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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汐月有些难以置信地抬头,对面的男人眼神有些躲闪,却还是冷笑了一声,示意她去看窗口,那里等着取药的病人正连声地催促着,长长的队伍几乎一直蜿蜒到了大厅的门口。
“都还愣着干什么?不想下班了?还不快点抓药?”男人收回看向窗口的视线,瞥了眼默不作声的白汐月,一扭头,一面往门外走,一面不耐烦地大声催促了起来,众人这时候才如梦初醒,迟疑了片刻,终于还是各自回到了岗位上继续着未完成的工作,却都像是有了某种不可言说的默契一般,一言不发。
看着眼前恢复了正常运作的药房,白汐月忽然觉得有一种深切的悲哀和无力感涌上了心头,一点一点垂下了眸子。
“白汐月,你……”
“徐欢,你怎么来了?”白汐月微微抬起头,看见一个和她同样穿着白大褂的男人走来。
“方医生那边有点着急让我过来看看,你怎么还没回去。”徐欢有些担忧的问道。
“抱歉。”白汐月这才想起自己来时的初衷,怔了怔,忽然问道,“现在,已经是下班了吧?”
徐欢点头。
白汐月微微松开方才捏得死紧的拳头,将一直攥在手里的袋子递了过去:“麻烦你了,替我带给方医生吧,我……一会儿就回去。”
徐欢还有些不放心,像是想说些什么,白汐月笑了笑,说不要让方医生久等了,终于还是把他劝走了。
然后……再次垂了眸,抿了抿唇,找出手机拨通了电话,“喂?师兄,是我,我在药房,你……能过来一下吗?”
……
眼见着已经下了班,陈清本打算去妇科接白汐月下班,顺便送她回家,刚想脱了白大褂,就接到了白汐月的电话,明明那头是很正常的语气,不知道为什么,他却忽然觉得一阵心慌,连衣服都顾不上脱,拉开门就大步下了楼。
还没走近,就看到了药房窗口处排着的队伍,按理说,现在应该早就停止取药了,怎么会还有那么多人?
陈清微微皱眉,心里更加急了起来,几乎是一路小跑着推开了药房的门,然后……
然后他就看到那道纤细得有些柔弱的身影,背对着门口,一个人静静地站着,低着头,可背脊却挺得笔直,垂在身侧的手捏成了拳,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他觉得像是有什么在自己的心上剜了一刀,疼得揪心。
顾不上回应身边和自己打招呼的人,陈清几步就跨到了白汐月的身边,伸手就按上了她的肩膀:“汐月,我到了,你怎么了?”
“师兄。”白汐月这时候才终于抬了头,明明是一贯平静无波的眼神,陈清却看得揪心,“他们把药弄混了,可是不肯重新抓药。”
“师兄,不能把抓错的药给病人,不可以。”
恍惚间,陈清想起了他们第一次见面,在所有学生都觉得中医是一门枯燥乏味的学科,甚至有很多人提出转科的时候,只有白汐月一个人对中医不忘初心,认真学习,让他第一次对她有了好奇。
强行克制住想要把人拥进怀里的冲动,陈清最终还是只能将手覆上他的头顶:“嗯,别担心,不会的,有我在,不会的。”
最后陈清出面,把事情解决了,毕竟这家私人诊所他开的。
陈清知道事情原委以后,当场就发了火,所有用到王不留行和石莲子的药方全部重抓。
白汐月和陈清都留了下来,和药房的众人们一起核对着处方笺、帮忙抓药,甚至,出乎白汐月意料的,连徐欢,也在把药带给方医生之后又回到了药房来帮忙。
事情比预想中的要好很多,两味药究竟是什么时候搞错的,已经没有人知道,但是在检查草药的时候,发现编号在7123之前的药都是没有问题的,而之前发药,才只不过发到7154号而已,不由得都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没有害病人服错了药。
下班之后,陈清想请她吃饭,感谢一下她及时纠正了药房的失误,只是白汐月却犹豫了半天说道:“对不起,师兄,上班第一天就给你带来这么多麻烦。”
“胡说什么呢?”正在开车的陈清分神看了眼身边的人,她脱了白大褂,放下了头发,微微低着头,垂下的长发几乎将她的侧脸整个挡住,却还是能看到她脸上隐隐透出的苍白,眼见着路口正是一个红灯,索性停下了车,挂了空档,然后侧身,伸手替她将头发别到耳后,手下柔软的触感让他终于还是忍不住,手移到头顶,揉乱了她一头青丝。
“今天要不是你,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乱子呢!”陈清在她的头顶揉够了,终于消停了下来,仔细地替她将被揉乱的头发一点一点理顺,“汐月,不要多想,你已经做得足够好了。”
白汐月怔了怔,发间的触感温暖而轻柔,没有弄疼她分毫,却不知为什么,忽然想起了苏逸尘笨拙却小心地替自己吹着头发,一样的令人安心,却又分明有哪里是不一样的。
“汐月?”
“嗯,我知道了,绿灯了,开车吧。”白汐月回过神来,只是笑了笑,应了声后便不再说话。
因为先前在药房的一顿折腾,早就已经过了正常的下班时间,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连下班的高峰期都已经过了。
白汐月这时候才想起来,自己忘了跟苏逸尘说一声不回澜苑吃饭的事情。
她又觉得打电话不方便,就给苏逸尘的私人手机发了短信过去,可是等了一会儿,对方却没什么反应。
“汐月,到了。”把车停在一家日料楼下,陈清下车,绕到白汐月那侧替她打开了车门,见她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忍不住微微俯了身,笑道,“怎么,不想吃日料,那我们换一家。”
“不是,我只是在想...我的钱包够不够吃这一顿的。”白汐月默默把手机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