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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丹此刻叫来不远处守候的离九渊,对其低语了几句。随之离九渊站在场前,高声颂道:“这位雕刻大师的功力独到非凡,不过今晚乃是中秋月圆之节,倘若大桓国再派出雕刻石匠,这会场里的祥和不免就要被那刀、斧上散出的金锐杀气给驱散了。因此,我朝特请了一位琴艺超绝的琴师为大师奏上一曲,也好衬映今晚这中秋月圆的祥和瑞兆。”
离九渊话音方落,众人双眼尚还没从会场中央那尊白玉雕像上挪开。在这座会场的斜上方突然传来一道宛若金戈相交的铿锵琴音!
“锵……!”
高亢的琴音顿时将众人目光吸引到会场一处高高拱起的摘星台上。这幢位于云峰峰顶端的摘星阁,除了做为赏月会场的大平台,尚且还有一处摘星台。摘星台面积很小,仅容不足十人落脚。因此,它只是在朝廷每天祭祀拜天的时候才会使用,平日里,很少有人能到那上面摘星揽月,观摩天象。
雷越和小七微微仰首,目光落处,摘星台依稀坐着四个黑裙女人。其中为首一人面向会场,膝上横放一张琴,此时她正低首垂目,轻挥素手,全力抚琴;听到琴声雷越心中不由砰然一动,感觉这琴音听上去十分的熟悉。细细回味,他猛然发觉,这不就是罗浮山上,火月族魔女钟俪雪的天火琴吗?这琴音、包括琴中稍带的丝丝天火心念、顷刻间让雷越断定,摘星台上的四个黑衣女人,正是火月族人!
念及至此,雷越目光不由盯在抚琴的女人身上。那个女人脸上罩着层轻薄的黑色面纱,遮挡住了五官轮廓。饶是如此,雷越细心打量之余,很快就发现,她竟然就是在罗浮山上被自已放走的火月族女孩––慕容妃烟。
……
距离上次罗浮山见到慕容妃烟,不过区区数月时间。再见时,雷越从这个女孩子身上嗅到了一丝境界突飞猛进的味道。
自已刚刚见到慕容妃烟时,那时她最多身怀仕阶后期的修为。可是现在,雷越体内,那种修习‘太古修身六字秘术’所养成的本能告诉他。此时的慕容妃烟很有可能已经是一位实力达到圣阶的幻师高手了!
雷越可以确信他没看错;与罗浮山时相比,慕容妃烟双眼里多了许多的东西。其中,变化最大的就是,她在俯视会场时眼神里迸射出的那种藐视!那是一种高高在上、惟有达到圣阶境界时,才会应势而生的眼神。而这种眼神,雷越曾经在蓝素素的目光中见到过……
“果真有些意思,不知慕容妃烟回到火月族后,她的族人对她做了些什么。竟能让她的修为突飞的如此之快。而现在,她来到兰京的真实目地又是什么呢?”
