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针对皇朝俱乐部的调查正式展开。在没有叶皖参与的情况下,胡拥军正式下达了命令。当然这仍然是没有得到授权的。计划是由苏敏和臭球共同拟定,并由胡拥军签字同意的。
在前两次行动中,支撑团队信念的,完全是友情和作为国家安全人员的自豪感。而这一次,完全是由于愤怒!
当时臭球在呕吐不止的情况下,拍了大量照片,作为案件证据。这是国安局行动的惯例。
后来这些照片传到没有参与当天行动的菠萝蜜和油子、苏敏眼里,项杜鹃的惨死和叶皖跪在边上的凄凉,震动了所有的人。
计划分为两部分,第一部分是确认犯罪嫌疑人,第二部分是行动。
确认犯罪嫌疑人很简单,苏敏入侵了皇朝俱乐部,并且配合臭球取得了郑渊的声纹,与当晚电话中的人相对比,证实了郑渊就是“老板”所以,他必死!
行动的中心就是刺杀。在制定具体刺杀计划的时候,却遇见了麻烦。
深圳黑道上流传着一个恐怖的消息,让人听了毛骨悚然。
这个消息就是,洪安会的二当家管魁升被人杀了,而且死无全尸,四肢被人活活撕断,心肺也被挖空。
谁干的无人知晓,但是这个真假难辨的消息去越传越神,越传越远,以至于所有黑道大哥人人自危,保镖从二个升到六个,从十个升到一个排,从一个连升到一个师
就是这样的情况下,行动才变得困难起来。虽然说行动的最终目的就为了刺杀,但是胡拥军却要求更多,主要就是查证郑渊的犯罪事实,包括涉黑、走私以及与郑渊有直接关系的伤害案。郑渊几乎不出门,行事极为低调,臭球和苏敏操碎了心,而油子和流氓吐跑断了腿,至于菠萝蜜,则是不知道翻了多少间窗子,开了多少门。
郑渊这段时间很郁闷,先是场子被人挑了,所有员工合同被盗,十几名保护被打得不成人样。通过分析监视录像,初步确认了几天前来过的一个年青人有重大嫌疑,他又通过线人和控制的黑道查清这名年青人叫叶皖,至于他的同伴则身份完全不明。
他有所疑惑,却被愤怒冲昏了头,华南白道的一个标杆、黑道的大哥级人物,面子比什么都重要。所以他请深圳的地头蛇管魁升出面抓人,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要叶皖和他身边的那个女人死。
管魁升满嘴答应下来,似乎杀个人和杀鸡似的,谁知道最后却被人分尸!别人不知道,郑渊看过警察通知家人领回的尸体,放在冰柜里,双臂和大腿都用粗线缝起来勉强连在身上,胸口瘪得和漏了气的元气袋似的,草草地在胸口缝了几针。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提线木偶一样可笑、恐怖!
更可怕的是,管魁升带了八个人,人人有枪!现在连他在内一下死了六个,三个活下来的歹徒被关在看守所里,据说吓疯了!
死几个人,郑渊无所谓。但是死的是管魁升就有点麻烦了。他不仅是深圳的第一号地头蛇,而且是整个华南唯一能与郑渊平起平坐的洪安会掌门人管伟国的侄子,这就很让人讨厌了!
管伟国以黑道起家,而郑渊以白道入行,两人虽然如今都是黑白不分,但毕竟管伟国的底子厚,人也多,要是真横下心找郑渊要人,拼起来郑渊没胜算。
所以郑渊一方面派人找管伟国解释,表答了他的歉意,并愿意支付2000万作为管魁升的抚恤金。另一方面,搜罗人手,找了不少保镖24小时保护,并且从河北请来一名内家拳高手杨谟云,据说是杨家拳法的嫡传。
杨谟云来的时候,郑渊的贴身保镖根本看不上这个全身没几两肉的家伙。杨谟云也不吭声,叫人摆上一张八仙桌,上面扣了十几只大海碗,足尖一点窜上大桌,踩着碗打了一套拳。
外人看来,倒是稀奇,却不足以让那些粗豪大汉信服,是以那些保镖笑嘻嘻地看着杨谟云耍猴似的表演。杨谟云打完了拳,没下场,伸足将十几只碗全部踢到地上,妙的是没有一只踢碎,全部打着旋落在地上。
杨谟云点着几个最壮的,叫他们上来推他。
几个大汉,面面相觑,这干巴汉子,要是推实了,还不得重伤?
