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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根糖葫芦是多少钱来着?
杜立德从不去街上买糖葫芦, 可他知道,一根糖葫芦大约也就几文钱的事儿。
“殿下不必因为臣的身份来低价卖这宝物,臣出得起买琉璃的价格, ”杜立德微笑起来:“臣也知道您是好意, 不过琉璃造价几何,绝不是糖葫芦能衡量的, 臣还不糊涂。您有心卖臣一个好,心意臣领了,还是请您开个正常的价位,这样臣也能安心买下, 皆大欢喜不是?”
胤礽不解道:“现在凸面琉璃还未拿出去售卖,不过傻老爷说它确实只有十根糖葫芦的价格, 您看,它才这么小,这么薄,孤也能将它拿在手心之中。”
他的小巴掌可以握住凸琉璃, 翻转的时候那琉璃还会反射出光泽,一看就不是凡品。
杜立德心想索额图可真会糊弄小太子, 还和小家伙说一面琉璃只需十个糖葫芦, 也不知安的什么心。
“您不信吗?”胤礽想了想:“琉璃官窑的账本汗阿玛是可以看的, 他一定会信, 如果您不信, 不如去问问汗阿玛?”
杜立德好笑道:“寻常琉璃可不是这个价格,那差距可太大了, 若是索相糊弄了您,臣去找皇上,岂不是戳穿了索相?”
“傻老爷不会欺骗孤的, ”胤礽摇摇头,斩钉截铁地说道:“孤相信他是好人!”
索额图是好人?
这是杜立德听到最大的笑话,朝野之中的党争就是索额图在那搅弄风雨,令皇上为难又不好下手,杜立德已经远离了纷争,对那一心钻营的索额图与纳兰明珠心有不满,且避而远之。
“孤一个小孩子说出来的话,您不信也正常,不如您亲自去问问汗阿玛,汗阿玛总不会欺骗您的。这凸琉璃您也先用着,孤不怕您占便宜,因为孤的钱是汗阿玛给的,您也是汗阿玛指给孤做师傅的,你们都是汗阿玛的,所以要怎么处理,不如去问汗阿玛?”
胤礽说出来的逻辑似乎也没毛病,踢皮球的本事倒是挺利索,小孩子处理不了的事情交给大人就是了,他就是来找杜立德分享喜悦的,这会儿将凸琉璃往老人家手中一塞,自己蹭蹭跑远了。
杜立德在身后喊他,没能喊住小泥鳅一样滑溜的太子,只能收起那琉璃,亲自去找康熙走了一趟。
次日就是上书房上学的日子,胤礽给三弟弟送了小书包,发现小家伙连伴读都没有,暗暗责怪汗阿玛不重视弟弟们。
胤祉身边就跟了个小太监,于是胤礽又将自己的哈哈珠子德柱暂时派去给他跑腿拿东西。自己又派人去找了康熙,问他为什么不给三弟弟安排伴读。
康熙道:“你去告诉太子,小娃娃启蒙不需要伴读,四岁的官家孩子不懂事还闹腾,带进课堂来师傅们可管不过来。不是谁家的孩子都像朕的儿子们那样聪颖,日后皇子伴读一律在六岁以后安排。另外,将太子与三阿哥的课堂隔开上,免得让他带坏了弟弟。”
因为帝王冷酷无情的命令,胤祉的课堂会有专门的启蒙师傅来上,而胤礽则与大阿哥胤禔一起由太傅们带领的先生团队来上课。
曹珍左看右看,小心翼翼地开口问胤礽:“殿下怎么一直绷着脸不说话?怪吓唬人的,难道您真的与大阿哥闹不和了?”
胤禔闻言扭头看了过来,挑了挑眉:“爷早就与保成弟弟和好了!”
胤礽眉头一跳,发现胤禔说话也是漏风的,眼睛顿时一亮:“糊涂哥哥也在换牙?”
同样是漏风,少了门牙的胤礽更严重一些,而胤禔的门牙已经长齐了。
“还当你今儿怎么了,硬是冷着脸不说话,害,换牙不丢人,也别憋着自个人不说话,”胤禔爽快地张开嘴巴,里面果真缺了两颗小牙。
原来图图哥哥与他经历一样啊!胤礽紧张的神经顿时松懈下来。
曹珍眨眨眼,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原来是因为这件事,殿下说话漏风好好玩!”
