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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很好奇。”楚涵嫣双手撑着脸颊,亮着美目,仔细打量端坐在桌子对面的龙无咎。
“不愧是楚家珍藏,好酒。”他一饮而尽,微微亮了亮杯底。“有什么好奇的事?不妨说出来听听。”
水榭桌上摆满了下人送上的珍馐佳肴,香气扑鼻,不过两人似乎都心不在焉。
看他嘴角勾起了笑意,涵嫣觉得自己心跳不觉加快几分。
“嗯,你明明那么好看,为什么要在上彩节那天戴着那么丑陋的人皮面具?”
“看来那天真把-吓到了。无咎我再敬楚小姐一杯酒陪罪。”
“还好啦。这些日子生病完全是因为雨淋的,和你没关系。”楚涵嫣挥挥手,不予计较。
“原来-生病了?难怪刚到贵府前两日没看到-,直到今日才相见。”他眼眸含笑,定定的看着她。
楚涵嫣差点咬到舌头,话说太多,交浅言深。不过,估计他是想说她这种性格又怎么会捺得住寂寞吧!
“那你带面具的原因,是不是要避免被人骚扰?”他长的那么好看,估计男男女女都会为他着迷。
“有那么一点,不过也不尽然。”
“哦?”“其实,-不觉得这个世界有太多人都执着于一副皮囊,而忽略了更重要的东西?”他缓缓诉说,似乎深有感触,脸上带着缥缈表情。
“更重要的?”涵嫣歪头笑。“你是说心灵、内在,或者涵养?还是诸如其他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
龙无咎略带兴味瞧着她。“似乎,楚姑娘对我的话不以为然。”
“也不是啦。”在那道深邃的目光下,楚涵嫣觉得脸颊有些发烧。
真是的,刚才她明明还大义凛然的说不在意外表,现在又怦然心动,虚伪的家伙!她在心里骂自己不争气。
“我总觉得内在美固然重要,但又有谁会有兴趣去关注一个丑女的内在美?”
事情就是这么残酷,心灵上的相知总是那样可遇而不可求,而外表总是第一时间在别人心中留下评判。
“-似乎有点悲观。”龙无咎看着她秀丽的侧脸,心中忽然涌起淡淡怜惜。她明明生于大户人家,为什么还会如此伤感?
“不是悲观,是事实。”楚涵嫣苦笑。“如果不是我爹有钱,如果不是我外貌还过得去——呃,请允许我这样自吹自擂一下。”
她叹气似的吹了吹额前浏海,接着说道:“不然谁会这么殷勤提亲,即使受人冷眼也要巴结往来?好吧,的确是有沦落风尘无依无靠的女子飞上枝头做凤凰,但是那大多存在于志怪野史好不好。即便是现实,那么若是红颜老去,下场恐怕也离不开凄惨二字。”
龙无咎静静听着,修长纤细的手指把玩着白玉酒杯。清风吹送,水榭里画一般的宁静和谐。
“即使说什么褒姒、妲己等人是红颜祸水,她们还不是名传千古?虽然不是什么好名声就是,不过估计不少男子感兴趣的还是她们的容貌吧,即使大是大非也未必放在心里。”
“但像诸葛孔明之妻黄月英、无盐女钟离春、黄帝之妃方相氏她们,不也找到自己的好归宿?而欣赏的人也都不是凡夫俗子。”他反驳道。
真和我杠上了。楚涵嫣看对面依旧平平淡淡聆听的家伙,又羞又急,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反击”
“千千万万中有几个女子能有这样的福气呢?偶尔一个例子,便成后代人的榜样,其实,我看是蛊惑人心还差不多。”
龙无咎笑着摇头。一是笑她固执可爱,二笑自己怎么也无聊的谈论起外貌运气来,这不像自己的性格。
“可别不信,反正也差不多。不过个人有自己的想法,随意啦。我是觉得太多人看上某位,无非是觉得外貌顺眼,或者有利可图,才愿意费心思去了解所谓的内在。不然,谁会有这个闲工夫去和丑女搭讪。”喝口水润润嗓子,很久没有和人这么聊天了,真痛快。
