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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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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芝苹趴在窗户上已有足足半小时,但她左瞧右望,就是看不出视线内的绿意和他所说的寸草不生有一丝关联。他说此地被人用魔法隔离,是谁有这么大的力量改造魔界的天然异象?虽说情居只是魔界一角,但以她目测的距离来看,这“一角”可能不比台北市小,能建此情居的人应该只有魔王吧?可是他为何会费心筑此胜地却又忍心荒松,这些草木杂乱茂盛,小径几被杂草遮盖,一看就知道废置了许久,人烟罕至。他为什么创造了魔界仙境却情愿居住在集空气、资源、土地污染之大成的?魔地?他又因何在救了她之后,对她不闻不问?他救她的动机何在?

    别怪芝苹太多疑,魔王、魔王,先瞧字眼就知道他绝非善类,怎可能毫无条件地救她?打死她也不相信他是“顺手”之劳!

    不过,话说回来,她一没钱财,二没人才,三没身材的,人家会图她什么?难不成是命呐?要真是要她的命,又何必多此一举救她?要她报完恩再杀她吗?

    “说不定他精神不正常。”

    芝苹下了结论,这才懒洋洋地撑起身子离开窗边,经过一番长谈,稍微了解此地的她感到有点倦怠,可能是方自戒备中放弃吧!总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滞累。

    将自己往铺着厚厚棉被的木床上一抛,木床凄惨地哀叫,芝苹满意地对自己轻易地制造出噪音感到嘉许,在这一方寂静的天地里,不愿淹没于沉谧中的好动因子宁可找噪音来陪伴她。

    无识去为她张罗吃的喝的用的,吩咐她不要乱走动,要不是她确实倦了,她才不甩他。她江芝苹向来是自由的,爱往哪就往哪,要做啥就做啥,谁也无法命令她,没有人能拘束她放肆的灵魂,她只听自己的,只做自己想做的事,谁也不能改变她!

    “嗯!现在理出个大概来了,要到?魔地找魔王必须要有光石照耀引路,只要我和无识混熟了套出他的话之后,就可以启程去寻光石,搞不好能骗他说出光石交易地点时间,届时就能混入其中随队到?魔地,既省时又省力。”

    芝苹的如意算盘打得可精,但她思及必要利用无识,难免歉疚满怀,从醒来到现在都是他在照顾她,她非但不感激他,还凶他骂他误会他,只差没殴打他,而令又得利用他欺骗他,她好像变成十恶不赦、为非做歹的下流胚,只会凌负他。

    想想他也只是奉命行事,她江芝苹是非分明不曾滥伤无辜,只是形势所逼情非得已,希望圣母玛利亚宽恕她。

    “说来也怪他不好,他不是什么法魔吗?怎么一点魔气都没有?傻不隆咚地被人卖了都不知道,谁叫他要投胎到魔界,算他活该!”

    草草敷衍过良心后,芝苹闭上了眼睛:哎!不晓得什么时候才能回去,我才不要待在这人不人鬼不鬼的地方,慈宁、奕霆、绿音,你们怎么样了?

    她不想睡,怕又梦见她极力埋葬的过去,奇异地,她却又想再见他一面,入睡后可否能再梦见他?

    他是真实的人,还是她幻想下的人物?芝苹只记得当她被噩梦逼得走投无路时,他出声驱走她的害怕,用他温柔的怀抱容纳她的颤抖,她还清晰地记下他的嗓音,那是她有生以来所听到过最醉人的旋律,低低地哑哑地,好像情人爱抚的手

    “江芝苹,你想到哪去了?”她狠狠地斥责自己:“花痴啊?竟对一个不存在的人产生妄念?你是不是想男人想疯了?”

    一骨碌地起身,她决定给自己来个体能训练,以免胡思乱想自寻烦恼,但是

    “不会吧?”

    “他”坐在墙边的竹椅上,支着额望着她,好不潇洒。

    而她,则是瞠目结舌,瞪大了眼张大了口,一脸拙样地定着,好不滑稽。

    “我该看精神科了。”

    芝苹扶回下巴,闷闷地说:“我患了妄想症,魔界有精神医生吗?”

