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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龙!
无数条火龙在黑暗中疾驰而来,夹杂着马蹄奔跑扬起的灰尘,灰蒙蒙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只见铺天盖地、黑压压的一片人马向宋营这边扑来。黑暗中不知有多少人马。
大宋皇帝赵光义站在高地的宋营的指挥营前,暗暗心惊,暗道:“辽国哪里又来了这么多的兵力,看架势至少有十万人。”赵光义手下大将看到这情景,也是倒吸一口凉气,虽然都是久经沙场,但见辽方这如虹气势,和如此多兵马,心底都不由生出一丝恐惧。
宋营的士兵因围困幽州多日,久攻不下,人困马乏,士气不高,见到如此气势,虽然还未冲到跟前,整个阵列,却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
赵光义马上收回心神,作为征辽总指挥,挟征服北汉之威,多次出生入死,什么阵势没见过,心知此时,如果主帅怯阵,后果将不堪设想,他在马上拔出宝剑,高高举过头顶,大喊道:“将士们,我们建功立业的机会到了!”
曹彬、潘美、崔翰等人也跟随赵光义大喊:”“大宋威武!”
宋营士兵也缓过神,阵列又向前迈了一步,发出吼声:“大宋威武”。
辽军从幽州的侧面冲过来,赵光义立即布置好阵形,左军变前军,前军变右军,后军变左军,调动弓箭手部署到前军阵前,赵光义坐阵中军,由曹彬负责前军迎敌。
辽军来势甚快,转眼间己冲到阵前,只见冲在最前面的一员大将,满脸络腮,方头大脸,手持长枪,虽坐在马上,但仍能看出身材甚是魁梧。曹彬从脑海中浮过辽军数得上的将领头像,并没有这么一人物,心中不由得一松,心道:“什么无名小卒,竟敢在你曹爷面前耍威风,哼,让你好看?”
待辽军离阵形近百步时,曹彬方才看清,原来辽军每人双手持着火把,光看火把,人数翻了一倍,快冲到阵前,辽军扔掉一个火把,加速向宋营冲来。
曹彬手中旗一挥,前排弓箭手手一松,一阵箭雨呼啸而出。
辽军大将面对宋军箭雨,竟是丝毫不惧,仍是身先士卒,舞动长枪,箭雨在他向前纷纷坠落。宋军几波箭雨刚射出,辽军己冲到阵前,为首大将大喝道:“耶律休哥来也!”
耶律休哥?曹彬没听说过,果然是无名小卒而已。
可耶律休哥枪法厉害,魔挡杀魔,佛挡杀佛,宋军竟无人敢撄其锋,顿时在耶律休哥杀出一条路来。辽军冲入宋营中,这些辽军甚是威猛,挟马奔之威,宋军抵挡不住,大批将士倒在血泊中,阵形不断向后退。
曹彬暗暗心惊,愁眉紧锁,围困幽州以来,还从未见过如此厉害的辽军,尤其是耶律休哥,勇猛异常,比交锋过的任何一个辽军大将还厉害。
观阵的赵光义见耶律休哥如此勇猛,指着耶律休哥,问身边众将:“这辽军大将是何人?”潘美、崔翰等人又哪里认得,默然不敢答。
赵光义吩咐近侍张师道:“张师,你立即去向曹彬将军打听一下,看辽军领军之人为何人,立刻来报。”张师乃赵光义身边武艺超群的贴身近侍之一,闻言,立即策马向前,向赵光义一欠身,道:“是”。刚说完,掉转马头,风驰电掣般而去。
而转眼间,耶律休哥己突破宋军先锋阵,杀入策先锋阵前。宋军的阵形乃赵光义亲自设定,名为平戎万全阵,每次打阵都是这个阵形,整个阵形由八个分阵组成,即最前面的先锋阵,然后是策先锋阵,然后是主帅所在的中军阵及骑兵预备阵,中军阵后是策殿后阵,最后是拒后阵,中军阵左边是西拐子马阵,右边是东拐子马阵。这个阵形,居于中军是赵光义,其余各个分阵将领均听命于赵光义指挥。
