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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容易什么？”小白爽朗的声音插了进来，加快了脚步把手里的甜点跟奶茶都给拎了过去，一脸八卦的蹲在两个人的后面，“你们聊什么呢，居然还在感叹不容易？千禾，你眼睛进沙子了？怎么红红的？”</p>
千禾：“……”</p>
“喏，给你们买了奶茶，你经常喝的那家。”小白用手肘撞了撞千禾，笑得跟个傻白甜似的，“你们两个认识啊？”</p>
“这不是很明显吗？”千禾反问他，“不认识我带她来看风景？”</p>
“你们怎么认识的啊？”小白更好奇了，“你咋还能认识千烟呢？她混娱乐圈，你混刑警队，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啊，她专门来找你的？”</p>
“不然专门来找你的？”</p>
千烟默不作声的看着两个人互怼，小白长的干净清爽，看起来跟她们的年纪差不了多少，话倒是不少，还挺八卦——</p>
不过，看样子他们的关系不错。</p>
小白反手撑在地上，盘着腿坐了下去，撇了撇嘴，“我还以为她是因为上次的事情专门来道谢，带个锦旗什么的……那可不也算是来找我的么……”</p>
“小白。”千禾气笑了，转头看着他，抬起手比划了一个圆盘，“你这脸可是越来越大了啊。”</p>
“……得得得，就你脸话。”小白冷哼了声，“我这辛辛苦苦给你们买了东西，一回来你就怼我，你能不能有点良心？”</p>
“我用屁股想都知道你是来套近乎的。”千禾对此嗤之以鼻。</p>
警局里的人一个比一个熟，大家凑在一起的时候除了谈案情就是聊点八卦，热点刑事和娱乐都不放过，更何况千烟本就是娱乐圈炙手可热的艺人，一直以来热度都挺高的，不管是之前她息影还是现在的回归，他们都会在饭后闲谈几句。</p>
小白就是那个喜欢唠家常的人，加上个秀才，简直就是警局里的八卦王，比女人还喜欢八卦，从家长里短聊到娱乐圈大事，一件都不放过，而且小白这人就喜欢千烟，虽然他不看肥皂剧，但是千烟之前的那一部《选择》爆红，加上以前在上小有名气本就受关注，小白就对她爱的更深沉了。</p>
想当初，她也算是千烟的粉丝呢，在后援会里帮她吵过架反过黑，在剧组里帮她出过头，陪着她拍过戏。</p>
现在却成了互不相干的样子。</p>
“哎哟，那你再用你那个聪明的屁股想想裴队说了什么？”小白挑了挑眉。</p>
“裴景？”千禾拧起了眉，“他又想搞什么幺蛾子？”</p>
小白一本正经的看着她：“你屁股不是会思考吗，好好想想。”</p>
千烟没忍住，低着头笑了出来，赶紧用手挡住了嘴，尽量的把笑意给忍了回去，那些紧绷着的情绪也随之消散了，连风都变得温柔了许多。</p>
“谭小白！”千禾看了千烟一眼，气鼓鼓的一巴掌拍在了小白的脑袋上，“你是不是活腻了想下去洗个澡？”</p>
反正旁边就是湖，把人给踹进去还省事。</p>
小白龇牙咧嘴的朝她做了个鬼脸，才转头看向了千烟，瞬间换了表情笑得灿烂阳光，“她脾气大的很，在队里横行霸道的，多担待多担待——”</p>
“……”千烟摸了摸鼻子，抬眸跟千禾对视了一眼，嘴角的笑意怎么也掩饰不住。</p>
“你给我滚。”千禾直接下了逐客令，十分不屑小白这种出卖队友的行为，“你当她是什么好人么？”</p>
千烟的笑容僵了一下，那种不安的紧绷感又忽然涌了上来，她现在有点敏感，对于千禾所有提到她的话题都有着紧张的反应。</p>
怕她反感，怕她疏离，更怕她不原谅。</p>
“</p>
她脾气大起来我都怼不过，你真当她跟个小绵羊一样？”千禾没察觉到千烟的僵硬，半眯起眼睛看向了，你等着你女神亲自把你扔河里？”</p>