胤禔冷笑一声,冲他:“你可别得意,再过不久就轮到你了,到了换牙的时候,什么都不能乱吃,你那些糕点、糖霜、糖葫芦全都不能碰。”
这儿年纪最小的就是曹珍,说不定等胤礽门牙都长出来了,这傻孩子才开始掉牙。
曹珍给他吓唬住了,他嗜好甜食,若换牙时不能吃,那人生岂不是晦暗无光?
“那我就在换牙前吃个够本,馋死你,略略略!”
曹珍躲在胤礽身后,对着胤禔比怪脸。
他们正闹着,只见张英来个好多人进上书房,对胤礽与胤禔说起了帝王今年新下达的命令。
“皇上念在您与大阿哥年龄渐长,让太傅们列出更为详细的教授书目,《论语》、《孟子》、《中庸》、《大学》,除去四书五经,还有满蒙汉语言,史书策论,都将是你们今年要学习的内容。”
教授的先生们也不止是太子太傅们了,而是由十人组成的良师团队共同来授课,四位太傅暂时负责管理这些人,而下午的武艺课程也不再是御前侍卫担当的武课师傅了,而是改成了由八旗子弟上三旗中挑选出来的满人、蒙古人出身的“谙达”来教授。这些谙达加起来一共十个人,胤礽五人,胤禔五人,各有分工,教授的内容也不同。
只看这庞大的教师团队数目就特别吓唬人,曹珍瑟瑟发抖地缩在胤礽身后,只觉得前途一片昏暗,胤禔的伴读同样惨白着脸,他们可是需要与大阿哥、太子一起学习,一起考试的啊!
倒是胤礽与胤禔两人,挺有上书房两大小霸王的潜质,他们丝毫没有被康熙的手笔给吓到,反而各自行动起来,询问考察期了师傅们!
胤礽有四位太子太傅负责教授,就连太子太傅们都在他的面前自称为“臣”,其他师傅们对待太子的态度更是诚惶诚恐。
小家伙摆足了气势,还真有几分储君的威严。
皇长子胤禔更为年长一些,比起太子来也不差到哪儿,这两人若是联合起来,那就是上书房两只小螃蟹,横着走!
胤礽摸索的时候,就像当初摸南怀仁底细一样,一个个刁钻问题抛出去,他也不刁难人,他是真的诚恳在问。有了他做榜样,胤禔也跟着学坏了。
问完后,胤礽感到还挺满意:“师傅们都有真才实学,只是时日尚短,还不知比起太傅们学问如何?”
没有太傅名头的新来的先生求生欲作祟,张英还在一边看着呢!他忙解释道:“臣惭愧,只能胜任一科,不敢与太傅相提并论。”
胤禔很有领导排面地双手背负在身后,率先将先生们唬住了:“汗阿玛命先生们教导我与太子,定是相信众位有大学问,我喜爱学习,日后会有诸多疑惑回来寻找众位先生。”
胤礽与他一唱一和:“孤也热爱学习,若先生们可教导最好了,若不成,唯有询问师糊们,若太糊们仍然不能为孤解答疑惑,就去问杜太师糊,太师糊都解答不出的问题,那就只能去问汗阿玛要更多的先生了。”
张英闻言,点点头:“确实是这个理。”
若是连杜立德都回答不出的疑惑,那定是需要集合更多学者才能为帝王与太子解答的大难题了。
先生们脸色微白,他们上头不仅仅压着太子太傅,还压着太子太师杜立德!
有那位在太子身后顶着,新来的几位先生们战战兢兢,丝毫不敢拿起师长的威严来对待大阿哥与太子。
相比起来,与他们分隔了课堂的胤祉就可怜许多了。
为他启蒙的师傅教导他:“上书房是皇上派人建造来为皇子们授课的地方,这里规矩严格,三阿哥初来此,启蒙的第一节课就为您来说说规矩。”
民间见师长需跪拜,而三阿哥是皇子,地位尊贵,与师长之间,则作揖礼代替。此外,上书房共有三位皇子,皇长子是兄长,见之需行弟礼,太子乃储君,见之应行臣礼。
光是一节礼仪课,就将胤祉小小的脑袋装满了,晕晕乎乎上到半节课,满脑袋都是和尚在念经。
太子派来为三阿哥跑腿的德柱也懵了,原来其他皇子的课程与太子殿下完全不一样!
