱手,神色也是和善了几分,顺带着,还给他多让出了点位置。
“不客气,我好个朋友。”
徐风雷露出一口大白牙,咧嘴笑道。
“得嘞!您瞧好!马上就来!”
店小二两眼放光,知道这回碰上大主顾了,语气越发热情。
“你们继续聊你们的。”
徐风雷抬手道,
“不用管我,我喜欢当倾听者。”
许久不在长安,他也想听听长安人现在生活都关心什么。
武丫头那边的情报是很丰富,但并不包括这些市井小事,但往往这种市井闲聊,能反应出一座城池,乃至一个国家的状态。
几个文士点了点头,倒也没有在意身边多了一个人,依旧是聊的热火朝廷:
“刚才说到哪儿了?老四,你和那姑娘到底成没成啊?”
“嗐!成个屁啊!吹了!她们家要求我在长安有房,这特娘的谁做得到?”
“啊,不会吧……你好歹也是朝廷命官啊!居然也买不起长安的房子?”
“呵!朝廷命官?我特娘的一个七品官,算个什么官儿?随便走在街上砸一个人,说不定那人就是五品官!再说了,就算是五品大员,很多也都买不起长安的房子,都租房住呢!”
青衫文士一顿输出,显然怨气不小。
徐风雷听着,摸了摸鼻子。
自己是几品来着?
太子太师,没有被李二给撸了的话,那应该是从一品吧?
“真的假的?五品大员都买不起长安的房子?”
白衫文士愕然道,
“现在这是有多贵啊!”
青衫文士冷笑一声,道:
“我早打听过了,东西坊市周围的房子,还有皇宫附近的,那价格都是天价!”
“有贵的,都要几千上万两白银一间!注意,只是一间!你要是想要三进三出的大宅子,那没个几万两银子根本想都不要想!”
“最便宜的是城南,早十年前,城南房子也就几十两银子一间,还没人要,现在倒好……直接翻了十几倍!”
“这特娘的谁买得起?就是把老子卖了,都买不起!”
几个文士听到这话,皆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
“城南都得上千两了……”
“哎,谁叫那有个大唐学宫呢,很多富商贵胄都在那购置了房产,就想着离着近一点,能让自家孩子入学的机会大点。”
“狗啃的!长安的房价都让外地来的商贾给哄抬高了!一年比一年离谱,再这样下去,可怎么办喔……”
“诶,不是可以按揭的吗?风雷钱庄有按揭这个业务啊,不过要求很高,要有稳定的收入来源,暂时只对官员开放,刘兄,你好歹是个七品官,不妨试试?”
这一问,让那刘姓文士越发咬牙切齿。
他不爽道:
“试个屁!老子才不卖身!俸禄本来就不多,家里开支都勉强,要是再按揭每个月还款,还不得把我压垮啊?”
“再说了,那个条约我看了,起码要按揭20年,20年啊!万一我中途生病了或者出意外死了,咋办?还不上钱,到时候房子都归钱庄了!”
“这事儿,我打死都不干!我宁愿找个机会外放出去,长安不是咱们这种贫苦人家孩子待的住的地方,京官是真的难当……”
一桌文士皆是沉默了下来。
气氛,有些压抑。
辛辛苦苦的奋斗,连官都当上了。
但结果,在这偌大的长安城里却连个立锥之地都没有。
也真是挺讽刺的。
“客官,您的葡萄酿。”
哒哒。
几瓶冒着白雾的葡萄酿送了上来,徐风雷很大气的分给众人。
“多谢。”
刘姓文士也不客气,他这会儿心情正愁闷,正好借酒浇愁。
其余几人也都拔出了木塞子,将冰凉的葡萄酿送入了嘴里。
美酒入喉,甜腻清凉的感觉,让几人皆是赞不绝口。
“好喝!不愧是顶级的葡萄酿啊!”