“……”</p>
“我们俩女的说话，你凑什么热闹？找秀才去啊，迎男而上。”千禾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吧，皮卡白。”</p>
小白：“……”</p>
他其实挺好奇她们两个为什么会认识的，以前没觉得千禾身上那么多秘密，现在反而觉得她这人很神秘了，叶清在亭城的势力很强，会塞一个人到警局来倒也不奇怪，而且千禾自己本身也足够努力和优秀，但是她说她是个孤儿——</p>
无父无母，还能像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一样，至少她这皮囊从头到脚都不像是个经受过风吹雨打的孤儿，不过意志力和反应力确实挺强的，受了伤也能一声不吭的咬牙撑下来。</p>
总觉得千禾像团迷雾，走近了也看不清。</p>
仔细想想的话，她身上确实还蛮多矛盾感的，可以又让人说不出来什么不对。</p>
“裴队说下午没什么事，他要去市局里一趟，如果手头上没什么事情的话，可以允许你出去溜达一圈。”小白拍拍屁股起了身，没有多留，“他说你朋友来了，就当是给你点儿时间休息一下。”</p>
“他怎么知道？”千禾一脸不可置信。</p>
“哦，我们刚出去买东西的时候遇到他了，就顺便跟他说了一声。”</p>
“……”千烟糟心的摆了摆手，“你赶紧走吧，就没见过你这么大嘴巴的人。”</p>
小白噘着嘴耍宝：“樱桃小嘴了解一下？”</p>
千禾一阵恶寒，差点脱鞋给他砸过去了，抓起旁边的奶茶喝了一大口才算是冷静下来，目光跟刀子似的逼着小白赶紧逃窜回去了。</p>
他突然的出现让气氛轻松了不少，千烟也放松了一下，自嘲的笑了笑。</p>
可能是她过于敏感，才以为所有人都跟她一样耿耿于怀，其实千禾好像也并没有排斥跟她再一次的接触，只是不想再提到有关于过去的事情。</p>
那些话，说的再漂亮再温柔，都是带着锥心的刺的，那还不如别提。</p>
小白走了之后，又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湿冷的风吹过草丛的声音都尤为清晰，却少了些尴尬，千烟咬着唇侧的嫩肉，目光沉沉的看着远处，风中带着淡淡的清香，她却找不到话题了。</p>
“他们挺好的，在这里也很不错，保家卫国不畏生死，听起来都觉得很热血，是吧？”千禾淡淡的开口，嘴角挂上了笑意，眺望着远处，没有看千烟。</p>
“虽然是刑警队，但是没案子的时候还是挺轻松的，他们也不是那种工作狂，偶尔还会聊聊八卦和电视剧，刚那谭小白就是你粉丝，待会儿给他留张签名照吧，不然他又要到处去说我不厚道了。”千禾深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转头看着千烟片刻，才轻声补充了一句，“所以，回去了之后告诉缈缈，别担心我，也别活在过去，顾尧等了她十年，别再浪费光阴了。”</p>
时间总是转瞬即逝的，伸手抓不住，也留不住，十年的等待是最漫长的煎熬，千禾在看到柳缈的时候脑子都是懵的，不知道她怎么回来的，也不知道她和顾尧再见面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但是那一瞬间也明白了所有的等待都是值得的。</p>
用一个十年去换未来的几十年，那份感情从来都没变过，只是千禾不知道怎么留下，也不知道该怎么跟柳缈相处。</p>
时间太长了，感情没变，可是人的经历和性格都变了。</p>
千禾看得出来千烟跟柳缈的关系不错，虽然不知道她们两个之间是有什么巧合和缘分，但是让她转述个话语总是没错的，至少，也算是朋友嘛。</p>
