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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红娘口中的人贩子此时已经到了泸州边界。
他们并没有直接进入城中,而是转站来到了城外一处不知道何人居住的庄子上。
她们这群姑娘被一个一个推下了车子,王瑞瑛并没有放弃逃跑的机会,暗暗记下了途经的路线。
正在她低头四处看着时,身前的一个姑娘突然像疯了一般想突破压着她们的这群贼人,一个手上带着刀疤的男人恶狠狠的把刀架在了女子的脖颈上,似乎只要她再跑前一步,他就会毫不犹豫的将她血溅当场。
王瑞瑛想起来,这姑娘就是刚才哭的最狠的那个,没想到竟然还有勇气逃跑,但是这有勇无谋,似乎有些太蠢了。
姑娘吓得四肢瘫软,跪坐在地上,怎么也站不起来,被那刀疤男拎了后脖颈带进了这庄子,他们七拐八绕的走了好久,王瑞瑛额头上滴了一滴冷汗,这她也记不清路线了。
这所庄园很大,不过里面种的都是柳树,并没有其他不同寻常的景致,穿过柳树林之后,她们被押解着进入了一个地下通道,里面阴森森的冒着寒气。
王瑞瑛没有想到,除了她们这一车的人,里面还关了许多其他女子,不过那些人看起来都顺从了许多,甚至脸上的神情都很麻木,仿佛已经适应了这里的一切。
她咽了咽口水,被关进了一个大通铺,刀疤男将那位哭哭啼啼的女子扔在了地上,丝毫没有手软。
那伙人将她们锁住之后就离开了这儿,这地下的环境冰冷而潮湿。
王瑞瑛除了听到女子抽噎不停的声音,就是石壁上水珠“啪嗒”滴落在地的声音。
王瑞瑛双手虽然被捆住了,但是还可以动弹,她取下了自己头上的一根青簪,来到了那个面容趴在地上还没有起身的女子面前,“你还好吗?如今我们已经是笼中之鸟,想要逃脱,必须要齐心协力,等会我用簪子帮你把绳子解开,你再帮我们解开,好吗?”
她之所以选中面前这个女子,则是因为她想要逃生的愿望不比自己少,若是真的认命了,谁也救不了。
女子有了反应,渐渐的抬起了头,面容脏兮兮的,看不出原来的模样,可从那双清澈的眼睛就能看出她是个不服输的姑娘。
“我们还能出去吗?”女子的泪水喷涌而出,隐隐的有些绝望,家里人并不会重视自己这个不重要的女儿,或许她死了才是最好的解脱,就算逃出去了,回去之后面对的可能是更大的风暴,比起女儿家的名节重于一切。
王瑞瑛安辅道,“如果你真的认命了,刚才为什么要不甘心的逃跑呢?”
女子硬生生的逼退了眼泪,眼中闪过倔强的目光,“我不甘心,不甘心姐姐害了我之后,还能去宫里当娘娘,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
听她这么说,王瑞瑛眼神闪了闪,问道,“你是哪家的女儿?”
“小女白玲珑,是白府不受宠的庶女。”
原来如此,虽然他们王府和白府没有什么过多的交情,但是白书祁的大名可是响当当的。
一个妥妥的纨绔少爷,让白尚书感到非常的不省心,连她这个闺阁女儿也略有耳闻。
白玲珑也非常可怜,她将自己的遭遇说了,她本是要进宫去选秀的,虽然她是庶出,但嫡出姐姐已经有了婚约,便只能让她这个女儿去了,可没想到姐姐并不满意那桩婚约,便把她推了出去,让她眼睁睁的被贼人带走,而她冷眼旁观,现在想起来姐姐那冷漠的眼神,她都彻骨的发寒。
王瑞瑛没法宽慰她,这种世家里的腌臜事儿多了去了,而且嫡庶之间的矛盾也不是一日两日就能解决的,当下最重要的是想办法逃出去。
两人互相帮忙解了腕上的绳索,王瑞瑛手腕上勒的通红,还有几处破皮,他皮肤娇嫩。看得格外的明显,可眼下也并不在乎这些,帮忙把其他姑娘的绳索也都解开了,这才聚在一起,商量对策。