    他仍是笑,不言不动,活似塑像。

    “我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妄想症居然这么严重,魔界的空气是不是有迷魂药的成份?不然怎么才来不久就看见幻象?”她伸手将掌贴于他脸颊:“我一定病得不轻,连体温都感觉得到体温?”她清醒地尖叫,还来不及有所行动就被幻象拉进他怀里。

    他热热的呼吸规律地吐在她耳边,芝苹傻眼掉魂。

    “不可能的,我一定是在作梦,梦到我被人抱住,一定是这样”

    “是吗?”

    他略是有趣又掺些恶作剧地在她耳旁轻问,两片唇贴上她的颈项,舌尖游弄着她敏感的皮肤,由颈子到脸颊,又自脸颊亲到耳垂,细咬挑逗地邪笑。

    这这是怎么回事?

    芝苹痉挛瘫软在他双臂中,人彷似要晕过去般。

    “你很干净。”

    幻象颇为满意地朝她丢下这句话,害她不想回神都难。

    “废话,我天天洗澡当然干净!”

    “幻象”彷佛微愣,之后纵声大笑。

    天!他的笑声可真不是普通地好听!

    无情从不知人类女性这么有意思,把他干净之意扭曲成这样,不过他倒是顶中意她如斯脾气,那代表这场游戏不会太乏味;况且她的身心纯净,藉由肌肤相近,他感应到她的“干净”?

    他的笑震动了屋子,也“震”回了她的神志,芝苹在理会他对她做了什么之后,扬手就是一巴掌。

    “啪!”地一声,剪刀般截去他的笑。

    屋内的震动奇迹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汹涌的寒气!

    芝苹挣脱他的圈缚,半跌到地上,怒颜冲冲地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你是哪来的下流鬼?”

    他无言,阴骛的眸冷冷地与她眼神交战,一冷一热的眼波在空中有若高压电相触,激起滋滋火花。

    芝苹瞪他瞪得眼睛都酸了,直到她再也忍不住酸涩捂着眼睛啐骂:“你是什么怪物?瞪不累啊?”

    无情一瞬不瞬地倾注着她,浑身蔓延着足以杀人于无形的威势,莫测高深。

    芝苹心里有些毛毛的,但天生硬骨头的她,遇刚则刚,悍不畏死地挺胸,昂起她的下巴和鼻孔:“看什么看?你没看过美女啊?”

    “敢这般无礼的人”无情的口气分不出是赞佩还是愤怒:“你是第一个。”

    “哼!”芝苹不吃他那套:“你先非礼于我,休怪我还以颜色。一巴掌还算便宜了你!”

    “你不怕我杀了你?”

    “哈!”芝苹大大一嗤:“想要本姑娘的命?有本事拿去呀!怕你不成?男人就是这么小肚小肠,连“礼尚往来”的道理都不懂,姑娘“失吻”都没要死要活的,你一巴掌算啥?“

    “很好,你很有胆量!”他笑开来:“我喜欢。”

    “疯子,被人掴了一巴掌还开心成这样。”芝苹既没压低声,也没掩遮她的观感,大剌刺地批评:“看你穿得蓝蓝绿绿的,没格调没水准,只会低级又无能地呆笑,准是疯子里的精神病。”

    无情身着暗蓝色的玻璃纱衣,腰系一条绿佩腰带,衬得他阴沉无常的诡异,而他的神俊出众却成了芝苹眼中低级又无能的精神病;要是让别人听到铁定吐血兼狐疑!疑她是千度近视,还是头壳坏去。

    无情难得如此爱笑过,这女孩待人处事的逻辑可大异常人,他已经好久没让人痛骂过了,被贬成一文不值的感觉还满不错的;他甚至希望她多骂两句。

    世上大概也只有他想被多骂两句。

    “喂!你是哪蹦出来的冒失鬼小气鬼酒鬼赌鬼好色鬼?”芝苹被他漠视于她的态度惹毛了,也不管什么三七二十一,张唇便胡骂乱骂一通:“擅闯闺房重地!怎么?嫌活得太腻要自杀?”

    无情站起来,芝苹马上往后跳,摆出女子防身术的架式:“你想做什么?”

