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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时山上的风还是清爽带着凉意,这会儿的空气已经是夹杂着闷热和暖意,即便是身处高山上的大昭寺,也躲不过入夏后天空中艳阳的炙烤。
几个年轻人从大昭寺的大门走出,与刚来时除了穿的更单薄一些以外,似乎也并无什么不同。
住持在院中目送几人离开,望着几个挺拔的背影不知在想什么,难得有几分出神。
凌霄子肩上扛着扁担水桶,与几个人一同走出门来,正要拐弯去往林间的小溪里。
“你这每天扛那么多水到底是在做什么?”
从大昭寺大门的阶梯走下,雁歌随口问道。
“住持说这是磨练我的心性,而且寺里本来要用这些水…”凌霄子如实回答。
“喂,二愣子,再往下走我们几个可就下山了,你别跟着了,去打你的水吧。”
顾浔舟伸了个懒腰,抬头望天计算了一番时辰,似是懒得寒暄,“这路途遥远的,我们下到山脚下估计都要天黑了,就别再浪费时间了。”
“那你们…”
凌霄子抿着嘴停顿了一下。
“一路平安,江湖再见。”
这些天和你们相处真的很开心。
他从来不擅长表达自己,所以这句话没有说出来。
“再见啦!”
雁歌轻快地回了他一句,便第一个转身轻快地迈进下山的石板阶梯。
“哼,有缘再见咯。”
顾浔舟勾着嘴角道了声别,头也不回摆了摆手。
安无岁则是没说什么,与他对视一眼略微欠身退了几步,便去追雁歌他们的步子了。
最后,站在原地的就还剩沈问一人。
他先看着那几个先行出发的人的背影不禁淡淡笑了一下,转头又看向这个愣愣的小道士。
“凌霄道人。”
呼唤一声,他双手交叠在胸前推出,很正式地朝凌霄子鞠了一躬,“这段日子承蒙关照,我们有缘再见。”
对面的人突然这么正经倒是令凌霄子一时间有些不适应,他还没来得及慌张摆手,就见沈问已经起身转身然后往山下走了。
先前自己还总是因为他身上的邪气针对沈问,没成想人家根本不当回事儿,甚至还笑脸相迎,这会儿要离开了饶是这般彬彬有礼。
周遭林中的蝉鸣声好像越来越大,一时间已经听不到其他声响,只有“叻叻”声不断萦绕耳畔。
凌霄子一直探着身子朝山下看,那四个人似乎说说笑笑不停,这一路大抵满是可以闲谈的新鲜事。
直到那几个身影走到一处拐角,被葱茏的竹林树林挡住看不到了,他这才想起来自己是来干嘛的,肩上又颠了颠快要滑落的扁担,转身往大昭寺一侧的小溪那边走去。
从前因为自己性子古怪,修习的又是身边弟子不同的刀法,在苍山派时凌霄子几乎没什么朋友,他一直以为这辈子或许也就这样了,便一门心思放在学武上,只身来到大昭寺内求教神通。
但如今,凌霄子感觉自己心里好像又有什么弦儿突然松动了。
阳光忽然变得不再那么刺眼,好像这天儿,也没那么热。
凌霄子神清气爽,甚至去挑水的路上都哼着小调儿脚步轻松。
……
“终于可以离开这里啦!”
雁歌下山的步子奇快,每一节阶梯几乎都是蹦着走的,“寺里的和尚们整日都死气沉沉的,我真是不喜欢,也就那个苍山派的弟子人还有趣一点儿。”
“哼,我看你其实是想去山下吃好吃的吧,不过也是,那寺里的伙食当真是很一般。”
沈问嘴里衔着根路边折断的狗尾巴草,悠哉跟着往下走。
“这你也猜得到?”
顾浔舟有几分惊诧,对着沈问认真打量几眼,“你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吧。”
“她也就这点儿出息了。”
沈问有些好笑地如是评价。
“沈问!”
雁歌被说中后小脸一下子红起来,气愤地提着金灵曳反手转了个花,旋身就要刺向身后的沈问。
谁知沈问当即轻盈跃起,灵活地躲过她迅速刺来每一枪。
身如游龙,游刃有余。
一旁的安无岁似乎早就料到了雁歌会回头和他打闹,轻轻摇着头叹息一声,干脆自顾自加快步子,赶上走在最前边的顾浔舟。
顾浔舟倒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时不时还得回头看看沈问被扎死了没。
这一看,他咂摸出不太对劲。
“诶,病秧子,我怎么瞧着你这身法儿不像是氓北的功夫啊?”
顾浔舟皱着眉又看了两眼,停下步子问,“你这身法什么时候练得竟如此灵活了,这是什么轻功?”
“秘密。”
沈问故作神秘笑呵呵道。
“…切。”
爱说不说。
顾浔舟不屑于刨根问底,转身揽过安无岁的肩头继续往前走。
见根本摸不到沈问一根头发,雁歌气鼓鼓收起枪,朝他哼了一声,便跟上前边俩人的步子。
沈问走在最后面,脸色始终是那张让人琢磨不透的微笑,背着双手缓步而行。
他不知不觉摩挲到手上的碧玺戒,忽然想起什么开口问:“你们早先问过梼杌了吗,他有没有说饕餮如今逃窜到了哪里?”
“南关。”
顾浔舟略微思索着开口,“饕餮一路南下到了南关。我若没记错,在朔风城时苏三千也说了她要去南关干什么来的吧?”
嘿,这下可巧。
“诶?那岂不是又可以和苏姐姐见面啦。”
闻言雁歌漂亮的眸子闪烁了一下,很是欢喜。
“南关城啊…”
沈问难得面露菜色,像是想起什么不太好的事情,“不太妙啊。”
“南关城怎么了?”
雁歌见沈问少见这么为难,不免令她有些好奇。
“自然是南关有一个他惹不起,还一心要杀他的人呗。”
顾浔舟的语气听着有些幸灾乐祸。
“你是说之前派杀手追杀沈问的那个人就在南关!?”
雁歌陡然提高了音量,赶快追问,“是谁啊,那个人到底是谁啊?”
“既然是位姓李的,当然是一直驻扎南关,统领整个南关边防军营的太子殿下李囚。”
安无岁淡淡开口为她介绍。
“太子爷?”
雁歌愣了一下,一时面露不解,“太子为何要杀沈问?”
“你可曾听过范阳杜卢两氏那对儿苦命鸳鸯的故事?”
顾浔舟一边问着一边展开手中的折扇,十分惬意地给自己扇风。
“这我自然知道,太子抢了杜易还杜探花郎那个相好的,叫什么来着…对,卢欢儿。后来,听说那个杜探花好像还被太子爷雇凶给杀死了这事儿才算完。”
雁歌歪头看过来,又问,“这事情那会儿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可与沈问又有什么关系?”
“你说,若是这位杜探花其实没死,而是被人救走,并且那个救下他的人还一剑杀了太子雇来的杀手呢?”
顾浔舟勾着嘴角问。
“那太子肯定觉得面子都丢光了,就是不杀杜易还也要杀掉那个家伙…等等。”
雁歌应着应着发觉出不对来,当即转头惊诧看向正愁眉苦脸的沈问。
“合着当年是你救了杜探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