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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庆放假的几天,陈白羽就陪着家人打橄榄,制橄榄菜,腌制橄榄。
忙的不可开交。
自从炳堂叔开始收购干果后,大家就都知道黄妈妈制干果的水平最高,指出来的干果味道特别好,不管哪个是口感还是色泽都是他们所不能比的。
所以,大家在青梅或者橄榄收获的季节,聚在黄妈妈家,跟着黄妈妈学制干果。毕竟,黄妈妈制的干果比他们自己随便做的水果干收购价更高。
有时候,炳堂叔愿意高出五分钱收购,也想要黄妈妈所制的干果。只是,可惜,黄妈妈人老了,家里也只有黄知然一个帮手,做不了太多的干果。
炳堂叔只能退而求其次。
有钱赚,大家当然想好的看齐,纷纷请教黄妈妈。
黄妈妈也不藏私,大方的手把手的教给大家。从挑选原材料到所有到的配料还有步骤等等,明明白白的晒开来,让大家看得清楚,学得明白。
不少人都觉得黄妈妈坦荡。
不是谁都愿意把自己的手艺拿出来分享的,这是钱啊。
只是黄妈妈不在意。
她和黄知然两个人,什么没有享受过?什么没有经历过?有些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既然对大家想学,她就用心教。
如果能把制干果的手艺传授开来,让更多的人收益,她也算是不枉曾经的努力了。当年,为了哄怀孕的王妃高兴,她娘到民间收集了不少的制干果方子。
当时的她们在王府,想要收集各种方子真的太容易。
不过是一句话,几两银子的事情。
一句‘王妃想吃’,有的是人把方子捧上门,求着他们收。
母亲把手艺传给了她,希望她能凭借着手艺再王府站稳脚跟。谁能想到,偌大的王府一夜间鸟兽散。
她从王府带出来的东西不多,能留到现在的更是少之又少,而制干果的手艺就是其中之一。和接生的手艺一起,成了她活命,生活的手艺活。
经过两年的学习,现在大家制干果的水平都不相上下。
虽然是从各家各户收购上来的干果,但很少有人能吃出其中的区别。不过,陈白羽一口就能吃出黄妈妈所制的干果的不同。
即使黄妈妈的干果混在一瓶干果里,她吃的时候也能准确的发现。
陈白羽想,这应该才能被称为手艺。
黄妈妈制的干果带有虔诚和爱意,让吃的人觉得心里温暖。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明明口感味道没有什么不同,但感觉就是不一样。
很奇妙,也很诡异。
一开始,陈白羽还以为黄妈妈留有后手,例如偷偷的趁着大家不注意的时候,加入某些能让干果有感情的东西。
但黄妈妈明确告诉她:别想太多。
想要做出有感情的干果,那就要虔诚的投入感情,在制作的过程中加入自己的浓烈情感。就好像很多人吃饭能吃出母亲的味道,即使做饭的并不是他的亲生母亲,但只要同样的怀着满腔母爱,做出来的饭菜就会有爱,吃的人就能感觉到。
陈白羽从四岁开始就跟着黄妈妈学制干果,原料,步骤一样,但出来的感觉就是有区别。黄妈妈是带着满心的爱意,而她想得更多的是利润,或者是死板的按照步骤来。少了感情,少了一份感恩的新。
所以,吃起来的感觉是有区别的。
每次,黄妈妈和陈白羽说感觉、说如何在味道里加入感情的时候,陈白羽就会想起一个关于好闺蜜的小笑话。
这个小笑话和味道有关。
好闺蜜和男朋友分手很久,她都在疯狂的迷恋着前男友身上的味道,觉得那味道能让她精神百倍,好像吃药一般的亢奋。
在遇到其他男人的时候,她会情不自禁的想起曾经的熟悉的味道,然后去发现,然后失望。
她兜兜转转的寻找,却一直不曾再遇到那个让她心跳加速的熟悉的味道。
她一直单着,就为了寻找心里的那个能让她觉得爱意满满的心动的味道。傻傻的为了一个味道,一个感觉而执着。
每次有男人靠近,或者路过,她就会情不自禁的想要感觉这是不是那个味道?
走到大街上,地铁上,她在寻寻觅觅。
终于让她遇到了,到闻到这个熟悉的味道时,她泪流满面。
记忆终于圆满了,终于找到了。他们同居了,住在一起,然后她悲哀的发现,那个让她心心念念了很多年很多年的味道,竟然是舒肤佳香皂的味道。
在新男朋友洗澡的时候,源源不断的熟悉的味道从没有关上的浴室的门口传来。
好闺蜜坐在地毯上嗷嗷大哭。
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哭什么。
哭这几年浪费的青春时光?
