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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安然的心脏猛然间收缩,疼得几乎像是有无数的钢针齐齐的插进去,不见血,却痛的入骨。
“楚安然——”突然而来的力道把自己从回忆的漩涡中拉了回来,一抬头,就对上木槿宸紧绷的侧脸和他面前笑得尴尬的中年男人。
“季总,不好意思,我的女伴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木槿宸向着中年男人致歉,语气里却丝毫听不出歉意,依旧是一如既往的高高在上。
“无妨无妨。”男人不敢真的计较,干笑了几声便识趣的走开了。
“楚安然,想什么了?叫你半天都没反应。”木槿宸的声音低沉,隐约带着怒气,自己居然被忽略了个彻底。
楚安然抬头看他,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经饥肠辘辘了“木槿宸,你还好意思说,我从早上到现在还没吃过东西,不饿晕已经是给你面子了。”
“扑哧——”木槿宸笑,手很自然的抚上了她的小腹,体贴的带她到一旁的餐架旁,拿了个盘子放在她手上“先吃点东西垫垫胃,你呀,没吃饭不会说吗?”
那般自然的宠溺又让楚安然一阵脸红心跳,低着头,不敢看他。
“我去那边一下,乖乖的,别乱跑。”木槿宸松开了揽着楚安然腰的手,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发顶,才大步流星的走开。
楚安然站在远处,看着餐盘里琳琅满目的食品,想起刚刚宋思年的母亲抬起头来闲闲的一撇,顿时心里五味杂陈,涩涩的发苦,也没什么胃口,转头看了眼被众人围在中间的木槿宸,索性放下盘子,走出了大厅!
宴会是在陈家别墅举行,今天是陈林楠和陆氏千金的订婚宴,两家门当户对,来的人也是樊城举足轻重的人物。
陈林楠那般嚣张跋扈的人居然也订婚了,真不知道他未来的未婚妻能否受得了他那杀人不见血的毒舌,想到此处,楚安然忍不住心情大好,竟‘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别墅外面是个小花园,花圃里,白色的玫瑰开了整园,风一吹,满满的都是玫瑰的香味,灯光照在玫瑰的花瓣上,将那纯净的白也染上了微黄,朦朦胧胧的美,细细一看,花土都是刚翻过的,看来这些玫瑰是为了这次订婚宴特别移栽的。
“想不到你手段还是那么高,竟然攀上了木槿宸。”
陌生又熟悉的嗓音从后面传来,一如既往的尖利刻薄,楚安然站住脚步,冬日的夜本来就冷,如今穿上这薄薄的礼服更是冷得人心尖儿都在颤抖。
她回过头,灯光在她脸上倒映出忽明忽暗的阴影,唇角微扬,尽量扯出一抹温顺的微笑“伯母。”
这声称呼一出口,心里一阵酸酸涩涩的疼,让她的脸‘唰’的一下变得苍白,曾近,那么死乞白赖的唤她‘妈’,如今,却连一声‘伯母’都有些吃力!