    奇怪,她怎么老是在问别人想做什么?先是无识,然后是他,她觉得自己好窝囊!

    无情看戏般瞧着她的刺猬样,一步一步地走近她。

    “别过来!我劝你不要过来,现在弃械投降还来得及,本姑娘可以饶你小命!”芝苹边退边威胁,丝毫也没察知语病百出。

    而无情对她的“弃械投””只当是则笑话,冷笑更盛:“你甩我一巴掌,我该怎么回报你呢?”

    他故意挑高尾音,营造出轻薄流气的假象,但芝苹全身上下的毛孔无不剧烈扩张,戒慎敌意不减反增。

    危险,这个男人太危险!

    “不用报答了,我一向施思不图报的!”芝苹犹不知死活地顶嘴!他是什么玩意?江芝苹岂是善与之辈?谁怕他?

    她明明怕得要死!

    无情真的没见过心口不一背道而驰成这副德行的人类,大步跨出将她逼入墙角,他的惋惜是调戏而油滑的。

    “可是我一向受人点滴报以涌泉的。你送我的一巴掌我也要还给你。”

    说时迟那时快,他的话犹在空气中打转,他就抓了她的头发“堵”住了她的唇。

    芝苹双手被扣,他的臂强而有力地锁住她的柳腰,她只能紧紧贴在他身上却动弹不得!

    色魔!烂人!王人乌龟!你你

    芝苹气得想杀人,但嘴一启,他的舌就窜入她唇与她的交缠,灵滑地在她口内极尽“报复”之能事。

    天呐!怎么会有人在半小时内“失吻”两次?

    江芝苹只觉得气血冲脑,然后,然后

    就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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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很有意思,非常有意思。”

    当他说出这句话时,他就预料到日后的磨难。

    能让他这位迷乱人心的大魔头连用了两个“有意思”来形容她,证实了他的意思。

    “王”

    “要劝我放了她?”他洞悉他意,完美的剑眉高地挑起,这是他发怒的征兆。“她的不凡,你也感觉到了吧?无识!”

    他攀折下一朵盛开得正灿烂的紫樱:“把这朵漂亮的花朵摘了下来,是赏识它的美,还是蹂躏它的香?看,满山满谷的花木多让人陶醉?不凡的景就当有不凡的风霜来疼,没有冬雪的摧折,它们怎么可能长得这么好?你说对否?”

    他,沉默。

    “她对我魔界的意义,你甚至比我还明悟三分,该怎么拿捏,我相信你自有分寸。”他的手一合,花便揉成碎瓣随风散去:“花再美艳动人,终究只是用来赏心悦目的工具,玩玩无妨,至于其他大可省下。无识,咱们是兄弟,我不想看到我的亲信护花成迷,聪明如你”“我明白。”

    他拍去手心花屑,认真地有如小学生:“无识,我们来场光明正大的竞争好不好?”

    “谁先让她自动奉血,谁就能赢得宇剑。怎样,够公平吧?”

    “王,这玩笑开不得,宇剑是魔尊信物——”

    谁拥有宇剑谁便是魔尊!

    以王位为赌,也唯有他做得出来。

    “我说了就算!”他挥挥手,无所谓又不耐烦地:“少跟我婆婆妈妈,玩游戏没奖品多没趣!”

    “王!不可以!”

    “你不是也要她吗?各凭本事罗!反正最后她都得为宇剑解封印,为你或为我并不重要,当然,宇剑不论在我们俩那一个手中更没什么不同,不是吗?”

    因为不管是他或他,都不会滥用宇剑,宇剑对他们而言,只是魔界的责任罢了。

    “哈哈”无识此刻对他的谈笑霸气感到心惊。

    “她是第一个打我骂我的人,更是第一个昏倒在我怀里的人。”他沿路渐行渐远:“好好加油,她还有更多第一等我们发掘。”

    待他完全没人那端后,无识才长吁喟叹。

    “的确,她引人发笑的功夫也是一流。”

    他才见她两面,就对她的不可思议了若指掌,他被虐待了多时还摸不透她的脾性,这场

    仗怎么打?这游戏怎么玩?

