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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笔一丢,站起身来伸个懒腰,叶皖这才发现张剑还未走。
“不好意思,张小姐。我这”“呵呵,我都看到了,你很敬业,画的也很好。真的,比我本人还要漂亮。”张剑红着脸说。
“不,不,张小姐,你过奖了。我画的远远没有你本人漂亮,你的美,是无法形容的。”
话一出口,两个都略有尴尬。叶皖说的很直接,夸张剑的美,很俗,但是他的无心却造成了两人之间的冷场。叶皖的沉默,是因为他担心张剑误解了他。
张剑并非觉得叶皖说的过份,也没有天真到以为叶皖喜欢他,她的沉默,是因为她心里喜欢。
从来没有人当面这样说,说她美的人很多,但是说“你的美,是无法形容的”这样务虚却又朴实的话,她从未听过。所以听到叶皖这样说,未免又是害羞,又是喜欢。
未了,还是张剑先开口。她装作随意地翻开着叶皖成稿的画图,问道:“叶皖,你构思图准备够了么?要不要要不要我再做模特?”
“够了,谢谢你,张小姐。”
“不客气。”
语境重新归入冷冰冰的客气和让人生厌的礼貌中。虽然两人都不喜欢这样相处,可都不知道该如何打破,虽然还是张剑告辞离开,叶皖的呼吸才自然起来。
叶皖带着画稿回到了家里,当小满看到叶皖连吃饭的时候都抱着画稿在看的时候,不禁好奇地探着头:“哥,这是谁啊?好漂亮。”
“嗯,嗯,是一个美女,我画的。”叶皖漫不经心地回答。
小满心里登时泛起了酸水,想了想又不甘心,强忍着伤心失望,说道:“哥,你为什么要给她画画儿啊?是不是哥喜欢她啊?”
“什么啊?”叶皖奇怪地扭着头看着没精打采、泪泫欲滴的小满,伸手刮了刮她肉乎乎的鼻子:“就会乱猜,这个人是润玉斋的一个客户,付了50万要求我们为她雕一个她本人的玉雕,不画出来研究,怎么雕啊?又不能天天拉着她坐在一边看。”
“呵呵,呵呵。”小满傻笑着,浑身的毛孔都舒服的开了,幸福又重新回到身体里。放下心结,乐呵呵地坐在一边和叶皖一起翻看着画稿。
“啊呀,她的脚好大。”
“那是我画大的好不好。”
“这张她脸上好脏啊。”
“那是打的光影。”
“哎呀哎呀,哥,她一条腿长一条腿短。”
叶皖忍无可忍,扔开画稿,一把抄起小满按在床上,对着她的屁股“啪啪”地打了几巴掌。小满一边求饶,一边咯咯笑着继续整蛊。
“哥,你看她的眼睛没长眼珠子。”
“咯咯咯咯,哥啊,她的牙好像少了一只。”
叶皖心无旁鹜,用超出想像的热情进行工作,把全部的灵感和所有的精力都灌输在手中不过盈尺的羊脂玉上。
通过连续几天的思索,张剑的形象已经刻进了叶皖的脑海之中,叶皖甚至可以肯定,他对张剑身型面貌的了解,超过了他对自己的了解。
所以叶皖在反复修改草图,调整构思的过程中,不断进行着对比和排除,确定了最完美的一种。
雕刀在指间灵活地运转“沙沙”地声音伴着玉屑掉落,叶皖屏着呼吸,尤如绣花般地运刀,修长的手指稳定地捏紧雕刀,一丝丝地进行着琢磨。
候文东已经不敢上楼来,成天的坐在楼下又是担心又是焦虑,50万的单笔生意,即使对于“君子楼”这样的华南最大玉器行,也是可遇不可求,何况一间小小的润玉斋?所以候文东心里总是忐忑不安,倒不是不相信叶皖,而是总怕这会是一个梦。坐在柜台里心却挂在楼上,每天中午吃饭的时候才理直气壮地轻手轻脚上楼,看着叶皖手里没刀的才张口喊他下来。
叶皖的精神有点憔悴,饭吃的很快,话一如既往的少。对于候文东的问询,总是随口打发,然后就走回楼上,继续工作。
整整七天,叶皖在一个下午突然走下楼。对着正在枯坐在楼下的候文东说了一句:“完工了。”然后就走出店外。
