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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2:134,开开心心,过大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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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农场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了。

    因为大家的回来,夜晚安静的农场瞬间就热闹起来,不少人家门口的灯都亮了起来。

    “阿炳,回来了。”阿户正站在他家粪坑门口系着裤腰带,看了一眼车上的人,然后笑呵呵的打招呼。

    他家的狗正蹲在他的脚边,随意的叫几声,然后就被阿户安抚下。

    “阿户,你怎么在这里?等我们?”

    “屁。我拉屎呢。”

    “哈哈。”

    陈白羽跳下车的时候,看到家门口的灯正亮着,阿公阿婆正站在门口,伸长着脖子看,“怎么这么晚?”

    “晚上开车不安全,也不早些回来。”

    路本来就不太好走,又下这小雨,阿婆已经担心了一整天了。

    “好了。回来就好了。”

    阿公阿婆赶紧帮忙把车的东西搬回家,“饿了吧。我煮了粥,赶紧洗澡,然后喝粥睡觉。”

    “我煮了两大锅的热水,赶紧洗一洗。阿一和小四坐了几天的火车,可要好好的洗一洗。哎呀,头发都一缕一缕的了。”阿婆一边给唠叨一边给陈一元和陈辉年准备热水。

    陈一元正在往装着热水的桶里加水的时候,阿婆阻止了。

    “你阿公在洗浴房里装了水龙头,直接把热水提进去就行了。方便着呢。”

    阿婆告诉大家,阿公在过年前卖了几头大猪,然后找人在洗浴房里装了自来水的水龙头。不用再提冷水,方便了很多。

    “如果阿公同意把洗浴房搬离鸡窝就更好了。”陈白羽偷偷和二姐三姐咬耳朵。因为洗浴房就在鸡窝旁边,就用一个篱笆隔开。

    “想多了。”二姐捏捏陈白羽的小圆脸。

    陈白羽吐吐小舌头,然后轻手轻脚的走回阿祖的房间。

    “小五回来了。”阿祖已经醒了,只是天气太冷而没有起来而已。冬天,老人最担心的就是生病,所以阿祖并没有逞强的爬起来接陈白羽兄妹几个。

    阿祖躺在床上,听着外面的声音。

    陈一元回来就在门口和阿祖打了招呼。不敢立刻进来,就怕他们在火车上呆了几天,带了不少细菌,所以要洗干净才能进来和阿祖聊天。

    “阿祖,我回来了。我好想你。”陈白羽走过来,压在被子上,头靠在阿祖的肩膀上,看了一眼床边的火笼。

    火笼里的炭已经灭了。

    现在火庐也没有了炭,只希望棉被足够暖和。

    “阿祖,暖和吗?”陈白羽伸手在阿祖的被子里摸了摸,确定足够暖和才放心。

    有很多老人就是在冬天的被窝里去世的。

    冬天,陈白羽最担心的就是阿祖的身体。

    “暖和。”阿祖呵呵的笑了笑,伸出双手摸了摸陈白羽的小脸,“瘦了。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学些辛不辛苦?初中的知识是不是太难?”

    “没有。我这是长高了。”陈白羽用很得意很骄傲的语气告诉阿祖,她一个学期长高了两厘米。

    “好。长高就好。我们小五肯定会长高高的。”阿祖也很高兴,立刻用暖暖的双手捂住陈白羽有些凉的小手,“在学校被欺负吗?”

    “没有。我和同学的关系很好。超好。大家都说我可爱,喜欢我,争着和我说话呢。”

    “嘻嘻。有很多人想和我交朋友,我还要想一想呢。”

    陈白羽笑着和阿祖说起同学们的小趣事,陈圆圆很可爱,凌雯文很爽朗,叶清娜很漂亮,还有对外人持有自卑心的春玲很让人心疼。

    “阿祖,你觉得我应该帮她吗?”陈白羽觉得自己应该帮助春玲,就好像上辈子陈美慧帮助她一样。

    “应该。我们小五最好。”

    陈白羽勾起嘴角,“阿祖教的。”

    “嗯。你要记住,不管做什么,问心无愧就好,不需要强求。如果能帮就帮,不能帮,或者别人不需要,也不用难过,不用强求。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有自己想走的路。跌跌撞撞,经历多了,人也就聪明了。”

    “社会是最好的学校。有些道理,家长和老师讲一千遍一万遍也理解不了,听不入耳。但走出社会,可能别人的一个白眼就能让他茅塞顿开,感悟颇深。有些道理天天听,却没有感觉,但在某个特定的时候,特定的情景下,可能就是一句简简单单的话却能让人泪流满面,心灵鸡汤吃出十全大补酒的味道。”

    “人哪。总要经历才知道好坏的。别人说再多,也没有自己经历一次的感悟多。自卑,不过是胡思乱想而已。现在的人,能吃饱穿暖了,想的就多了。”阿祖摇摇头,“以前,吃不饱穿不暖的时候,大家都在想着怎么吃饱穿暖,谁还有时间想别人的目光里是不是带着瞧不起?”