她们这间房也不知道隔不隔音,所幸她们是刚进来的一群人都挤在一块了,若是对上这里的其他姑娘,不知道会不会有异心。
“这应该是有预谋的买卖组织,我们未来的去向可能是青楼,或者是达官显贵的后院,还有一种情况更为糟糕,就是我们性命不保,卖掉我们的组织器官,成为别人炼药的工具。”王瑞瑛在家时喜欢看一些画本子,况且她的篁表哥经常给她说一些奇人异事,她耳濡目染,知道外面的世界比想象的更危险。
这些女子都被她说的吓呆住了,身子禁不住抖起来,牙齿也打起颤来。
她们只以为被卖身就已经很惨了,没想到还有比卖身更惨的事情,想到自己死后,自己的五脏六腑被人取出来卖掉,那个画面着实恐怖。
“所以我们大家要齐心协力,一定不能妥协,否则真的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王瑞瑛头一次感谢篁表哥给她科普了这么多重要的东西,让她不至于面对危险时六神无主。
白玲珑心有戚戚焉,“现下我们又能怎么办呢?力气又没有他们男子大,外面的路线我们也不清楚,出去了也不知道能逃到哪里。”
“可我们有脑子呀,与其坐以待毙,等着官差或者依托于别人给我们希望,还不如主动出击。”
王瑞瑛刚才走进庄子的时候,一路上都在观察。
这庄子柳树繁多,能长得那么茂盛,可如今才是初春,说明这里水源丰富,地势颇好,若是她们能够从河中逃走,顺流而下,也许就能离开那群贼人的视线。
而他们建的这个地下密室,里面潮湿阴暗,显然和水源靠得很近,若是能找到出水口,便可以从水路逃脱。
只是还有一个问题,她问众人,“你们会游泳吗?”
有些女子面露难色,她们从小养尊处优,哪里会经历这么危险的事情。
白玲珑咬牙说道,“如果现学的话来不来得及?”
“游泳其实很简单的,”王瑞瑛想起了篁表哥给她教授的一些知识,将基本的要领告诉了她们,让她们如何在水中换气,如何四肢打开,都详细的跟她们说了。
这些女子听的聚精会神,也都用崇拜的眼神看着她,把她当做了她们的主心骨。
王瑞英笑着跟她们说,“若是你们出去了寻到家人,他们却因为世俗的眼光而把你们赶走,那你们可以来找我,我会收留你们,我们女子万万不可自轻自贱,如果从来没有做错过什么事情,就要承受别人鄙视的眼光,那才是真正的对不起自己。”
众人点头答应,白玲珑若有所思,她们都依靠家族生长,没了家族的依靠,她们一无是处。
可王瑞瑛与她同为氏族之女,却有着独到的思想和见解,这让她刮目相看。
“王姐姐,你为什么能够这么淡定自若?在你面前我真是自惭形秽,”白玲珑诚恳的说道,“若是早些认识你就好了。”
“其实还要多亏了我篁表哥,这些都是他跟我说的。你知道他吗?他可是连中三元的状元郎,风才绝艳,英姿绰约,是我最尊敬的人。”
“那你喜欢他?”白玲珑想不出这样的人会有人不喜欢的,她听着都有些心动呢。
“我当然喜欢他了,他可是我表哥,只是我另有所爱,我只把他当做哥哥。”
正说话间外面传来响动,众人面色一凛,王瑞瑛立即吩咐她们立即装作仍然被绳索套着手腕,蹲在墙角一动不动。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出现的仍然是那个刀疤男和一个有些猥琐的男子。
那个猥琐的男子看了他们一圈,忍不住流下口水,“呀,这么多漂亮的小娘子,不如让我先来乐呵乐呵。”
“小四,别误事,老爷还等着看成品呢。”刀疤男按住了猥琐男人的肩膀,让他有所收敛。
那个叫小四的顿时蔫头巴脑的,显然很听刀疤男的话,然后用他色眯眯的眼睛四处看着,从他们中间挑出了几个姑娘。
王瑞瑛和白玲珑很荣幸的被挑中了,她们出自大户人家,皮肤保养的非常好,没有经历过什么风雪,身子柔软的跟面团似的,小四忍不住上手,掐了王瑞瑛的腰一下,饶是王瑞瑛忍功了得,还是扇了小四一个耳刮子。
