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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晨,照例是长跑十公里。
王珂带着全排跑回来,天刚刚有些亮。在通往龙泉庄的路口小石桥上。王珂指着桥边那几棵毛白杨树,笑着说:“大家还有劲没有?谁能爬上去?看看上面那个老鸹窝。”
“排长,我来试试。”牛锁柱往手心里吐了一口唾沫,双脚一纵,就向上爬去。这小子当兵前,练过几天武术,在侦察班里是比较灵巧的。
但是爬着、爬着,也就不到十米,便出溜下来了。
“我来试试。”无线班的薛林开始用家乡最笨的办法,双腿一绞便向上爬。可是这树太粗了,根本爬不上去。
“还是我来吧。”电话班小高站了出来,他虽然个头比薛林还高,但是身体更为灵巧。双手轮换,如同走路,左右腾挪,“蹭蹭蹭”地就上去了。
接下来,围着这棵树,电话班上去了四个,侦察班上去了两个,其他的一个也上不去。
“同志们,别小看了这爬树,我们指挥排的同志要做到人人都会爬树。”
王珂话一说出口,全排都愣住了。
谷茂林说:“排长,搞半天,你不是带着我们玩啊,这不会也是训练内容吧?”
“谷茂林说对了!同志们,以后我们的训练内容,不仅是教案上的内容,也包括这些教案上没有的内容。比如撬门溜锁,爬树翻墙,骑马砍柴……一句话,我们要学的东西太多了。”王珂正色,全排咋舌。
“走吧,以后我们长跑回来,就在这里每人都爬爬树,爬不上去的就抓紧学会,每人每天至少爬两次。”
“是!”指挥排回到驻地,一顿忙活。
吃过早饭,连队集中去学习军事地形学。
村口,王珂带着侦察班剩下的四个人,与老排长胡志军会合。没有想到,副连长鲁泽然也扎着腰带,背着水壶,手拄一根树棍跟来了。
“副连长好。”王珂抬起右手,敬了一个军礼。
副连长鲁泽然把树棍交给左手,右手给王珂回了一个军礼,然后说:“指挥排长,今天我跟着你们学习学习,看来部队实战训练的学问,还真的挺大。”
“排长,我们出发吧。”王珂问老排长胡志军。
“出发。”
“出发。”王珂向后一挥手。
这次侦察班并没有再走荒草滩和那片沼泽,而是从左侧直接绕过那个像大象腿的断崖,就从崖根和无名高地的接合处,沿着一条小路上了山,今天他们要把这片长满油松的山脊全部摸个遍,至少试试,炮兵连如何在携带装备的情况下,从这里进行穿插?
这条山脊长约十公里左右,百十年来的油松将山覆盖得严严实实。
油松别名短叶松、红皮松、如果在平原上这种树最高可达二十来米。树皮呈灰褐色,裂成不规则鳞块。老树平顶,小枝粗壮。但是在这座山上,这里的油松最高长到三五米就不长了,和那皇陵旁边的油松一样,弯弯曲曲拧巴着向四周铺散开来。
这样的长法,就让大多数的油松彼此之间,交错延展。从树下面爬,太低,从横长的树杈上面跨,太高。从树与树的中间挤过去,走不了两步就被绊住了。
那天指挥排从这里穿插的时候,就受了大罪。沿着山脊,一会爬,一会跳,一会脸被刮,一会衣被扯。
上到山脊,胡志军停住了,别说半夜,就是大白天,你也无法顺利通行啊。
注意,这油松刺毛毛虽然有些扎手扎脸,但还不至于真和针一样。人还是能忍受的。关键是那些树干,七扭八曲,拧巴得如虬髯胡须一般。
弓欺猿臂秋无力,剑泣虬髯晓有霜。
“指挥排长,遇到这种地形怎么办?”没走多远,副连长鲁泽然和老排长胡志军便站下了。先不说带着装备穿插了,光是一棵树接着一棵树地爬,想走也走不快。
前面我们就说过,这些油松老树平顶,小枝粗壮。弯弯曲曲拧巴着向四周铺散开来,树与树交错。从树干下面爬行,太低,但要从树干上面爬过去,又太高。
“这简直就是天生屏障和铁丝网!”谷茂林叫了一声,他今天特别懊恼,一上山,肩膀上的衣服,就被刮破了一个口子。
“排长,我们休息一下吧?”
