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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时,苏意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身上盖着条被子。床边坐着一位娇俏可人的少女,正笑吟吟望着自己。
他摸了摸身上,衣服仍好好地穿着,四肢健全,身体完好,再试着运转灵气,虽然经络略有些酸痛,却也顺畅,并无大碍,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只剩下满肚子的疑问:“我这是在哪里?”
“你在哪里?”少女咯咯而笑:“你在百草山啊。”声音清脆悦耳,有如莺啼。
“百草山?百草山是什么地方?我怎么到了这里,我不是在芒殇山吗?”苏意掀开被子,翻身坐起。
少女掩口笑道:“你这人被摔糊涂了。明明一直在百草山,却说自己在芒殇山。哎,你说的芒殇山,那又是什么地方?”
“芒殇山是百草仙子飞升前的道场啊。”苏意急道:“我来这里前明明在芒殇山来着。”
那少女一听此言,便咯咯娇笑,笑了一会停下来,想想又笑,似乎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
苏意想不通她为什么笑得这样厉害,自己刚刚说的好像并无可笑之处。
那少女好不容易忍住笑。抚摸胸口道:“哎呦,笑死我了,不是笑你啊,是笑我娘讲的一个笑话。”说完又笑:“想不到那个笑话是真的。”
苏意被她笑得气馁,似乎自己真的很好笑。
那少女看着他的表情又想笑,好容易忍住道:“我娘说,有一天太婆在山中,一个修士过来问她,‘这山叫什么’,太婆没有理他,因有事找我阿婆,就叫我阿婆名字‘曼珊珊!曼珊珊!’那人以为是告诉他山名字,就道‘原来是芒殇山’。后来这名字就传开来,大家都叫芒殇山。”
苏意听了苦笑不得,照这少女所说,大名鼎鼎的芒殇山山名居然来自一次口误,叫他怎么信得下去,当下犟嘴道:“山名也没有一定之规,大家都叫芒殇山,那自然就是芒殇山了。”
少女头一歪道:“不对,我太婆是百草仙子,这山是我家之物,自然是叫百草山,怎么可以叫芒殇山。”
苏意大吃一惊,再也想不到这个少女会是这等来历:“什么,你太婆是百草仙子!你是仙人后裔?”
少女下巴一抬道:“是啊,你以为呢?”
苏意一时说不出话来,他看那少女天真烂漫,应该不是说谎之人,况且他一看那少女眉目神态,不知什么缘由,就愿意相信她。
少女见他不说话,就道:“其实仙人后裔又怎么啦。你们这些人一来,我还不得避开,整天关在屋子里,闷也闷死了。‘怪怪’还差点被那些坏人给杀了。”
苏意见她突然提起怪怪,又想起那只风豹,心中怀疑,就问:“怪怪是谁?”
果然少女道:“就是你就救的那只风豹啊。它还有两个哥哥,一个妹妹,一大家子呢。我叫它们过来吧。”说着将头转向门口,发出一阵奇怪的叫声,不一会从外面进来了四只风豹,一只金刚(大猩猩)。
苏意这才明白,自己先后遇见的其实并不是同一只风豹。
少女笑道:“嗯,大家认识一下吧。这是小气,小气说跟你打过,你打不过它哦。这是大气,大气最好啦,什么都不操心,不像小气,老是看着那些花草,怕被人采走了。这是贪嘴,贪嘴最爱吃了,老见它嘴里嚼着东西。”
一只风豹不满地吼了一声。
少女瞪着它道:“怎么了,说错你了吗?你就是爱吃嘛。”
风豹又低低吼了一声,似乎很委屈。
少女道:“好了好了,这次你跟小气它们一起救出怪怪他们两个,还把那三个坏人打跑啦,你有功劳,我不说你好了吧。”又指着金刚道:“这个是小乖。”
苏意看她把身躯庞大的金刚叫做小乖,不禁好笑。
少女道:“小乖最乖啦,每当我一个人烦闷的时候,小乖就会陪着我,在这百草山到处闲逛,看风景,看下雨下雪,看花儿开了又谢了。”
少女又指着一只风豹道:“这就是脾气古怪的怪怪,你救了它。它说小气吹牛,你比小气厉害。小气还不服气呢。”
那只风豹走到床边,友好地用头拱拱苏意。
苏意伸手摸它脑袋,它也不躲开。苏意心想这只风豹脾气很好啊,怎么说它脾气古怪,叫它怪怪?