小四本来被打懵了,后来看到她绳子早已被解了,顿时目露凶光,把她按在了潮湿的石地上,就将她的衣裙一把扯了下来。
白皙的皮肤暴露在空气之中,让王瑞瑛感到害怕了,她就算再强装镇定,也受到了屈辱,恨不得下一秒撞墙自尽。
白玲珑见状,立即脱下自己的外裳覆在了王瑞瑛的暴露的地方,连连向小四求饶,让他放过她们。
小四还想继续,却被刀疤男阻止,“快点儿,磨蹭什么?”小四这才不甘心的走开,不过目光还是一直死死的盯着王瑞瑛,那阴鸷的目光,让王瑞瑛手心发寒。
他们挑选了四五个姑娘出了地牢,不过他们并没有离开的地下密室,而是通往了另外一个方向,王瑞瑛这才惊觉这地宫是有多大。
到了一个像温泉的地方,里面有一个老婆婆在那儿等着,让她们脱了衣服下去沐浴。
刀疤男则就留在了门外,小四眼睛咕噜噜转着,摸了摸自己还没有消下去的半边脸,猥琐的说道,“三儿,今儿我被人扇了一巴掌,还没有消火呢,让我进去半个时辰,马上就出来,你就装作不知道好吧。”
刀疤男皱了皱眉,却也不再反对,“你悠着点,毕竟要是伤到明显的地方,老爷可是不会要的。”
“你就放心吧,我下手轻着呢。”
何衍带着了能他们一路骑马飞奔,一路上片刻也不敢停歇,中途换了两次马,眼看着也快要到泸州了,何衍的嘴唇都起了皮。
了能劝道,“何施主还是先歇一晚再进城吧,王小姐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我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何衍眉头蹙的死紧,平生头一次遇到了比解棋局还要难的事,心跳声都快要从胸口蹦出来了,“她好像离我不远了,但我……但我却找不到她。”
温泉池水中,雾气氤氲。
几个姑娘赤身裸体,只穿着单薄的纱衣,温泉水挺暖和的,只是没有一个人敢松懈。
王瑞瑛入水之前,将青簪藏于手中,她记得刚才小四看她的目光,觉得他不会轻易放过自己,若是手中没有利器,她没有安全感。
这老婆婆被人拔了舌头,不会说话,只默默的给她们擦着背,手下的力道没轻没重,几个姑娘的后背都搓红了。
小四进来的时候让她退下去,老婆婆也一声不吭,仿若司空见惯,木然的从池边站起来,然后离开了。
几个姑娘花容失色,惊叫着从池水边逃开,她们哇哇乱叫的声音让小四的耳朵不得清闲,一个猛子扎入了水中,然后像老鹰捉小鸡似的,在水中与她们嬉戏起来。
小四觉得是游戏,可姑娘们却觉得石破天惊,她们本都是清清白白的女儿家,被人看光了不说,还要被迫与之肌肤相亲,想想都觉得可恶。
王瑞瑛和白玲珑脸上也有些苍白,她们不停的躲避着,水浪哗啦啦的响着,起起伏伏的,让她们狼狈的很。
下一秒,白玲珑不幸的被小四捉住抱住了腰,黏腻的大手在她腰身上不停的摩挲揉捏着,白玲珑的眼泪飙了出来,不停的呼喊救命,可是谁又能来救她?
王瑞瑛记念着白玲珑之前给她披上外裳的恩情,握紧了手中的青簪,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她们一群姑娘还能制服不了一个男人,想到这里,勇气充盈了她的全身,她不再躲避,闪身来到了小四的后面。
趁着小四轻薄白玲珑的空档,她举起右手,狠狠的朝他的后心脏刺了下去。
小四的身子猛的一抖,感受到了剧痛,一把推开了白玲珑转过身来,目露凶光,“竟然又是你……”
他摸了一把后背,那根青簪还深深的直插在肉里,血水已经滴滴答答的融在了温泉池中,然而他并没有倒下,一把拔出了青簪,另一只手则快速的掐住了王瑞瑛的脖颈。
王瑞瑛在水中没有支撑点,被他高高的举起来,双脚不停的蹬着,其余的姑娘像是被吓傻了,一时间没有动弹,直到白玲珑出声喊道,“姐妹们,快救人啊!”