耶律休哥依然在阵中横冲直闯,无人能挡。赵光义等人看得又是惊心,又是佩服。不一会,张师己从曹彬营中返回,向赵光义报告道:“辽军为首大将自称耶律休哥,曹将军也并不知道更多的了。”赵光义听完张师的话,自言自语道:“耶律休哥?好。”
辽军勇猛,宋军虽是疲劳之师,但也是久经沙场,自宋太祖以来,都是常胜之师。辽军一时半会竟也攻不进来。
双方正僵持不下时,幽州城却是城门大开,守城的耶律沙、韩德让等人见有援兵而来,打开城门,里应外合,夹攻宋军来了。
侧面有耶律休哥的援军,正面有幽州的守兵,战场形势顿时转向辽军。在辽军夹攻下,宋军阵形立即被冲得七零八散。耶律休哥更是一马当先,冲到赵光义的中军阵前。宋军将士纷纷挡到赵光义面前。
张师见此情形,拿出自己的铁胎大弓,搭上箭,瞄准冲在前面的耶律休哥。张师虽为赵光义近侍,却随赵光义四处征战,箭术超一流,箭无虚发,在赵光义近侍中无人能敌。喊杀声中,张师的箭破空而来,火光中,耶律休哥见一箭向自己飞来,并不在意,他已经不知道用手中的长枪拨落多少箭支了,可是这支箭来势甚快,竟然穿过了他的枪阵,直奔心口而来,他下意识地一侧身,箭竟然穿透他的铠甲,射进他肩胛中。
耶律休哥暗道:“好箭法”,却浑然不顾,手中长枪翻转,宋兵纷纷在他面前倒下,直向赵光义黄色大帐冲来。赵光义的黄色大帐太显眼,耶律休哥采取擒贼先擒王的战术,妄图摧垮宋军意志。
宋军在辽军的夹击下,节节溃退,赵光义的黄色大帐,在众将士的守卫下,也是不断后退。
宋军的背后,就是高粱河,宋军边战边退,赵光义等大部分将士通过高粱河上的浮桥退到了高梁河的对面,砍断浮桥,还来不及过河的宋军一半被辽军杀死,还有一半在河中淹死,高粱河河水都被血水染红了。
依靠高粱河,辽军无法渡河,宋军才稳住阵脚。一夜厮杀,天际己然发亮。
宋辽两军隔着高粱河对峙。宋军疲惫不堪,士气低落,此次征辽,宋军将士本就心不甘,情不愿,本想等着赵光义奖赏了打下北汉的功劳,再说下一步征辽的,被赵光义强拉着来打辽国,前期也进展顺利,但昨晚经此一役,耶律休哥如此勇猛,又现在耶律休哥、耶律奚底、韩德让等人兵合一处,阵势已然压过宋军一头,宋营将士都无精打采。
赵光义见此情景,大为光火,此次攻打辽国,是他一意要打的。他知道辽国难打,但他还是要打,他内心中的想法只怕有些人也是心知肚明。作为大宋王朝立国以来,东征西战,哪次不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还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抵抗。现在被耶律休哥一无名小卒打得节节败退,哪里受过这样的窝囊气,打过这样的败仗,颜面上哪里还挂得住?
赵光义把众将领叫到帐中,商量下一步如何进攻,挽回颜面。站在帐中的不仅有曹彬、潘美、崔彦等将领,皇子赵德昭、赵德芳,皇叔赵廷美也在。赵德昭、赵德芳并不是赵光义的儿子,而是太祖赵匡胤的儿子,与赵光义的儿子都被称为皇子。
赵光义望着众人,知道众人心中的低落,微笑道:“众卿,胜败乃兵家常事,昨晚虽中耶律休哥那厮诡计,一人执两个火把,让我等误以为是双倍兵力。休哥虽勇猛,不也是中箭吗?”
稍一停顿,赵光义大声道:“张师何在?”
