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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车站的娅琴熟练地要了辆马车,坐上去后就自言自语的脱口而出:“这和他有什么关系。”东平应声就说:“关系大了,现在不正在清理那些有不满情绪的人嘛,而那些不满意者明知反抗无效,就操纵民众对那座城市做出象征意义上的憎恶。”很显然,东平没有弄清她口中冒出的‘他’和车厢里说话的那个‘他’。
东平见她还在沉思着就转个弯从另一个角度试着说:“怎么,你连这个也不知道?你没看出那个家伙的眼神吗?”“谁还没有个两面性?”娅琴闭上眼睛靠在了车篷的边缘,心里却在想着:我能不知道这些?维斯基叔叔都没有以前那么骄傲了,我只是不明白亚力托夫他怎么就成了烈士,那封叶卡捷琳堡的信如果是他的,那他跑到那儿又能做些什么?难道他就不怕被人认出?难道他就这么忍心去毁了他的妻子和儿子?……即使她被那么多虚无缥缈的避讳所困扰,后来她还是没忘记提醒东平:“我也很少过问这些事的。”这飞来的低落情绪反而帮了她轻松完成了这次使命。
来到老妇人家门前时,老药农伸手一指用栅栏围着的小院对娅琴说:“就是这儿了,家里只有一位老妇人。”娅琴装腔作势地说:“哦,那就进去吧。”
老妇人让进了风尘仆仆的二人强作欢颜的样子和老药农打着招呼,老药农便指着东平对她说:“一直在寻人的就是他了。”
早已心知肚明来者意图的妇人也免去了不少传统的客套,端来茶水之后就直奔主题对东平说:“先生稍加歇息,我去去就来。”少顷,她把一个小木盒子交到东平的手说就说:“先生,请看看里面的物件是不是你夫人的。”说出这样的话时在她的脸上确也出现了一丝不情愿的样子。
身材高大的贺东平在见到只再熟悉不过的乳色手镯时,抖动的双手接住了自己流淌的泪水,身边的几个人也都忍俊不禁地随之而泣,尤其是老妇人。她说:“为了能使亡灵找到回家的路,我从选择了将它一直保存下去,我想,我的行为今天会得到上帝的佑护,”她在兑现承诺以后也不愿再在这个问题上拖延更多的时间,用低沉的声音接着又说:“喝完这茶,我就带你们去那里。”老药农在接受了娅琴的馈赠和东平的感恩之后就借故先行离开了这里。
老妇人指着他的背影说了声‘多亏了他’后还是习惯的说出了:“你们不该让她一个人走了这么远。”
娅琴为东平翻译成:“她怎么一个人走了这么远。”东平怎么也回答不了这个问题,只能说:“她的精神可能出现了问题。”
她俩在持有不同心境地状态下跟随在老妇人的身后往山里走去,一股凉意夹带着飘落的雾滴就像是上天的悲呛泪水遇见了亲人,娅琴闻到了丛林里散发出来的草药气息。
老妇人在村寨的大路口目送了远去的马车时还在想着牧师说过的话:“你没有让女儿在地狱里受到指责,而是让她地到了多一份的关爱,他会像您一样常来这里为她祈祷的。”
此时的东平则依靠在马车里反反复复地说着同样一句话:“她怎么会跑到这么一个鬼地方来。”
娅琴却得意的在想:“这么简单一招就能让一个人和另一个人都祛除了痛苦、留下了牵挂,虽然在方式上是有那么一点见不得阳光,这么做却是有效的。特别是老妇人在为逝者做祈祷时说的那些话就充分证明了这一点:“我的行为今天已经得到了上帝的宽恕,我完成了……,我没有犯过任何的错,我是在减少失去爱人的伤痛,好让失意者尽快走出阴霾。”至于那位老妇人该不该去忏悔她编造出来的有效谎言,娅琴连想都没有去想,但有一点,她自觉是清楚不过的,那就是安娜阿姨是不会再回到叔叔的身边。
最终能不能彻底改变一个心灵受伤的人,她还是没有把握的,于是就侧过身子对他说了句:“节哀吧,叔叔,她一定是疯了。”