“我没有跟她们说我来找你了，就只是自己来的。”千烟</p>
顿了顿，“不过缈缈很希望你能回去，哪怕是不长呆，也想跟你见一面。”</p>
“算了吧。”千禾轻笑了一声，“她哭起来我真的受不了，会心软的，你是没见识过缈缈哭起来的时候，真是的梨花带雨我见犹怜，我哪儿敢啊。”</p>
千烟：“……”</p>
“他们应该快结婚了吧？”千禾突然问了一句，“你们应该也快了吧。”</p>
千烟的心尖都颤了颤，千禾的声音很轻，被风吹得七零八落的，脸上却带着笑容，不知道是释怀还是无奈。</p>
她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责怪的话，就连千烟突然的出现，她都自然而然的接受了，哪怕是在意料之外，却也没有抗拒挣扎。</p>
千烟有点看不透她了，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静静地注视着千禾。</p>
千禾一直以来都是个直来直去的性子，外人所说的嚣张跋扈也不过就是她有人触碰到了她的暴脾气而已，她也不会藏着掖着，除了那些知心的话和必须要压住的感情，其他的情绪她都是自然而然的袒露的。</p>
可是现在却不一样了。</p>
千禾歪着头对上了千烟的目光，沉默了片刻，才轻笑着往后倒了过去，直接躺在了地上，屈起一条腿，慵懒不羁的样子，半眯起了眼睛看着天空。</p>
“这两年，我也算是看过了生老病死和人心险恶，到我们手上的案件再小都是大事，以前只能在新闻上看到的东西，现在都成了身边发生的，甚至要习以为常。”千禾沉默了一会儿，才慢悠悠的开口，“家产、感情、友情还有占有欲，全都可以成为买凶杀人的借口，甚至手段残忍卑劣，有的现场能让法医都吐出来，我们也得硬着头皮上。”</p>
“……”</p>
千烟安静的听着，像是在听故事一样，垂眸怔怔的看着湖面。</p>
“那些杀人的借口更是荒唐，有人能因为没有睡好就杀了全家的人，然后到处逃亡，有人为了能让自己活下来，把自己的孩子推出去顶罪，也有人因为自己过得不如意，所以就报复社会，杀死那些过得好的人。”</p>
那些血腥的场面，一幕幕的都在千禾的脑子里闪过，她却出奇的冷静，除了指尖有点冰冷。</p>
说出来的这一瞬间她好像也明白了为什么自己能这么平静的对待千烟，哪怕是再想起过去的事情，再想到洛白，都没了波澜。</p>
善恶本来就只是一念之差，千烟算不上一个完完全全的好人，但是她也从来没有害过谁，连那样的心思都不曾有过，就因为被蒙在鼓里，有人拉着她演了一出完美的戏，让她成了局中的人，她就要背着黑锅，痛苦和愧疚一生吗？</p>
如果不是看过了生死，经历了那么多的惊心动魄，她也不会有如今的想法，也可能是因为千烟真正的出现在了自己面前，带着局促和不安，反而让千禾变得理智了起来。</p>
千禾忽然偏着头看了她一眼，目光复杂，“也有人因为一颗糖，多了点善念。”</p>
“……”</p>
听着千禾轻描淡写的说出那些血腥的事情，千烟也有点心惊，脑子里闪过很多画面，就是想不到千禾是如何能习惯这样的生活的——</p>
看着那些鲜血和尸体，看着那些案情报告，听着冰冷的声音解释和忏悔，她都要一一接受，然后冷静的处理，把自己完全变成另一个不同的人。</p>
千烟的目光有点呆滞，像是沉浸到了千禾的世界里，以至于忽略了她那样复杂的目光。</p>
千禾放在肚子上的手指动了动，缓缓的吐出一口浊气，“千烟。”</p>
“……嗯。”千烟应了声。</p>
“你没什么好对不起我的，也没有对不起任何人，包括顾锦。”千禾顿了顿，“可能我也是今天才看清楚，经历了那么多</p>
