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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进得酒店,小二早迎了上来,却是个干净利落的小伙。
一个镖师道:“小儿,把店里的熟牛肉切几盘上来,我们吃了好赶路。”
小儿道:“牛肉却无。”
镖师奇道:“你一个开酒店的,没有牛肉卖,做的什么生意?”
小二道:“客官,你看这兵荒马乱的,人都逃光了,可哪里去找牛去?”
镖师想想也是,就道:“那就羊肉罢。”
小二道:“客官可不糊涂了。”
镖师道:“怎么说话呢,打嘴!”
“啪!”小儿打了自己一嘴巴:“是,是小的糊涂了。这牛既没有,何来的羊呢?”
镖师生气道:“牛肉也无,羊肉也无,莫非你卖的人肉?”
小二道:“客官说笑了,我们是正经生意人家,却不卖人肉。我们这里有的,只是七炖八炒的一锅杂肉。”
段言兴接口道:“你这杂肉,却是什么东西?”
小二道:“我这杂肉,说来话长,有天上飞的,就是那大雁路过,拿箭射下,就拿锅来炖了;有那水里游的,大的小的鱼儿,拿网来网住,也拿锅来炖了;再有那野狗野狼,冷不丁一锄头砍死了,也拿锅来炖了,杂七杂八,拼成一锅,就是这杂肉。”
段言兴皱眉道:“这肮里肮脏的,却怎么吃得。”
小二道:“客官这就不知了,我这杂肉,听着肮脏,吃着却香。”
商队的人都饿了,听小二说得一个“香”字,肚里都叽里咕噜叫起来,一人道:“我是越国的粤人,平生最喜吃的是野味,听你方才所说,这一锅杂肉可不正是野味,你只管上来,我且吃吃看。”
小二应声“好哩”,就将杂肉端上来。那商人拿筷子夹了一块放在嘴里咀嚼道:“果然好香,却不知什么肉。”
那些商人听他说香,都拿筷子围上来。一吃之下,都啧啧连声。
段言兴看他们吃得高兴,方道:“再端一锅这边来。”
小二将肉上来。段言兴夹一块吃了,果然好吃,却不知是什么肉。
一个镖师道:“小二,将酒挑好的打壶上来。”
小二道:“本店却没有好酒。”
镖师道:“这可不作怪,你一个开酒店的,怎没有酒?”
小二道:“酒却有,只是没有好酒。”
镖师笑道:“有趣,这开酒店的,从来就没有说自己酒不好的,你却诚实。也罢,你就将这不好的酒打碗上来,我们尝尝看。”
小二将酒上来。
镖师提壶倒了一碗,一看道:“不对,你这酒浑,莫非掺了蒙汗药?”
小二嘟嘴道:“我早说了这酒不好,你偏要,现在又说掺药,既如此,你还我罢,我不卖了。”
那自称粤人的商人道:“乡野村落,酿的酒就有些浑浊,也属正常,那清清洌洌的反倒叫人不放心。”说着就让小二拿酒过去。
小二道:“还是这位客官明理。”过去给那人倒了一碗。
那人喝了一口道:“农家土酒,正是如此风味,这酒你们不喝,我们喝了。”说着就给四周同行筛酒。
一众镖师冷眼旁观,那些人全然无事,不禁都有些心动,又想他们普通人喝了也无事,自己这些练武的,喝点又打什么紧,就纷纷道:“送些这里来。”
小二道:“可不又来?我这酒是掺了药的,可不敢让各位大爷喝。”
一个镖师道:“讨打!要你就送过来,哪来那么多废话!”
小二哈腰赔笑道:“好好,各位爷说要,小的这就去拿。”嘴里嘟囔着进去了。
不一会出来,抱了一坛子酒,当面开了封,正要舀酒。一个镖师推开道:“谁耐烦你倒,我们自己斟着却不有趣。”
小二只得退开了。
众镖师都斟了酒,举碗喝了,一人道:“虽不十分好,也还可喝。”另一人道:“走得乏了,这一碗下去,正杀渴!再给我斟上罢!”当下吆五喝六,喝得甚是热闹。
段言兴见商人与众镖师喝了都没事,又自恃内力深厚,寻常蒙汗药也不怕它,不觉嘴里馋虫爬出,便道:“小二,筛些酒这里来。”
小二道:“刚刚只得那坛酒了,都喝光了,小店也就没有了。”
段言兴怒道:“你这开酒店的,怎么只得一坛半酒,难道怕短了你的银钱不成。”说话间从褡裢里掏出一锭银子,拍在桌上道:“快去快去,休得推三阻四!”
小二无奈,撅着嘴进去了。
半晌出来,拎着酒壶道:“只得这一壶残酒了,客官自便罢。”
段言兴见说是残酒,心中不喜,但嘴里酒虫出来,不由得不喝,就道:“且放下罢。”
小二放下。
段言兴斟来喝了,虽是残酒,酒味还浓,就一气干了。正喝着,忽见荆无错不吃不喝,只一旁坐着,微微而笑,就举酒来劝:“小荆兄弟也来一碗罢。”
荆无错道:“酒我却不吃,段大哥自便罢。”
段言兴也不再劝。
这时旁边一个商人尿急,站起来到外面去了。好一会不见回来。一个商人笑道:“老方好大一泡尿,这多久也不见回来。”
又好一会。那老方还是不见回来。刚刚发声的那人道:“这可怪了,难道老方遇上了老相好?”