    “说白了就是矫情。因为自己不够好,所以总觉得别人瞧不起自己,总觉得别人可能在嘲笑自己。别人可能说个悄悄话,她就怀疑别人在说她坏话。别人三五好友的聚在一起聊天,她立刻敏感的检讨自己,别人为什么不和自己聊天?”

    “呵。人啊,就不能问太多为什么,更不能想太多。总觉得自己是别人肚子里的蛔虫,知道别人的心思。其实,人家什么心思都没有。”

    陈白羽真的太佩服阿祖了,把自卑心剖析得这么彻底。

    不就是想太多?

    总猜疑别人是不是瞧不起自己,是不是在说自己坏话。别人聚在一起说八卦,也会第一时间检查检讨自己,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让别人有了八卦的话题。

    想多了,谁有时间注意她?

    “能帮就帮。但不要管太多。心思纯正的人,会感谢你。心思不纯的人,会想得更多。”

    “嘻嘻。我听阿祖的。”陈白羽最喜欢和阿祖聊天。虽然,阿祖没有读过书,也没有认识多少字,但她的人生智慧是别人所不能比的。

    阿祖是个善于总结的人。

    她善于观察,善于发现,然后总结。

    阿祖炖的心灵鸡汤绝对是人生路上必不可少的‘保健品’。

    “睡一会?”阿祖轻轻的拍着陈白羽的背,像小时候哄她睡觉那样,轻轻的,揉揉的,好像一根羽毛轻轻的扫过她的背,让她眼皮越来越重,想要睡觉。

    陈白羽闭着眼睛,嘟囔一句,“我还没有洗澡呢。”

    “轮到谁了?”

    “应该轮到二姐了。大哥和四哥洗澡很快的。嘻嘻。”陈白羽笑眯眯的靠着阿祖,继续给阿祖说学校的二三事。

    “我们的语文老师可厉害了。大家都叫他大魔头。他小学的时候和别人争论地球是不是圆的,争论输了,他直接把人家给放倒揍了一顿,要人家承认地球是扁的。”

    “后来,一个从城里来的老教授告诉他,地球就是圆的。大魔头觉得自己丢脸了,才发奋读书。”即使这样,大魔头也走了一段弯路。

    毕业后,大魔头被分配到莲花镇工作,但这个人人羡慕的工作并没有维持多久。

    在一次看到好几个小年轻带着一群人不分青红皂白的辱骂一个老师的时候,大魔头直接火爆的揍了对方一顿,逼着对方道歉。

    大魔头的拳头硬,对方道歉了,但最后大魔头丢了工作。

    大魔头也不在乎。因为他狠,能打,有脑子,所以很多人对他的行为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你还没有弄死他的时候,他就已经把你给弄残了。

    因为他狠,因为他有本事,有能力,莲花镇也因为有他这个大佬坐阵而成为了一番净土。

    只讲生产发展的净土。

    谁有力气欺负别人,他就有力气把你给揍了。因为他带着小弟住在山里,别人就是想要算计他也找不到人。

    反正谁敢做坏事,他就敢揍谁,也不管你是什么人。揍了人就跑,也抓不住人,被揍了也只能自认倒霉。

    想要报复?

    呵呵。

    报复还没有开始,他就能揍得你没有了报复的力气。

    因此很多人对他的行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就好像大魔头说的,不管什么时代,人都要有足够的本事。本事够了,心也狠了,谁敢招惹?在他那个年代,拳头大,功夫好,就是本事。但现在或者以后,看的是文化知识。

    以前讲的是拳头,以后讲的可能是法律。

    大魔头曾说:就因为‘人人平等’这几个字,律法就必须在一切之上。而你们要做的就是通过文化知识走得高更高远。

    陈白羽很佩服大魔头的目光长远,别看现在律法还不够健全,但随着经济的发展,律法必定是越来越完善的。

    后来,大魔头利用自己的学识成了老师,成了教导主任。在他的帮助下,大部分人也都有了正经工作。

    那些年,他帮助过的人多多少少都会给他一些帮助,感恩他曾经的照顾。

    大魔头常给同学们讲故事,然后总结。

    他说,他帮助别人的时候从来没有想过要回报。

    走到现在,是因为‘无心插柳柳成荫’。

    “很多人都说大魔头是个传奇。”陈白羽是佩服的,一个有脑子的拳头硬的人,总会在不同的时代闯出一条不同的路。

    以前他用拳头,现在他用自己的知识。

    打架,他是大佬。

    教学,他教的班级平均分最高。

    阿祖点点头,“是个厉害的人。”