娅琴没有和东平一起回工厂,而是独自去了电话局拨通了工厂的电话。
进入雨季地绵绵阴雨和少见阳光的天气是最不利于母亲这样的病人,刚有些好转又回到了从前。剧烈的咳嗽给她带来的就是周身疼痛,这样的疼痛好好的人是无法感受到的,她只能忍受着亲人们常说的那几句话,也是她原先安慰过别人的那些话。
现在的疼痛经常会诱使她想去跳井投河,想求得一包烈性毒药,想去…然而,她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她只能瘫躺在床上,好在她的思维还没有错乱,她还能回想起赵炳承一家对她的好,以及傻不拉几的赵永泉、风流倜傥的张强……
半夜里的一声哀嚎把刘妈吓个半死,熟睡中的娅琴都被这声音从离奇的梦魇中惊醒过来。
她来到母亲身边时母亲的脸色已呈灰白,口角流出了比平时要暗了多的液体,还没有完全缓解过来的刘妈正乱了方寸做着各种各样不知是对还是错的举动,放下水盆就对娅琴说:“刚才那种声音可吓死我了。”娅琴没有回答,她平静地半蹲在母亲身边观察了一会,然后接过刘妈整干的毛巾擦净了挂在嘴边的流涎小声呼唤着:“妈妈,您能听见女儿说话吗?”刘妈见她没什么反应便说:“我这就喊医生去。”娅琴等于是阻止了她说了句:“妈妈以前没出现过这种情况。”“是啊,从没见到过,昨晚不是还好好的嘛。”
阿芳的嘴唇动了一下像是有所醒,手指也在床单上摸索起来,娅琴赶紧把自己的手垫在了母亲没有了温度的手下,同时就对刘妈说:“她好像已经没有了疼痛的知觉。”刘妈吃惊地望着娅琴那付自信的表情,如果不是一声“奶奶”呼唤声,她俩谁也没有发觉大儿子早已端着茶杯站在了她们的身后,娅琴的眼泪这时才悄然流出。
几声无力的干咳过后,阿芳终于睁开了失去光泽的双眼,无精神、无表情地就这么直视着前方,娅琴抬起一只手在母亲的眼前晃了晃,没有任何反应!她猜想着所谓的尽头或将要到了,她屏住呼吸尽量不再去打扰这宝贵的寂静,静候着母亲真正的醒来。
果然不出她的所料,阿芳的手是想用力抓住女儿的手,这个动作显然已无法实现,但是她却发出了清晰有力的断断续续:“别……丢下……你的……弟弟。”就这样,在平静之下她改变了原有貌相。
尽管孩子和刘妈都发出了悲怆的声音,她却能在强忍悲痛的情况下她合上了母亲直视前方的双眼后平静的对刘妈说出:“带孩子出去吧,天明前让我一个人留在这里。”
娅琴俨然已成没了魂魄的躯壳,没了母亲就像自己没了生命。
母亲身上的那块白布是什么时候盖上去的她一点没了印象,麻木的身躯、麻木的神经和僵硬的表情使得前来吊唁的人们见了她这副模样都倍加痛心。直到刘妈手拿白色毛巾碰了她无数次后,她才如梦初醒地把它缠在头上,系在腰间,几个踉跄抱住奥格莎后才泣不成声地发出声音。
阿芳的噩耗被传播的很快,前来吊唁的人们要远比她父亲去世时多出了好多倍,绝大多数东平和奥格莎他们都不曾认识,出现这样的现象娅琴自己也是料想不到的。
到了第三天,也就是出殡的那天,回到山林的猎户也不知从哪里得到的消息也带着他的夫人一同赶了过来。
阿芳的墓地破例被安放在了西边的公墓群中,距离斯洛莫娃的墓地相隔只有十多步远,这是叶列维斯基让罗卡岬以工厂需要后扩为由做出的临时决定,张强的坟墓也要在他的忌日迁往预留地。
娅琴对此又减少了一些对他固有的不信任,但她不会知道叶列维斯基为此也招来了诸多的非议,甚至还受到了恶语攻击。
从墓地返回的途中已经打过招呼走了很远的猎户又和夫人一同折返了回来,他一反常态地走近娅琴,意味深长的对她说:“我说娅琴尼娜,大叔有句话想想还是对你说出来的好,若是从长计议嘛,我劝你还是做好返回家乡的准备,这里不是你们的久留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