“哼——”宋妈妈冷哼一声,对她这声称呼似乎很是不屑“楚安然,思年和你已经离婚了,我希望你不要再缠着他,至于你们过去那点事,你也忘了的好,反正,我们宋家从来不承认有你这样的媳妇,现在他跟依豆也快订婚了,你要是还要脸,就别在中间横插一杠子。”
楚安然低着头,静静的听着她那些恶毒肮脏的话,嘴角扯出一抹讥诮的笑意。
呵——
这就是所谓的名门贵妇,这般市井不入流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真是符合她的个性,一样的恶毒肮脏。
见楚安然不说话,宋妈妈不屑的目光在她身上流窜,在触及到她宝蓝色礼服上面镶嵌的一圈钻石之后,更是讥诮:“楚安然,别说是木槿宸这样的豪门世家子弟,就是一般清白的人家也不会允许你这种离过婚的残花败柳进”
“伯母。”楚安然抬起头来,灼灼的盯着她的眼睛,眼里带着一丝嘲弄的浅笑,说出的话却是冷漠无比“我敬你是长辈,才不和你计较,而你,也别忘了身份得寸进尺,曾经,我心甘情愿受你侮辱,是因为我爱宋思年,我想和他在一起,而如今,我不会再给你任何几乎侮辱我,至于我进谁家的门,这个不是你该操心的事。”
也许是没有想到曾经在她面前恭敬柔顺的楚安然会这般毫不留情面的反驳她,惊讶的张着嘴,竟说不出话了,片刻,终于反应过来的她气得暴跳如雷,抬起手就要狠狠的甩楚安然一巴掌,谩骂道:“你这个没家教的东西。”
楚安然轻而易举的截住她的手“呵”的一声冷笑,随即嫌恶的丢开她的手,从旁边擦肩而过。
大厅里,觥筹交错,宾主尽欢,食物和酒的香味在空气里浮动,刚刚的盛气凌人一下子萎靡了下来,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一般,颓然的垂下了肩。
宋思年——
默念着这个名字,楚安然突然有种想要大笑出声的冲动,自己还真是不要脸呢,当初那么倔强的要在一起,甚至忍受着他母亲一直以来的冷言冷语和刁难,结果呢,得到的除了一个弃妇的头衔,还得到了什么,而如今,他却要快快乐乐的订婚了?
眼泪在眼眶里凝聚,渐渐的越来越多,眼看着就要落下来了,她倔强的睁大眼睛,沿着大厅的边缘一路往外走,头微微扬起,渐渐的越走越快,到最后几乎是小跑着冲出了别墅。
不能让他们看见自己哭,一定不能,不能哭。
她的步履不稳,有好几次都差点跌倒,幸好身旁的人及时扶了她一下,一路横冲直撞,毫不理会那些人停留在她身上或好奇或不屑的目光。
出了陈家的别墅,沿着山路一直往下,眼泪从脸颊划过,冰凉冰凉的。
宝蓝色长裙的裙摆扫过水泥地面,瞬间留下了一层白白的灰,高跟鞋踏过地面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更显得突兀。
她快步往前走,一时没注意脚下,脚一崴,整个人狼狈的跌坐在了地上,手心被坚硬的水泥地面擦掉了一层皮,火辣辣的疼。
那些悲伤排山倒海般袭来,瞬间压垮了她仅存的一点骄傲,她坐在地上,双手捂脸,低低的哭了起来!
“楚安然,你想死是不是。”一声怒斥在头顶上空响起,随即,一股不容拒绝的大力将她从地上扯起,一件还带着主人淡淡余温的西服随即落在她肩上。
温暖瞬间充斥着全身,连被冻僵的手臂都恢复了些知觉。
楚安然抬起来,眼眶通红,却不见泪水,整张脸白得吓人,她瞪着一双大眼睛,灼灼的盯着紧抿着唇的陈林楠,看清楚面前的人后,‘呵’的一声冷笑出声!
“陈少,如果要说什么难听的话,请你尽快。”楚安然收敛了情绪,整个人又变得无坚不摧,似乎什么都不在意的模样,只是那双玲珑剔透的双眼里满是迷茫和忧伤,视线越过他的肩头看向远处的大树,那微微眯起的双眸更显得妩媚。
挣扎了一下,想从他紧握的手间挣脱出来,奈何,钳着自己手腕的手却越握越紧,几乎要将自己的腕骨勒断。
“楚安然,你一定要把自己弄得像是刀枪不入一般吗?”陈林楠不可否认,看到这样的楚安然他是心疼的,刚刚宋妈妈说那些话的时候,他就坐在花园里的白色座椅上,只是因为花丛太高,掩盖了他的身影,所以,她们谁也没注意到他的存在。
他听见楚安然的反驳,那么的骄傲,那么的不屑一顾,却也是那么的忧伤无奈。
那时的她就像是一只刺猬一般,将自己牢牢的保护在安全的范围,却掩盖不了她内心深处的惶恐和绝望!
他知道宋家是不能接受楚安然平凡的家世,只是没想到,会是这么水火不容,刀锋相见。
“如果难受,就哭出来。”他的嗓音有些沙哑,似乎不习惯安慰人,头不自然的微微低垂!
