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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关于裴景淮的那些小心思(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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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人称,信件,请注意查收!)

    致信:

    首先,感谢某葡萄的邀请,受人之托,我今天便来详细讲讲我是如何同让让相爱的。

    承蒙诸君厚爱,还望见字如晤,展信舒颜。

    乍然提笔,竟突然不知该从何写起……

    我二十岁那年,我父亲打电话,第一次和我商量要我回国的事,那时,我是拒绝的,总想着外面的世界那么大,我也还年轻,想多玩几年,于是想方设法的推拒,又给自己争取了五年的时间。

    在这五年里,我继续创业,投资……努力混出个名堂,也向父亲证明,他这么多年对我的培养没有白费,我是优秀的,也是自律的,继续扮演一个省心“孩子”的角色。

    但在工作之余,我这个省心的孩子,却也是叛逆的,在很长一段时间,我仗着自己年轻,沉迷于赛马飙车,潜水蹦极,甚至是开飞机,体验降落伞飞行……什么刺激,我就去玩什么。

    我很享受极限运动所带给我的临界感,那是一种很难形容的对自我的失控与释放,就像坐过山车时,如果身边的人都在尖叫,那么你喊的声音再大,也没有人会用异样的眼光看你。

    在特殊情景下,身体出于本能做出的反应,我愿意将其称之为真实且不需要任何修饰隐瞒的自我。

    我还酷爱那些聒噪的音乐,越吵越好,所以我经常去参加各种party,在音乐,酒精和人群里,去努力感受热闹,感受颓败的生命活力。

    但我从不愿接受任何一段感情,因为那时,我觉得感情就是这天底下最麻烦的事情,就像如果我今晚临时起意,明天一早就想去潜水,或者当下便想开车去走盘山公路,那身为伴侣的我,出于责任心就一定要告诉我的爱人,我的想法和将要做的事。

    大部分人会觉得我说的事,很疯狂,有极大的可能性会想方设法的阻止我,所以,我就一定是不自由的,也因此我不谈恋爱,也不给任何人以幻想的余地。

    周木说,我这种想法从本质上而言,也是一种自私,我从不否认,因为我坚信一个道理,爱人首先须得爱己,一个人如果连自己都不爱,你又能奢求他给予你多少爱呢?

    后来我看到了一句话:长大后的放纵,都是对童年的弥补。

    我觉得蛮有道理的,所以我用这种自私,努力去释放从小到大积攒在心中的压抑。

    直到,后来我在赛车时,亲眼目睹了一场惨重的事故,出事的人算是我的朋友,我们经常一起玩车,一起比赛,甚至他出事前,我们还在聊要一起组新车的事……

    可就在一个转弯,他的车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出了问题,再然后一路失控,前后的车躲闪不及,就这样……似乎是砰的一声……

    人就没了。

    他是家中独子,他父母赶到后,我瞧着他母亲哭晕过去了好几次,他父亲一看就是个不苟言笑的人,却在处理事故的过程中,偷偷抹了好几次眼泪,那种隐忍的悲怆,恕我很难用言辞形容。

    我也是那时才知道,原来人真的会一夜白头。

    这件事后,我认真反思了许久,我自私的想,如果是我出了事故,我父亲是否会为我掉一滴眼泪?

    或者说,他会来为我收尸吗?

    我想了又想,才得出了那个我不愿意面对的答案——我觉得,他不会。

    他可能会让我大哥来处理这件事,或者直接派生活助理和管家来,或许他们连我的骨灰都不愿意带回去,而是就近埋在靠近我母亲的地方。

    这种想法确实吓到了我,倒不是因为我不想离我母亲近些,而是因为我母亲的身边还葬着她的母亲。

    时逾多年,哪怕时至今日,我仍然很畏惧我那些关于外婆的记忆。

    她总爱穿黑色长裙,头发更是一丝不苟的挽在脑后,额头梳得光光的,一根碎发也不允许有,苍白且爬上皱纹的脸,却每天都涂着红色的口红……后来她年纪越来越大,腿脚也越来越不好了,她走得很慢,甚至总是崴脚,但她仍然坚持穿高跟鞋,各种各样的高跟鞋,哪怕是在家里也不肯脱掉。