    更大的问题是,他是否当此是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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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他回到情居时,他看到的是一片狼藉,这回不止屋内,连屋外四周的树木花草也东倒西歪。

    上楼的步履声单调而规则地响起,芝苹正好结束了第十六次的尖叫。

    “芝苹?!”无识瞧清芝苹的模样咯然失笑。“芝苹,你很冷吗?”

    “要你管!”芝苹的声音穿透了厚厚被盖传出,听来格外地模糊不切实。

    “你这样蒙着头会窒息的。”

    “死了算了。”芝苹赌气地答,她没脸见人了,她的初吻她珍守了二十五年的初吻,居然被疯子强夺了去,而她却在赏了他一记锅贴之后,那么没出息地晕倒在他的吻下

    “啊!”她又尖叫起来,双手把棉被抓得死紧:“死疯子,下阿鼻地狱去死!我“祝”你死凄惨一点!”

    这女人表达她怒气的方式还真噱!

    “芝苹,你是要继续呃!“死”下去,还是要起来吃东西?”

    “你让我死在这好了,不要管我,我不要活了!”

    “哦!”无识理解了她话中之意:“那我先下楼吃东西了,对了,我的食量很大,你如果要改变主意的话可得快一点,因为我带回来的食物不多。”

    芝苹这时候哪管这么多?她只求安静地死去可是肚子却又不争气地咕噜作响。

    三分钟后,芝苹走了下来。

    无识一脸笑意:“不死啦?”

    她有点糗又不会太糗地驳辩:“与其饿死,倒不如吃饱了再死。”瞄到桌上形状奇特的水果,她挨到他身边坐下:“什么东西呀?”

    “什么“什么”东西?”无识故作不解:“我们这没有“什么”东西。”

    “臭无识!”芝苹噘起嘴:“你明知道我在问你水果的名称,你还欺负我!”

    无识漫笑而答:“这是“芝苹果”专门搞来给芝苹小姐吃的。”

    芝苹佯怒白了他一记:“叫我吃我自己?你有没有毛病?”

    一吃不吃随你。”他耸耸肩,伸手就拿了粒水果,正作势要吃,芝苹的臂就拦了过来。

    “等一下,你没听过女士优先吗?我还没吃,你怎么可以先吃?”她霸道地将水果抢了过来,带点耍赖意味地威胁:“姑娘吃饱了你再吃。”

    无识含笑端望着地粗鲁的吃相,没有要动那盘水果的意思。其实水果本来就是带给她吃的,他法魔已能自大地中摄取所需能源,物质上的补给已非必需。

    “你们的水果好好吃哦!贵不贵?”芝苹一面贪婪地咀嚼口内的果肉一面道,那酸酸甜甜的滋味直入心脾,感觉很过瘾:“对了,你们这用什么当货币?是十进位还是五进位?来你们这也有一天了,还不晓得你们魔界的生活形态,你可不可以告诉我?”

    “我们魔界是不用地球所谓的货币,不过我们算术的方式倒和人界一样是采十进制。”

    “你们没有钱?”芝苹挺纳罕地:“那如果要买东西怎办?”

    “我们用交换的方式获取本身所需之物。”无识好脾气地为她解惑:“颇像你们古时候的“以物易物”我们用自己拥有的,不管是物质或劳力来换得欠缺之物,只要两方皆觉交换品等价便成交。”

    “原来你们还这么落后。”芝苹误解地想像:“那你们不会觉得很不方便吗?”

    “魔界不重物欲,所以并不会产生窒碍之处。”无识尽心回答:“真要说来,魔界与人界最大相异之点便在于持物观点。基本上魔界人的感情淡泊,不很重视七情六欲,也不会汲汲追名逐利,但天性好争,以自我为中心,又极护短,不许旁人擅动属于自己的东西,以至于时有争执,不过争执的性质就与人界不同了。”

    “真是奇怪。”芝苹解决了手上的水果,又探手拿第二个:“你还没说,你是用什么和人交换这些水果的。”

    法魔还需要以物交换吗?