“这一瓶,起码也得十两银子吧?味道真是不错,这还是我第一次喝到这么好喝的酒。”
“小二,这得多少一瓶啊!我想买回去给我爹尝尝,他一辈子都没喝过什么好酒……”
葡萄酿的口味,一下子就征服了在场几人。
白衫文士更是起了孝心,要让自家老爹尝尝。
“嗬嗬……回客官的话,这冰镇葡萄酿,一瓶八十两。”
店小二笑吟吟的回话道。
众文士:“……”
一瞬间,他们的表情呆住了。
下一秒,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变得无比的精彩!
“八十两?你怎么不去抢!”
“这什么玉液琼浆啊!哪怕是天上的仙露都不值八十两啊!”
“等等……这一桌五瓶,就是四百两?!城南半套房?!”
霎时间,众文士已然是闹了起来!
没法不闹!
这价格,实在是太离谱了!
“几位客观莫要激动……这,这绝对不是抢钱,最好的葡萄酿就是这个价啊。”
店小二一脸委屈的道,
“您要想想这运输的成本,这可是从西域迈过千里运送出来的!送到长安,胡商们冒着生命的危险运送,总也得挣钱吧?”
“这葡萄酿在西域,或许也就几两银子一瓶,但在长安,他就是这个价,您随便去问,我们家还算卖的便宜了的!”
“随便到个酒楼里去,都得上百两一瓶的!”
众文士:“……”
这一番解释,也是让他们哑了火。
是啊。
人家这运输成本在那呢!胡商也是瞧准了暴利,才冒的这个险。
“八十两……”
“这……”
刘姓文士看向徐风雷,一脸为难的道,
“仁兄,这……我们实在是不知道这葡萄酿如此的珍贵,我是乡下来的,都没怎么见识过长安的繁华,都不太懂……”
“我……我这瓶就喝了一口,您要不还是收回去吧……”
他不敢喝了。
其他几个也都不敢喝了。
这一桌,就是城南半套房!谁心这么大啊?
大家都是穷小伙子!
徐风雷却是哈哈一笑。
“无妨,说请你们就是请你们的,小钱而已。”
他洒然道,
“今天只管吃喝,都算在我的账上好了。”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锭金子来,啪的一声甩在了桌上。
“小二,麻溜的上菜吧,我这人不喜欢等。”
他道。
店小二两眼再度放光。
他果然没瞧错!
能掏出黄金来的,绝对不是一般的客人!面前这位贵客,很有可能是长安城里的顶级达官贵人!
“是,是!”
“小的这就去催促,您稍等!”
他连忙点头哈腰,转身而去。
而见识了徐风雷的‘钞能力’,几个文士看他的眼神已然是不一样了。
几十两黄金说扔就扔,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就跟他们丢几个铜板一样!
而且,还如此的年轻!
这位,绝对是长安城里的顶级权贵二代!那些富商土豪的儿子,绝对没有这样的气度,这样的雍容!
一时间,众文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有些不太敢贸然开口。
刚才还能随意闲聊。
现在有这么一尊大佬在身边,他们哪里还能忽略?
“你们继续聊啊!我听得挺有意思的。”
徐风雷笑呵呵的道,
“继续继续,我爱听。”
刘姓文士苦笑一声。
“对于您来说,或许只是听个乐呵,但对于我们这些人来硕,却是实打实的熬煎和愁闷呐……”
他轻叹道,
“您可以一顿饭吃掉城南半套房,我却因为家境贫寒,在长安买不起房子,结果连已经谈好的婚事也告吹了。”
“唉……”
“或许,是因为我还不够努力吧……可我看那些外地来的五品大员,也同样是买不起房子,全家老小都租房住。”
“我这辈子能不能够上五品,都还是未知数呢。”
说真的,他没有干劲。
因为前途不是一片希望,而是一片迷茫。
迷茫在于……不管怎么努力,凭着自己那点俸禄,也无法在长安有个立锥之地。
而事实上,他已经是同龄人中较为优秀的那一批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