    “在那个年代,想要活得这么肆意,很难很难。”真的很难得。

    “我们的英语老师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儿。高高瘦瘦的,几乎天天穿着长裙......还有我们的物理老师,每次用普通话上公开课的时候都能笑倒一片。”

    “阿祖,你不知道,物理老师是怎么用普通话叫我的名字的。”陈白羽想起就想要发笑。

    “哈哈。”陈白羽躺在床上傻笑着,“哈哈。”

    “他提问的时候用普通叫‘寻巴士’起来回答。同学们一片懵逼,谁是‘寻巴士’?谁都不知道他在叫谁?班一片寂静,你看我,我看你。都懵了。”

    “看没有人站起来,物理老师又叫了一边‘秦八鱼’。大家还是一片懵。”

    “这可是公开课啊。”

    “为了缓解尴尬,班长起来回答了。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寻巴士’是我。明明就是‘baiyu’,怎么就变成了‘秦八鱼’或者‘寻巴士’了?。”

    每次上公开课的时候,老师的普通话都要闹出不少笑话。当然了,即使是省城老师的普通话也不见得好,毕竟在以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们省的教学用语是‘粤语和英语’。

    至于普通话,真的只是勉勉强强。

    阿祖也不会普通话,但她听得高兴。一件很普通的小事,陈白羽都能说得很生动很有趣。

    听着陈白羽的语气,阿祖就知道她的小五在学校没有被欺负,过得很好。

    “小五,去洗澡了。”三姐擦着头发走进来。

    终于轮到她洗澡了,陈白羽咕噜的爬起来,“三姐,你怎么洗头了?”现在已经凌晨,还是这样的天气,洗头什么时候能干?

    “阿公在火庐烧了火堆,烘一会就干。”因为陈白羽几兄妹回来了,阿公很高兴,怕兄妹几个冷,所以烧了火堆。

    “那我也洗头。我已经好几天没有洗头了。”陈白羽挠挠头,她真的不好意思告诉别人,她因为天冷人更赖,已经十二天没有洗头了。头发出油,发痒,也只能忍人,毕竟洗头真的太麻烦了。

    感觉头都已经长虫了。

    想到螨虫,陈白羽觉得头更痒了。

    赶紧洗澡,洗头。

    “快去洗洗吧。”三姐推了推陈白羽,然后拿起阿祖床边的火笼,去火庐给阿祖的火笼加炭。

    洗澡,洗头,喝粥后,天都亮了。

    陈白羽坐在火庐里,一边凉头发,一边和阿婆聊天。

    “爸妈怎么还没有回来?”就快要过年了。

    “车费太贵了。你爸让人带话了,说二十九那天坐车,听说那天的车费便宜十多元呢。”

    陈白羽突然的心酸了一下,就为了节省十几元钱,爸妈硬是等到年二十九才坐车回来。在农村,年二十九已经开始准备年夜饭了。

    他们的一双波士顿就不止十几元。

    但阿爸宁愿给他们兄妹一人买一双波士顿,也不愿意多花十几元早点回家。

    “好了。头发干了,就早点睡。女孩子不能不睡觉。一晚不睡,人就变丑了。”阿婆伸手摸了摸陈白羽的头发,确定干了才让她去睡觉。

    在这之前,阿婆已经用火笼把几个孩子床上的被子给烘暖。

    陈白羽一觉醒来已经是中午,惊了一下,“啊。要迟到了。”刚坐起来,然后发现这是家里,她放假了。

    早读什么的,见鬼去。

    陈白羽躺下,准备再睡个懒觉。

    “姐。”小胖子跑了进来,也不管陈白羽醒没醒,使劲的拽着她的手,“起来。姐。起来。”“我睡着了。听不到。”

    “睡着了?出声的是谁?”

    “不知道。是小仙女吧。”

    “小仙女也要起来。”小胖子趴在床边,双手用力拖着陈白羽的手臂,“咿呀。”使出吃奶的力气。

    陈白羽轻轻的动了一下。

    小胖子看到了希望,继续用力。

    “阿祖呢?”

    “火庐,说话。”

    冬天,天气冷,还下着濛濛细雨,阿祖的躺椅也搬回了火庐。

    不管什么时候,火庐都是暖洋洋的。

    即使不做饭的时候,阿公也会在火庐里烧一堆火,不少邻居回过来说说话,聊聊孩子,热热闹闹。

    “谁在?”

