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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是生性凉薄的人,谁对她好,她就对谁好。
真心假意,她也分得出来。
可是真心的是怎么样,假意又是怎么样?薄一恒的那点打算,难道她就真的看不见么?
只不过是因为他对她好,她就要捧着一颗真心冲上去不管不顾么?
当然不是的,只不过,终究还是狠不下心来,让自己想清楚。
薄一心是薄启明的女儿,名义上唯一的女儿,一个没有血缘关系仅仅是领养的薄一恒,在家产上当然没有什么竞争力。
薄一恒只是需要助力罢了,什么爱情不爱情的,抵不过她是薄启明的亲生女儿这一条事实。
有这一层关系在,薄一恒如果真的和她在一起了,即使是薄启明这样根本强势不起来的性格,想必也会在家产上好好考虑是不是要全部交付给薄一心了。
薄一心终究是要嫁到纪家去的,纪家未必不是抱着这样的想法,想要谋夺虽不及自家却也资产丰盈的纪家的财富。
这样一来,薄一恒的胜算自然能够更大。
可她,偏偏不愿意做这个棋子,否则,和薄一恒在一起,把薄家拿到自己手里岂不是最好的选择么?可她偏偏不愿意这么做。
即使是落到了泥沼里,她也还是想做一个有原则和底线的人,要不然,她和那些她憎恨厌恶的跳梁小丑,又有什么区别呢?
两个人仍然没有停下筷子,各自吃着自己喜欢的食物。
叶家的分量终究还是不够,不够让霍家接受她,那么以后,她和霍琛,又要何去何从呢?
这个包间其实是一个很大的房间,中间留着一扇大屏风似的推拉门,门打开,两个房间就合成了一个。
所以,薄安安不知道,自己说着那些话的时候,霍琛就在隔壁。
霍琛的手握在门把手上,终究还是没有在这时候推门进去。
天色有些阴沉起来,虽然是朝南的采光极好的房间,此时也泛着阴沉沉的冷色。
楼下的院子里灯火通明,有川剧表演,院子里的那几桌露天吃饭的客人正看着表演,一片叫好声都传了上来。
可是他站在楼上,却只是将薄安安的话每一句每一字都入了耳。
他没想到隔音会这么差,原本他们所想的,不过是让安安先过来,听听她的想法,再和她好好谈一谈。
陈岁寒原本就像个小媒婆一样在撮合他们,当时因为他的事情,还有了一些误会。好不容易和她解释清楚,她这才答应,要在霍家这件事上再劝劝薄安安。
可是现在。
霍琛知道,薄安安究竟是怎么想的。
他很清楚,真的。
薄安安的想法太直白,正是因为这种直白将一切他们不管不顾离开这里之后可能会发生的事情都想到了,他才开始惶恐,才不敢推开这扇门出去,告诉她。
告诉她,我一直都爱着你,无论何时何地,我们都要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告诉她,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不要害怕,我一直都在。
他不敢。
未来的可能太多了,他能够做到在此时此刻以一种坚定地态度离开自己的家庭,表明自己爱她的决心,可以后呢?
如果,他没能给她幸福呢?
鼻腔里像是吃了芥末一样一阵阵的泛起汹涌的辛辣味道,眼泪不经意间已经濡湿了大片的睫毛,霍琛闭着眼睛,想要压抑那样的感觉,却终究还是握着拳头蹲在了地上,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什么才子,什么天赋奇才,都是虚的,假的。
他能写那么多的故事,却唯独不知道这个属于他们的故事会是什么样的走向,不知道这样继续下去,他们之间究竟会是be还是he。
那边,薄安安仍然一无所觉,只是按照陈岁寒喊自己过来的初衷,大吃大喝着。
大家都是聪明人,聪明人和聪明人谈恋爱就是这样子的,知道不行,就算了。
哪有那么多义无反顾呢?小美人鱼终究还是会把刀子插进王子的心脏,灰姑娘怎么样也还是大贵族家的女儿,快乐王子的那颗铅心到最后也只是被丢在了垃圾堆里。
世界就是这样的,只想着童话故事,就会受伤,还不如从一开始就现实一点。
知道现实是什么样子的,被现实打击到的时候,也就不会那么难受了吧。
薄安安是这么想着的。
她知道,自己的朋友也会理解她的。
看着陈岁寒也并不怎么好受的表情,薄安安觉得有些抱歉。毕竟,这种糟心事,本来是不需要让她掺和进来的。
转了话题聊了些别的,又说了说这些日子的趣事,薄安安这才知道岑亭竟然在追求陈岁寒。
“等等,这,什么时候的事?”薄安安一脸诧异。
陈岁寒红了脸,这才小声地说起了经过。
两个人早把不开心的事吐干净了,此时一个说得含羞带怯,一个听得津津有味,倒也恢复了往日里相处的状态。
等到两个人都吃饱喝足,薄安安原还是打算让米莉来接自己,可陈岁寒只说自己还有点事,便让司机先送她了。
薄安安应了,便也不跟她客气,让陈岁寒的司机送自己回家了。
等到薄安安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陈岁寒这才打开了隔壁的房门。
霍琛已经坐在了椅子上,面色平静,看不出来情绪的模样。
陈岁寒叹了口气,轻声喊他:“琛哥,这次。”
“我原本都准备好了的,可是现在,又犹豫了,”霍琛看着桌子上自己丢着的那个信封。
那里面的证件还是可以用,毕竟,是冷枫帮忙准备的,苏檀的手也伸不了那么长。
陈岁寒有些迟疑地问道:“可是,安安姐现在这个态度,你听到了么?”