新来的师傅要求太子殿下与大阿哥跟着他们朗读《论语》,由师傅们带着,学生们跟着读。
胤礽直接道:“太傅们从未这样教导过孤,且已经学透彻的内容,不必再学习第二遍,先生们继续往下教就是了。”
先生犹豫道:“读书上百遍,才能烂熟于心,明白其意,就连皇上,当初也是这样学过来的。”
“你是帝师?”
先生被问得脸色一白,忙低头道:“臣不敢!”
“不曾教导过汗阿玛就别说这话,说出来什么话要负责的,”胤礽催促道:“你若不会授课,就换一位,若还是不成,孤就去问汗阿玛,还是由太傅们来教。”
太子太傅是名誉高的虚职,太傅们在朝中还有别的职务要做,全都是朝中高官,自不会天天来陪伴太子上基础的课程,在太傅们看来,将最基础的课程交托给其他由皇上指定来的学者名师应该问题不大。
胤禔冷冷道:“七天以内,将论语都教授给我们,别拖延进度。”
朗读百遍?白白浪费时间不说,把他和保成都当傻子来教呢?
胤禔不满极了,脸色也带上了不耐烦。
授课先生给这两位祖宗欺负地够呛,只能捏着鼻子认了,依从太子与大阿哥的学习进度来教授。
不是没有人前去告状,告到太傅们哪儿,最严厉的太傅汤斌道:“太子天资聪颖,岂能用教寻常学子的方法来教他?平白浪费了殿下的天分与时间,你若耽误了太子,可受得起耽误国之储君的罪责?”
汤斌在朝野中素来有严苛律己的好名声,更是朝中清流,文人尊重的学者,连他都这么说,先生们的话直接给堵住了。
亦有人告知到康熙处,然四位太傅极力维护太子,其余先生没有说话的余地,帝王直接将人给撤换贬官了。
自此,无人敢犯上书房两大小霸王的锋芒,属于他们的课堂也被单独拎出来隔绝出了其他皇子之外。
老实孩子胤祉跟着授课师傅将《诗经》念了一百四十遍,念了好久好久,念到嗓子冒烟,读书读累了不能打瞌睡,苦得眼角冒泪花。
可是太子葛格就在隔壁上课,连太子葛格就是这样从四岁学过来的,他怎么能喊苦喊累呢?
胤祉吸吸鼻子,忍住委屈,跟着启蒙师傅学习正常皇子该学习的内容。
下课后,梁九功前来下达康熙的诏令:“皇上有令,即日起前来上书房上学的皇子们需要单独居住在阿哥所,太子殿下仍回毓庆宫居住。”
大阿哥七岁,已经有了自己的主见,对于单独住出来欣然接受。唯独可怜的胤祉,虚岁四岁的年纪就要出来独立居住。
胤礽与胤禔窃窃私语:“汗阿玛这是打算整改上书房了?”
“我看不然,可能是因为老三老四都要来学习,以后这儿的皇子会越来越多,这才提前将上书房里给弄全了,”胤禔道:“你要去隔壁看看老三不?”
胤礽犹豫了下,指了指自己的牙:“还是算了吧,三弟弟那么崇拜孤,孤过去说话漏风,给他听见了岂不丢人?”
胤禔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所以在爷面前说话不丢人,爷自己也漏风。”
胤礽笑了起来:“等明年四弟弟也能来上书房学习了,哎呀,再过不久五弟弟要出生了!”
瞧他那期盼的样子,胤禔就想到之前胤礽说的要帮汗阿玛养更多的弟弟,那气就不打自来。
他恨铁不成钢地戳戳胤礽的脑袋:“爷真想撬开你这脑壳看看里面究竟塞了多少稻草。”
曹珍还以为胤禔在欺负太子,嚎叫一声就像小狼狗一样窜了出来,抓住他胳膊一口咬在了衣服上。
“你干什么!”胤禔厉喝。
曹珍向他龇开一嘴的小白牙:“有我在你别想欺负太子!”
胤禔气得直翻白眼:“你,你属狗的吗?”
胤礽忙叫上胤禔的伴读阿木,将曹珍与胤禔拉开。
“你们别闹了,这儿就咱们四个人,都是误会,误会。”
胤禔狠狠道:“爷这是不和你计较,不然光治他不敬之罪就能让他挨板子!”
胤礽嘻嘻笑道:“糊涂哥哥那么好,就不要和小孩子过不去了,阿珍还小,他还没换牙,我们都换牙了,是男子汉了!”