少女道:“好啦,怪怪也跟你打招呼啦,大伙儿也介绍好啦,你是不是也介绍介绍自己呢?”
苏意忙道:“我叫苏意,是云台宗弟子。”
少女高兴道:“哦,原来你叫苏意,你救了怪怪,自然是个好人,而且我看你神气模样,甚是可亲,就像我哥哥一样。我没有哥哥,就叫你苏意哥哥吧。那个云台宗,又是个什么宗呢?
“记得十年前,我和小乖偷偷溜出家门去山上,有个采药的人也自称什么宗,叫我小妹妹,向我问路,我从来没有见过生人,就吓哭了,小乖一巴掌把他打落山涧。也不知道他有事没事。”
苏意看这少女十五六的样子,十年前不正是五六岁吗,想起云质风,哭笑不得。
那少女忽然一拍手道:“呀,忘了介绍我自己了,我叫明珠,光明的明,宝珠的珠。我和我娘两个人住在这里。“
这时那金刚小乖不满地哼了一声。
明珠赶紧道:“呀,小乖生气了,嗯,是我说错了,应该是和我娘还有小乖在一起。我娘总是修炼,我一个人闷都闷死了,幸好有小乖陪着,陪着我逛山景,看到好看的花儿啊草儿啊小乖就帮我挖过来。咦,苏意哥哥,修炼那么好玩吗?我娘为什么一天到晚老是修炼?”
苏意见那少女一气说来,毫无机心,听到她问修炼好不好玩,不觉奇怪:“修炼好不好玩,你自己不知道吗?难道你不修炼?”
明珠嘟起嘴道:“我修炼不了,我一修炼,身体里有个讨厌的声音就会跑出来捣乱。我娘说这是天谴,还说我身上有种讨厌的血脉。我真难过。
“娘为什么这样说,难道我不是她生的?我身上的血脉讨厌,她身上血脉就不讨厌?为什么她就可以修炼了。不过不修炼也好,像那样一天到晚地老坐着,再有趣也腻了。我不要老坐着,我要出去玩,苏意哥哥,等你好了,陪我出去玩好吗?”
苏意听她说到体内吼声,想到自己,一时忘了回答。
这时外面响起一声鹤唳。明珠拍手笑道:“好了好了,青儿姐姐来了,这下更热闹了。”
只听一个少女声音道:“明珠妹妹,姐姐陪你玩来了,你喜不喜欢。”话音刚落,一个女子出现在屋内。
苏意看那女子,大约二十出头,容长脸儿,琼鼻挺秀,眼睛清亮,两条眉毛微微上翘,插入两鬓,给人英武之感。
那女子看到苏意便叫道:“好啊,你个小明珠,看你不出,你娘才去我们那里几日,你就大胆养起小情.人来了。”
明珠啐道:“青儿姐姐,什么时候你的嘴也臭得跟小红姐姐一样了?这是百草山上采药的人,为救怪怪受了伤,我接他过来疗伤的。”
青儿眉毛一挑道:“什么人敢伤怪怪,我去把他杀了。”说完又气馁道:“都是你那神仙太婆作怪,我去不了那里。”
明珠道:“已经教训他们得够了,就不要你帮手了。咦,青儿姐姐,你每次来都讨东西来着,这次打算讨点什么呢?”
青儿咳嗽一声道:“你满院子的花草,我讨几样用正是,免得它们枯了萎了,白糟蹋了好东西!”
