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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无话。
随着逐渐升起的日光,江水尽头泛出艳丽的朝霞,周围凝结的雾气慢慢散去,整个揽星辰商船的外表都裹上一层红晕。
或许是前一日过度劳累所致,四人竟都破天荒地睡到了第二日日上三竿才起来。
林微语和雁歌清晨一醒,就被沈问急切地喊到他们房间,非说是有很重要的事要商谈。
咚咚。
沈问房间外,侍从在走廊里轻轻敲门,他对着屋内的人轻声细语:“贵客,就餐可以在房间内,亦可以去船头的食肆,若是需要送来饭菜可以招呼小的。”
“不必,我们一会儿自己去食肆就行。”
沈问抬头朝着身后门外的人回道,“没什么需要的。”
“是。”
走廊上,那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远,隔了一段路程,似乎又听到他去敲其他房间的门了,但声音已经模糊不清。
揽星辰商船。
二楼,食肆。
沈问今日依旧穿了安无岁那件碧色长衫,脸上戴着那只白面具,这身行头已经在揽星辰上出了名,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从他一脚踏入食肆开始,就已经吸引了周围人的目光,七嘴八舌的谈论声如蝉鸣萦绕耳侧。
“诶他就是那个人吧?把九曜给耍了一通的家伙…”
“可不是?而且这家伙第一天就拍了两件儿东西,一共花出去八千多两黄金呢!”
“我听说…他是尧天阁的新阁主啊?”
“就是他把尧轲给杀了?看着也不强啊,他身上的灵力强度好像与我也差不多嘛…”
“……”
虽说过了辰时,但堂内吃饭的宾客还是不少。
毕竟来了船上也没什么事做,吃饭慢一些,闲来侃侃大山倒也无可厚非。
其余三人跟随沈问的步伐也进了食肆大门,可能没有他那么显眼,但是也不可避免的被殃及池鱼,身后满是偷偷打量的目光。
穿过前面这个宽阔的空间,两边靠窗吃饭的人也越来越少,越往里走,空桌越多。
“嚯,原本还担心吃饭时摘面具被看到怎么办,这云间月倒是够贴心的,竟还准备了雅间儿。”
沈问望着前边的小走廊,和两侧略高于地面的小房间,不禁感叹一句,快步走过去。
原来这二楼的食肆分为两部分,刚进门处的摆设与寻常酒家极其相似,很大的厅堂内放置了数十张桌椅,想来是为了那些喜欢凑热闹的宾客安排的。
再往里走,便可以看到一条窄窄的走廊,两侧台阶上是封闭的雅间儿,房间内配备圆桌圆凳,还都可以单独欣赏江景。
四人在众目睽睽下挑了个雅间钻了进去。
有门墙的隔绝,耳根子终于清净些许,寻来食肆的小厮点了几个菜,等菜都端上来后,四人这才摘下面具放心开吃。
“阿问,其实我昨天就想问你来着…”雁歌低头摆弄着筷子,冷不丁低声开口。
“什么?”
沈问看了她一眼,本能接上话茬儿。
“你看起来不像是这种爱出风头的人啊,从前不论在哪里,一直都是低调行事,怎么昨天行为突然如此莽撞?”
雁歌皱着眉道,“你不是最不喜欢被那些外人过度注视了吗?”
这下可倒好。
现在这一船人没一个不认识你行书问的。
“你说…连你都发现不对劲了,他们两个会没有意识到吗?”
沈问忍着笑,抬手拍了雁歌脑袋一下,眸子却看向旁边的林微语和安无岁。
“啊?”雁歌困惑。
“还记得早晨在沈问房间的时候,门外的那个侍从说了什么吗?”
林微语认真吃着东西,有些看不过去,打算给雁歌一点提示。
“那个侍从?他说可以在房间就餐,也可以来食肆…这有什么问题吗?”
雁歌被问得一头雾水,眉毛蹙到一起。
“明明可以在房内就餐,阿问却选择来这人来人往的食肆,若是这里没有雅间,我们岂不是还有暴露相貌的可能,他又何必多此一举?”
安无岁温声道,“所以,他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外人能看到自己,而且是注意到的人越多越好。”
“惹人注意?这是为什么?”
雁歌眨眨眼看向沈问。
“当然是因为越多的人注意到我们,我们就越安全了啊。”
沈问笑吟吟道,吃好后他将自己的碗筷往前推了推,胳膊随意搭在椅子边上,偏头望着窗外明亮的日光,“啊…时候差不多了,我估摸着人也该来了。”
“什…”
叩叩——
雁歌还没明白过来他什么意思,雅间的房门就被人敲响,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请问,里面是行书问行阁主吗?我们二当家的有请。”
雅间外的走廊上,傀不知道什么时候凑近房间的门缝,低声对着里面礼貌道。
房间内的人听出了来者的声音是傀,四个人不约而同安静下来,就连吃饭的动作都定格了片刻,默契地相互对视一眼。
“知道了。”
正如沈问料想的一样,此人几乎在他吃完饭的瞬间就来了,他十分随意地耸耸肩,起身朝门外走去。
路过身旁的林微语时,他突然停下脚步,将手伸进怀中,掏出来了那个可以交易溯风阵符石的信物,一枚写着“十”的特制竹号牌。
“你们几个好好吃,我去去就回。”
沈问笑眯眯拽起林微语的袖子,将号牌不动声色塞进她的手里,顺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转身开门出了房间。
沈问跟随傀在走廊外众人的围观下离开了食肆,二人一路顺着船楼的阶梯上到三层,路上宾客的人影也越来越少。
揽星辰三楼的白天格外寂静,这层的守卫也比其余两层的要多,几乎每个岔路口都守着三四个人。
傀默不作声走在前边,沈问也是老老实实跟在后面,肆无忌惮地抬头张望,四下打量周围的环境。
两人的气氛不同于第一次见面时的恭敬,彼此间多了些戒备和难掩的尴尬。
“行阁主。”
傀忽然步子有些慢下来,意味不明道,“行这个姓氏还是挺少见的,据我所知,北原内这个姓氏的,有很多都是和昌城里在朝做官的呢。”
“嗯…这个确实是。”
闻言,沈问很赞成地点点头,又道,“不过也总是有些例外的嘛。”
“哼,希望如此。”
傀冷哼一声,脚下停到了一间屋前。
他转身向后退了一步,给沈问腾出个进门的位置,然后抬手敲了两下房门。
叩叩——
随后傀推开房间的大门,朝着沈问轻轻点了下头,就往两个人来时的方向离开了。
沈问目送傀从走廊里远去消失,然后才懒散地迈着步子走进了这间屋子。
屋里的圆桌上已经倒好了两杯热茶,一个中年男人坐在桌前,正望着刚进门沈问,他沧桑的脸上带着柔和的笑意。
“行阁主,坐。”
男人抚起一边的袖子,指了指自己对面的那只座椅。
“……”
沈问面无表情盯着这个男人看了一瞬,紧接着低头一笑,揣着手快步走上前去,撩开衣摆,很自然地坐到了他的对面。
“不知云间月二当家的突然盛情相邀,到底是有何贵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