    庄园城堡的地板年纪太大了,外婆的高跟鞋踩在地上,在沉闷的嗒嗒声中,还时常伴着地板吱嘎的呻.吟,外婆不当回事,虽然她总骂那些负责修缮庄园的工人,收了她的钱还不好好做事。

    再再后来,她不知道从哪儿翻出了一根手杖,手杖顶端盘着一条张着大嘴的银制的蛇,蛇的眼珠是用红宝石镶的,蛇的头顶还刻着家徽,家徽的古老故事,外婆自己都记不清了,但她却将这过错,全归咎于她的父亲。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外婆的父亲年轻时痴迷赌博,败光了大部分家产不说,还差点输掉了自己的妻子,后来在一个雨夜,他醉酒栽进河里,等被人发现,捞出来时,人都涨了……

    说回外婆的手杖,我拿到它是在外婆去世的前一晚,她破天荒的让管家把我叫进了卧室,我站在床边听她稀里糊涂的念叨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事,还有她总挂在嘴边的一些脏话,可怜的修理工们也又被骂了最后一次。

    骂完,说完,该交代的事她也说的差不多了,最后,她把自己死守了一辈子的所谓家族荣耀交给了我,而时至当时,她能给我的,除了那座庄园和许多债务,就只有那根,据说是她曾祖父亲自设计的手杖。

    有了这根手杖,我走路时感觉轻松多了,随时随地都能找到倚仗。

    可惜我大哥他们却并不知道这根手杖的来历,也不知道我在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拿着它,只是因为懒……

    那些年他们对我的了解也甚少,不知道,也不关心我在国外做过的事,大哥只记得我以前出过一场车祸,还做过手术,所以他想当然的以为我拿手杖是因为腿落下了病根。

    我明知他的认为是错的,但也懒得去解释纠正。

    我二十四岁那年,破天荒的接到了我大哥打给我的电话,电话那头,他的声音很愉悦,他说他就快要结婚了,新娘是他一直深爱的人,他希望我能回国去参加他的婚礼。

    说实话,我不想回去,因为只要我一旦踏进苏城,我父亲就能有至少一万种方法将我困住。

    但怎么说呢?我大哥人还不错,我也愿意给他一些面子。

    可就当我买好机票,只等回国时,家里的管家奉我父亲的命令打电话通知我,说大哥的婚礼不办了。

    我详细一了解才知道,原来我这位大嫂就是曾经被我父亲强逼着同我大哥分手的那位……十几年过去,她结过婚了,还有了个孩子。

    我当时听完,莫名想笑,倒不是质疑或者嘲笑我大哥的爱情,而是单纯的想亲眼瞧瞧我那位了不起的父亲是如何对他的大儿子妥协的。

    只可惜,比起好奇心,我更爱所剩无几的自由。

    第二年一直到过了夏天,我父亲也没催我履行我之前对他做出的承诺,我以为怎么着也能把这一年过去,可糟心的事却一件又一件先后发生,先是管家打电话来,告知了我父亲糟糕的病情和他所剩无几的时间。

    没过多久,中秋之后,又一项噩耗传来,我大哥大嫂发生了惨剧,我父亲白发人送黑发人,身体也彻底垮了。

    那晚,我记得很清楚,他给我打来电话,说让我回国,声音都在发颤,我第一次感受到他的失态,不知为何,我想到了一个形容——我心中那座属于我父亲的,屹立不倒的巍峨大山,塌了……

    我不敢耽搁,交代完手中的事,便急匆匆回了国。

    回国当天便被父亲要求去往公司稳定局面,而那时,他的身体和精神已经不支持他再受任何刺激,处理任何工作了。

    在属于我父亲的庞大的商业帝国里,到处都是隐藏的危机,我的行动处处受阻,有的是人想给我这张年轻的面孔一个下马威,甚至是想趁我大哥横死,父亲病重,二哥不堪用,我又年轻,从而运用手段让集团易主。

