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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母坐在炕上靠着窗户的位置, 时不时的拿着抹布把上了哈气的塑料薄膜擦下, 以便能很好的看着院门。
小国花乖巧的再一次上了哈气时,自己抢先用抹布擦着,嘴里说着:“二伯娘, 俺来擦!你看,俺擦的可干净了呢!”
夏母心不在焉的瞅瞅外面:“好, 咱们国花是个乖孩子,去把灯油点上, 这天也黑的太快了!”
那边小国秀听着了夏母的话, 得得得的就去把煤油灯拿了过来,拿了洋火点燃,笑嘻嘻的说:“二伯娘, 俺点的!”
夏母摸摸小国秀的脑袋:“好!咱们小国秀也是好孩子, 等你夜哥回来给你们好吃的!”
小国秀舔舔手指,含着说道:“二伯娘, 夜哥啥时回来啊!俺好想他!”
夏母再次的看看已经黑下来的窗外:“额, 应该快了吧!”心里有点忐忑不安,这会路本来就被雪封了,不好走,再黑天,夏母一不小心, 手被扎了一下,赶忙拿起来用嘴含了。
小国花看着了,赶忙喊着:“二伯娘, 你手扎了?”说着就要看看。
夏母摇摇头:“没事,老了,老了,不中用了!”
小国秀这时爬在窗前,一下子蹦了起来:“伯娘,俺夜哥回来了!院门开了!”
听了国秀的话,夏母赶忙放下手里的针线簸箕,汲着鞋就下了地,几步掀着帘子就去了堂屋,这时夏夜带着李丽秋一身雪霜的进来,夏母拿着鸡毛掸子,就开始给两人收拾,嘴里说着:“这大冷的天,看着下黑了就别回来了呗!”
夏夜冲着夏母嘿嘿一乐:“俺这不是想娘了么?”说着脱了棉乌拉放置到火墙上。自然没看到夏母通红的透着喜悦的眼睛。
小国花和小国秀也蹦过来围着夏夜叫着:“夜哥,夜哥!”
夏夜应着:“嗯!你们有没有很乖?等下哥给你们拿好吃的哈!”
夏夜看着从箩筐里拿出个罐头,用手一拧就开了,对着国花说道:“国花,去拿几个碗,拿个勺子!”
小国花看着乐呲了牙,赶忙点点头,往厨房跑去,一会儿工夫拿着几个海碗过来,夏夜一手抱着小国秀,一手拿着罐头坐在了饭桌前,把国秀放置在腿上,然后罐头里面的山楂一点点分到几个碗里。
夏夜笑着说:“国花,国秀,这个有刚从外面拿来,还有点冰,可以先含着一个,其他的等缓过来了再吃,要不小肚子会疼!”说着用勺子一人给喂了一个。
夏母看着姐妹三人,心里熨帖的很,对着李丽秋说道:“你看夜娃见天的说俺惯着娃,你看看她,比俺还厉害!”
李丽秋抿嘴一乐,挽着夏母的胳膊:“婶子,你也吃,俺去给你拿!”
说着两人走到饭桌上也坐了下来,李丽秋端了个碗递向夏母,夏母摸摸李丽秋的小手,含笑说:“还是秋丫头疼俺!夜娃俺算是白养了!”
夏夜嘟嘟嘴:“娘,都是俺抢着买回来的,也是俺背回来的!还是俺给打开的!”
夏母拍了夏夜一下:“多大的人了!还跟自己媳妇抢!”
一句话夏夜没怎么着,李丽秋羞红了脸。夏夜怀里的小国秀,一个劲的刮着脸,对着夏夜比划羞羞,夏夜点点她的小脑袋瓜:“再作坏,夜哥不给你好吃的了!”
小国秀赶忙收了手,乖乖的依靠在夏夜的怀里。
夏母笑着问夏夜:“这就放假了?”
夏夜摇头:“正常倒休,明天一大早俺就得返过去,这是给家里把年货先送回来,还有给国花国秀买了布料,你们也好给她们做衣衫!”
夏母听了略有失望,夏夜看了接着说:“丽秋姐跟着娘你忙活,等过几天就回来了,俺看看县城还有什么好吃的能带回来点不,大家过个丰盛的好年!”
夏母点点头:“那你等下送丽秋的时候,把年货分分!两家匀着点!”
夏夜和李丽秋都听了一怔,夏夜问着:“怎么了?不是两家一起过么?”
夏母点点夏夜的额头:“你是傻么?一个么开春你俩就成亲了,虽说不讲究老说法,但是总的避着下,二么总得顾忌下森子他媳妇啊!这也是你婶子的意思!”
夏夜一想也就明白过来了,点点头,确实不一样了,也得想想欧阳淑琴的娘家,也是在屯里的!