这些姑娘才如梦初醒,纷纷上前,对着已经受了伤的男人拳打脚踢。
即使小四力气再大,受了伤之后也如同失了爪子的弱虎,白玲珑还记着刚才他摸自己腰的仇,将岸边一根长长的白绸带拿过来,从他背后勒住了他的脖子。
若是有人看到这一幕,定会觉得惊骇,这些姑娘虽然都如小蚂蚁一般自不量力,可是一头牛也可以被他们杀死。
小四从前流连花丛,欺负的姑娘数不胜数,没想到有一天也会被这些弱不禁风的姑娘所害,挣扎了半天,最后不动了。
所有的姑娘松了一口气。
王瑞英咳嗽了半天才缓过劲来,脖子一圈都红肿了,手脚也有些发软,现在温泉水即使再热,她们都觉得有些寒凉。
王瑞英不敢松懈,对她们说道,“门外肯定还有人守着,如今我们杀了人,恐怕门外的人也不会放过我们。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在此找到出口。”
她发现了,这处温泉泉眼处定与外面相接,否则也不会源源不断,听到她的话,众人也没有了退路,只能跟随。
“不会游泳的,现在就开始学。等我们到了深水处,每个人只能自救。”王瑞瑛清醒而冷静的说着,杀了人之后,感觉胆子都变大起来。
她和白玲珑将小四的尸体抛在了岸边,她们则往着温泉池底游去。
池水越来越深,她们逆流而行,显得有些吃力,只是谁都不吭声,凭着一股劲儿往前游。
门外的刀疤男觉得有些奇怪,以往小四的动静都特别大,怎么今日有些过于安静了。
正想着,木管家走了过来,“木森,那些姑娘呢?怎么还不带过去?老爷都等急了。”
“是,我进去看看。”木森走了进去,入目便看到了躺在池子边一动不动的小四,还有温泉池水中平静无波的水面,他没有丝毫犹豫,立即跑了出来,跟管家说道,“人不见了。”
木管家面露寒光,恶狠狠的骂了一句,“小四这个废物,给我去找人,还有,放信号弹,把地宫这些姑娘转移到其他地方,不要让人发觉。”
“是。”木森说完就立即去做事了。
王瑞瑛游到了泉眼处,看到了微弱的光亮,眼睛里都是喜悦,她招了招手,让身后的其他姑娘跟着。
白玲珑怕她们有的支撑不住,下水之前物尽其用,让她们每个人不要松开那条勒死小四的白绸带,最后一个不太会水的姑娘早已经晕厥了过去,只是手里还紧紧的抓着那条白绸带,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王瑞瑛破水而出的时候,吐出了口里的水,她抬头望天,此时夜幕降临,头顶的星空闪闪烁烁,弯弯的月亮像指引着方向的路灯,让她有种重获自由的快感。
白玲珑是紧跟着破水而出的,她也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劫后余生的抱住了王瑞瑛嚎啕大哭。
王瑞瑛其实也想哭的,只是看到白玲珑哭的撕心裂肺,反而不那么想哭了,也许这一次历险让她们都重获新生了。
岸边,何衍他们几人在烤着火,何衍喝过水之后便不想吃东西了,低着头看着盈盈的火光有些失神,这些天他周身都压抑着郁气,紧张有之,害怕有之,担心有之,总之没有睡过一个好觉,明天就可以进城了,到了城中也不知道该怎么找她呢。
十一,十九年纪尚小,跑到河边抛石子玩儿,十一打的水漂又快又远,十九比不过他,求着让十一师兄教他。
而这个时候水里冒出了几只脑袋,头发凌乱,身上穿着白衣,看不到其面容。
十九吓得哇哇大叫,指着河中央结结巴巴的说道,“有……有水鬼……”差点把他给吓哭了。
十一从来不相信怪力乱神之说,拍了一下他的脑袋说道,“十九师弟,别胡说八道,这世上哪有什么鬼。”然而看到水中的情形也唬了一跳,但定睛一看,好像是一些女子。
所谓非礼勿视,他们急急的往回走,跟了能师傅说明情况。
了能觉得奇怪,带上何衍去河边看。
那些女子游向了岸边,朝他们而来,何衍眉头微蹙,月光之下,她们突然出现太过鬼魅,确实非同寻常。
何衍本准备转身离开,毕竟她们穿的确实太过单薄,与礼不合。却在触及其中一人的面容时,他身子一僵,定住不动了。
他不敢置信,揉了揉眼睛,再看去时,竟然真的是王瑞瑛。
这些时日以来,他日思夜想,心心念念的人就这么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以一种诡异而奇特的方式朝他靠近。
王瑞瑛抬眼也看到了何衍,吓得她的脚突然抽了筋,在水里不停的扑腾。
见此变故,何衍没有丝毫犹豫,脱掉外衣,跳入水中,奋不顾身的游向了她。
王瑞瑛痛的面目扭曲,胡乱的攀登着,抓到什么就是什么,丝毫没有注意到她抓住的是男人的手臂。
等到脚不抽筋了,王瑞瑛才发现自己竟然被何衍拦腰抱着,抬起眼时看到的是男人炯炯的视线,两人四目相对,一时无言。
岸边有人咳嗽一声,他们二人才回过神来,一时间都红了脸。
几位姑娘都身着单薄,十一,十九面红耳赤,不敢多看,了能道法高深,目不斜视,让她们自行去火边烤火。
上岸之后,何衍将自己的外袍给瑞瑛披上,想必这一遭,她们一定受了不少的罪,等她们休息好了再说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