还是哭这些年的愚蠢?
或许都有。
“想要做出最好的干果,就要用心用情,心无旁骛,不要有太多杂念。”黄妈妈是一个很专注的人。
不管是接生,还是制干果,她都做得很好,很认真,很用心。
“黄妈妈,我还不知道什么是感情呢。”她现在只是个一心‘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好孩子。
“呵呵。”黄妈妈笑了笑,“小团子长大了。”
陈白羽吐吐小舌头,歪着头,嘟着嘴,“我还没有长大。人家还是个小宝宝呢。和小胖子一样可爱的小宝宝。”
黄妈妈定定的看着陈白羽,“别作怪。好好说话。女孩子说话要端庄。扭扭拧拧,像什么样?”
“好吧。我很端庄。”陈白羽立刻立正,挺直腰。
“女孩子可以撒娇,但不能随时随地的撒娇。而且,语言撒娇更显得轻浮。”黄妈妈的语气带着怀念,“相对以前,现在的女孩更自由了。也不像以前那样,有那么多的限制。”
而现在也很少有女孩会有以前大家闺秀的端庄气质。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的有些怀念。
“黄妈妈,你年轻的时候一定很漂亮吧?”
“不。”
黄妈妈摇摇头。
一个王府的丫鬟,然后是王府的预备接生婆,小王爷的奶娘,这些都不需要漂亮,只要规矩。
只有规矩才能更好的活下来。
曾经和她一样在王府当丫鬟的小姐妹,现在还活着的可能也就剩下她一个人了。几岁的时候,就在王府学习规矩......
现在的她已经一百多岁了。
见过了更迭,经历了战争,现在也享受着和平。
已经很幸运了。
“黄妈妈,我想学规矩。”陈白羽突然说道。
好一会,黄妈妈才点点头,“好。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黄妈妈希望陈白羽能认黄知然当干爸,是要按照他们爱新觉罗的规矩来认这个干爸。以后黄知然去世,陈白羽是要捧着‘神子牌’的。
陈白羽差点都忘记了,如果没有入侵,如果没有战争,黄知然还是一位高高在上的王爷。
陈白羽很为难,“这件事我要问家人。”
只有家里每一个人都同意了,她才会同意。
然而,也只有陈白羽成了黄知然的女儿,黄妈妈才会按照曾经的大家闺秀的规矩来教陈白羽礼仪。
陈白玉并不是一定要学那些规矩礼仪,但她也是希望家人能同意黄妈妈的这个提议的。不为礼仪,也为黄知然。
陈白羽希望黄知然有一个活下去的理由。
陈白羽不希望黄知然像上辈子那样,因为绝望,因为觉得活着没有意义而自杀。
那样真的太可怜、可悲了。
如果认了自己这个干女儿能够改变黄知然的命运,让他有理由活下来,陈白羽是同意、愿意的。
不过,她同时也在意家人的意见,愿意听从家人的意见。
“我和你阿祖说。”
陈白羽笑了笑,“黄妈妈,你觉得阿祖会同意吗?”
“会。”黄妈妈的语气很肯定。
“那我等着。嘻嘻。”陈白羽笑得高兴。
“小五,在学校还好吧?没有人欺负你吧。”
陈白羽笑眯眯的说没有。
自从回到农场,已经十几个人问她在学校是否被欺负了。
“以后不要买那么贵的东西了。”
陈白羽从市里给黄妈妈带了奶粉和葡萄糖,还有偷偷带了一块丝绸布料。这块布料是让李建国帮忙从省府拿的,杭州货,手感很好,当然也很贵。
一块小小的上品丝绸能抵过好几包奶粉了。
陈白羽知道黄妈妈当初在王府虽然只是奶娘,但也是见过用过好东西的。别看黄妈妈现在和农场的所有妇女一样,穿着粗布衫,但永远干干净净,看着就不一样。
即使满身补丁,也是一尘不染的。
不管生活什么多艰难,黄妈妈每天都会把衣服洗得干干净净,把头发梳得整整齐齐。黄妈妈曾经说过这是对生命的感恩,把感激之情融入生活的点点滴滴。
因为活着,所以努力让自己活得更好。
感激自己还活着,所以尽所能的让自己过得更好。
陈白羽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学习黄妈妈的生活态度。
现在黄妈妈已经一百多岁了,身体还很健康,看起来比阿祖还要年轻,不仅仅是因为她有好的养生配方,更得益于她健康的生活态度。
不管生活如何艰难,都要笑着面对,这真的不是只是一句话,是要用一生来验证的。黄妈妈这一生经历了很多,但她仍然对世界对社会充满爱。
接生了农场所有的孩子,是农场所有孩子的妈妈,关爱着农场的所有孩子。即使是丽花堂姐那样胡搅蛮缠的人在黄妈妈面前也会乖如白兔。
陈白羽知道黄妈妈收藏了一条很漂亮,绣着傲雪寒梅的手帕。听说,这条手帕是黄妈妈从王府带出来的。
当年,她带出来的东西不少,唯一剩下的藏下的就只有这条手帕了,其他的东西都在逃亡里被毁了。
陈白羽曾不止一次的看到黄妈妈偷偷的摸着手帕流眼泪,那是她曾经生活的见证。
陈白羽给黄妈妈送丝绸,就是让她用来剪裁做手帕。黄妈妈老了,陈白羽希望她能用好的东西,而不是被生活所逼,只能用剩布或者旧衣服来做。
小时候,每次黄妈妈用粗粗旧布做成的手帕给她擦脸擦手的时候,陈白羽就说,以后要给黄妈妈买很多很多漂亮的手帕。
黄妈妈总会一脸笑意的说:好。
农场的妇女不管老少都不用手帕的,脏了,用手擦擦,或者用衣袖擦擦。
即使撸鼻涕,也是不用手帕的,要么在墙壁上擦擦,要么就在路边的草叶上擦擦。连草纸都用不起的人,怎么可能浪费布料做手帕?