    无识不想露示自己有特权,只是淡淡带过:“你只管吃你的,不用担心;这些水果是令天才运来的,很新鲜,吃不够再跟我说。”

    “我才没那么会吃!”芝苹皱皱小鼻:“刚才是跟你开玩笑的,你不饿吗?一块吃嘛!光看我吃多没意思。”

    无识没说正是因为看她吃才有意思“沼果”在魔界是种相当普遍的食用果,他从不觉得有什么好吃的,但芝苹吃来却津津有味,他见她吃个水果竟能有满足与快乐的表情,不禁真的觉得沼果很好吃。

    “你不是说女士优先?你吃就好了。”

    “别听我胡说八道!”芝苹挥挥手,像是想挥散她说过的话:“你当我在放风不就得了。”

    “放风?”

    “哎呀!放屁的雅称嘛!你真呆也!”芝苹三两下就囫囵吞完了沼果:“你是不是因为太笨了常让人欺凌,所以才住到这来?”

    整个魔界中除了无情谁敢“欺凌”他?芝苹是唯一敢如此嚣张地骂他笨的人。

    不知实情的芝苹觉得他好可怜,又得忍受不公平待遇,又要伺候她这个“天外访客”想也知道他肯定背负了不少压力。

    左一个“想也知道”右一个“必然”推演下来的是一副悲惨的“无识被虐图”芝苹倏忽意识到罪恶。

    “对不起,无识!”她碰碰他的手,双眸歉愧地凝着:“因为我的出现,你吃了不少苦吧?”

    这小妮子有突发性自责的恶习吗?怎么每每在肆无忌惮怒意赖皮之后,又会良心抬头地道歉?

    无识摇着头又发现一点:芝苹善良的表达式也堪称一绝。

    芝苹略微反省,自己来魔界全赖他照顾帮助,没有报答他对她的好已经说不过去了,而她还变本加厉地乱发脾气。环顾萧然,才整顿好的屋子又因她而凌乱不堪,芝苹马上作出决定。

    “无识,很抱歉又震乱了你的房子,我帮你收拾!”

    “不用了。”无识及时按住她:“我来就好了。”

    “这怎么可以?”芝苹坚决不肯妥协:“错是我铸的,就要我来承担后果,我江芝苹虽然人懒迟钝脾气又烂,但至少还有自作自受的勇气。奕霆就曾笑我只有这点可取,你不要让我连表示一些歉意都不行,如果我不做点什么来弥补,我会内疚死的。”

    无识拗不过她,也只有与她一起整理屋子,他本想说他可以施法清理,但见芝苹决意甚坚,也不忍违拂她。

    他们将翻倒的桌椅一一排齐,又把掉破的茶壶、茶杯扫干净,甚至还拿布把屋子里里外外能擦的都擦了一次,待他们大功告成时,无识像个没事人气走神闲,芝苹却累得瘫在椅上。

    “不公平,为什么你都不累?”芝苹瞧无识半丝疲态也无,难忍愤慨地哇哇大叫。

    无识又是冤枉又是好笑,他又碍着她了。“我现在喊累来得及吗?”

    “屁!”芝苹嘟嘴而啐:“你明明都做得比我粗重的工作,为什么累得像狗爬的却是我?”

    “因为我懂得运用我的力量。”无识也不保留地倾囊相授:“如果你在出力时不用蛮力,而利用你潜藏的能力就不会那么累了。”

    “力量?”她倒是没想过:“怎么利用?”

    “你本身的力量迥异寻常人类,我观察过了,你只有在情绪激动时才会控制不住力量,你可以假设这股力量是你的另一只手,当你要施力拿物时不妨驱动力量帮你,只要下令得当,你的力量会来回转遍全身源源不绝,无论是行住坐卧,对你的帮助都很大。”

    “真的吗?”

    “你不懂运用是因为在人界没有人会教你,但在魔界就不同了,魔界人一出世就得学习如何逼发出自身力量的极限,这不过是最粗浅的入门法而已。”

    “哇!”芝苹两眼发亮,崇拜地瞅着他:“那你可不可以教我如何控制力量?”

    “当然可以。”无识答得很爽快:“我知道你为无法掌握力量的动向而苦恼,你要是学会了驱使要领,你会发现力量可以帮你做很多事。”

    “我不要它帮我做事,我只要它不要在我不稳定的时候出来丢人现眼”芝苹一下子又变得落落寡欢:“我真的厌倦了。”

    厌倦什么?