“在!”张师应声从赵光义身边走出来。
“张师箭术高超,射中敌军主将,为有功之臣 ,官升一级。”赵光义道,“众将领要以张师为榜样,奋勇杀敌。”
张师朗声道:“谢官家。”
赵光义与众人又商议如何提高将士的士气,皇子赵德昭提议道:“征北汉的功劳何不先拿个方案出来,由官家宣布,调动大家的士气?”赵光义本也有此想法,但赵德昭提出来了,他反倒不赞成了,对此不置可否。
曹彬、潘美等人本也有此想法,正欲附和,看到赵光义脸色不悦,强忍着没有说。崔彦见赵光义不同意赵德昭的意见,立即开口道:“我军胜利围幽州多时,即将攻下。辽军虽小胜一场,何足为惧。我军应挟胜北汉之威,克服目前小困难,待战胜辽国,班师回朝,一并奖赏。”
赵光义道:“崔将军言之有理。”
赵光义又与众人商议好,今晚兵分三路,佯攻幽州,重点攻击驻在城外的辽军援军。由曹彬、潘美、崔彦各率兵一路,杀过高粱河去,报昨晚一箭之仇。
辽国那边,经昨晚一役,大胜宋军,解了幽州之围,士气高昂,耶律休哥率部分将领进入幽州,商议军情。
耶律奚底是北院大王,职位最高,在辽军又素有威望,坐在帅位上。韩德让本不是幽州守将,宋军攻来时,其父韩匡嗣正在上京,韩德让才代父守城,却因为成功顶住宋军攻城,在不被看好的情况守住幽州城,在辽军中威信大增,连一向狂傲的耶律奚底也对韩德让刮目相看,让韩德让坐在自己的旁边。耶律休哥经昨晚一役,勇冠三军,耶律奚底也是大为赞叹,安排在自己的另一侧坐下,耶律沙等将领分坐两边。
耶律休哥己拔出箭头,包扎好了伤口,如果不是包扎的伤口,看神情,根本看不出耶律休哥受了伤。众人对耶律休哥是一番赞扬,寒暄毕。对下步打算,耶律休哥说出了自己的打算。他说:“宋军前段时间虽未吃过大的败仗,但我派出的探子前期己打探到,宋军因打下北汉,却没有得到封赏,将士都心有不满,又劳师久征,在幽州城下进退两还,又加之昨晚一败,士气肯定低落,但面子上肯定拉不下,必定组织反攻,我军需提前做好安排。”
韩德让也道:“休哥将军分析得是,宋军围我幽州,攻势虽猛,只是表面而已,兵士并不是很拼命,只是打给宋朝皇帝看的。”
耶律奚底向休哥问道:“以将军之见,如何应对宋军的反攻?”
耶律休哥道:“宋军还会虚张声势,攻我幽州,迫使我守城军不能外出接应。重点应是攻击我驻在城外的大军。我军应将计就计,对宋军攻城予以应付,大部分兵力做好出城迎战的准备。待宋军进攻我时,我将少部分兵力正面与宋军对垒,大部分兵力埋伏在后,然后将宋军首尾冲断,让其首尾不能相顾,宋军一定会惊慌失失措,到时城内军队再出动,内外夹击,则可一举击溃宋军。”
耶律休哥不仅武艺勇冠三军,智谋竟也是出类拔萃,将宋军的安排全部猜得一清二楚。
耶律奚底等人对耶律休哥的分析连连点头称是,按照耶律休哥的分析去安排部署,耶律休哥也出城去。耶律奚底却还是稍有保留,保守起见,多留了二成兵力,安排在城内,用于城内的防御。
耶律休哥出城后,将一半兵力悄悄撤出兵营,埋伏在宋军必经的路上。
入夜,宋军由崔彦率军打前阵,直向幽州奔去,佯攻幽州。曹彬、潘美分两路包抄城外辽军。
耶律休哥并未理会崔彦,任其离去。潘美这一路尾随在崔彦之后,待潘美军刚过一半时,耶律休哥指挥伏军冲了出来,立即将潘美军冲成了两段,两军激战在一块。
宋军不提防辽军埋伏在此,被辽军一冲断,顿时惊慌起来。而此处地势宽敞,利于辽军的骑兵,耶律休哥又是身先士卒,冲在最前面。宋军昨晚己见识过耶律休哥的厉害,不敢撄其锋,耶律休哥所到之处,宋军纷纷退出一条路来,宋军阵形大乱。