    “很多人。”

    “哦。”陈白羽躺在被窝里,不想起床。

    冬天,最适合冬眠。

    如果能像蛇一样,长眠一个冬天好像也不错。

    “姐,起来了。阿祖让我叫你起来。”小胖子双手掐腰的瞪着陈白羽,“不听话的坏孩子。”

    “呵呵。还真没想到,小胖子你说话居然这么顺溜了。”陈白羽捏捏小胖子的小脸,然后拉拔一下他头上毛线帽的小毛球。

    小胖子不高兴了,“我很会说话的。哼。”以前那个不会说话的小胖子不是他。

    “噗。”

    小胖子很不高兴,“姐,不许笑。”

    “我就笑,就笑。”

    “陈小五,你在欺负小孩子。”陈杏子走了进来,“快起床。要杀猪了。我们去看吧。”

    陈白羽真不明白,从小看到大的杀猪有什么好看的?

    过年,会有很多人家杀猪。

    陈白羽家因为人多,而且最近的日子好过了,阿公也大方,所以也杀一头猪。

    已经开始烧水了。

    大堂伯也磨刀霍霍准备向猪栏。

    所有的大猪都卖了,只剩下一头待宰的。

    陈白羽在房间里都能听到猪的吼叫声。

    “快起来。”陈杏子和陈乐乐把人拉起来,陈白羽也懒得洗刷,直接到火庐拿两个红薯啃起来。

    院子的黄皮果树下摆着一张矮的长木桌,把猪绑在木桌上,然后还有好几个壮汉压住它的四只脚。

    大肥猪在嚎叫着,小胖子高兴的站在旁边拍着手掌。

    农村的小孩是看着杀猪长大,所以并没有怕血一说。

    大堂伯拿着杀猪刀,阿公提着装猪血的木桶过来。

    “压稳了。”大堂伯弹了弹刀锋,“压住咧。”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猪在木桌上挣扎着吼叫,越叫越凄烈

    陈白羽和陈杏子还有陈乐乐站在一起,有时候她也不明白杀猪有什么好看的?为什么这么多孩子喜欢围着看?

    确定猪断气后,放一会,然后浇上滚烫的热水开始刮毛,收拾。

    虽然这一头猪都是他们家的,但也有些不杀猪的人家会买一些。价钱一般会比外面的市价低很多。

    家里人口少的人家很少会自己杀一头猪,一般是买别人家的,或者和其他人家一起合伙杀一头猪。

    家里杀猪,一般会煮猪粥。就是用猪血猪杂煮满满的一大锅粥,给帮忙的人吃,邻居也会过来吃一两碗。

    不少人看到陈一元和陈辉年都会问一问京都的事情。

    大家对京都的向往和敬仰是几十年后的人无法理解的。这是一种情怀,一种感激。就好像歌词里唱的那样‘天大地大不如MZX的恩情大。’

    翻身做主的大家,心怀感激。

    对京都那是满心的向往,好像能去一趟京都就是很了不起的事情,更不要说去京都读书。

    不少人都围着陈一元和陈辉年,让他们讲一讲京都的那些事。

    陈一元和陈辉年也把买回来的名胜古迹的明信片和海报拿出来给大家看,并送出一些。陈白羽觉得四哥真的很会做人,居然买了一打的主席头像回来送给大家。

    陈杏子和陈乐乐在陈白羽家玩了一会,就带着陈白羽给她们买的新年礼物回家去了。快过年了,大家都在忙着。

    忙着杀猪,杀鸡鸭,炸扣肉,还要做粉皮,饺子等东西。

    农场的饺子和北方的饺子不同,农场的饺子皮用的是黏黏的糯米粉,馅料也比较复杂。准备馅料是一项很繁琐的工作。

    韭菜,葱,白萝卜,香菇,木耳,虾米,肉粒,炒鸡蛋,加上瑶柱,把所有的菜切碎,炒熟然后混合在一起。

    这就是农场的饺子馅。

    有时候还会加上剁碎的油豆腐。

    因为准备饺子馅很麻烦,所以大家一般都是在节气或者节日的时候才会做一顿饺子。农场饺子的皮是软绵绵的,糯糯黏黏的,吃多了会腻。

    但煎饺真的能香飘十里。

    陈白羽最喜欢农场的煎饺,一次能吃五个。

    千万不要小看这五个,因为农场的饺子比北方圆鼓鼓的饺子大了三倍甚至五倍,差不多有一个大人的手掌长,有些像北方的韭菜盒子,一个碗也只能装四个而已。

    陈白羽和二姐三姐一起洗菜,三姐妹分工合作。二姐洗韭菜和葱,三姐剁肉,陈白羽清洗香菇和木耳。

    “韭菜好香。”才开始洗,陈白羽就闻到了韭菜的味道。

    现在的韭菜还是那个吃一口就能‘臭’上一天的韭菜。不是几十年后,没有一点韭菜味儿的韭菜。

    “阿婆应该淋了很多尿,长得很好,很嫩。”

    好吧。

    农场的菜施的全部是有机肥。

    什么是有机肥?