另一人道:“就是碰上老相好,老方也没有那长劲啊。”
众人哄堂大笑。
又一人道:“我去看看。”
这一去也是老大一会不见回来。段言兴心中起疑,道:“大伙一起出去看看。”
众人起来,荆无错也跟出去。
屋外却无人。两个人就像平空消失了一般。
段言兴道:“这却奇怪。”
忽听屋后传来一声惊叫。
众人忙向屋后奔去,一看也是无人。
段言兴暗叫不好,正欲发声叫大家离开,只听“忽喇喇”一声,所站之处已塌了下去。段言兴提气上纵,却觉丹田空空如也,无一丝真气可用。身不由己,一屁股墩掉了下去。
再看周围,那些商人、镖师如落饺子一样,纷纷掉了下来。所幸坑底未布有竹签、铁钉、尖刀之类,除了摔得有些生痛,倒没有大碍。
荆无错也跟着跳了下来,他想看看酒店里的人到底怎样对付段言兴他们。
却听上面有人哈哈大笑,一群人出现在坑沿,拉弓搭箭,瞄准了众人。
段言兴叹了口气,明知中了他计,却不知自己中的是什么毒药,更不知何时着了道儿。
上面一个人探头看了一下,指着荆无错道:“你把他们一个个都绑起来,不然就连你一起射做刺猬。”大概是看荆无错年少,所以要他去绑众人。旁边有人将绳索抛下来。
荆无错看着段言兴。段言兴长叹一口气,将手反剪身后,凑近荆无错。
荆无错略一思索,就把段言兴绑了。
段言兴既绑,其他人都垂头丧气。
荆无错一个个绑去。一个镖师仗着身上有刀,不让荆无错绑,借酒劲朝上骂道:“你们这些鼠辈,偷偷摸摸的算什么好汉,有本事跟老爷单战,老爷一刀剁了你。”
上面人也不跟他废话,一箭射出,贯了他脑袋。荆无错一下没有防备。看那镖师,已跌在坑底乱滚,叫声惨不成调,眼看是不活了。
段言兴含泪道:“我中他们暗算,内力全失,大伙儿都别反抗,让他绑了罢。”
众人心寒,再不敢多话。荆无错将他们一个个全绑了。
上面伸下钩子,钩住绳索,将众人一个个拉上去。
轮到荆无错,却放一个筐子下来,要他坐在筐里,将他吊上去了。
众人都到了上面,人群中转出一个人来,抬脚往段言兴身上猛踢,嘴里骂道:“叫你显摆!叫你狠!叫你能!”段言兴怒目而视。那人更加生气,起脚越加快狠。
荆无错见他手上绑着绷带,吊在颈部,心知他就是无意间被段言兴气剑所伤之人。
那人踢了一阵,一个黑脸大汉喝住他道:“够了,老三,士可杀不可辱,这段言兴也算是条好汉,就给他个痛快罢!”
老三点点头,举起钢刀,就欲剁下。
荆无错叫道:“且慢!”
老三愣了一下,待看清是荆无错所叫,更不理会,将刀重又举过头顶。
那黑脸大汉道:“且慢,听听这少年有何话说。”
荆无错道:“这段言兴与你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们既取了财物,又何苦伤他性命。”
老三又惊又怒,笑骂道:“你小子算哪根葱。”
黑脸大汉却道:“你这少年,说话甚是有理。我们劫人财物,也不轻易伤人性命,除非碰上落单的韩贼,就杀了炖肉来卖。对了,你们之中,可有韩人?”
众行商与镖师听他说杀了韩贼炖肉来卖,想起刚刚所食不知名的肉食,不禁反胃,反应大的更是呕吐起来。又听他问起谁是韩人,都一个个缩脖缩颈,不敢答应。
黑脸大汉哈哈大笑:“天下之人,多是假正经,食都食了,还吐什么!”
这一句越坐实了那所谓杂肉其实就是人肉。众人越吐得凶了。满地秽气。
荆无错心中惨然,问道:“既然你们轻易不伤人性命,又何苦定要害这段言兴?”
黑脸大汉道:“原来他叫段言兴。就饶了他也罢。老三,你将他双臂卸了,废了他一身武功,也就不怕他寻仇了。”
段言兴听他如此说,怒目圆睁,嘶声怒吼。
荆无错连忙取出回灵丹道:“我这里有一粒药丸,食之可令人武功全废。你既愿意饶他性命,何不索性好人做到底,用我这药丸,保全他双臂。他既不致变成废人一个,又不能向你寻仇。岂不两全其美?”
黑脸大汉看着荆无错手中药丸,心中不信。又想自己的七方蚀气散专散人内力,乃独门秘方所制,得来不易,也不怕荆无错有解药,就看他如何动作。
荆无错见他不言,就从回灵丹上抠下一点丹药来喂段言兴。只因段言兴灵力弱小,多食有害无益,所以荆无错才抠下那么一点。
毒药到嘴,段言兴知是荆无错一片好意,不管有用无用,张嘴吞了,丹药甫一下肚,那丹田中立时变得火热,内力一下子全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