杨谟云左腿弓起,轻点地面,双手摆开,前掌后拳,微微一笑:“要不都来吧,你们这功夫,连我的徒弟都打不过。”
在郑渊的默许下,上来三个大汉,发声吼一齐撞过来,杨谟云双手或推或拿,不等粘实,身子突然滴溜溜转了几来,再看几名大汉,已经跌出三米开外。
剩余几个保镖对了对眼色,又一齐扑了上去,心想我们人多,四面围住,挤也挤得你要跌跤。
哪知道这回更惨,杨谟云使出粘衣十八跌,身子微缩,吸一口气,猛地站直,双手一错,将十几人齐齐弹出,竟有几人跌破了头。
这一来,大家是全服了。没有武器,根本对抗不了这个变态。原来称呼“老杨”现在都改口叫“杨师傅”杨谟云坦然受之。
杨谟云在郑渊身边确立了首席高手的地位。郑渊有时候想起来也很莫名奇妙,立威的手段竟然和电影里一样狗血。有一次他忍不住问杨谟云,杨谟云翻着一双三角眼说:“难道你想我把他们全部打死,还是我先躲子弹再把他们打死?”
叶皖从项杜鹃的葬礼上回来后,整个人封闭起来。
他对项杜鹃的死怀有深深的自责,但是还不至于崩溃。他整天沉思,是因为他正处于思想的迷惘期。他对人生和自己的世界观有了怀疑。
他反复考虑的是,如果他没有解救杜鹃,是不是她就不会死?这个问题解决不了,他就看不清以后的路。
叶皖善良、自强、成熟,但是缺点很明显,就是在很多情况下会随大流,而且他不善于和人沟通,并且能力不足以保护身边的人,更没有对付突然事件的心理素质,对于这个世界的黑暗,他的认识还少得可怜。从这个角度来说,项杜鹃的死,与他并非没有关系。
小满不怕叶皖哭,就怕叶皖不说话。她忍着眼泪,伺候着叶皖,尽心让叶皖能够按时吃饭睡觉,能够多说话,多走动。
叶皖也听话,但是眼底深深的愁,和对身边人的冷漠,让人不觉得心寒。
候文东和王通每天也来看望叶皖。两人倒是陪着叶皖发呆的时候多,聊天的时候少。偶尔和胡拥军几人撞上,也能聊几句,不过限于交浅,倒也不敢言深,说来说去话题都围绕着叶皖。可惜叶皖对此油盐不进,镇日的看着手中的蝴蝶胸针,就是不开口。
这一日叶皖早上起来吃了饭,小满拉着他出去散步。刚刚走下楼,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
“喂?”
“是叶皖吗,是叶皖吗?”
叶皖一楞,声音很熟:“你是哪位?”
听筒里传来一阵大笑:“呵呵,叶皖啊,我是你丁大哥啊,你现在住哪里呀?”
叶皖这才想起来打电话的是原先的房东老丁。
“丁大哥,我现在住在新秀花园小区b栋。你有什么事吗?”
“有事,有事,哈哈。你在家等着,我和你曲姐就来,不要走啊,中午请你和小满吃饭。”说话匆匆挂了电话,应该是打车来了。
挂了电话,叶皖心里活泛了一点,小满在身边已经听到老丁的声音,她也想见见曲奶,挽着叶皖笑着说:“哥啊,为什么丁大哥要请我们吃饭?”
“我也不知道。”叶皖摇着头,背着手往前走。
小满在后面看着叶皖弓着腰的样子,特别不顺眼,追了两步拉着叶皖的胳膊说:“哥,你以后走路不要像小老头儿一样好不好?”
“治好了!”
“什么?”小满一时没听明白。
“我猜我治好了曲姐的病。”
果然,老丁和曲姐下了车就喜气洋洋地奔向叶皖和小满。叶皖和小满将两人引进屋,由叶皖陪着聊天,小满转身倒茶。
老丁用从来没有过的大嗓门高兴地宣称:曲姐怀孕了!很让曲姐害羞了一阵了,不过人到中年才珠胎暗结,这种天大的喜事任谁也忍不住显摆。何况叶皖就等于他们的活神仙。
叶皖听了也很高兴,他在给曲姐治经痛的时候,没敢打包票说能治不孕,但是在下针时却两个病一起治的。至于疗效,自然是短时间内看不出来。
这天正好是苏敏陪着小满看护叶皖。小满和叶皖在楼下的时候,她在屋里。后来老丁两口子来了,她也没好意思出去,就在屋内听着外面聊天。
叶皖还会针灸,还会治不孕?苏敏越听越觉得有意思,不知不觉推门而出。
老丁正没口子地称赞叶皖,听得门动,抬头看到苏敏,不觉得一楞。
“哦,丁大哥,这是我的同事,今天找小满玩的。”
曲姐朝苏敏笑了笑,正要转头,突然一下子呆住了。
卧室门上的墙壁、苏敏的身后挂着项杜鹃的大幅遗照,原来老丁两口子一进来就欣喜若狂,倒没注意,而且曲姐是背对着卧室门。现在兴奋劲过了,又听到动静,这才发现项杜鹃的照片。
“这是?”老丁两口子打破头都想不到项杜鹃是怎么回事。
叶皖倒也没有瞒,看着曲姐淡然一笑:“是我女朋友,上周出事了。”
“啊?”老丁两口子听得寒毛都要乍了。一是他们一直以为小满是叶皖内定的女朋友,二是他们也想不到短短七八个月时间,叶皖会出这么大的事。
“哎呀,你们我们都不知道这事。这姑娘,可惜了啊。”曲姐看着老丁瞪目结舌的样子,只好开口说些面子话。
“没事了,事情都过去了。”叶皖不想多说,却也没了心情。
曲姐重又讪讪坐下,气氛变得有点尴尬。老丁咽了口吐沫,把礼包拎起来,自个儿送到阳台,拍了拍手,转过身子对叶皖说:“那啥今天我和你曲姐来就是想请你和小满吃个饭,还有这位同事,你们看现在已经十点多了,是不是我们可以走了?”