    呵呵。

    直白简单点说就是人或者家禽的粪便。

    过年前的半个月,为了让韭菜更嫩,阿婆肯定淋了不少的尿。

    千万不要说什么不卫生吃不下的问题。在农场,有哪样东西不是用有机肥种植出来的?田里的稻谷,山里的果,地里的菜等等全部是有机肥。

    农药化肥使用多了,会影响土地质量,所以农场人更喜欢有机肥。

    把人或者家禽的粪便积攒起来,沤成肥料,补充庄稼营养,让庄稼长得更好,让种植出来的稻谷或者蔬菜口感更好。

    不吃?

    呵呵。

    那就等着饿死吧。

    现在全部都是这种脸色种植的菜。

    时隔半个月就会撒一次粪,时隔半个月就会浇一次尿。

    年二十九,年味很浓。

    已经有小孩子放一个个小鞭炮了。

    出外打工的人几乎已经全部归家,农场热闹起来,小孩子一群群的这家吵吵,那家闹闹。

    出外打工回来,或多或少的都会带些零食。

    小孩子的鼻子最灵,谁家有零食不用招呼就能闻着味儿过去。

    大堂哥和大堂嫂,二堂哥二堂嫂也回来了,还有小叔小婶等,大家围着阿祖说说笑笑,让阿祖放心,他们在外面很好。

    小侄子和小胖子更是一会抱在一起,好得穿一条裤子。一会又互相扭打起来,谁也不让谁。

    大堂哥和大堂嫂陪阿祖聊了一会就回去了,小侄子留在这里和小胖子一起玩。

    小侄子和小胖子一人拉着阿祖的一只手,互相瞪着对方。

    “阿祖是我的。”

    “曾祖是我的。”

    “我的。”

    “不是你的。”

    阿祖笑眯眯的看着两个小屁孩为她争吵,然后一人塞一颗芝麻糖。

    两个小屁孩拿到糖又开开心心的坐在一起玩着别人看不懂的游戏,等糖吃完后,又来烦阿祖,要阿祖说最喜欢谁,谁最乖。

    这就是五世同堂的快乐。

    虽然阿公和大叔公已经分家,大叔公家的几个儿子也分了家,但因为阿祖还在,所以在年三十晚上的年夜饭是要一起吃的。

    阿爸阿妈在年三十早上才回到家,风尘仆仆,却掩盖不住阿爸阿妈脸上的笑容。

    阿爸阿妈给家人买了不少东西。

    背着、手里提着、脖子上挂着都是包裹,大大小小的包裹十几个。在这这样的冬天,居然还热出了一身汗。

    陈白羽赶紧给爸妈准备热毛巾擦汗,烧热水洗澡,可不要感冒了。

    为了看住这些包裹,陈白羽知道阿爸肯定是一夜没睡的。有人下车还要跟着下来看看,防止别人拿错了行李。

    阿爸给陈白羽五兄妹一人买了一双波士顿。

    陈白羽活动了下脚上的波士顿,大了足足一码不止。

    “小五怎么没有长高?是不是学习太辛苦了?”阿爸看了一眼陈白羽那好像能乘船的鞋,很愧疚,“小五,我......买错了。我一会就去镇上给你买一双新的。”其他哥哥姐姐都能穿新鞋,只有小五。

    阿爸恨不得立刻去镇上给小五买一双。

    虽然镇上的没有东莞的漂亮,但也总比没有的好。

    阿爸以为一个学期过去了,陈白羽肯定会长高,脚也会变大。

    没想到......他的小五居然一点也没有长高。

    果然,读书最累人。

    小五的营养跟不上,身高也跟不上。

    “阿爸,没事。四哥给我买了新鞋。而且,我很快就长高了,等明年开学的时候,就能穿了。”陈白羽捧着波士顿宝贝,“我最喜欢阿爸买的鞋了。漂亮,还舒服。”

    陈白羽的脚一向偏小,上辈子她就只穿四码的鞋。别人因为脚大而找不到合适的鞋,而她却是因为脚小。

    怕阿爸不相信,陈白羽把四哥给她买的鞋拿出来,是一双粉红色的小皮鞋,很公主,很漂亮。但让陈白羽四十岁的心理年龄穿这双粉色的小公主鞋,还是有些挑战的。

    陈白羽本想藏起来的,但现在只能拿出来穿了。

    “很漂亮。小四比我会买。”