大家一致认为也只有黄妈妈这样讲究的人才会用手帕。黄妈妈在农场人心里是不一样的存在。
讲究,规矩,这也是大家放心让黄妈妈接生孩子的原因。
陈白羽给黄妈妈买的丝绸虽然没有当年她在王府时候用过的那样好,但也比普通的布料手感要好一百倍不止。
“我以后要给黄妈妈买更好的。”陈白羽拍着心口豪言壮语。
陈白羽希望黄妈妈像上辈子那样,活到一百二十多岁,甚至更久,这样她就有更多的时间孝敬和照顾她。
不管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如果没有黄妈妈的偏方,她很可能从一开始就活不下来。即使活下来,也可能会烧成傻子。
有时候想想,她的亲生父母是有多狠心才会在大冬天的下雨天把她扔掉?
为什么不能等一等?
等到春暖花开,即使扔,她活命的机会也更大一些不是么?
当然,如果只为了这样一个答案去找亲生父母,她也是不会浪费时间的。有些问题是没有答案的,也不需要答案。
“黄妈妈,我以后给你做一件衣服。”陈白羽偷偷的靠在黄妈妈的耳边轻声说,“你们以前穿的那种衣服?用丝绸做。”
“你呀。”黄妈妈无奈的笑了笑,她的确很喜欢陈白羽送的丝绸,虽然质量只是一般,但也也足够让她心生涟漪。
摸着那块丝绸,感觉曾经王府的高门大院只是梦里的昙花一现,不真实。那偌大的王府现在也只剩下知然一个孩子。而知然......连传宗接代都不能。
黄妈妈曾经建议黄知然出去找宗亲族亲,但被拒绝了。
1967年10月17日,那个人因为肾癌在京逝世的时候,黄妈妈也劝过他,去看看吧。最后一面,毕竟身上流着同样的血,是他的亲人。
黄知然一样拒绝了,一个人在瀑布下站了整整一个晚上,然后又平静了下来。
哎。
有些人注定是要淹没在历史的洪流里。
“黄妈妈,是用井水还是泉水?”陈白羽打断黄妈妈的胡思乱想。
制作不同味道的橄榄用不同的水。
井水清宁,泉水甘甜。
制作咸榄更适合用泉水,能让咸榄的回味更长,而且吃过后不会有一种太咸想要喝水的冲动。
制作甘榄则要用井水,稍稍的压一压甘味,不会让甘草陈皮的味道过冲,而是稍缓,让甘甜在喉咙里更绵长。
至于早上的雾水,早上各种花朵上的水等等,陈白羽没有那个精力去收集。黄妈妈说,当年王府每天早上都有大批的人负责收集花朵上的雾水,例如夏天用荷花上的雾水来熬粥,不仅清香去热,还开胃。
黄妈妈摇摇头,“很遥远了。”
不知道是不是人老了,最近总会情不自禁的就想起当年,回忆起当年王府大院的生活。那时候觉得王府只是一方天地,能看到的只有小小的天,想要自由,想要出去看一看更广阔的的天地。
但当她走在逃亡的路上,看到更多的风景,更广阔的的天地时,又恨不得一切都不曾改变。经历了太多的苦难才明白,一个安稳的家有多么的重要。
陈白羽打上井水清洗橄榄,着黄妈妈有些暗然的脸,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说起阿广的老婆。阿广的老婆叫阿云,今天一早带着妞妞过来感谢黄妈妈。
妞妞刚来的时候可能被吓着了,也可能不适应,有些发烧,病恹恹的,是黄妈妈用草药退烧。虽然不能让妞妞精神起来,但也不再病恹恹的。
妞妞是个很敏感也很胆小的孩子,看到陌生人就躲起来,有人大声说话就哭着说‘我乖,别打我。’‘我乖,我不吃饭。’
哎。
可怜的孩子。
也不知道受了多大的罪才能如此敏感。
听说,阿云生了女儿后就出门打工,养女儿,养丈夫,养丈夫一家,却没想到丈夫一家挥霍着她的血汗钱,还打她唯一的女儿。