叶皖早先已经答应吃饭,这时虽然不想去,却也不好出尔反尔,他点点头站起来。
“那我们走,苏敏一起来,这是我和小满以前租房子的房东,对我和小满一直挺照顾。”
苏敏笑着摇摇手:“我一会儿有事,真的不好意思啊。”
谦虚了几句,四人出了门。老丁和曲姐对这一片不熟,就问叶皖哪里有好点的饭店。叶皖想了想也没其他好地方,就领着几人到古玩城附近的一家家乡菜馆。
一顿时饭吃的,很不怎么样。叶皖倒也说话,也笑,但是怎么看都很难受。不是假,而是叶皖表现出来的正常,是演戏给别人看的。而这一套,瞒不过对叶皖感情很深的曲姐夫妇。
当叶皖中间去洗手间的时候,曲姐飞快地扫了一眼门,拉过小满:“小满,这是怎么一回事?”
小满欲待不说,又很担心叶皖这样的情况,只得长话短说地介绍了项杜鹃的来历和叶皖救人未成的前前后后。
曲姐和老丁听得是心胆欲裂。万没想到照片里那么端庄的一个女孩,竟然会死的那么惨。曲姐抽出手帕揩着泪:“这杀人的要千万万剐啊!可怜叶皖没过过好日子,刚刚有个盼头,这女朋友又没了”
叶皖推门而入,正听见曲姐说这句,心里清楚,也没计较,微微一笑坐回了位。
三人眉来眼去几个回合,曲姐败下场来。挟了一箸头蟮段给叶皖:“叶皖啊,吃菜,还合你胃口么?”
叶皖刚刚出去其实是结帐,现在他一个月赚的比他们一年挣的都要多,他可不忍吃这两口子的。一进门他就拿的这主意,所以也颇点了些好菜。老丁两口子正值高兴劲,倒也没顾得上心疼。
“唔,挺好的,曲姐!”
曲姐叹了口气,和叶皖碰了一杯后,放下杯子,斟酌着说:“叶皖啊,你别怪曲姐嘴碎,有几句话想和你说。”
“曲姐,有什么您只管说,当初您把我当成亲弟弟一样照顾,如今怎么生份呢?”
“那我可说了啊!”叶皖心里清楚,点了点头。
“叶皖,我听小满说,你女朋友是被人害的?”
“是。”
“那你有没有报复?”
“嗯。”“什么叫嗯?”
小满截过曲姐的话,对曲姐解释说:“曲姐,叶皖哥哥杀掉了那个坏蛋,是苏敏和菠萝姐姐告诉我的。”
曲姐“哦”了一声,并没去研究苏敏是谁,菠萝又是什么东西。
“叶皖,你说你是山里的,曲姐是农村的,我家里听说村里但凡有人要打架,都是一家子上,你知道的吧?”
叶皖点点头,农村人打架都是论家族的,打架起不要命,当地派出所最怕出现家族群殴的苗头。调解不及时的话,很可能要死几个,至于打伤打残的那就更多。
叶皖越听越是糊涂,不知道曲姐绕来绕去说是什么意思,不过也没什么不明白的,不就是劝么?叶皖耐着性子坐着继续听。
“村里两家打败,动手最凶的,都是家里的壮劳力,儿子、女婿、侄子、外甥,总之他们是打的最狠的。”
“而打完后要坐下来谈,出面的都是老帮子,不算族老吧,至少都是各家说得上话的老人,起码四世同堂的。”
“为什么是他们出头谈?年龄、资格都够,其实最主要的原因,照我这个妇女的理解,就是:祸是他们惹地,屁股就要他们来擦!”
祸是他们惹地,屁股就要他们来擦!
曲姐的话并不重,却如同清泉呜咽,润物无声。叶皖的消沉和不作为,很大一部分程度上伤了朋友、亲人的心,而且给复仇带来极大的负面效果。很明显的就是苏敏和菠萝至今都无法正常工作休息。
叶皖的双眼渐渐明亮起来:“曲姐,我敬你一杯!这一段时间以来,我做的很不对,让你们和小满操心还担心。”
小满高兴得眼圈发红,看着叶皖双眸中的灵气又回来了,心里酸酸的又想哭,又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