    阿爸到底没有去镇上给陈白羽买鞋,因为已经年三十,镇上的店铺已经全部关门。

    年三十。

    中午就开始准备年夜饭。

    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坐在一起吃年夜饭。

    大厅里摆了三张桌子,才能勉强坐下。

    大叔公和阿公坐在阿祖的左右两边,和阿祖一起忆苦思甜,说起曾经的苦难,还有对未来的向往。

    “阿妈,你可要好好的活着。以后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就是。阿一和小四在B市读书,等毕业后就接你去B市看看。阿一和小四说升国旗很好看,你也去看看。”

    阿祖乐呵呵的听着,然后看了一眼热热闹闹的儿孙和曾孙等。

    “以前那么艰难的日子都过来了。我很庆幸自己活着,能见到这么好的日子。”相对于他那些早夭的兄弟,他们很幸运。

    “我们还要继续好好的活着,看更好的日子。”

    大叔公看向陈一元,“阿一,大叔公以后也要去B市看升国旗。”

    “好。等过两年,我带大家一起去看升国旗。”现在的他暂时还没有能力。不过,他会努力的。他也想带着阿祖还有家人去京都看一看。

    “哈哈。好。大叔公就享你的福了。”

    一边吃饭,一边说笑。

    几个小孩子在打打闹闹。

    小胖子举着鸡腿跑去找阿祖,要阿祖咬一口。

    阿祖的牙齿不好了,只能吃肉沫,然后在小胖子的鸡腿上舔一口,“香喷喷。”

    “嘻嘻。阿祖,我的鸡腿给你。”

    “小胖子自己吃。”

    小侄子看到了,也举着鸡腿过来,“曾祖,给你吃。我的鸡腿超级超级好吃。比小胖子的鸡腿还要好吃。”

    同一只鸡的鸡腿也要分出好吃不好吃。

    小胖子和小侄子靠在阿祖身边,时不时的要阿祖喂一口。

    “小胖子,过来。别打扰阿祖吃饭。”阿雁瞪了小胖子一眼,就是欠收拾。

    “才不。我这么听话。我陪着阿祖,阿祖吃得更香,是不是?”小胖子满是油的手拉住阿祖的手。

    “是。”

    小胖子得意了。

    孩子们在几张方桌间跑来跑去,热热闹闹。

    阿公和大叔公一边喝酒一边说得兴起。

    一顿年夜饭吃了两个多小时。

    吃过饭后,阿婆给大家住了大麦茶。

    老一辈的人围在火庐说说往年,说说以后,然后再说说庄稼。炳堂叔还有大堂哥们就坐在大厅里,一边啃着阿婆炒的南瓜子一边说着工作,说东莞,说广州,然后说到农场这两年的变化。

    在家里并没有比出外赚得少。

    家里人养鸡鸭,编织簸箕箩筐还有手工艺品的收入绝对不比出外打工赚得少。在外面打工虽然赚的多,但花费也多。

    堂哥们现在都在羡慕炳堂叔,说炳堂叔能干。

    陈白羽则和哥哥姐姐还有堂哥堂姐们说学校的趣事。

    学校发生的趣事,陈白羽已经说第三遍了。每天都要刮脑似的想学校里还有什么趣事没有说?

    小侄子和小胖子趴在阿祖的摇椅旁边,争夺阿祖的关注。

    不知不觉,就快到凌晨了。

    晚上11点,大家已经开始准备拜神的东西了。

    在农场,很多人家都会争夺第一炷香。

    据说第一炷香特别的灵验,有‘心想事成’的说法。

    凌晨零点开始拜神上香。

    所以,在零点之前,就要赶去庙里。

    阿婆准备好东西后,就叫上家里所有的孩子,“走了。拜神去了。保佑大家赚大钱,读大学。”

    农场的庙离家有些远,需要走40多分钟,走慢些甚至要一个小时,而且山路难走。所以,阿婆在晚上11点的时候就准备出发了。

    “蛮婆,准备好了没,走咧。”

    蛮婆,是年龄较大的南方妇女,但在农场却是幺婆的意思。因为阿公是阿祖最小的孩子,是幺子,所以阿婆被人称为蛮婆。

    阿婆大声回答,“来了。”

    陈白羽和哥哥姐姐跟在阿婆后面,大哥站在阿婆身边提着手电筒,“阿婆,小心些。这里路滑。”