    厌倦别人的惊异、害怕;厌倦他们的疏远私议,厌倦了“怪物”这别名。

    “往好处想嘛!”看出她的忧郁,无识出言打气:“有了力量,你要帮人也容易多了,遇上坏人也可以藉力惩罚他呀!”

    的确,如果没有了力量,她怎么把绿音救回地球?

    芝苹很是高兴自己怨恼了二十五年的力量,找到了存在的意义,要是她学会了调度力量的方法,要找谁开刀呢?

    对了!那个疯子里的精神病!

    想起他,芝苹不由得恨得牙痒痒的:“无识,你有没有见过一个长得高,穿得蓝蓝绿绿的,头发长到肩膀,笑起来邪邪的”她比手划脚地形容:“没讲话时根威武,眼神如刀,剑眉星目,斯文中带了丝冷肃,饥诮里又含了抹厌世,比我们地球的刘德华还性格的人?刘德华你知不知道!就是我们人界很红的明星!他长得很帅,可是跟那个人比起来就只能算还可以”

    也!怎么讲到后来变成在称赞他了?

    “魔界中有这么出色的人,我怎么不知道?”无识睁着眼说瞎话,他当然知道她所指何人,但他目前还是暂时保密的好,所以,他只好翻出他装傻的绝活。“这里很少有人会来,你会不会是作梦?”

    作梦?会吗?

    芝苹经他一说,倒迷惘了起来,她会做出如此真实的“失吻”梦吗?惨了,她该不会是欲求不满吧?

    “我”

    芝苹忽然弯下了腰,让无识又摸不着头绪。

    “芝苹,你怎么了?”

    “痛”芝苹冷汗直下:“我肚子好痛”

    “怎么了?”无识的手刚好抱住了她跌落的身子,慌忙地察看,惊觉她脸色泛青。

    “肚子好痛”芝苹被腹部犹如刀割针刺的疼痛磨失了理智:“无识,救我”

    “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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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来到这里,海天苍茫风啸呼疾,世界彷佛只剩下她一个人独立在此眺望。

    海,并不清澈;空气也夹带着不远处的渔网、曝晒的鱼干飘送过来的腥臭味,此处并非风景名胜,更没有资格列入海水浴场之荣宠,但她就是喜欢这里。

    是此处的静谧吸引她,还是这一方寂寞的天地召唤她的灵魂?她已不会费心去臆测,这里就是这里,她又何必花时间追索那些与己无关的事?

    世界上复杂的事已经太多了,让她的生活简单一点吧!

    她从不允许自己在人前表露她此刻的眼神,即使是对慈宁也不例外。慈宁太了解她,正因为如此,所以她才不敢在她面前暴露她的空茫,其实她们都明白这种感觉太椎心,聪慧如慈宁也只能默言退旁,等候她舔完伤口后的笑容

    耳边远远地接收到声波,隐约听得出是渔村小孩们玩耍嬉戏的声音。呵!童年,她也曾拥有过的珍宝,幼时与父母、慈宁携手共度的日子是闪亮的,是绚烂的,更是短暂的。

    她的童年连同她的快乐,早就在十五岁那年彻底破灭,像手中、水远握不住的沙,她只能眼睁睁地任它一颗颗一粒粒地掠去快乐的画面,没人永恒。然后,童年成为她禁忌触碰的痛楚,成为她不敢作梦的疮疤,成为她最重视却也最鄙弃的笑话。

    什么誓言,什么爱情,什么至死不渝!在现实的脚下,只不过是被踩得稀烂的幼稚。

    她曾引以为傲的家庭,相爱的父母,母亲一字一句描述的瑰丽故事,全是假的,全是梦幻中的泡影,全是禁不起考验的神话,那薄弱得可怜,一旦被拆穿,他们所玩的把戏就原形毕露!

    是谁骗了谁?是母亲骗了她?是父亲骗了母亲?还是他们都被现实骗了?

    或许,是她心甘情愿被愚弄吧!所以当她笃信的教条被推翻时,她才会如斯难堪痛心。是她一直沉醉在假象中,是她不肯醒来?是她自己宁愿用生命去守这个神话,她不该怪别人这般不留情面地撕开她的帷幕,她藉以遮去现实的帷幕。

    海浪冲到脚边,卷走了足下沙粒,她的童年是否也被一并带走了?她留不住的过去,她看不到的未来,是不是也会跟着浪花逝去?