阿云会被拐是因为她天真的听信了邻居大姐的话,说有一份能赚大钱的工作介绍给她。她傻傻的把女儿托付给不靠谱的丈夫和婆婆,然后跟着邻居大姐出门。
却不想,邻居大姐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拐子,直接把她给卖了。不过,她也感谢拐子把她买到这里来。
阿广虽然傻,但不打人,而且对她对妞妞都很好。至于五婆,相对她曾经那动不动就撒泼打滚的婆婆而言,已经是好人了。
不过是嘴碎,说话毒些而已。
现在,妞妞已经有了新的名字,叫陈青青。
希望她像青青草,能坚韧的成长。
阿广放牛的时候也抱着妞妞,有时候还会把她顶在肩膀,或者放在牛背......总之就是捧在手心。
“阿云是过日子的女人。”黄妈妈看人很准,对阿云也还算满意。
就希望五婆不要常出幺蛾子。
清洗了橄榄,陈白羽把橄榄摊开在簸箕上晾,然后看着小胖子跌跌撞撞的走进来,“姐。”
陈白羽没理会他,小胖子爬过门槛,走进了黄知然的房间,然后就听到黄知然房间里传出爽朗的笑声。
小胖子很喜欢黄知然,有时候把阿祖给他的糖偷偷藏起来给黄知然。
黄知然说不要,他也会忍痛偷偷的藏在黄知然的枕头下,然后回去找阿祖哭,说糖没有了。阿祖哭笑不得,说要去找,小胖子就会拉着阿祖回房间,然后指着阿祖藏糖的柜子。
“哈哈。”
“小胖子,你要是敢尿床上,我就收拾你。”
“不能。”
“哈哈。.....”
房间里传来阵阵笑声。
看来,黄知然真的很喜欢小胖子,加起来过两辈子,陈白羽还是第一次听到黄知然这样爽朗不拘不束的笑声。
平时的黄知然多少会有着点知识分子的清高和不合群,也有点小王爷的金贵和骄傲。即使王府没有了,即使属于他父辈祖辈的江山没有了,他身上的骄傲一分不少,刻在骨头里。
农场也有不少的孩子,但除了教陈白羽外语,黄知然也没和其他的孩子有什么接触。
冷冷清清的脸。
清清冷冷的生活。
下雨天的时候,看着他站在屋檐下看雨的阴郁样子,还会让人害怕。
眉宇间带着抹不去的阴暗。
小时候,陈白羽也会故意捣乱,黄知然总是无可奈何的叹息一声,然后捏捏她的小鼻子,认命的跟在身后收拾。
有时候也会被气得跳脚,骂她傻,说以后再也不教她了。但当她再来的时候,他也不会赶人,一如往日的认真教她外语。
但陈白羽还真没见过黄知然笑得这么开心。
更多的是沉默的发呆。
常常一个人坐在山顶,双目无神的看着远方,好像在透过层层的山峦,穿过层层云雾,看到他想看到的一切。
一会,就看到黄知然一手提着小胖子出来,小胖子手里还捧着一直黄色毛茸茸的小鸡仔。
活着的,会叫,会跳的小鸡仔。
原来,小胖子以为’就是小鸡仔,趁着阿祖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在他的小短裤里藏了一只小鸡。
难怪,刚刚看小胖子爬过门槛的时候用肚子,还双手捂住裤裆。
这小鬼。
“让阿祖打你的小屁屁。”
小胖子双手捧着小鸡,“打你。”
陈白羽无奈的戳戳小胖子的小肥脸。
黄知然把小鸡仔放在地上,然后抱着小胖子洗手,“不洗干净不能上床。”
小胖子敢怒不敢言的看了黄知然一眼,看到他用‘香喷喷’给自己洗手,又高兴的笑了起来。小孩子最会看眼色。
黄知然对小胖子真的很耐心,陈白羽记得上辈子自己学习外语的时候磕磕碰碰,常被骂,甚至还被打手心。
写字的时候弄脏了纸,也是要被骂的。
哪里像小胖子,即使把黄知然的衣服弄脏了也是没关系,还能认真的给小胖子洗手。
不是应该把小胖子直接扔出去的吗?