故事之后，我没办法怪你，本来也怪不到你头上，过去我对你的了解比其他人更多，你经历了什么我也清楚，最后没有去找你是因为你的身份，确实有点难以接受。”</p>
“……”</p>
“可是难以接受不代表不能接受，罪恶的人已经偿命了，并不是几条人命就一定要用同样的数量来还，那这世界真的不能太平了。”千禾看着她，呼吸都变得慢了下来。</p>
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p>
拂过湖面的风像是带起了湖里的水汽，落在了她的眼角，千禾觉得自己的眼眶都有点湿润，眨了眨眼睛，她才猛地坐起了身，“所以——你的存在，可能就是救赎吧。”</p>
救赎那些罪恶，救赎被仇恨包围了的人，比如温南，比如顾尧，比如他们所有的人。</p>
千烟的鼻尖一酸，直勾勾的看着千禾，眼里迅速氤氲起了雾气，眼泪也滚落了下来，忍都忍不住，连话也说不出来了。</p>
千烟不知道怎么回应千禾的最后这句话，连动作都忘了，整个人僵硬在原地，泪眼朦胧的，泪水把面前的人和景色都分裂成了很多片，却也清晰的看到千禾红了眼睛。</p>
如果不是千烟今天找过来的话，千禾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说出这些话，一开始还觉得压抑，小白突然间的打岔倒是让她放松下来不少，再面对千烟的时候，就什么都能说得出来了。</p>
是洛白给了她阳光，但是也是洛白把她拉入了深渊中。</p>
但是谁是谁非已经说不清楚了，再把陈年旧事拉出来鞭尸更是没有意义。</p>
千烟眼泪越抹越多，来势汹汹的，她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就看着千禾流眼泪，委屈和紧张全都在一瞬间烟消云散了，现在的心情跟自己劫后余生的那一刻差不多——</p>
她没想过，千禾会觉得她的存在是一个救赎，会释然了一切，还把她当做朋友。</p>
“你哭个屁啊！”千禾红着眼睛骂了她一句，吸了吸鼻子抬手擦了擦眼角，咬着牙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到时候人家看到了还要以为我欺负你了，又得说我是个母老虎。”</p>
尤其是小白那孙子，八卦张嘴就来，絮絮叨叨的跟念经似的能把她烦死。</p>
不过这些话说出来了之后，确实舒服的多了——</p>
天空总是一点一点的亮起来的，柳缈回来了，千烟也回来了，看得到未来的光亮，也能憧憬以后的生活，她也不想再耿耿于怀了。</p>
千烟又没做错什么，只不过就是出生在了一场棋局里，不算是棋子，却也是局中的人，如果那盘棋输掉了就把所有的错都怪在她身上的话，未免也太过分了。</p>
千烟撇嘴，双眼红的吓人，泪眼婆娑的看着她，朝千禾伸出了手，“抱一下。”</p>
“……”千禾笑着骂出了声，却还是伸手扑过去抱住了她，“你他妈的——矫情。”</p>
只有这样，千烟才觉得一切都是真实的，才能感觉得到千禾是真的释怀了。</p>
“我一直都很矫情。”千烟吸了吸鼻子，声音闷闷的，“谁让你猝不及防的说些煽情的话，忍不住，感觉不像你了。”</p>
千禾嗤笑了一声：“我没煽情，说句实话而已……”</p>
“我以为我们连朋友都没得做了，也怕你不想跟我有什么联系——”</p>
“拉倒吧，那你还不是过来了？我还能把你赶走怎么着？”千禾用力的抱紧了她，深呼吸了一口气，“跟温南结婚的话，百年好合。”</p>
“……”千烟垂着眼帘，静默了一下，小声的问她：“你来吗？”</p>
“……”</p>
“举行婚礼的话，你回来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