自忖之余,一首曲子已被慕容妃烟抚弹了大半。侧耳聆听,但闻音阶高亢,曲调优美。悦耳之余,让人心念有种难以言表的愉悦感。并且这种愉悦源于内心,溢于言表。最终,竟然让会场内的许多人在脸上挤出一道甜美无比的笑容。
雷越自从修习小七倾囊相授的‘鸿天镇狱咒’体内气血可丝毫不受外界干扰,无论外界发生怎样的变化,只要雷越本源心念不动,气血、术元、一概深伏于内,丝毫不显。
因此,慕容妃烟虽说有可能在这首曲子里掺杂了某种心念。可它对雷越没有任何的作用。并且,由于小七的肉身被他父亲改造成了‘太上魔体’。加之她自幼便修习‘鸿天镇狱咒’,一身气血,更是如同秋潭静水,波澜不惊。
……
一曲终了––雷越纵目观望。只见会场里几乎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一道淡淡的痴笑。那笑容就像一张张为每个人都量身定做的假面,紧紧地贴在了脸上,久久摘除不去。
但、也有几个例外……
枫丹、玄星、夏候归鹤、包括西夏使团里三个身材魁梧的护卫。他们脸上仍旧是初始时的那副表情,看上去也没有受到琴音的干扰。
目睹此景,雷越心中不免感觉枫丹太子的心计可怕之处。他让火月族慕容妃烟抚琴,其真实目地恐怕不是彰显什么大桓的国粹。他是想借这个机会,一窥会场中人的实力修为高低。从而做到心中有数,为今后在京城内的发展,打下基础。
“好家伙!想不到枫丹小小年纪竟然也是个深藏不露的幻师!估计那天在船上,乃至他从蓬莱七岛这一路走来。枫丹无时无刻都在刻意隐藏自已的修为。他瞒过了赫连秋水,刘惊尘,甚至还瞒过了自已。倘若自已不是在佑天王府的一番奇遇,让自已修为增进。恐怕今天,自已也会跟这会场里的诸多权贵们一样,鼻孔朝天,面带痴笑!”思忖自此,雷越愈发觉得自已最初的选择十分正确。假如进入兰京,他依附枫丹在京城内发展,恐怕最终就会沦落于枫丹手里的一粒棋子了。而这位小太子,估计他不比他的哥哥弱上多少!
雷越心有感悟,同时让他明白一个道理。身为幻师,除了要让自已的修为强大,境界高深。尚且还需要正道明心,辨别真假是非,人情虚伪。只有这样,才能在稳固自身的前提下,一步步来实现自已的目标。想通了这般原委,雷越不由心生感慨,当下轻叹口气,端过茶碗,小啜口茶。
小七正盯着摘星台上的慕容妃烟看,耳听雷越轻叹口气,她不清楚其中原由。只以为雷越又有什么不开心,便拉过对方的手,附唇在他耳边道:“越哥、你怎么了?”
淡淡一笑,雷越道:“没什么!只是感叹人性复杂,人情冷暖罢了。”
小七听罢,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她自幼长在佑天王府,从小就倍受呵护关爱,虽说也熟读些兵书经册,史故典籍。可那毕竟是书本上的东西,没有经历过人世间的种种险恶。因此,对她来说,伴着雷越就是最大的快事。至于其他人,除去远在天边的父母,在小七心中只分两种;一种是可杀、另一种是不可杀……
摘星台––
慕容妃烟一曲‘笑忘红尘’终了。她星眸观望,突然看见会场里雷越的身影,心中砰然一动,正待详细打量时,猛地发现雷越身边坐着个惊为天人的美貌少女,且看上去少女与雷越关系匪浅。正拉着手,贴耳说话。心里不知是酸、亦是什么样的滋味。悠悠间,她又念及自已从罗浮山返回火月族的一番如梦经历,只觉得人世苍桑,一切都好像罩了层看不清的迷雾,当下心念不免有些寂寥,索性伸手,一抚琴弦。刹那间,琴音乍现,宛若惊雷,顿时惊醒了会场里一群陷入笑忘痴梦里的人。
良久,众人回过神,随之就是一阵雷鸣般的掌声。夏候归鹤装模做样也在懒洋洋地拍着手,但脸上的表情却是十足警觉。不时用目光来回审视端坐摘星台上的慕容妃烟。
……
埃维森表情惊诧,显然慕容妃烟的一曲琴音完全出乎他的预料。身为师阶初期的术修幻师,埃维森与在场大多数人一样没能逃掉面露痴笑的命运。直至掌声响罢,他才恍然醒悟,脸上未免徒增了几分愠色。他侧过身,用西夏语言,对一位身材高瘦,肤色苍白的中年人低语了几句,谁知对方摇了摇头,似乎不太同意埃维森的观点。身为子爵,埃维森对随从的态度十分恼火。但碍于身处异邦,他那子爵的头衔等于是空设。无奈下,他咬了咬牙,朝不远处的夏候归鹤递个眼色,见对方微微点头,便霍然起身,手中尚且还多了一个宽大的纸质卷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