听着他怪异的腔调,楚安然挑眉看他,毫不领情“你听到了?”
陈林楠微微一顿,面上浮出一丝尴尬的色彩,毕竟听到别人的**不是件光彩的事,略一迟疑,斟酌着说:“我刚好在后面。”
楚安然自嘲的挑了挑眉,无所谓的说道:“其实,听到了也没什么,她说的本来就是事实。”
“楚安然。”陈林楠猛然间用力,将面前娇小的女人狠狠的扯进自己的怀里,咬着牙喊她的名字“楚安然,我不准你这么看自己,你这个笨蛋都不会为自己辩白吗?”
“辩白,我为什么要辩白?”楚安然嗤笑一声,理了理鬓边被吹乱的发丝,话音里平添了沧桑的沙哑:“她说的本来就是事实,我有什么理由去辩白?我是被宋思年甩了,成了弃妇,也是我不要脸,当初义无返的要在一起,以我离婚的身份也确实进不了木家的门,她说的都是事实,我为什么要辩白?你说的没错,我就是个贪慕虚荣的女人。”
她的声音很轻,半垂着眼睑,用最不堪的话语贬低自己,而那些话却一字一字像重锤一般敲在他心上,每一句都让他的脸更加阴沉,直到最后一句话出口,他的心也跟着狠狠的痛了一下。
贪慕虚荣——
是啊,当时在皇家国际的卫生间,他就是这么说的。
“楚安然,这不是你,你的骄傲呢?你的固执呢?你的那些坚持呢?”陈林楠紧紧的将楚安然扣在怀里,那些质问脱口而出,说完,自己也是一愣,什么时候,竟然这么了解她了。
听到这一叠声的质问,楚安然目赤欲裂,发疯似的在他怀里挣扎,双手拍打在他的胸口上,清脆的拍打声在暗夜里更显得突兀“骄傲?我拿什么去骄傲?这个社会就是这样,就是这么现实,你让我坚持什么?你愿意娶我吗?你们家庭会接受一个离过婚的女人吗?”
吼完,两个人都同时愣住了,陈林楠紧紧扶着她的手也松懈了下来,见楚安然不再动作,陡然无力的垂在了两侧。
本来,楚安然也是气急了才说这话,并没想过要什么答案,话一出口,也是暗暗后悔,只是,看到陈林楠避如蛇蝎的动作,心里突然间就难受了起来,无关乎情爱,只是单纯的为自己的处境。
“呵——”楚安然扯出一抹难看的笑意,直起身子,弯下腰把早被自己踢飞的八厘米高的鞋子穿回到脚上,越过陈林楠,继续往山下走。
潇洒的挥了挥手,毫不在意的说:“你继续回去订婚吧,订婚宴没有新郎可不成,刚刚的话我是开玩笑的,陈少不用放在心上。”
楚安然一路往下走,陈林楠的西服还披在她身上,那薄薄的衣料也无法抵御这肆掠的寒风,高跟鞋已经磨破了她的脚后跟,每走一下都是钻心的疼痛。
公主的水晶鞋果然不适合穿在平民的脚上,就算勉强穿上,也是一种非人的折磨,就今晚吧,哪怕是灰姑娘,也让自己做一晚的公主梦。
她高傲的抬起头,忍受着脚上的疼痛,硬是一深一浅的走回了城里,闪烁的霓虹连成一片,印在楚安然眼中,竟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伸手招了辆出租车,报出了她老城区房子的地址,靠在椅背上,伸手按下了车窗玻璃,风灌入车里,吹乱了她披散在肩头的长发,整个身体都几乎被冻僵了,她依旧倔强的开着窗,任由寒风将她心底最后一丝涟漪吹走。
出租车师傅用一种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她,理了理敞开的衣领,顺手关了车里的暖气。
她这样大开着窗,再多的暖气也捂不热,何必浪费油呢,真是个神经病,这么冷的天气还开窗,摇摇头,脚下油门一踩,车速瞬间快了许多。
“到了,那巷子开不进去,小姐你走两步。”司机将车停在路边,冷得直打哆嗦,说出的话都有些不利索。
楚安然推开车门,习惯性的一摸,触手的是光滑的缎料,这才想起,衣服和钱包都在木槿宸的车上。
回头看了看后面黑灯瞎火的旧房子,尴尬的赔笑道:“师傅,要不你在这里等等,我上去拿钱给你。”
出租车师傅这么一听,彻底火了,被迫陪她吹了一路的风,竟然没钱,手一指表上的数字,嚷嚷:“你没钱别坐车啊,真是晦气,这三十几块呢!”