胤禔想了想,还真是那么回事,他用不着和个小屁孩计较,他不甘不愿道:“就你还维护他,这小子没大没小,以后迟早要闯祸!”
胤礽温柔道:“不会的,阿珍可聪明了,他以后会懂事的,而且他是孤的好朋友,孤会保护他的。”
曹珍感动地眼角冒泪花,一把抱住胤礽,像小熊一样挂在他身后嚎:“殿下最好了!你比我爹对我还好,呜呜呜……”
“噗,”胤禔嗤笑一声,一边嘲笑他那熊样,一边又嫌弃自己的伴读阿木太木,不如曹珍活泼。
第一天在上书房上课,给胤祉留下了深深的心理阴影,小家伙晚上还不能回去见额娘,要跟着回阿哥所休息,第二天还要来上学,想想就觉得悲惨。
整个阿哥所除了大阿哥一个邻居外没有别人,空荡荡的,胤祉身边有伺候的太监两人,宫女两人,身边没有额娘也没有嬷嬷,到了完全陌生的地方,晚上害怕地睡不着觉。
好不容易睡着了,又做了噩梦,小家伙害怕地哇哇大哭,嚎着要额娘。宫女与太监手忙脚乱地哄,怎么都哄不好。
住在隔壁的德柱闻声穿上衣裳赶来,听他哭声可怜,温声建议道:“毓庆宫距离这儿近,不如奴才带三阿哥去找太子殿下可好?”
胤祉一听去太子葛格那里,果真放低了哭泣声,哽咽着点点头,伸出小手要抱抱。
太监抱起了胤祉,在德柱的引路下连夜去瞧毓庆宫的宫门,胤祉吸吮着手指,嫩声嫩气地问德柱:“我现在过去,会打扰太子葛格睡觉吗?”
德柱看了看月亮,估算着时间,迟疑道:“应该是不会的。”每天这时候,殿下总是会半夜爬起来上茅厕,一上茅厕就上好久。
该说不愧是默默无闻跟着胤礽跑腿一年的小跟班,现在这时候,正是胤礽起来尿尿,顺便偷吃点心的时候!
胤礽正嚼着嘴里的系统给的虚拟糖葫芦,吃了不伤牙齿还能解馋,就是不能让徐嬷嬷她们看见,不然又得唠叨,还会告诉汗阿玛,大张旗鼓请姜太医来给他看牙。
自认是大人的胤礽才不会因为贪嘴被抓到小辫子,他就躲起来偷偷摸摸吃,系统给的食物不伤牙齿还好吃,吃了不下肚子,但是特别解馋!
他吃得正欢,连着塞了四五颗咽下去,突然听见了徐嬷嬷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太子殿下,三阿哥哭着来找您。”
胤礽忙丢开糖葫芦,站了起来。
小奶包子由太监抱进来,泪汪汪地伸手要太子葛格,瞧他哭得小脸通红,胤礽顿时就心疼上了,倒是忘了自己说话还漏风。
“这四怎么了?”
“三阿哥晚上做噩梦了,哭闹着要娘娘,可是住在阿哥所是皇上刚下的命令,奴才们不敢擅自做主,只能听德柱的,来此求助殿下。”
宫女低声答道,巧妙地将这事儿都推到了德柱身上。
德柱感觉到了,淡淡瞥了她一眼,闷声站在一边不说话。
“三弟弟还小,用不着这么严苛吧,下次有这四就带三弟弟来找孤,”胤礽皱眉,牵起了胤祉的小手,嫌弃道:“你这办事能力不行,都哭这样了还不知变通,明日孤就叫汗阿玛撤换掉你,要不是孤派了德柱去,还不知道今晚三弟弟会哭成什么样呢!”
宫女惊地立即跪在地上求饶。
胤礽让人拉走了宫女,招呼上了德柱:“辛苦德柱了,睡回你自己屋子去吧!”
他又弯腰对胤祉道:“三弟弟今晚和孤睡好不好?”
胤祉小鼻子动了动,拽紧了胤礽的手,星星眼渴望地望着胤礽的嘴,高声道:“太子葛格,吃糖葫芦!”
胤礽头皮一麻,条件反射瞥了一眼徐嬷嬷的表情,只见那慈眉善目的老妇人脸色黑如锅底!
他僵硬着,扭头去瞧天真无邪的胤祉,这傻弟弟还凑近他,用那小狗一样灵敏的鼻子嗅来嗅去,边嗅边嚷嚷道:“我也要,我也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