    所以我每一步都走得很难,且不能出错。

    工作上的担子来得突然,生活似乎也没打算放过我。

    我父亲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居然同意要收养我大嫂的女儿,他甚至还要让我在百忙之中抽空去亲眼见证他是如何做慈善的。

    我去了,坐在会客室里,原本是想看一场关于人性的热闹,可我大嫂的家人瞧着实在是太老实了。

    他们一开始只是想给那个小孩要点儿学费和生活费,可后来在我父亲提出要让小孩留在裴家后,他们甚至连生活费都不要了,还感恩戴德的恨不能倒给裴家贴些钱。

    那个小孩也是蛮有意思的,十六岁了,还瞧着怯生生的,像只淋了雨的猫,她站在我父亲面前,低着头,自己坐在空无一人的餐厅里,还是低着头,害得我连她长什么样都没看清。

    但她这种状态,我莫名有种感同身受,鬼使神差的,我就多管闲事,朝她走了过去。

    本意是想看看她长什么样,再安慰安慰别让她哭晕过去了。

    我拿了瓶水,在她对面坐下,想了许久也没想出能和她说些什么,小孩偷瞄了我好几眼,她拘束,我也尴尬,但来都来了,还是说些什么吧,于是,我便问了她几个很像长辈会问的问题。

    她都回答了,虽然就连声音都在发颤。

    我理解她为什么怕,试问面对一个陌生人,以及即将面临的寄人篱下的处境,谁又会不怕呢?何况她还是一个未成年的孩子。

    对于国内的教育情况我不太了解,但大概也听我那几个国学老师闲聊时说起过,一个普通的孩子,曾经家庭不幸福,甚至过过不富裕的生活,内敛,胆小,怯懦害羞,你是不能强行要求她外向且自信的去面对所有的人和事。

    所以我适时的选择了离开。

    原以为,我们可能再也无交集,反正裴家家大业大,就算有一天我父亲不在了,把她养在老宅,怎么着也能活。

    可我万万没想到,我父亲居然明确让我来照顾她,这个我名义上的……侄女。

    那天我去学校门口接她,她肯定瞧见我了,可这小孩居然非但不赶紧跑过来,还低着头越走越慢。

    她为什么在学校里还低着头?

    等她走过来,还没等我问,她就先把我关在了车外。

    真是个慌慌张张的笨小孩。

    面对这样的孩子,我再说她,她只会把头埋得更低,反正时间还长,总有时间纠正。

    小孩像只猫似的,个子小,身板瘦,往座椅里一缩,怯怯的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可我的注意力却总是集中在她身上,我很好奇她会不会有张牙舞爪的一面,她会顶嘴吗?会不会发脾气?叛逆起来又是什么样?

    我没接触过像她这样的人,所以秉持着好奇心和对待未知事物的兴趣,以及些许的同病相怜,我开始接受她出现在我的生活里。

    随着时间的发展,她确实如我所想,在看似乖软的外表下,藏着的全是犟骨头。

    怎么举例呢?

    大概就是我总让她把头发扎起来,小孩就要有个小孩样,可她偏不,以致于后来我不得不亲自动手帮她扎头发。

    这个例子,在她向我表白后,我回想起来,推断很可能也是这小孩对我蓄谋已久的一项图谋算计。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小孩跟着我没多久,我父亲就再次病危,住进了医院,正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各种事情再次向我砸来,偏偏其中还有一件我父亲鼓励小孩交笔友的事。

    我也是好奇心与管闲事齐备,竟一手促成自己成为了她的笔友……

    我看了好几遍她鼓足勇气写下的交友信,可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回才能让自己显得像一个目前正在国内读高中的文科生……

    我像个编剧似的,开始努力给自己编造一些人生经历,过去,现在和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