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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正午,沈香引和鹤冲天如约抵达鬼楼前。
天公不作美,阴云遮日,整个世界陷入压抑的氛围。
吹来的风更加冰冷,周围一切失去色彩,鬼楼也显得更加阴森。
再次见到温吉华,沈香引下意识闪躲,无法安然面对。
玄果已经在铁门外等候,看到二人来,上前打招呼。
扬扬下巴,对沈香引说:“山鬼钱不要离身,我的引魂铃就落在楼梯口,你们拿到就快回来。今天没太阳,不宜久留。”
沈香引点点头,忽然想到什么,“你怎么知道我身上有山鬼钱?”
玄果白眼一翻,“师父的气息,我当然有感应。”
沈香引和鹤冲天来到鬼楼前,破碎的窗户穿过风,发出如同哭泣般的声音。
地下室入口在鬼楼外部的“Z”字楼梯旁,要绕到建筑物侧面才能发现。
沈香引老练的掏出两根黑色发卡,捅进生锈铁门的锁孔。
一面还好奇,门上端的防护栏间隔不过一拃宽,门锁没有破坏过的痕迹,玄果是怎么进去的?
鹤冲天嗬了一声,指了指她的黑色发卡,“老演员了。”
沈香引专心开锁,“行走江湖必备小技能,你不会?”
鹤冲天戏谑一笑,“我用不着。”
咔嚓一声,门开了。
浓浓的霉味扑面刺鼻,沈香引后撤了一步,一边咳嗽一边扇动面前的空气。
前方直直的楼梯,越深越黑,看不到尽头,仿佛是通往另一个地下世界的通道。
禁不住打了个寒颤,沈香引拉了一把鹤冲天,“还是你打头阵。”
鹤冲天在附近搬来一块大石,挡着门不被风吹得关上。
沈香引跟在鹤冲天身后,一步一步走入黑暗。
二十多个阶梯后,呼啸的狂风从身后灌入,吹得裙角抖动,猎猎作响。
沈香引心头忽然掠过强烈不安的情绪,没来由的恐惧。
她捏紧了山鬼钱,同时也离得鹤冲天更近了一些。
“砰!”
剧烈到震动空气的巨响,门关上了,楼梯道上一片黑暗。
鹤冲天搬来挡门的石头少说五十斤重,得多大的风才能吹得动?!
鹤冲天捏了捏她的手心,“没事。”
沈香引还没来得及回应他,脚下的砖块突然动起来,不是被踩动,而是变形!
霎时间,沈香引失重,手电光照到阶梯,只见原本平整的水泥阶梯竟突出来了人脸的形状!
还会动!
被水泥包裹人头,张大嘴巴挣扎攒动。
一层一层阶梯,一层一层的人头,如粘稠流动的浪潮。
沈香引极力控制着气息,还是害怕到呼吸急促。
脚下的冤魂恶鬼不计其数,像是要将他们拖入无尽黑暗。
鹤冲天猛地抽出唐刀,一道寒芒伴随金属清脆的声音锋芒毕露。
精准的低角度横扫,鹤冲天面前的恶鬼如水泥被击得粉碎。
他的动作迅猛,唐刀在黑暗中划出一道道肃杀的轨迹。
斩杀水泥状恶鬼的声音在死寂的空间中回响。
沈香引单手捏着鹤冲天的衣角,闭上眼睛,心识意念力环绕周围,感受着周围的一切。
在这个黑暗的空间里,她竟然有一丝很不适应的熟悉感。
这是一种矛盾的感觉。
既是熟悉,也令她感到不安和恐惧。
鹤冲天唐刀出鞘,气贯长虹。
沈香引只感觉路很不好走,不睁眼细看脚下踩的东西有多恐怖,歪歪扭扭、踉踉跄跄,闷头跟着鹤冲天往前攻。
终于,来到地下室。
沈香引深吸一口气,在黑暗中紧贴鹤冲天。
他很高大,呼吸起伏间散发蓬勃力量,热血腾腾的。
沈香引这才回头看一眼楼梯。
不见丝毫异样,仿佛刚才鹤冲天一刀一刀砍碎的鬼东西并不存在。
“先找引魂铃。”沈香引说。
唐刀入鞘的声音后,手电的光柱扫过地下室的空间。
“这么大!”沈香引惊呼出声。
堆满杂物的地下室几乎一眼望不到头。
在楼梯口附近,很快找到玄果所谓的“引魂铃”。
沈香引屈起左边膝盖,伸出右边大长腿,勾回引魂铃。
脚尖一提,引魂铃腾空而起,沈香引伸手抓住。
“这不就是个铃铛……”
模样很可爱,刻着狮纹,铃铛开口处做的像兽嘴,憨憨的。
铃铛里的铃锤滚动,像小狮子吐舌头。
沈香引摇了摇手里的铜陵,声音清脆穿透四周无边的黑暗。
心里一紧,忽然想到她还不知道这个铃铛有什么作用。
听名字“引魂铃”……不是什么吉祥玩意。
“走?”鹤冲天警惕看着周围的动静,右手搭在刀鞘上,左手反手握着手电。
沈香引犹豫片刻,“我想找到这栋大楼的孽根。”
“玄果说以他的道行无法直视。”鹤冲天不同意。
沈香引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道行深法力弱,“我一定要去找找看,如果能毁掉,也算弥补一点过错。”
鹤冲天沉默的间隙,沈香引又说:“你先上去等我。”
黑暗中,鹤冲天沉沉叹一口气,“我和你一起。”
并肩深入,手电筒的光束在黑暗中摇曳,脚下厚厚的灰尘绵软,目之所及是堆积如山的废旧物品。
沈香引对孽根邪物的概念并不清晰,但熟悉又排斥的直觉越来越强烈。
在地下室的正中心,放着一个破旧的衣箱,沈香引一下就被它吸引了目光。
“鹤冲天。”沈香引几乎发不出声音,巨大的压抑感吞噬着她。
鹤冲天目光也同样落在地上的衣箱上。
衣箱上贴满了黄符,字迹狰狞。
沈香引颤抖着手,打开箱盖,窒息的感觉让她不住猛地吸气。
光线照亮箱内。
一件旗袍。
沈香引认得这件衣服的凤仙领。
斑斑点点的深色污渍互相晕染,散发腐朽的臭味。
如果死亡有味道,就是这个味。
不可名状的恐惧笼罩收紧,沈香引忘了呼吸,伸手进箱子,拿起那件旧衣。
坚硬冰冷的触感,旗袍上的污渍,是干涸已久的血迹。
每一滴血,都是她一次次被折磨致死的痕迹。
这是她的衣服。
为什么会在这里?!
怎么会在这里!!
是她的怨气和血液,浸透了这件旗袍,成为鬼楼的孽根邪物!
沈香引紧握手中凶戾至极的旧衣,被大脑防御机制选择性忘记的片段如幻灯片在脑海中一幕幕闪过。
好痛,好绝望……
锥心刺骨……
鹤冲天在看到旗袍的一瞬间诧愕,还未来得及细琢磨,就看到沈香引徒手抓起别人不敢直视的邪物。
“沈香引!”鹤冲天想要夺下她手中的旗袍。
沈香引木木的转头看他,眼中尽是他陌生的空洞。
一刹那间,沈香引幽暗的空眸看着她,身子直直朝后倒下,姿态宛若坠入深渊。
她躺在地上,手里攥紧了旧旗袍,瞪大的双眼泪水汹涌,却是一眨不眨。
像是陷入魇中,他叫不醒她。
“轰隆隆——”
巨大的爆炸声从头上传来,整个楼开始震动。
“沈香引!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