    下雨天,路上的草有些滑。

    “阿婆,我担吧。”大哥想要接过阿婆肩膀上的扁担,被拒绝了。

    农场人在拜神的事情上潜意识里有些攀比的意思,看看谁家挑来的鸡大,谁家的肉最厚,谁家的糖心饼最大。

    “姑姑,为什么不用鸭?鸭子更大,鹅也更大。”小侄子不懂就问。在他看来,农场的鸡都差不多大小,想要分出胜负还真不容易。

    现在谁家的日子都不难过,在过年的时候就往大里整,最大最精神的鸡,最厚最肥的肉,尽可能大的糖心饼。

    你家用两斤肉?我家用两斤三两。你家有两寸的糖心饼,我家用三寸的。

    当然了,三寸的糖心饼已经足够大了。

    “因为鸭子的嘴巴是扁的,看起来像哭,不吉利。所以不能用鸭子或者鹅,只能用鸡。当然,等以后你长大赚钱了,可以烤个小猪仔。”

    阿婆笑着给大家解惑。

    大堂伯娘也笑了笑,“等到了庙里可不能乱说话。神仙和祖宗都在听呢。一会跪拜的时候请求神仙和祖宗保佑你快高长大,好好读书,考大学。”

    “好。我要考大学。小胖子,你考不考?”

    小胖子揉揉眼睛,“大学能吃吗?”

    “哈哈。”

    “大学不能吃,但大学毕业后会有很多好吃的。”陈辉年笑着逗小胖子。

    小胖子立刻精神了,大声回答,“考。”

    “阿婆,让我担吧。”大哥强势的从阿婆的肩膀上接过扁担,挑起两个箩筐。

    陈辉年看了大哥一眼,然后也接过堂伯娘肩膀上的扁担。

    堂哥们都大了,已经不热衷拜神了,所以都没有来。来的男孩中,就陈一元最大,然后是陈辉年。

    陈辉年的年龄不大,但长得高。

    可能也是亲生父母的基因好,陈辉年的身高已经超过二姐三姐,直逼大哥陈一元了。陈一元身高遗传了黄话如,高高壮壮的,看起来有些憨厚老实。而陈辉年却是高高瘦瘦的,不少人笑着叫他‘瘦竹竿’。

    “小四也长大了。”当初刚捡回来的小团子,现在已经长成了小少年。

    说实话,村里不少人都羡慕黄话如,觉得她命好,捡到的孩子一个比一个长得一好,一个比一个聪明。

    村里收养孩子的人家不少,但像陈辉年和陈白羽这样长得好又聪明的还真没有。大家都说,黄话如以后有福了。

    不过,也少有人家能像陈楼上和黄话如这样一视同仁的对待捡来的孩子。不仅养得好,还去送读书。

    “长大了。以后他爸妈也不用这么辛苦了。”阿婆也很欣慰几个孩子长得好,最骄傲的是家里的几个孩子都会读书。

    陈一元和陈辉年已经考上大学的就不说了,陈白羽的成绩也好,大学肯定是跑不了的。至于陈原和陈锦绣,虽然成绩一般,但老师说了考上一般的大学还是可以的。

    不管大学好不好,反正以后出来就是铁饭碗。

    走了40多分钟,到庙门口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挑着担在等着了。

    原来,有人9点多就出发在这里等着了。

    “你们这么早。”阿婆看了一眼排队的人,应该有十几个,她家真的来迟了。不过没有关系,心诚则灵。

    阿婆和前面的人聊天。

    一会,村里的五婆也带着阿云和小青青过来了。

    阿云果然是个聪明的女人,哄住了阿广,然后轻而易举的就压住了五婆。家里有个聪明的女人,阿广的日子也会越来越好。

    五婆看到阿婆就抱着小青青过来聊天。

    小青青经过这段时间的照顾,比刚来的时候大胆了些。

    阿婆掏出一个芝麻糖给小青青,“这孩子长得好。”

    因为农场有不少人家都收养了孩子,所以五婆对这个不是自己种的女孩也没有太排斥。相对于阿云,五婆更喜欢小青青,平时也会抱着小青青串门。

    小青青养胖了,看起来很圆圆的很可爱。

    陈白羽站在大榕树旁听着阿婆和五婆聊天。

    庙旁边有一颗几百年的大榕树,枝繁叶茂的。

    上面挂着一条条的红色布条,有些枝叶被炮仗给炸伤,但仍不损它旺盛的生命力。

    轮到阿婆了。

    阿婆把箩筐里的鸡还有肉等东西摆出来,按照习俗规矩摆放在一张长木桌上。先是鸡和肉,然后是酒,最后是茶。

    “小五,先酒后茶。”

    陈白羽看了一眼,赶紧摆正。

    阿婆已经开始和祖宗对话了,“不怪不怪。小孩子不懂事。”

    摆好酒菜,然后点香,烧纸钱。

    阿婆带着孩子们一起跪下,阿婆念念有词,“又一年了,希望祖宗保佑全家人身体健康,没病没灾,平平安安,大吉大利,升官发财......”