明珠生气道:“枯了萎了是白糟蹋了好东西吗?花儿草儿也有性命,为什么就不能自己枯自己萎?非得牺牲了性命给你们炼药?”
青儿哄道:“好了好了,不跟你争了,你总是有理的。要不怎么连我师父都夸你,说你有你太婆风范呢?她是百草仙子,你就是百草小仙子。百草小仙子,我要练‘返虚丹’,你给我一些道意果、道心草、上清花吧。”
苏意听了吓了一跳,心想这道意果、道心草、上清花可都是稀罕玩意儿,听这青儿口气,好像这里都有。但是练‘返虚丹’,怎么会用到上清花呢?
明珠疑惑道:“青儿姐姐,你上次要了几十颗道意果、几十株道心草、几十朵上清花,怎么还没练出返虚丹?”
苏意听了头脑发晕,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这道意果、道心草、上清花都是道修境仙草,整个云台山也没有一株,这小姑娘竟然说各给了青儿几十株。莫非吹牛?
却听青儿大咧咧道:“都练坏了,我再来一批试试。”
苏意听了眼前一黑,直欲晕去。拢共一百多株道修境仙草啊,这败家娘们,还说得这么轻描淡写。实在忍不住,就插嘴道:“返虚丹怎么会用到上清花呢?你这样练,再练一百遍一千遍也练不出返虚丹来。”
青儿听了一愕,打量了一下苏意道:“难道你懂得炼丹?看你灵气境界,离道修境还有十万八千里。怎么可能懂得道修境丹道。”
苏意也不争辩,只道:“你练返虚丹,道意果和道心草两样只要用一样就够了。如果用道意果,就配以‘长留木’和‘灵蛇草’。如果用道心草,则配以‘写意草’和‘灼心木’。”
青儿想了一想,觉得好像有点道理,只是苏意灵气境界太低,令她实在信不进去,就道:“长留木、灵蛇草、写意草、灼心木这些都是寻常灵草,我用三种道修境仙草都练不出返虚丹来,你一种道修境仙草加两种普通灵草怎么可以练出返虚丹。”
苏意没练过返虚丹,其实心中无底,只是这些都是祖师婆婆白纸黑字写在《云台丹道篇》上的,自然有其道理,就道:“我这也是祖师爷流传下来的说法,信不信由你。”
青儿听他这样说,忽然想起一事,就问:“你是云台宗的?”
苏意点点头,奇怪她怎么一猜就着。
青儿大喜道:“怪不得你说得头头是道,原来是云台宗的。云台宗的开宗祖师‘赤帝’我师父也是非常钦佩的。他的丹道,师父不止一次称赞过。师父称赞过的,那就一定不错。好罢,就给你一个机缘,随我一起回去炼丹吧。”
苏意想宗门画堂里挂着的祖师爷画像上明明写着‘云灵子’,青儿为什么说是‘赤帝’,难道是祖师爷别号?
明珠在一旁不肯了:“好你个青儿,这边说陪我玩,这边把苏意哥哥也要带走。你们都走了,我跟谁说话去,闷也闷死了。”
青儿眼珠一转道:“那你就跟我们一起过去,反正你娘也在那里,你们母女团圆,可不正好?”
明珠犹豫道:“不行的,我擅自外出,我娘知道了,一定骂死。”
青儿出主意道:“你就说想她想得厉害,所以过去看她。”
明珠这几天确实也想娘了。又想娘向来对自己好,给她知道了,大不了骂一顿,硬硬头皮就过去了。想起那边好玩,不禁小脸通红,举起粉拳道:“好!我跟你去!”
苏意见她们说来说去,就不曾问过自己愿不愿意过去,就道:“我不去,我要去山中采药。”
明珠听他这样说,一双大眼睛一瞬不瞬盯着他,脸上笑纹荡漾,似乎忍不住就会大笑出来。
苏意心想又怎么了,难道我脸上长花了不成。
一旁青儿冷笑连连:“这傻子,到了这里还说要去山中采药。明珠妹妹,领她出去开开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