候文东一楞,而后一个箭步冲到楼上,钟秀和赵亚男也尖叫一声抱在一起,一个笑一个哭,钟秀对着楼上大喊:“老板,拿下来我们要看。”
当张剑揭开蒙在白玉雕像上的红缎的时候,她做梦也想不到,一块玉石,竟然可以这样美。
高不过一尺的羊脂玉,雕作了一款白玉美人。
美人做古装仕女打扮,梳着高髻,俏丽甜美,神情温婉、典雅。双手持瓶,瓶身微倾,人物仿佛做倒水状,眼睛看着瓶口,嘴角含笑,头部微侧正欲弯腰。双腿自然屈起,赤着一双白生生的足,玉趾内蜷。
美人着一袭长裙,裙裾微扬,衣带飘举,轻纱的透亮松软层次明晰,人物肢体轻盈修长,动作舒展自如,更妙在低首与未低首之间的娇柔,让人产生无限暇想。
整个雕像线条准确流畅,工细灵动,充满表现力。细节刻画工丽雅致,富于层次感,神韵兼具。人物体态纤丽淑婉,面容端庄清丽,身材婀娜匀称,既有着恬静之美,又富动感之韵。
张剑惊讶地捂着嘴,静静地看着面前的玉雕,心里扑嗵扑嗵地乱,喜悦和激动搅得她无法思考。
面前的玉雕,眉眼神情分明就是自己,可是自己有这么美么,有这么好么?
本来以为叶皖画了那么多画儿,肯定会雕一个跳舞的动作,可万万没想到叶皖雕出来的,却是自己抱着胆瓶站着的模样。
就是这个模样,却已经让张剑心里充满了意料之外的喜悦和幸福。甚至都没有看足,她就付了剩余的40万,抱着精心包装好的木匣上了车。
张剑开着车,急欲把幸福分享给自己的男友。张剑决定亲自去男友的公司,把这件稀世珍宝给男友看看,然后在他生日的当天送给她。
法拉利在城市的快车道上轻快地飞驰着,张剑扭开cd,听着自己最爱的bad,杰克逊那锐利、高亢的声音从音箱里传来,嘭嘭嘭嘭地的打击乐,敲击着女孩开着花儿的心田。
张剑的男友叫杜宜海是海归派,毕业于美国一所大学,毕业后回国在父亲的扶持,开了一家外贸公司。杜宜海的父亲杜辅能和张剑的父亲张全友是世交,两家企业来往甚多,互相控股。两人的交往也属水到渠成,更何况杜宜海一表人才,温文尔雅,张剑和他自小相识,长大后便把一颗心交到了杜宜海的手中。虽说杜宜海对于约会和亲热极为敷衍,两人恋爱一年,杜宜海竟然都没有吻过张剑,并且多次以工作忙为由推掉约会,但是张剑仍然一往情深。
通海外贸公司在金山大厦27楼。张剑出了电梯,对着前台接待笑了笑:“小杨,杜总在么?”
张剑的身份,通海外贸公司众人皆知,面对准老板娘的垂询,接待小姐不敢怠慢,忙正容微笑:“张小姐好,杜总在办公室,需要我通知他么?”
“不用了,我直接过去,谢谢你!”张剑心情很好,抱着木匣笑靥如花。
总经理办公室在27楼里南端最后一间,张剑迈着轻快地步伐走了过去。门虚掩着,张剑刚要推门,突然听到里面传来一声男人呻吟的声音,接着又传来两个人的喘息声。
张剑手一抖,松开了门把,这样的声音对于一个在大学已经接触过a片的女孩来说并不陌生,张剑美丽的大眼睛迅速的充满了泪水,这门推还是不推?
张剑站在门边,头脑里瞬息千转,一个优秀的男人在办公室和情人她真的不知道是该撞破奸情还是转身离开,正在痛苦煎熬的时候,里面传出的对话让她一下子浑身发麻。
“哦,大卫,你太厉害了,我爱你。”
杜宜海的声音象钢丝一般透过门缝传来,而张剑如遭雷击地僵在当场。
大卫,是杜宜海的秘书,男性。
张剑忍着内心的愤怒和强烈的恶心离开大楼。当她坐在车里时候,双手还在颤抖,脑海里闪过一幕幕两人交往时的情景,原来很多不解、失望的情节,现在突然全部有了答案。
张剑大哭起来,为了死去的初恋,或者是还没有开始的初恋。总之,已经结束了。瘦削的肩膀伏在驾驶盘上不停抽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