    这样的吉利话,阿婆足足念叨了十几分钟,就连家里的猪仔都没有漏下,要祖宗保佑小猪仔长得肥肥壮壮,卖个好价钱。

    阿婆自己和祖宗交流结束后,开始盯着家里的孩子。

    大哥:祖宗保佑家人身体健康。

    二姐:保佑我考上大学。

    ......

    陈白羽:保佑家里所有人身体健康。保佑我长高高。

    听到陈白羽的话,陈辉年没有忍住笑了出来。

    陈白羽直接朝他翻个白眼。

    小胖子双手合十,“祖宗要保佑我有很多很多很多多好吃的。”

    从庙里拜神回来,然后在院子里拜天神,拜地神,然后开始放鞭炮。

    这段时间,农场人家已经陆陆续续的开始放鞭炮,你家放完了,我家放,一家接一家,或者两家同时响起。

    鞭炮声会陆陆续续的一直持续到天亮。

    因为是过年,家家户户的灯都亮着,阿公还在龙眼树上挂了一个灯泡。

    小侄子带着小胖子捡了自家的炮仗后又跑了出去。

    陈白羽从小就很少捡炮仗,外面放鞭炮的时候,她一般会在房间里陪着阿祖。

    天没亮,院子里就来了一群捡炮仗的小屁孩。在红色的炮纸里翻来扒去的找,找到了惊呼一声,高兴得哇哇大叫,好像捡到红包。

    “黄妈妈说年初八是吉日。那天会行认亲大礼。”阿祖和陈白羽说起认干亲的事情。黄妈妈准备了很多东西,是真的要按照他们爱新觉罗家的习俗规矩来行认亲大礼。

    从师父到干爸,陈白羽并不排斥。

    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都从黄知然身上学到很多东西,而黄妈妈对她更有救命之恩。如果没有黄妈妈的偏方,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都很难活下来。即使活下来,也可能是个病秧子。

    “黄妈妈和知然都是好人。”

    就是经历了太多悲惨。

    “小五,既然认了知然当干爸,就要当亲爸一样孝敬。”

    “我知道。阿祖,放心。我以后会给黄妈妈还有知然叔叔养老送终的。”他们都是好人,是被这个时代亏欠了的好人。

    阿祖又和陈白羽说起当初黄妈妈还有黄知然刚来农场时候的情形,“黄妈妈早来。来农场的时候,黄妈妈还年轻。”

    “黄知然后面来的,应该是被逼躲到农场来的。”

    “外面的人也不知道什么仇什么怨。知然来的时候,一身的伤。也不知道他外面的仇人还在不在,会不会连累你。”阿祖最担心的就是这个,“希望都不在了。”

    陈白羽知道,黄知然的仇人还活着,而且活得很好。

    上辈子,黄妈妈去世后,黄知然就从农场出去,为自己报仇后自杀。

    这辈子,陈白羽当然不会让黄知然一个人只身报仇,更不会让他最后了无牵挂的走得干干净净。

    既然她认了黄知然当干爸,黄知然的仇也是她的仇了。

    想起那些仇人,陈白羽觉得她的力量还很渺小。相对于那些人来说,她不过是一颗尘埃,一个能随意捏死的蚂蚁而已。

    “姐。阿祖是我的。”小胖子跑进来,推开正靠着阿祖聊天的陈白羽。

    正坐在床边的陈白羽一屁股坐在地上,然后瞪着小胖子,扁着嘴,好像随时就哭出来。

    小胖子眨眨眼睛,“姐,年初一不能哭。”

    好吧。

    这是阿公用来堵小胖子的话,现在小胖子活学活用来堵她。

    陈白羽被噎了一下,用力的扯扯小胖子的小肥脸。

    小胖子扁着嘴,“阿祖,姐扯我。痛。好痛。要吹吹。”

    阿祖在小胖子的脸上摸了摸,“好了。不痛了。”阿祖假装在陈白羽的手臂上拍一下,“打了。”

    “啊。好痛。”陈白羽捂住手臂,大呼一声,“好痛。我的手。要吹吹。”

    小胖子斜着眼睛撇了陈白羽一眼,然后傲娇的在陈白羽的手臂上吹了吹,“好了。不痛了。”

    陈白羽吐吐舌头,真以为你吹的是仙气?

    小胖子高兴的努力踩着小凳子爬上床,从他的衣兜里掏出一把炮仗来。

    随着炮仗一起被掏出的还有各种垃圾,红色的纸,小树叶,小石头等等,全部扔在被子上。阿祖也不生气,笑着夸赞小胖子厉害能捡到这个多炮仗。

    小胖子仰着头,“我最厉害。比阿姐厉害,很多。”

    “切。”陈白羽轻轻一推,小胖子就被子上滚一圈。

    陈白羽哈哈大笑,“小圆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