“钱反正没带,钻石你要不要?”楚安然的手放在镶满钻石的腰带上,听着他的话,也恼了,不就是没带钱吗?用得着这么打击人吗?又不是不给。
“钻石?你那是水钻吧,连三十几块都付不起的人会有钱穿镶钻石的,我看你是想钱想疯了。”司机嘲讽的说道,自认倒霉“算我出门没看黄历,遇到个神经病。”
师傅按上车窗玻璃,车子便开走了。
“楚安然,我倒不知道,这衣服还有这功能。”
突然的声音吓得她猛然间瑟缩了一下,木槿宸从黑暗里走出来,那张风华绝代的脸上布满阴沉,如风雨欲来,他向着楚安然走来,步伐沉稳,看着像是闲庭若步,却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经到了她的面前,灼灼的看着披在她肩上的西服“谁的衣服?”
“木槿宸,我还你钱吧。”楚安然抬起头来,眉眼间都是决绝的神采,静静的凝视着木槿宸的渐渐眯起的眸子。
“你说什么?”木槿宸陡然握住她的手腕,冷冷的看着她苍白的小脸,瞳孔剧烈的收缩,逐渐凝成一点。
楚安然毫不理会手腕上的剧痛,盯着他的双眼,一字一句的说:“我说,我还你钱,从今以后,我们互不相欠。”
“互不相欠?”木槿宸挑眉,手指暧昧的挑起她的下巴,几乎是贴着她的耳边,咬牙切齿:“楚安然,你这是过河拆桥,不过,你最好断了这个念头,我不说结束,这个游戏就永远不会有结束的一天。”
“你怎么可以这么自私?”楚安然紧绷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崩溃,歇斯底里的冲着他吼“你不放手,那你能娶我吗?不能,说到底,你们都一样,你们都接受不了我离过婚的身份,可是我也不想,我也不想离,我也想好好过下去,我也想天长地久,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可是你们都同样的自私,同样的自以为是,从来不问问我的想法,我想陪在你身边,哪怕是煎熬,哪怕是提心吊胆,哪怕是眼睁睁的看着你死去,我也想陪在你身边。”
说到最后,她几乎是喃喃自语,手无力的拽着木槿宸白色的衬衫。
她只想要一份平凡的生活,可以和爱的人一起到老,哪怕没有钱,哪怕很辛苦,她也甘之如饴。
和插去槿。木槿宸狠狠的捏住她的下巴,嘴角噙着一丝讥诮的笑,冷然出声:“怎么?你是想做木家少夫人?”
他的手就在她纤细的脖颈流连,每一下,都若有似无的划过她上下滚动的气管,这个该死的女人,居然还想着要和宋思年白头到老。
楚安然不语,任由寒风吹乱她的头发,发丝贴在她的脸上,痒痒的。她想,今晚的自己肯定是疯了,要不怎么会鬼使神差的向陈林楠求婚,然后又在木槿宸面前这般的无助呢。
她的骄傲呢?她的固执呢?她的那些坚持呢?
楚安然,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风吹在身上很冷,冷得骨节处都在疼,她安静的站着,仰起头看着黑沉沉的夜空,西服从肩上滑落,掉在地上。
裸\露的胳膊冻得发紫,却浑然不觉。
不记得木槿宸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只是隐隐约约听到他说:“楚安然,我对你,无关情爱,所以,有些东西别痴心妄想。”
天气越来越冷,看起来,似乎要下雪了呢,樊城的雪总是细细小小,像米粒子一般,还没落到地上,便已经化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楚安然终于动了,整个身体都似乎被冻僵了,本来想嘲笑自己一番,却连勾唇角这么简单的动作做不了,是啊,不要痴心妄想,自己真是学不乖呢。
举步往那栋破旧的小楼里走,明天,肯定免不了又要大病一场了,进了门,开了灯,橘黄的灯光散发出层层的暖意,家里,安静的连一丝人气都没有。
好好的洗了个热水澡,缩到被窝里,竟然什么都没想,沉沉的睡了过去!
