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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冲天比他看上去还要炙热,极致酣畅的燃烧后,沈香引的湿衣服已经在火边烤干了。
她穿鹤冲天的外套。
外套宽大,干燥、温暖,将她整个人包裹。
内心的死气和阴霾被一丝绵长灼烧的快意渐渐冲散。
人的情绪就是这么奇妙。
她点燃一支烟,看向山下古镇外地平线泛起的一线白光。
视线里闯入鹤冲天的脸,无比靠近和她对烟,深吸一口,两点星火在黑暗中摇晃。
“下山?”鹤冲天语气难得轻柔。
“等等吧。”她想看日出。
鹤冲天嘴角一抹恣睢看她,“累?”
“不啊,你累?”沈香引拖着调子反问。
鹤冲天摇头:“还有事。”
“事真多,你是不是很有钱?”
“还可以。”
“能买起那么大别墅,房顶装龙纹琉璃瓦,是还可以?不过,你已经足够有钱,还这么拼着赚钱干嘛?”
鹤冲天愣了一下,胳膊撑着朝后倒:
“不知道。”
“有安全感。”
“自豪。”
“爽。”
四连干脆的回答。
沈香引笑出声:“你的安全感为什么需要这么多钱?”
“我缺。”
言语来回间,火红的旭日升起,新生的第一道光照在脸上,也照亮大地。
鹤冲天看着红日:“你为什么没烧红枫树?”
“那棵红枫树像火焰,也像今天的日出,我喜欢炙热浓烈的东西。”
沈香引伸出手:“手机借我,拍照。”
“拍了给你发彩信?”鹤冲天调出摄像功能,把手机递给她。
咔嚓两张,定格住日出和火焰,“不用,帮我洗出来。”
还想再多拍两张,电话响了。
来电:江月弦。
江云桐真正最喜欢的孩子,一直留在身边宠着的女孩,也是鹤冲天关系最好的妹妹。
今天是十三的丧礼。
鹤冲天接通电话站起身,指了指地上烘干的衣服,又指了指沈香引:“穿上,走了。”
电话那边顿了一下:“哥哥怎么还没回来?”
“你先帮我顶一会儿。”他看了看表:“三个小时。”
“三个小时?!在哪?隔壁市也过来了吧?”
“山上。”他回头瞥了一眼系旗袍盘扣的沈香引,旗袍把她玲珑有致得身体衬得更韵味,只是看起来有点冷。
“哪个山?让周正开快点下来。”
“车开不上来,不说了,我现在往过赶。”鹤冲天挂了电话。
……
清晨的阳光照在磨得发亮的青石板路,反射暖色光。
碧落古镇街上人少,卖包子的早餐店热气腾腾,老板揭开笼屉盖子,拥挤的白胖包子飘出肉香。
沈香引上前五元买了三个,边走边吃,有些烫,远没有陈记包子铺的好吃。
哑姨说她是见证者,意味着万劫之始,摇摇欲坠如漏船,她都会看到全过程。
想到这里,恐惧和无助攀上心头。
孤零零的,没有沈月英,她在这世上连根都没了。
哑姨最后叮嘱的:“处处补”,她做不到。
她连自己都顾不好,只想找回沈月英的遗体好好安葬,为她报仇。
其他的爱莫能助。
她知道,这个仇不好报,但一个一个,她都不会放过。
她需要长线作战。
要打长久战,得把沈记裁衣再经营起来,店子的营收至少要保障她的温饱。
她需要保持活力,不让自己怯懦逃避或再次陷入无明的绝望。
……
回到店子里,沈香引仔仔细细洗过热水澡换了衣服。
长发盘起,将铺子里沈月英给她做的所有衣服泡在水缸里,涤去灰尘。
这么多漂亮旗袍,都是沈月英为她一针一线手工缝制的,因为知道她喜欢。
沈香引搬着梯子,大刀阔斧的收拾,到了快天黑,也没有大进展。
手写了一张广告贴在门外面。
【沈记裁衣招短工一名,一小时\/拾圆。工作内容:辅助翻修,包括但不限于刷木漆、搬东西、做清洁。备注:懂木工的优先。】
要求不低,预算有限。
天快黑的时候,沈香引给鹤冲天打了通电话。
那边热闹得很,人声鼎沸,哀乐夹杂着咔嚓咔嚓的拍摄声。
她不太关心鹤冲天在做什么,第一句开门见山:“那个失踪的邪祟,可以从失踪人口入手调查。”
“嗯,我去查。”
“她只有一米五多,年龄不确定,但是不超过40,20到40之间。我记得她的脸,有照片的话,我能认出来。”
“好。”
“嗯你忙吧。”没等鹤冲天回话,就挂断了。
继续在纸上设计图案,一楼东边的整面墙,要画满幅壁画。
门外几个孩童牵着一个氢气球追逐玩耍,嬉笑的声音无比天真。
沈香引不经意抬眼看,其中一个女孩,双瞳剪水笑弯了眼,两个梨涡,尖尖的一只虎牙。
有点像,像月英。
错愕失神间眼眶湿润,氢气球飘进了沈记裁衣。
沈香引抬头看,红色的氢气球飞到房顶轻轻晃动。
几个小朋友在门口不敢进来,互相稚气的怂恿。
“你去。”
“你去!”
“你弄丢的。”
“我不敢。”
沈香引笑得温和:“我有那么吓人吗?过来。”她冲那个小女孩招手。
其他人一哄而散。
“你的气球?”沈香引问。
小姑娘穿着红色外套,小拳头一握,弯着腰跺脚,好开心:“你怎么知道!”
当然是因为别人都跑了,只有她没跑。
“因为你最漂亮,所以我想这个漂亮气球应该是你的。你叫什么名字?”
“柔柔。”她说。
“柔柔。”沈香引重复。
“蓉蓉!”超大声。
沈香引被逗笑了,摘下气球递给她:“蓉蓉,很晚了,快回去吧。”
蓉蓉激动的舔舔舌头,小手接过气球,拽着就跑,跑了两步又转过头大声:“姐姐你也很漂亮!像神仙一样!”
沈香引定定看着她跑远的红色小身影。
电话的大喇叭响起,打断她的愁绪。
是翟新厚。
接通电话,翟新厚正气又阳光的声音,从话筒里听也能量爆棚。
“小陈下午醒了,医生说他快速转危为安,恢复也很快,老卜说是你们帮了他。”
“没事最好。”毕竟是她打的。
“老卜,你自己说。”电话声音由近及远。
卜贤接了电话,磕磕巴巴:“喂…喂?沈小姐,我没有你朋友的联系方式,上次唐突,很抱歉。”
“也是我们没有提前打招呼,担心提前说不清。”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下,突然激动道:“我欠你们一次!以后需要帮忙!一定告诉我!!”
中年人蹩脚又尴尬的感激,但是真诚。
远远听到翟新厚洪厚的声音:“哎?不至于!老卜!不至于!”
翟新厚重新夺回电话:“沈小姐,没吓着你吧?老卜这人特实在,哈哈。”
“没事。”沈香引一边接着电话,一边用铅笔唰唰的画着。
“咳。”翟新厚压低声音:“沈小姐,您那位朋友,是青龙集团执堂堂主鹤冲天吧?什么时候有空,我们能聊聊?”
沈香引莞尔一笑:“当然,警民一家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