宋军首尾不能顾,潘美哪里还节制得住,宋军节节后退,溃败己不可避免。
另一路曹彬听闻潘美被围,准备来救,但被耶律奚底拦住。崔彦本是佯攻,哪里挡得住耶律奚底率军从幽州城冲出。一番大战,宋军本不占优势,如今又被辽军识破行动,斗志全无。还好在耶律奚底没有将全部兵力派出,不然,只怕曹彬全军都要覆没在此。
听到曹彬、潘美两路大军被辽军围困,攻城的崔彦本就是打掩护的,也顾不得再做样子,崔彦指挥攻城部队撤出了攻城战斗,向宋军大本营退去。
赵光义正守在大本营,只要前听到前方胜利消息,就要提军渡过高粱河去的。却听到的都是不好的消息。正所谓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如果主帅一退,只怕宋军更是树倒猢狲散了,更担心被手下将士耻笑。
耶律休哥这一路,攻势最为凶猛,耶律休哥冲破潘美阵营,直向高粱河扑来。
赵德昭、张师等人见河对岸火光冲天,即将渡过河来,连忙请求赵光义撤退。赵光义碍于面子,虽心有退意,但绷着脸,一声不吭。张师等人只好架着赵光义就退。
耶律休哥己渡过河,率领精锐,直朝赵光义的黄龙大帐追来。混乱中,耶律休哥前胸又中一箭,但耶律休哥没有丝毫停顿,折断箭杆,继续追来。
张师安排人员,护着赵光义后退,自己带着近侍中的弓箭手,边战边退。等耶律休哥迫近,张师搭箭,瞄准耶律休哥,一箭射去,又中耶律休哥前胸。耶律休哥在马上一晃,差点就要跌下马来,倒很快又稳住,继续追来。
耶律休哥手下大将名肖达揽的,见耶律休哥己三次中箭,心中大怒,加速冲上前来,一马当先,向赵光义追来。
远远见到赵光义的黄龙大旗,也是搭箭向赵光义射来。这一箭,汇聚了肖达揽的全部怒气,使出了全部力气,势不可挡,正射中赵光义的臀部。赵光义摇晃着快跌下马来,名叫辅超的近侍连忙将赵光义扶起,将赵光义趴在马上。
宋军见赵光义负伤,个个奋不顾身挡在辽军前面,延缓辽军的进攻。
黑暗中,赵光义等人慌不择路,只顾着往人少的地退。不知道跑了多久,跑到一处坡下,没有发现辽军追来,应该将辽军甩在身后。赵光义己是第二次面对耶律休哥了,对耶律休哥是心有余悸。
众人将赵光义扶下马来,赵光义扫视一下周边的人,除了张师、辅超等近侍,人数不过七人,其他将士己全部冲散了。天刚刚发亮,大家又累又饿。
山坡下正好有一户有家,看外表,也算是中等殷实人家,张师敲了老半天门,门才打开半条缝来,探出个精神还好的老人来,老人警惕地向张师等扫视了一圈,看到了被近侍保护在中央的赵光义,看到赵光义黄色的衣服,眼睛中眨过一丝不相信。
张师道:“老人家,我们是前方打仗的宋军将士,路经此地,特来请碗水喝。”
那老人家似也见多识广,见到赵光义等这幅模样,并不怀疑张师等人的身份,打开院门,把众人迎进院内。院内虽宽敞,整洁,在朦胧中依然能看到斑驳,褪色的墙面,在显示这户人家现在已经没落了。
老人将众人迎入厅内,安排赵光义等人坐下,屋内光线还不是很好,老人点亮了油灯。这时一个少年,弱冠年纪,从里屋走出来,揉着腥松的双眼,看着这群陌生人,向老人说道:“爷爷,他们是谁?”老人立即拉过少年,跪倒在赵光义面前,张师等人出于本能,挡在赵光义面前。
那老人磕头道:“草民白令海参见皇上。”
赵光义等人大惊,众侍卫把赵光义保护得更紧,赵光义强忍惊慌,镇静心神,挥手让众人让开,开口道:“你如何识得我是皇上?”