夏夜在屯里舒服的呆了一宿,一大早给家里的水缸挑满水,吃了夏母特意早起给包的饺子,就独自一人往城里去了。
“我的家庭幸福又温馨;无论我在哪里都怀念我的家;我走遍海角天涯;
总想念我的家;当我漫游在荒野上;凝望天边月亮;好象看见我的母亲把儿思念。。。”老杨班长的歌声轻声的飘荡在这十平米的集体宿舍里。
春节临近,家在外地的工人师傅们都喜上眉梢,干活的动力更大了,都想着早点赶完进度,就可以带着买好的礼物踏上回乡的列车。老杨师傅拿出给老母亲、爱人孩子们买的罩衣,用着那双结满老茧的手一遍遍轻轻的抚摸着,一个高高的大汉,满脸流露出温情。
隔壁的工友小武嘴里絮叨着:“我25号早上的火车票,然后我如果从北京转的话得等到26号晚上才能倒换到车,这样的话28号应该指定能到家!”
老杨笑着对小武说:“算计的这么清楚啊?你这是着急到家做什么啊?”
小武红着脸:“杨哥,还能做啥?你回家做啥我就做啥呗!当然是孝敬老娘老父亲啊!”
旁边的工友们乐了:“我可是记得小武是刚结婚就被分到这边的吧?哈哈哈!难道不想新媳妇吗?”
小武被哄的红着脸:“想,怎么不想,你们谁敢说自己不想?”
听着这话,大家伙都有悸动,是啊!都一年了,怎么可能不想?
就在这个时候,厂里的广播开始了播报:“在这个。。。时刻,我们怎么能丢下生产,回家过春节呢?不能!不能!坚决不能!。。。。”
这个广播上一播出来,集体宿舍里的所有师傅们心里都是一惊,老杨班长一个激灵,心想:坏了!他奶奶个腿的,别是回不了家吧?
夏夜在科室里也听到了,拧着眉头赶紧的背着红书,这又是哪出戏?这广播天天的播着这个那个的消息,这个指示哪个指示,已经有点习惯了!夏夜想着,反正沉默是金,打铁还要自身硬!不管外面风雨,总的炼化自身功力才行。
于是从这一天起,广播基本都说的是提倡加大建设工作,为建设添砖添瓦。
终于在四天之后,也就在大多数外乡的工人师傅们准备返家的时候,上面下达了“应广大群众的要求”,发布了春节不放假的通知,也开始了为期十来年的特色春节。
接到通知的时候,在矿区工作的工人们热情都降了下来,手脚都慢了下来,只听得机器的轰隆声。甚至有的人觉着心里冷冰冰的,想念亲人,老杨班长如同掉进了冰窟,心里拔凉拔凉的,想着妻子的来信,眼泪好悬没有掉下来,300多个日夜没有见到殷切期盼着他的,老迈多病的爹娘,操持家务的妻子,嗷嗷待哺的孩子,老杨只觉着自己的心在滴血,铁汉这时也掉了泪,被冬风冻成了冰串。。。
发布了春节不放假的通知后,火车站的宣传车就开始反复广播该通知。许多准备回家探亲的人,立刻到车站售票处退票。许多在中途转车的人也都开始了返回单位。
没几天厂子的进大门的位置都挂上了横幅,上面写着“三十不停战,初一坚持干!”全厂开始了每天多次开会,调动大家干活的热情,布置一些人进行典型发言,工会的一个新进的曲干事,为了先进,也为了讨好一些人,学着报纸上的发言:“干到腊月二十九,吃完饺子初一早晨就动手!”等等。。。
美滋滋的曲干事,在各个工地上撒着欢的做着宣传,想着今年评个先进,升个职级应该是没跑了!可是等过了两天,表扬升职的奖励还没有来到。倒是曲干事回集体宿舍睡觉时,就发现被子直接被撕裂了开来,唯一的褥子湿漉漉的,就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他气急败坏地在宿舍楼里骂,找领导反映情况,但就是没人吭声,也没有人给指出来是谁干的,只留的他在楼道里放狠话。
有的师傅不敢在大面上说,也不敢整治他,就等了没人了时候在背后在骂他:“这是哪里来的小嘎豆子?不让大家回去过春节,这票都买了,不是存心害人么!合该睡尿泡!”
夏夜因着是本地,倒是好说,大不了擦黑回去过个年再擦黑回来!还好空间里也不缺吃的,因着采购科比较清闲,厂里领导临时调了他们去宣传科,给工厂的各个地方刷标语,夏夜和曹大姐一组,她总是让曹大姐一边歇着,自己刷着“大战二十天,除夕晚上干通宵”、“发扬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革命精神,过一个有意义的春节!”,甚至自己感觉标语都给刷出了一种特殊的美感!
工厂里整个气氛都很紧张,领导工人们都蹦着弦的工作着,即使有个别领导尚存一丝怜悯工人的心思,这时也不敢表露出来。很多工人都累病了,也得坚持着上工,生怕被人告了生产不积极!倒是硬生生累晕了好几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