水入喉咙,才反映过来原来是酒。楚涵嫣憋着气,竭力阻止即将喷出的,极不雅观的咳嗽。
“我想,我会有那个闲工夫去了解-了。当然,无关皮相。”他回道。
她正准备夹菜以缓解难受的筷子,就那样停顿在空中。
呃,他刚才说什么?她目光渐渐抬起,对上他含笑的温柔目光,忽然有一种怦然心动的感觉。
“楚姑娘,我还有事,先告辞了。今天很尽兴,希望下次我们还能有如此机会把酒畅谈。”
他修长挺立的背影逐渐远离视线,月白纱袍的下-也在走动中不时扬起。
“他想仔细了解我?”楚涵嫣咬着筷子拧眉思索。因为语出突然,她还有点没反应过来。“哎呀,我看还是喝多了。吃菜,吃菜!”她拍拍已经透红的脸蛋,自我安慰道。
于是乎,本该风雅别致的水榭里,穿得花团锦簇的大姑娘独自一人凭栏而坐,风卷残云般消灭着石桌上的山珍海味。
平日夜晚,楚涵嫣或者偷看小说野史——之所以偷看是因为楚老爷子不喜欢她看这些“腐蚀”脑子的东西;或者研究棋谱——无聊之时和自己下棋也可以打发时间。
今天,这两样事她都没有做——没有心情也没有气氛,只是躺在床上呆呆盯着纱帐流苏。
他的笑容好温柔,就像龙翔春天晴日里的微风;他的眉毛也很好看,镶嵌在过分艳丽的脸上,正好多了几分英气。
一见钟情?不是吧,这不符合自己的爱情观呀。可是,怎么她的心脏到现在还怦怦直跳?
淡紫纱帐顶上渐渐浮现龙无咎凭栏临风的俊雅身影,一回首,是让她几乎失态流鼻血的笑。
啊,楚涵嫣-这个言不由衷的家伙!算了算了,别去浪费精力幻想,还是把“众字环”解开才是,不然缎儿又要嘲笑自己不会解连环套了。
忽然,窗棂砰的一响,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
“谁?”她放下连环从床头一跃而起,防备地移动脚步。
不是缎儿,那丫头进来时从不敲门,也没有什么新颖花招。更不会是老头,他向来是扯着嗓子示意她出来恭迎大驾。
“不要装神弄鬼,不说身分我可不开门,更要叫人。”她侧身抵在门上,不时伸着脖子,妄图从窗那边看出些什么名堂。
“楚姑娘,在下龙无咎,就是雨夜吓着-的那个家伙。”男人清朗低沉的嗓音带着淡淡笑意。
是他?涵嫣有些急切的打开门,脸蛋红扑扑的。“龙公子,找我有事吗?”
“没事就不可以来找-?”龙无咎发现,自己近来比较喜欢看她着急羞赧的样子,于是顺从心意。
他他他不要说一些容易让人误会的暧昧话语好不好!
楚涵嫣稳住心情,灿烂一笑。“当然可以,我们楚家可是主随客便,你说什么,我绝对照办。”
“今夜月明星稀,明天应该是晴天。”
“那么?”
“上彩节那日下雨坏了好心情,又吓到。择期不如撞日,今晚由我来补偿-怎样?”
“你的意思是”心脏又开始狂跳,她知道若是现在照镜子脸一定是红的。
“说太多就没意思了,如何?”
老天爷,就允许我放纵这一晚好不好?过几天他们也许就要走了,就当为自己留个纪念吧!
从小被楚老爷严格管教,却依然不甘平静的心蠢蠢欲动,今夜的月色和星光都特别诱人,勾引着她踏出屋子,连众字环都不能阻止。
“一言为定!”
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总不能掩唇娇呼来显示矜持懊恼吧,那真是太做作了。
涵嫣为自己的行为找到合理解释,暂且把烦恼抛到一边,趁着月色,和龙无咎一起体验他所说的“补偿”
呀,没想到即使不过节,街市上也好热闹,一点都不逊于上彩节那天呢!楚涵嫣咋舌惊叹,自己见识实在太少了,以后一定要多出来看看,不然像傻子整天闷在家里,脑袋迟早会坏掉。
“呵呵,你今天比较特别。”
“嗯?怎么说。”
“没有易容啊,你以前不是说为了减少麻烦,不喜欢别人认出真面目吗,怎么现在倒无所谓了?”