白令海回道:“草民也略通常理,只有皇上才可以着黄龙袍。前此日子,听闻皇上亲征幽州,幽州离此不足一日路程。今日又见众人将您护在四周,所以,草民大胆猜测,您就是当今皇上。”
赵光义点点头,道:“你起来说话。”白令海和少年站起身来,白令海又介绍身边的少年道:“这是草民的孙子,名白依清,今年十八岁。”赵光义对白依清打量一番,白依清人如其名,眉清目秀,身材己差不多长成,和他身边的近侍相差无几,眼睛清澈,赵光义不由得心生好感。
“清儿,你去取水来。”白令海对白依清说道。白依清朗声道:“是,爷爷。”张师并不放心,随着白依清一并取来水,先与赵光义饮了,然后众人才饮了。
白令海介绍道:“草民此处乃涿州境内金台屯,前面不远就是村庄。草民先父也曾在官府上走动,只是后来,将涿州等十六州划归辽国后,先父耻于为辽国走狗,故愤而辞职归来。草民本还有个儿子,因不愤辽人打草谷,带头反抗,不幸被辽人所杀,,只留下孙子清儿相依为命。胜在清儿为人聪慧,平日里读书练武,期待有一日能报效国家,草民略为欣慰。今日,见到皇上,皇上能到草民家驻跸,乃草民祖上积德呀。”
赵光义跑了这么远的路,屁股上的箭还没来得及拔,这时疼痛加剧,赵光义不由得哼了一声。白令海、白依清听到哼声,方才看到赵光义是斜着坐在椅子上的,后面露出一枝箭来。
赵光义道:“你处可有僻静之处,待朕治疗一下?”白令海急忙将赵光义让进后屋,让了一张空床来,赵光义近侍中有懂医术的,叫林子春的,连忙帮赵光义拔箭,屋内只留下赵光义和林子春,其他人守在屋外。
林子春帮赵光义拔了箭,敷了金创药,天己大亮了。
赵光义不知道宋辽两军战况如何,又担心耶律休哥追来,急着要离开。
白令海看出赵光义打了败仗,被辽人追赶,道:“此去涿州城只要一个时辰,还有条小道,不到半个时辰就可到涿州城,只是沿途路面不平坦,路面窄小。而且行人少,不易被人发觉,草民愿意带路。”
防范的本能让赵光义沉吟一会,白令海和白依清两个人而已,即使二人有什么不轨之心,身边还有张师、辅超等功夫一等一的护卫,谅白氏祖孙俩也弄不出什么花样,如果被辽兵追到,那可就只有束手就擒的份了。赵光义想清了,道:“好,那就劳烦你带路。”
赵光义屁股上有伤,不能骑马,如果再趴在马背上,一路跑来,肚子都快颠得翻江倒海了,也顾不得许多了,正好白令海家里有辆运送粮草之类的牛车,打扫干净,白令海又吩咐白依清从家里拿出一床棉被,垫在车上,将赵光义扶着坐下。
白令海将白依清拉到赵光义跟前,说:“皇上,曾有道行高深之人,替草民孙子清儿看过相,称清儿必遇贵人,必定为国之栋梁。今日得遇皇上,您就是天大的贵人,果然应了那真人的话,草民也就希望清儿能为皇上牵马执鞭,早日收回我大宋幽云十六州,把那辽国赶出我大宋土地去。还请皇上收留清儿,让清儿为皇上,为我大宋效力。”
白依清也朗声道:“好男儿自应建功沙场,为国为君分忧,今日愿追随皇上,效犬马之劳。”
赵光义暗地里也喜欢白依清这少年,何况此时正是用人之际,当下就答应了。
白令海又从家里拿出全部的干粮,分发给赵光义等人,赵光义等人也不客气,吃将起来。刚吃几口,赵光义安排辅超和白依清先行出发,快马加鞭,先去涿州报讯。其余的人拿着干粮,护着赵光义,向涿州城进发。