同人不同命。
区别对待。
好妒忌。
在黄妈妈家呆了大半天,陈白羽回家的时候顺手把扒拉在黄知然身上听他用法语念诗的小胖子抱走。
走的时候,小胖子还在黄妈妈家的鸡窝里把他的小鸡仔抱走,“我家的。”
陈白羽笑喷,“你不是送给知然叔叔了吗?”
“我家的。”
“回家,阿祖揍你。”
小胖子双手捂住屁股,手里的小鸡仔瞬间跌落地上,然后蹦着腿跑远,一边跑一边‘吱吱’的叫。
陈白羽一把抱住想要跑去抓小鸡仔的小胖子,“留在黄妈妈家。吃黄妈妈家的米长大。”
小胖子看着陈白羽,“我要鸡腿。”
陈白羽瘪瘪嘴,在小胖子之前,鸡腿是她的,现在却是小胖子的了。
“哼。”
小胖子坚持把小鸡仔带回家,偷偷的放在鸡窝。
已经离开鸡窝一天的小鸡仔忘记了鸡妈妈,忘记了鸡姐妹,远远的呆呆的站着。看着就可怜兮兮的。
“那是你妈妈。”小胖子推了推小鸡仔,“快找妈妈吃饭饭。”
陈白羽把小胖子抱起来,“别祸害了。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偷鸡仔。”
吃过饭,陈白羽和小胖子躺在龙眼树下的竹席上乘凉,然后问小胖子为什么要送黄知然叔叔小鸡仔。
想到黄知然受到的伤害,陈白羽沉默的叹口气。
那样才华横溢,那样骄傲的一个人......
也不怪他上辈子会自杀。
哎。
陈白羽抱着小胖子,“以后天天去找知然叔叔玩。”让小胖子缠着黄知然,让他没有时间想起过去,让他明白他不是一个人。
“给,***。猪叔叔。”
“傻。”你这送的不是小鸡仔,而是刀。
“没有,送。送他。我家很多,好多只。”
小胖子很坚持,既然黄知然叔叔没有小鸡,他家这么多,为什么不送?
“姐。”
玩了一天的小胖子趴在陈白羽的肚子上,“姐。”
陈白羽没有理他。
“喜欢猪叔叔。”
“是知然叔叔。”陈白羽纠正小胖子的话,“你是喜欢知然叔家的小零食吧。”
黄妈妈会做各种各样的干果,还有各种小零食。例如芝麻糖,花生糖,或者是绿豆糕,红枣糕等等。
虽然原材料很多家庭都种有,但真的很少有人会拿来做小零食。所以,农场的小孩都喜欢黄妈妈家。
但能让黄知然喜欢的只有陈白羽和小胖子。
“嘻嘻。喜欢。”
陈白羽和小胖子在聊天,阿婆在切萝卜,准备明天晒,然后腌制萝卜干。阿公则拿着一大把的艾草在屋里熏蚊子,最后在竹席附近烧起一堆艾草。
“过两天又要回校了。我给你做些艾团带去给同学吧。”阿婆觉得陈白羽一个人在市里,很容易被欺负,要多交朋友。
不是说多个朋友多条路?