“听到了啊,隔音太差了,”霍琛想了想,笑起来,“我最喜欢的就是她这个样子,再难过再痛苦,也还是有一份理性在里面,不像我。”
“你已经很勇敢了。”陈岁寒有些呐呐无言,只能抱着兔子状的背包坐在了他对面,“你都已经做出决定了,这不已经足够了么?”
“可是没有办法让它变成现实啊,安安说得对,我们应该考虑的东西太多了,不是说爱了,就够了。没有物质的爱情就是一盘散沙?”霍琛说着说着,便拿了一部电影里的经典台词出来调侃,说完就自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也不是物质吧,总归她是大明星我是大编剧,饿不死的。她只是怕我们都后悔,毕竟霍家,也不是什么只有点钱而已的土豪,万一把我们都封杀了呢?如果我妈妈再做些什么,我们能承受得了么?”
“那不是还有我在么?我爸也不是煤大款啊,”陈岁寒有些泄气。
“不是的,岁寒,是各种各样的需要考虑的因素,”霍琛又摇了摇头,把桌上的信封收了起来,“既然已经是这样的想法了,我这些东西也就用不上了。岁寒,我们不是怕冲出去以后会遇到什么样的后果,而是怕,发生了某些我们都没有办法承受的事以后,会后悔。感情就是这样的,现在想的再好,也抵不过未来的鸡毛蒜皮。”
“与其等到两个人都磨尽了感情,然后再抱着痛苦分开,还不如就停在现在,至少现在我还深爱着她,她也还对我抱有,嗯,某种可能并不是爱情的感情。她不爱我,所以说这些话的时候,要轻易的多,我能理解。”
陈岁寒苦着脸,也不知道夹在他们两个人之间该怎么做,只是觉得之前让岑亭在这两个人之间搅和搅和的做法,实在是蠢得冒泡。
过了这么久的时间,纪家那边却还是乱哄哄一团,没个章法。
姜夏死活要查究竟是谁下了药,薄一心死活要让姜夏给自己的交代,纪时谦大概觉得这样的场面太让人头疼,所以戴着耳机搬了笔记本过来处理文件。
只剩下一个纪时霆,没有纪时谦这么淡定,也没有薄一心那样不理智,更没有姜夏那样会算计,只是把所有的事情都平铺开来说了。
“现在的情况,说实话,我不该多说什么,毕竟戴了绿帽子的人是我,”说着说着,纪时霆还忍不住笑了一下。
仍然泛着一点点绿的金黄色的枝叶在窗外摇晃,传进哗啦啦的声响。
纪母听得心烦,便挥挥手让人把窗户关上了。
纪时霆看着她的动作,等到窗户被关上以后,这才看着姜夏继续开口:“薄小姐不高兴的话,大不了取消婚礼吧,也算是给你个交代了。我弟弟这个样子,结婚以后谁知道还会不会闹出一些糟心事,就不要让他祸害薄小姐了。”
“这怎么能行!”薄一心也激动的不行,可这次却是陆贞先开口,“时霆你这是开的什么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既然你们不高兴我弟弟睡了别的女人,关于他睡的女人是谁,这个问题其实可以滞后再说。你们不高兴的不就是这一点么?那么,就不要结婚了,这不是最好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