不出所料,果然是病了,半夜里就发起了高烧,迷迷糊糊的从床上爬起来,找了一圈也没找到感冒药,去浴室里拿了张毛巾用冷水沁过,搭在额头上,躺会被窝里继续睡觉。
自己好像已经很久没生过病了,没人在身边,没了依赖,连身体都强悍了。
第二天起床,烧倒是退了,只是全身上下没一处舒坦,头痛、鼻塞、喉咙痛,腰部以下更是痛得让人无法忍受!
看了眼时间,不舍的在温暖的被窝里又滚了两圈,才穿衣起床。
自从那晚上和木槿宸闹得不愉快之后,他就再没主动找过自己,秘书部的工作都是由安妮分配下来,加上楚安然刻意躲避,竟然半个月不曾与木槿宸见面,连意外的碰见都不曾有。
偶尔抬起头来看着他紧闭的办公室门,心里却有些无法言喻的失落,他也是在逃避的吧,不然,两个人同一层楼,上下班时间完全一样,怎么可能那么巧,就刚好避开了呢。
不过,从那天过后,工作倒是恢复了正轨,虽然那些人还是难掩眼中的不屑和鄙夷,好在也算是和颜悦色,她也算正式做回了总裁办助理的工作。
总裁办的工作比自己想象中的累很多,加上安妮安排的分量总是几天份的,这一天下来,腰酸腿疼的也要熬到晚上十点多才能下得了班。
等到楚安然把视线从电脑上移开的时候,整个45楼只剩下她一个人了,走道上只剩下应急灯还在发出微弱惨白的光芒,电脑排气扇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越是清晰可闻,45楼,隔绝了一切凡尘的干、扰,竟然安静的像是处在真空中一般。
楚安然拿起桌上的手包,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
回到家里时已经接近凌晨了,昏暗狭小的楼道间,回荡着高跟鞋踏在地面上的声音,尤其在夜里,听着怪惊悚了,这么想着,似乎后面真的有什么在追赶她一般,不自觉的加快了脚步。
在快到自己所处的楼层时,她不经意的抬头,看见站在自己门口的人时,顿时愣住了。
宋思年双手揣在西服裤兜里,那双琉璃琥珀一般的眸子里泛着浅淡的笑意,温温暖暖,却也正好淹没了他所有的情绪,他就那么安静的站着,居高临下的看着颇为狼狈的楚安然,俊美如谪仙的面容在这昏暗的楼道间更显得朦胧不清,倏尔,他唇角微勾,露出一丝宠溺的笑,更似无奈的叹息:“还是那般胆小。”
这一瞬,破落得散发着湿气的楼道仿佛也笼罩了万千阳光一般,灿烂得让人目晕神炫。
楚安然理了理因为奔跑而乱了的秀发,觉得唇瓣有些干,不动声色的抿了抿。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楚安然觉得,这句话用在宋思年身上,简直就是放屁,他所有的情绪都隐藏在那温润的笑容里,容不得别人窥探。
蓦然的,她又想起了木槿宸,那个同样深不可测的男人。
收敛了狼狈,尽量从容的走到门边,从包里掏出钥匙开了门,寒冷的风扑面而来,冻的她直哆嗦了,这才想起,昨晚忘了关窗户,这里是五楼,风自然大些。
宋思年也跟着她进了门,熟悉的走到客厅里,探出身子将摇摇欲坠的玻璃窗光上,修长白希的手指握着满是锈迹的栓子,行成了鲜明的对比。
楚安然低下头,坐在沙发上,按开了电视!