“因为身边有一朵娇艳的鲜花,所以我才不担心别人注意我。”
他总是能给自己带来“惊喜”楚涵嫣看着龙无咎一脸淡然,也不像是挑逗她的模样,可是这话说的
也许,还是自己多心了吧!
她局促张望间,眼光蓦地瞥见一道身影闪过。哦,难怪浑身不舒服,原来被什么家伙盯上了。劫财,还是劫色?男色,还是女色?这个世道好复杂啊,要加倍小心才行。
“在这里摇头晃脑,思考国家大事?”龙无咎有些好笑,从没有女人在他面前还会神游,这让他男性的尊严有点小受伤。
楚涵嫣嘴角边浮起一抹淘气的笑容,看得他有片刻失神。
“不知道了吧,你过来。”她勾勾手指,坏笑道。“本小姐的特别发现,仅此一家。”
“恭敬不如从命。”他凑过去。
“对面那个十字路口。”她贼兮兮瞥向那里,忽然说道。“千万别回头,免得打草惊蛇。那人贼头贼脑的,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听了她的话,龙无咎眼底闪过一道狠厉之光。
果然还是不得安身,那个人的眼线竟远从都城到这里来,还真辛苦!
“你是不是很生气?”楚涵嫣疑惑的问。
龙无咎一惊,以前没有人像她这样,可以如此敏感的感受到自己心情起伏,还毫不遮掩,她太缺少处世经验了。
“没事,为苍蝇扰了雅兴才是得不偿失。我们继续逛市集,别管他。刚品尝了麻婆豆腐,我们不如再去尝尝红豆糕。”
他放任自己露面,就是要刺探一下那个人的势力到底到达什么程度,以此衡量今后行动的胜算。
“哼哼,敢打扰我们,怎能轻易放过他!”
楚涵嫣咬牙,好好一场相处的机会又黯淡几分,这口气可不能不出,不然她楚字倒过来写。
“-要怎么不放过他?文攻,还是武吓。”他抱胸,倒要瞧瞧这丫头脑袋里装了些什么鬼主意。
“哎,这个,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该是多美的景致,不如也让他尝尝吧。”
龙无咎耸肩,并不反对,倒有一副坐等看好戏的样子。
“走,带你这个翩翩浊世佳公子去开开荤吧!”
未及申辩,他已被楚涵嫣拉入一家装饰得花团锦簇的楼阁。悬挂的抢眼招牌上金光闪闪三个大字——“窃香楼”
“-怎么带我到这里?”龙无咎压低嗓子,试图忽略往来人群不时投来的好奇眼神。
这一男一女到勾栏院做什么,难不成是捉奸捉到这里。
“嘘,苍蝇来了。”楚涵嫣纤手捂住嘴,示意他别说话。
他忽然闻到一种属于青春少女特有的体香,从她身上幽幽传来,令他心神微微一荡。
那人影子被窃香楼无处不在的花灯照到,影随身动,即使没有脚步声,他们也可以完全掌握住他的行动。
真是笨!楚涵嫣暗暗感叹,这么弱的对手实在没意思。
“你会武功吗?”
龙无咎点点头,没有隐瞒。
“天助我也。”她双掌合十。“如果有危险可别丢下我一人啊!现在,你就养精蓄锐,等着看好戏吧!”
“-”他看着她摇曳生姿地朝那人所在的角落走去。
“哎哟,这位公子,您大驾光临,咱们窃香楼可是蓬荜生辉啊!”楚涵嫣娇笑着贴上去,把风尘女子的味道学个十成十。
那人吓一跳,脸色登时大变。“-,-是”
“哎哟,您认识奴家?”她可不认识他耶。楚涵嫣才不管,直接用帕子在那人脸上挥了挥以示撒娇。“您认识奴家,真是奴家的福分-!大人这么赏脸,今晚酒菜钱全免了。”
龙无咎一口气差点噎着。她以为自己是这里的老板娘?还酒菜钱全免,这是什么跟什么?