一点点吃食虽然不至于立刻就能交朋友,但吃人嘴短。总不能一边吃着别人的东西,一边说别人坏话或者骂人。
“明天去瀑布附近摘鲜嫩的艾草。要不顺便摘个凉粉草?我给大家做个凉粉草,家里的糖还有很多。”
“吃吃,就知道吃。”阿公立刻就不高兴了,“浪费糖。浪费柴火。”
现在,孩子们都去上学了,家里的柴火就需要阿公阿婆两个人准备,阿公本来就不高兴,现在还要浪费就更不爽了。
阿公反对,阿婆不再说话。
不过,阿祖却瞪了阿公一眼,“人活着不就是为了吃?我那还有好几斤糖,明天做凉粉。后天做艾团给小五带去学校。”
阿祖一锤定音,阿公只能哼哼表示不满。
阿公不高兴,就气哼哼的骂鸡大晚上的还不回鸡窝,还在院子里乱跑。陈白羽捏了捏小胖子的小圆脸,使个眼色,让他去哄阿公。
小胖子从陈白羽的肚子上翻身下来,也懒得站起来,直接爬过去,挤进阿公怀里,“抱我。”
三叔公以前有多疼陈白羽兄妹,现在阿公就有多疼小胖子。
有时候,小胖子惹阿祖生气了,阿祖就骂,说阿公把小胖子给宠坏了。
阿公抱起小胖子,带着他去猪圈看刚买回来不久的小猪仔。上个月,家里卖了两头大肥猪,赚了不少钱,阿公又从猪贩子手里买了七头小猪仔。
白白嫩嫩的小猪仔很可爱,阿公暂时也没有圈养起来,而是任由它们在黄皮果树下乱跑,地上还铺着一层稻草。
阿公放下小胖子让他自己玩,他则去抱来一把红薯藤扔在黄皮果树下,给小猪仔当宵夜。
马无夜草不肥,猪也一样。
小胖子手里拿着一根红薯藤去逗小猪仔,‘咯咯’的傻笑着,追着小猪仔跑。
“啊。脏。”小胖子皱着眉头看自己的小脚丫,正好踩在一坨猪屎上。
抬起小脚在稻草上擦了擦,委屈的极了。
擦擦,再擦擦,然后用手摸摸擦擦。
小胖子抬起手放在鼻子上闻了闻,“臭。”
扁着嘴,眼泪汪汪的,长长的眼睫毛上挂着两颗‘珍珠’。
“乱踩什么?”阿公终于发现小胖子踩屎了,赶紧过来把人抱起,然后看一眼小胖子的双手。
蠢死了。
竟然还想要抓屎吃。“不能吃,臭。”
“刚吃了糖,还抓屎。该打。”阿公抬手就在小胖子的屁股上轻轻的拍了拍。
小胖子不知道他现在不解释就要背上一辈子的‘小时候蠢到抓屎吃’锅。直到小胖子上大了,阿公都还记得他小时候刚吃完糖就抓屎的蠢事。
阿公把小胖子交给阿婆,让她给小胖子洗干净,“阿炳什么时候回来?”
因为阿雁想把干果生意做到广州去,所以和炳堂叔一起调查市场去了,把小胖子扔给阿祖照顾。
“都几天了。”阿公冷着一张脸,埋怨炳堂叔不着调,不靠谱,然后让二姐把小胖子换下的衣服洗了。
陈白羽坐在竹席上,看着温馨的一家,嘴角微扬。
她喜欢这样的生活,似水细流,延绵流长。
平淡,平静,却幸福有爱。
大家每天都在为了一日三餐而忙碌,累,却觉得甘之如殆。
太阳升起,扛着锄头出门,行走在田野上,看看已经长满稻花的田,笑意满满,希望在胸。
看到田里的野草,拔一把;看到小鱼,捞一把;看到飞过停留在稻草人上的鸟儿,‘咕咕’的逗两下。
然后开始一天的劳作。
会累。
否则,怎么会有‘庄稼之人不得闲,面对黄土背朝天,但愿五谷收成好,家家户户庆丰年’的说法?
想要收成好,是要付出的。
劳累了一天,很少能有人伴随着太阳的余晖归家的,这太早了。大多数人都是伴随着月亮的淡光归家。
盈盈的火水灯下,吃着简单的饭菜,听着家人的唠叨,会觉得一天的疲惫一扫而光。
这些朴实的人,不会想什么人生意义。
但对他们来说,人生的意义也不过如此,种种田,做做饭,和家人说说话,和邻居聊聊天。夫妻吵吵架,教育教育孩子。
这就是生活。
未来在田野,吃饱穿暖,孩子听话上进,这就足够。
阿公给小胖子洗干净后,抱着他去找大叔公商量田里施肥的事情。
这个月份,稻花已出,需要加一遍肥料保花。
施肥也不是随便撒的,需要先给田里灌水,确保田湿透后再放掉水,然后再施肥。稻苗在不同的阶段施不同的肥料。
以前,肥料只有一种,家禽粪便还有各种的草木灰等等。但,随着农业的发展,出了各种化学肥,例如甲胺磷,磷肥,复合肥等等。
想要把肥料发挥出最大的效用,就要摸索出经验,什么时候施肥?施多少?这样施?都是学问。
一人计短,二人计长。
农场的人家都是谈论着来,你家平时这样做效果好不好?