“安然——”宋思年坐到她对面,轻轻的喊了一声她的名字,接着,便是长久的沉默,他起身为自己泡了杯茶,尖尖的银针全都竖着漂浮上水面上,然后,逐个下沉,飘渺的水汽在两个人中间扩散,逐渐形成了一道无法跨越的障碍。
她抱着膝盖蹲坐着,浅浅的笑了,有些距离终究是无法跨越的!
“思年。”她仰头看他,眉眼间一片清明,这是离婚后,她第一次这么亲密的叫他的名字,却是平静而柔和的说:“我们回不去了。”
宋思年放在杯子上的手轻轻一顿,似乎惊鸾了一下,快的,几乎是眨眼就过,他看着那些竖起的银针,声音有些飘渺,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我知道。”
“但是安然,就算不是我,也不要是木槿宸。”
木槿宸,他与他在法国就相识,那个迷一样的男人不是安然能掌控的,他的家族更是容不得安然这种没家世的女子,而且,木槿宸心中的那个人永远不会是安然。。
而他,微微苦笑,怕是在两年前就失去拥有她的资格了吧,怎么会有这么倔强的女人呢?
楚安然不屑的勾起唇角,想说‘我的事与你无关’,但对上他关切的目光,只能乖巧的点了点头。
宋思年是在为她好,她明白,木槿宸从来就不是她的良人,只是,若可以,她也想要远远的避开。
“若是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两年前,你还会那么义无反顾的离开吗?”问完,楚安然苦涩的笑了笑,自己也开始变的矫情了,居然也用上了小女人的那套悲春感秋。
宋思年的动作一停,对上她苦涩的视线,并未开口,其实,没有如果。
也料到了他不会回答,楚安然没有再追问,只是安静的看着他优雅的喝茶,明明是那么普通的茶叶,却因为他与身俱来的优雅而显得那般不平凡。
两个人静静的坐着,相对无言。
只是没想到,在后来的某一天,这个问题的答案会那般鲜血淋漓的在她面前展现,痛得无以复加。
一盏茶后,宋思年起身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回过头来看楚安然,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转身毫不留恋的离开了。
安然,如果可以,我真的想守在你身边,哪怕只是在这小小的蜗居,哪怕是吃泡面,哪怕每天辛苦加班只为了那微薄的工资,只要有你在身边,一切都安好。
听到楼下引擎发动的声音,楚安然站在窗帘背后,看着上面繁复的镂空花纹,这,还是宋思年选的呢。
生活太平静了,总是会出现些波折的,而这些波折总是让人疼痛,为自己也为别人。
这天,好不容易下个早班的楚安然突然接到韦一的电话,约她在木氏公司楼下的公园见面。
这些天忙,她都忘记了韦一离婚回国的事了,突然接到她的电话,着实愣了一下。
楚安然下楼,一眼就看见了坐在凉倚上对着天空愣愣出神的韦一,就那么安静的坐着,仿佛世界都不入她的眼。
长发披散在肩上,有些乱,脸上没有化妆,眼睑周围有些浮肿晕黑,指甲上没有涂那些色彩艳丽的丹寇,更显得那双保养得当的手白希柔嫩。
楚安然走到她身边坐下,那种强烈的忧伤瞬间将她笼罩!
“安然,你还记得何彩琳吗?”感觉有人坐在她身边,韦一转过头来,呆愣的看着她,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唰唰’的落下泪来。
不知道韦一为什么会突然提起她,但看见她如今这副愁云惨淡的模样,心里也微微惊讶,楚安然愣愣的坐了半晌,才说:“记得。”
她们三个在大一时曾经是无话不谈的朋友,何彩琳容貌娟秀,气质高雅,被男生誉为是校花,那时候,她们真的是很要好,同吃同住,几乎每天都腻在一起。
那时,何彩琳是高傲的,对所有追求她男生都不屑一顾,对韦一和楚安然却是真的好。
那时,她曾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如果我要找男朋友,那一定是宋思年。
后来阴差阳错,楚安然和宋思年成了男女朋友,她到现在都还记得,何彩琳眼里妒忌和怨恨的光。
如果,不发生那件事,她还是愿意和何彩琳做一辈子的好朋友,是的,一辈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