王珂并没有接副连长鲁泽然的话,而是向四周看看,指着一块较为空泛的地方,对老排长胡志军说。
“好。休息一下,大家顺便讨论一下。如果这样穿插肯定是走不了。”
侦察班四个人,加上王珂、老排长胡志军和副连长鲁泽然一起来到空地上。大家席地而坐。这里尽管是早上,太阳已经升起老高,但在这山顶,却只能看见树梢顶部的阳光,这块空地上却是阴森森的。
树虽然不高,也有三五米高,似乎专为遮挡人而生长的。
“妈的,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树,不往上长,专门横着长。”谷茂林还在那里骂,刚才他就是从树干下面钻的时候,被刮破的衣服。
“老毛病,树还是向上长的,只不过和你一样,长到一定的高度,就不想长了。”地瓜梁小龙插了一句,他此时存心想逗谷茂林,也开始喊他的外号“老毛病”,意思就是老兵。
“哪里向上长,基本上都是横着长的。”谷茂林不服气,指着那些树说。
两人在这边斗嘴,王珂手托下巴在那里思考。
这种地形是一种极为特殊的地形,如果真的在未来战场上遇到,光是这几公里的山脊穿插,没有几个小时的爬行,都很难爬过去。
坦率地说,树向上长,还都是向上长的,就是长不高。加上树冠较大,较重,又垂落了下来,这才形成一种特殊的地貌。不仅阻挡了前行的路,也遮挡住向四周观察的透空。部队真要在这里搞穿插训练,还必须要找出一种解决的办法。
“指挥排长,找到什么好办法了没有?”
老排长胡志军走过来问王珂,他看见王珂手托下巴,就知道王珂正在想办法。
王珂并不答话,他忽然身子一低,从山脊朝山下钻去,身子纵了几纵,就来到下面七八米的地方,站在山坡上站在那里看。
此时,大家看王珂,已经很难看到了,只是从树缝里勉强见个人影。老排长胡志军跟着钻了过来。
“发现什么了?指挥排长。”
“老排长,你看这些树。”王珂指着那些树,对老排长胡志军说道。
这些油松长在山坡上,仍顽强地向上长着,只不过比山脊上的树长得更高,但是由于坡度的原因,上坡一侧的树冠堆在坡面上,而下坡的方向,树冠同样低垂,盖在下面的树冠上,形成一浪叠一浪。
看着看着,老排长胡志军也发现了端倪。“指挥排长,你是说……”
“对,这半山坡上,要比山脊好穿插。特别是树的下坡方向,空间要大得多,至少有两米的高度。”
“如果从树冠与树冠的叠加上面走呢?”
“不行,那样太滑了。”王珂立刻否定了胡志军的提议,为啥叫油松,那些如针的松树毛毛,脚要是踩上去,如同踩了西瓜皮,十分地湿滑。
新老指挥排长在那里讨论了一下,并且实地又钻了几棵树,终于确定的穿插方案。
“排长,这个是不是和炮兵排的同志们都说一下?”
“不用。正确的答案要让他们自己找出来,而我们只是设置困难。”老排长胡志军答道,然后满脸笑容地走上来。
“老胡,怎么样?找到解决的办法了吗?”副连长鲁泽然一见两人上来,立刻从地上爬了起来。这一路走上来,确实不易。
“找到办法了,但是我们要在这个地方,设立一个训练科目,让炮兵班学会定点定位。”老排长胡志军说完,牛锁柱立刻取出地图,将这个位置标了出来。
“等一下,你们侦察班是怎么找到这个位置的?”副连长鲁泽然好奇,因为在这山脊上,四周都是遮天蔽日的毛松,啥也看不见,只能勉强见到头顶那块天,难道是根据天上的云彩,确定的位置吗?
“副连长,这里面的学问大了去了,根据已知的两个坐标导出另一个未知坐标,就是这样简单啊。”既然是在外面训练,牛锁柱也就没有了那么多的规矩。
“哪两个已知坐标?”副连长鲁泽然向四周看看,除了毛松的树冠,就是毛松的枝杈。
“一个是老鹰嘴,一个是我们刚刚摸上来的大象腿啊。”牛锁柱向两个方向指指,副连长鲁泽然抬头看看,才发现上了当。
“胡说!你有透视眼啊?老鹰嘴在哪?大象腿在哪?”
“报告副连长,大象腿在我们一点钟的方向,老鹰嘴在我们的十一点方向。而我们现在离大象腿大约八百六十米远,结合地形,这个地方肯定不会错。”牛锁柱一看鲁泽然认真了,不敢再开玩笑,立刻绷紧了胸脯说道。
“你就扯吧,牛锁柱,你怎么知道我们离大象腿中心点有八百六十米远?”
“老鲁,牛锁柱说的是对的,应该是八百五十米左右,刚刚一路走来,我们都记住了步伐。”老排长胡志军伸头看看牛锁柱的定位,满意地对副连长鲁泽然说道。
“你们都记了自己的步伐?”
“是!”侦察班五名战士一起立正回答。
“我是八百七十米。”地瓜梁小龙指着自己的定位,和牛锁柱几乎一样。
“谷茂林,你的呢?”副连长鲁泽然还有些不相信,他看看谷茂林的也几乎只差一个针眼的位置。
“副连长,未来打仗,我们侦察班的战士,在任何时候都不能转向,都要记住自己所走过的路。来,副连长,你上那棵树上去,一定可以在那个方向,看到老鹰嘴。”王珂说完,纵身上了一棵油松,三下五除二,上到几米高的树杈上,果然依稀见到了老鹰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