好,借鉴。
不好,改正。
国庆假期第五天,二姐三姐跟着阿婆去荔枝园除草。
陈白羽则带着小胖子去挖地胆头。
本地人喜欢喝汤,汤水里的配料一般是就地取材。例如地胆头,例如灯芯草。
地胆头老鸭汤,灯芯草瘦肉汤都是本地人餐桌上最常见的汤水。都有去湿热的功效。不知道为什么,本地人喝汤多数有去湿热的功效。
本地人好像特别容易上火,需要常喝去清热的汤汤水水。也包括,金银花罗汉果茶,同样清热祛湿。
农场一般人家里都晒有老地胆头,越老的效果越好,而地胆头长得最好的地方是瀑布前的草地。
简直就是集天地之灵。
很多人都来这里挖。
挖的时候并不用锄头,免得会影响其他的不认识的草药,一般是用竹片。小心翼翼的挖,挖后还会自动自觉的把泥填上。
陈白羽提着篮子,一手牵着小胖子。
路过五保户曾爷爷家的时候,看到李天朗正在帮曾爷爷家的院子修补篱笆。
“陈小五,去哪?”李天朗有些好奇的看着手牵手的陈白羽和小胖子。
小胖子的手里还拿着一块红薯干在啃,下巴全是口水,啃一口,然后抬起手,递给陈白羽,“姐。”
陈白羽说不吃,小胖子继续吃,然后继续递给陈白羽。
“去瀑布那边挖地胆头。还要摘凉粉。李天朗,你一会去我家吃凉粉吧。”
李天朗擦一把脸上的汗,“好。我帮曾爷爷修整好篱笆后去找你。”
陈白羽带着小胖子在瀑布旁边的草坪上挖了小半篮子的地胆头,然后坐在大石头上看瀑布飞流。
这个瀑布并不大,水流很小。
不过很漂亮。
水因为小,在飞流的时候变成了雾,远看着如烟如云。瀑布的两边峭壁上还长着大片的杜鹃花。
这时候,杜鹃花开得正好。
小胖子坐在草坪上玩蚯蚓,用一块小竹片把蚯蚓五马分尸,切成小段小段,然后送到蚂蚁窝旁边。
引导蚂蚁发现死成一节节的蚯蚓,然后看着蚂蚁越来越多,把蚯蚓围起来,齐心合力的想要移动蚯蚓。
高兴了,直接朝着蚂蚁窝尿尿,把蚂蚁窝给泡起来。
“空气真好。”陈白羽深呼吸一口气。
不远处的瀑布,橡胶园,还有近处的稻田,蓝的天,白的云,美景如画。
村里的几个小屁孩正在瀑布下的水潭里游泳。
水潭很浅,清澈见石头。
夏天,不少孩子来这里嬉戏玩水。
“姐。水。”小胖子也想玩水了。
陈白羽撇了他一眼,“不玩。”
下小胖子挺着圆滚滚的小肚子,“玩。姐,我要玩。”小胖子看着陈白羽,一字一顿,认真而执着。
“也不知道像谁。”陈白羽双手掐着小胖子的脸。
“小羽毛,你又欺负小胖子。”李天朗有些好笑的看着陈白羽,一把将小胖子提起来,“想要玩水?”
“玩。”小胖子偷偷的看了陈白羽一眼,虽然他不怕陌生人,但对不熟悉的人还是有些抗拒。
“我带你玩?”李天朗把小胖子抛高,接住。
陈白羽立刻就不高兴了,明明李天朗是说要陪她挖地胆头摘凉粉草的,怎么就变成了陪小胖子玩水?
哼。
小灯泡。
小碍事。
“我帮你照顾小胖子。”李天朗抱着小胖子高高兴兴的游水去了,剩下陈白羽站在旁边朝着小胖子龇牙咧嘴。
小胖子以为陈白羽在和她玩变脸,咧着嘴拍着手掌。
陈白羽瞪了眼不识趣的小胖子,回去就没收他的糖。哼。让他这么没有眼色。
妨碍她交流感情。
好吧。
安慰自己,她年纪还小,不适合谈论感情。
早恋的孩子不是好孩子。
陈白羽又瞪了小胖子一眼。
小胖子朝着陈白羽‘咯咯’笑。
李天朗疑惑的看过来,陈白羽立刻扬起甜甜的笑容,“小胖子,你要听话哦。”否则,揍你。
陈白羽举起拳头,小胖子也举起拳头。
哼。
没有人帮她摘凉粉草,她自己摘。
凉粉草是野生的,村里人想要吃凉粉了就来这里摘。摘回去洗干净,然后用力搓,好像洗衣服那样的搓出汁液来。
加入水,然后过滤,再加入木薯粉煮,一边煮一边搅拌。煮开,放凉,最好就是放到水井里凉一下。
加入糖水,就是凉爽爽的凉粉草。
当然,也可以加入蜂蜜。
陈白羽很喜欢自制的翠绿翠绿的凉粉草,比超市里买的黑色或者白色的凉粉要好吃。带着一股淡淡的青草的味道。
陈白羽抬头看了一眼正在水潭打水仗的小伙伴们,笑声传出很远,然后又回荡着回来。
“小五,做凉粉?”七公祖慢悠悠的跟在一头牛身后,手里提着一个短的水烟筒,“凉粉加入一些薄荷汁会更好吃。”