这条近道果然是弯曲狭窄,牛车通行并不顺畅,几处地方还是抬着车,才能通过。又要顾忌赵光义的伤口,所以走得并不快。
走到一块小树林,路面宽敞了些,太阳透过密密的树叶,婆娑射在地上,清晨的微风吹起,赵光义倒还感觉到了一丝凉爽。赵师、白令海等人却不敢松气。
“得得得”,马蹄声从对面传来,难道是辅超和白依清这么快就返回了?赵光义等人心里只是闪过这个念头,但马上否定了,辅超和白依清不可能这么快,而且马蹄声不只两匹马。
又不知来者是不是辽军,张师、白令海等人忙找地方躲藏,但小树林里一时哪里找这么块地方躲藏?只得把赵光义扶下马车,躲在一丛灌木后,张师等人拿出兵器,做好打斗的准备,白令海也将从家里带的棍棒握在手中。张师不知道白令海有多少功夫,便道:“白老人家,待会你在我等身后,护着官家便是。”白令海豪气一笑,道:“官人也小看小老儿了。”但还是按张师的话,退到赵光义藏身的前边。
刚说完,几匹马就出现在张师等人的眼中。
辽兵!果然是辽兵,但并不是大部队,只有十匹马,十个人。
张师放下心来,赵光义身边的近侍能有功夫差的吗?这些近侍可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虽然有战场上,不敢说以一敌几,但小范围的打斗,对付几个辽兵,倒不是不怕的。
辽兵也发现了张师等人,稍稍一愣,却并不停滞,从背上拿下弓,搭上箭,向张师等人冲来。这队辽兵本是耶律休哥前期安排的侦骑,并不知晓前方的战况,却不承想在这遇上了败退的赵光义。而辽军的侦骑也是辽军的精锐,个个也都是身手不凡。领头的辽军名叫肖观奴,是耶律休哥手下与肖达揽齐名的高手。
张师这边,除了赵光义外,能参加战斗的还有七人。张师,李从信,武怀让,边光范,袁逊,王五三,还有白令海。张师等人搭上箭,只待肖观奴等人稍近便射。
张师是赵光义近侍中,箭术最好的,即使是整个宋军,张师可都是数一数二的,从乱军中射中耶律休哥便可看出。
肖观奴即将进入张师射程之中,张师的箭已经射出,虽未到射程,但肖观奴是从对面冲过来的,算上这个时间差,刚好是在射程之内。
张师的箭刚射出,肖观奴的箭也射来了。肖观奴的箭术仅只差张师一丁点。要知道,昨晚肖达揽射中赵光义屁股那一箭,肖达揽的箭术可是让张师吃了一惊的,现在肖观奴这一箭,让张师也暗叹,辽军人才真不少,这也难怪,大宋王朝自建立以来,扫南唐,平后蜀,征北汉,都是所向披靡,这次在辽国面前,却是铩羽而归,连皇帝都被人射中屁股,只能坐牛车逃命。
李从信等人的箭也陆续向辽兵侦骑射去,肖观奴等辽兵侦骑的箭也向张师等人射来。肖观奴见张师的箭向自己飞来,向侧方一避,箭偏头而过,但箭带起的风声,却让肖观奴吃了一惊,他从小精通箭术,在辽军中仅次于耶律沙,与肖达揽齐名,今天居然在宋军中遇到了高手,反而激起了他的斗志。
张师避过肖观奴的箭,箭射中张师身后的树上,竟入木三分,如此距离,如此力道,张师心中倒有几分惧意。虽然,张师的箭快,但力度没有肖观奴的大。
眨眼,双方搅在一起,此时,双方都收起弓,拿出自己的兵器。辽兵侦骑都是清一色的刀,辽兵侦骑的刀都是镔铁打成,刀背不厚,但质地坚硬,乃是刀中精品。张师等人有的是刀,有的是箭,还有的是棍,锏,各不相同。因为这些近侍部分是禁军中选拔出来的,还有部分是一些武术世家、名门大派的高手,擅长的兵器也就各不相同了。宋太祖赵匡胤——赵光义的兄长,可就是棍术名家,一条腾龙棍罕有敌手。