咚一声,只见那人忽然直挺挺倒在地上,就两个眼珠子滴溜溜直转。
“看来老头给我配的防身药粉挺管用的。”她看那人动弹不得,知道是药起了效果。
那人不死心还想挣扎,可是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说!你跟着我到底有什么用意?”楚涵嫣把沾了药粉的帕子收好,蹲在他身边,已经不复刚才的和颜悦色。
“我又没跟踪-,关-什么事。”
还嘴硬?好家伙。
“哦,那么说你是跟踪他了?”那更可恶,打扰别人约会最可恶。“到底什么事!”
还是沉默。
“不说?”看他把头偏向旁边,楚涵嫣怒火顿起。“死鸭子嘴硬,可别怪我不给你机会。”
平时被楚老爷子惯坏了的性子,使起来也挺有分量。
“-干什么住手!住手!”那人杀猪般喝斥,又怕惊动众人,只好压低嗓子。
“干什么?本小姐今天就要让你尝尝厉害,看你以后还敢不敢鬼鬼祟祟跟着别人!”
第一件外衣被抛在花丛里,第二件在树枝上,第三件——秀眉皱起,她思索了下,觉得做人还是要厚道些。
于是乎,那人只剩内衫长裤,又像木板一样被拖起。半晌没声音,似乎被吓傻了。
“需要我帮忙?”龙无咎隐藏在黑暗角落的脸上隐约带着笑意,他从来没看过这么大胆、调皮的女子。
“不用。”她也不回头,动作俐落地用方才解下的腰带将他绑在木桩上,退后几步,摸索着下巴欣赏杰作。
“非礼啊!”忽然,她的尖叫顿时响遍窃香楼,开门声几乎在同一时刻响起——因为来这的嫖客们都想看看是哪个妓女这么不识抬举,竟在妓院喊非礼!
楚涵嫣连忙跑开,紧捉着龙无咎的手。“把你的武功使出来。快走,不然就走不掉了!”
“好,如-所愿。”
他话声方落,楚涵嫣感觉身子彷佛轻燕般飘在空中,腰也被手臂紧紧搂住。她惊讶地望望地面,再望望他,神色间满是崇拜。“龙无咎,你好厉害!”
兴致一起,便收不住,也不想收。
即使没有追兵,他们也片刻不停留。
龙无咎用一锭金子“借”了匹马,抛开马主人的大呼小叫,载着两人一路疾驰而去。
龙无咎的手紧紧环住她的腰,涵嫣整个背靠在他的胸膛上。风从脸颊边呼啸而过,彷佛有种乘风破浪的刺激。
兴奋过后,心神微定。虽然有些羞赧,但她无法否认,他的胸膛很温暖。不单是身体上的温度,还有牢固、坚韧,诸如此类的安全感。
她十八年长在深闺的岁月中,从未如此亲近过年轻男子。她不知该如何表现才能让他喜欢,只是凭着本能想替他赶走麻烦,让他开心。
“龙无咎,你会不会觉得我刚才有点过分?”她问。
天公不作美,又下雨了。
还没等到答案,两人手忙脚乱地寻思着该到哪里躲雨。
“天太黑,月亮被遮住了,如果继续在林子跑可能会迷路。”
“那怎么办?”
“看看附近有没有避雨之地,只能暂住一晚。”
楚涵嫣有些结巴的问道:“那个我们两人在这里,过一晚?!”
“有问题吗?放心,-爹那里我会去请罪。今天发生这么多事都怪我,-别担心。”他安抚道。
根本不关老头的事啦!等等,他们两人要共处一室?老天,这也太让人震撼了吧!
“如果没问题,那我们走吧,不然等雨越下越大,月光完全被遮住就不好了。”
龙无咎脱下外袍,覆在两人头上,多少遮蔽些雨。楚涵嫣则负责驾驭马,边红着脸边寻找避雨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