“好。”
自从七婆祖去世后,七公祖就寂寞了,给家里放牛,每天和一群放牛娃混在一起,给放牛娃们讲故事。
这样也好,免得七公祖总想起七婆祖。
陪伴了一辈子的人,怎么可能不想念?只是,既然活着,就要向前看,就要活得好。
七公祖站在旁边和陈白羽说话。
大水牛就在旁边啃着草,慢悠悠的,时不时的甩一下尾巴。
陈白羽一边摘凉粉草一边和七公祖说学校里的趣事。
说起来,初中生涯也不过只过了一个月而已,学校的趣事还真不多。但她已经和不止十个人说起校园趣事了。
哎。
下次回校的时候,一定要尽量多的发现同学们的趣事,否则,大家都要怀疑她是不是被欺负,被孤立了。
陈白羽和七公祖说起抗战纪念日时候,老兵的演讲,然后就听到七公祖微微的叹口气,抽一口烟。
水烟筒被抽得咕咕响。
听说,当初红军经过农场的时候,七公祖偷偷的想要跟着红军走,但被七婆祖的眼泪留了下来。
七婆祖并没有阻止,只是让他一定要活着回来,然后就是眼泪刷刷。
七公祖最后留了下来,打仗有很多人,但七婆祖只有他一个。
这是阿祖告诉陈白羽的版本。
而七公祖告诉陈白羽的版本是,他跟着红军走了很远,还杀了鬼子,但在路过一个村庄的时候,看到一户烈士人家的艰难后,红着眼睛跑了回来。
他想要保家卫国,但他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妻子受尽辛苦还要为他的生死提心吊胆。
“哎。老了。”
“老太婆也不在了。”
“幸好我当初回来了。否则,她还不知道有多辛苦呢。”
“可惜啊。她还是没有过上几天好日子。”好日子才刚刚开始,她就去了。
听说外面的日子越来越好了。
七公祖很遗憾,以前那么艰难都挺过来了,现在日子好了,却坚持不住了,走了,离开了他。
他想要出来放牛,就是不想呆在家里,到处都是老太婆的影子,房间里,厨房里,院子里。好像抬头就看到她在轻轻笑,一如刚刚结婚的时候。
曾经,他想不起她年轻时候的样子,但现在记忆很清晰。结婚的时候,她穿着破旧的不合身的衣服,是从她邻居家借来的。
而他的衣服也是借来的。
最后,借给他们衣服的人也成了一对,结婚了。
老了,家里人都说他的脑子越来越不清醒,有时候会记错孙子的名字。但对于年轻时候的老婆,他却记得一清二楚。
“呵呵。人老了,就想要唠叨。”七公祖看了陈白羽一眼,呵呵的笑,“一唠叨起来,就没完没了。”
一些小年轻就不喜欢听老人唠叨。
以前能和老太婆唠叨唠叨,现在老太婆不在了,他就寂寞了。
“我很喜欢听。听你和七婆祖相亲相爱幸福一辈子的爱情故事。”
“傻。爱情是什么玩意?小五啊。别想太多,对你好就能过一辈子。”他和老太婆过了一辈子,也没搅清楚爱情是个什么玩意。
但现在的孩子就嚷嚷着‘没有爱情不结婚’,在七公祖看来就是瞎折腾,好像丽花,结婚了也不好好过日子,穷折腾。
再多的爱情也折腾完。
陈白羽笑了笑,以前吃饱穿不暖的时候,谁有时间想什么爱不爱?现在,饱暖思**,有时间了,有精力了,想的也就多了,折腾肯定也少不了。
陈白羽站在小溪里洗凉粉草,继续和七公祖说话,聊八卦。七公祖可能真的寂寞了,有说不完的话。
时间不知不觉的过去。
落日余晖洒满农场。
青幽幽的稻田上洒满了金黄的阳光,微风轻轻吹来,带着阳光的暖,带着稻花的香,还夹杂这泥土的芬芳。
陈白羽提着装了地胆头和凉粉草的小篮子,一手牵着光溜溜抱着衣服的小胖子。七公祖赶着牛,背着太阳的余晖,在一片橙黄中慢慢的走回家。
大水牛突然停下来,七公祖的手在牛背上拍拍,“回家去。”
小胖子想要伸手扯牛尾巴上的毛,被陈白羽阻止,然后一脸不爽,“姐,坏。”
小路两边青草绿油油,一两只青蛙从田埂上跳过。
偶尔有蜻蜓立在禾苗上,然后被飞过的不知名的小鸟一口吞掉。
一群在水潭里玩了一天的孩子们欢跳着追逐在田野小路上,笑声回荡在山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