一对一,或许张师等人要占些上风,但辽兵侦骑人多了三分之一,又加之张师等人要挡在赵光义的藏身处之前,不敢散开,怕辽兵伤了赵光义,一时之间倒是难分胜负。
肖观奴见张师等人总是在一个小圈内,不敢散开,做为侦骑,他很快明白,肯定在背后的灌木丛里蒧着重要的人物,张师等人是在保护这个人。
肖观奴招呼手下缠住张师等人,他策马撤出战斗,想从侧面去攻击灌木丛后的赵光义。张师见肖观奴朝赵光义冲去,他连忙也跳出战斗圈外,对着肖观奴大喊道:“来来来,你我单独大战一场。”
肖观奴却并不理会张师,想从侧方空隙处,袭击赵光义。白令海不待张师上前,早己拍马挡在肖观奴前面。肖观奴见一老头挡住自己,心生轻视,一刀向白令海砍来。白令海并不躲闪,反而举堒向肖观奴的刀迎去。“咣”一声,火星四溅,白令海后退了几步。要知道,肖观奴可是马上用刀,借着马势,己是占了便宜,白令海在马下,居然能挡住肖观奴的一刀,肖观奴吃了一惊,张师见此也是暗中惊叹,他想不到白令海居然有如此功夫。
肖观奴继续拿刀向白令海砍去,白令海在马下,刚才接了一刀,已然吃了亏,不再硬接肖观奴的刀,而是能躲则躲,不能躲就顺势用棍拨开肖观奴的刀。肖观奴一时之间竟也进不了半分。张师见白令海棍法精良,与自己不相上下,把自己那颗悬在嗓子眼的心放了下去。
张师看了一下李从信,武怀让等人这边的情况,仍是相持不下,辽兵也冲不破李从信等人的保护圈。
擒贼先擒王,张师加入白令海与肖观奴的战圈。肖观奴哪里受得住两人的联手?
其他辽兵见肖观奴以一敌二,马上就有一人来帮肖观奴。肖观奴本不想纠缠,但见张师等人武功高强,绝非一般宋兵,就知道所保护的肯定是很有权势的人,心想如果俘获宋军重要人物,岂不是大功一件?但一时间,哪里能如愿?又不知前方战况如何,肖观奴最终还是决定放弃俘获宋军重要人物的想法。
肖观奴急抢几招后,拨马便走,打一个唿哨,其他辽兵侦骑也纷纷撤出战斗,跟着肖观奴,朝着赵光义等人来的方向奔去。
张师等人目的也是保护赵光义,并不追去,任肖观奴等人离去。
赵光义见肖观奴离去,自行从灌木丛中一瘸一拐走了出来。赵光义也是身经百战,几曾受过这等窝囊气?恨恨道:“总有一天,朕要铲平辽国。”
辽兵侦骑退去,赵光义不知前方还是否有辽军,又担心后有追兵,一时之间不知是进还是退?又担心辅超和白依清是不是也遭遇到了辽兵,不知道情况如何?
赵光义把白令海叫到近前,道:“前方离涿州还有多久?”白令海答道:“如果按正常马速,也就一柱香时间。清儿如果正常的话,应该己到了涿州。”
张师道:“如果前方还有辽军,如何是好?”
白令海道:“以草民所见,此处乃宋辽交战之前线,偶见一二辽兵实属正常。宋辽两军大部队都在幽州城交战,不会有大规模的辽军在此,刚才所见之辽军,必为辽军之侦骑。如在此停留,辽军闻讯而来,只怕皇上更危险。”
赵光义点头称是,想不到白令海还有如此见识。于是赵光义安排李从信,武怀让在前方二百米开路,众人继续往涿州方向走,赵光义的牛车似乎也加快了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