    她就这样伫立在这里,眼里没有海,没有天,也没有将来。

    慈宁,这就是你保持缄默的原因?是否你早就预见了结局?

    可笑呵!她江芝苹竟然执迷不悟至此,痴长了二十多年头,还是死守着神话里才存在的天长地久。她在等什么?等另一个深信天长地久的男人吗?还是等这个延续下来的神话?

    不!

    她守的只是母亲的爱情,她只是想为母亲画下完整的句点,纵使它早已残缺。

    邻近的嬉戏声逐渐远离,一如她生命里每件来不及珍惜的东西,慢慢地退去,退去

    潮水滚滚地涌来,涨潮了。她渴求的平静永远泯没在潮浪的起伏中,她要的只是一个真实有爱的家庭,只是重组童年的温馨梦,只是挽回她还能把握的仅有,但她却一样也无缘拥有。

    腰际的冰凉是什么东西?

    她不知道,她只恍恍惚惚地感觉到冰凉一直升高,从腰际到胸口,到下颚

    妈,你是不是还在等爸回头?

    你是不是在海的那一端期盼?

    慈宁,你可知道多余的生命该还给谁?

    啊!海的旋律好悦耳,好温柔;一波一波地灌入耳中,澎湃激昂的震撼着。

    好舒服,好想就这么睡着,在这么个海洋下

    “不许睡!醒醒!”

    谁在摇晃我?求求你们让我睡觉,我好累,看到的,听到的,甚至于摸到的,都不是真的,我不要再过下去了,让所有的伤的痛的过去都过去吧!放了我

    “你不可以死!江芝苹,你非活着不可,我不准你用死来逃避。”

    你是谁?

    她朦朦胧胧地睁开眼!是他,怎会是他?

    他又变成梦中的翩翩公子,是她在作梦吧?不然他怎么可能对她好声细气地?她又在作不切实际的梦了。

    “江芝苹!”无情忍气直喊:“我警告你最好合作一点,要是你连试都没试就放弃,我发誓让你活得比死遢不如。”

    发誓?是谁又在发誓?不!她已经学聪明了,她不会傻得再相信不负责任的誓言,再也不了谁在吻我?

    她虚弱地想推开他,手举到半空却无力地垂下。

    我是不是又作“失吻”梦了?

    好热不,好冷?感冒了吗?怎的忽冷忽热?咦!他还在吻我不对,他不是在吻我!

    她发觉他正以唇吸吮她体内的冷热,奇异地,她血液中彷似有什么东西随着他的吻而集中胃、食道,被他吸了去

    无情撇首吐出毒液,黑色液体有如泼墨般染黑了地板,其中还带有一两块半黑的血肉。

    她皱起眉:痛刚才不是很舒服?臭疯子,是你又来扰我是不是?

    感觉上胃好像被挖了一块般,又麻又刺地很不好受。

    无情吸出最后一口毒吐掉后,她便无力地倚偎在他胸前,他掌贴她背心,送出力量助她护身补气。

    “混混蛋,你为什么不放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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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情诧异地侧目,她醒了?毒尚未找尽她怎么会醒?

    “为为什么你老是要来我的梦里?我不要见你你是混蛋,你们都是混蛋,只会欺负我!”

    原来是梦呓。

    无情有丝好笑,她的精神力还真强得令人佩服。

    “王”无识靠了过来:“怎样了?”

    “毒尚未尽,不过要不了她的命。”无情的闲散与无识的忧急如焚恰成反比:“暂时她还醒不来,会有断续昏睡。”

    “你说她只吃过沼果?”无情帮她血脉运行导回常轨后便收回力量,扶着地躺下:“吃了沼果后才中毒的?”

    “是。”

    “好好的人给你看顾成这样。”无情的语气寻常,既无忿也无怪,好似和人谈天说地般普通,但无识知道他发怒了。“教我怎么信得过你?”

    “王!沼果是?魔地所进献,?魔三令必有阴谋!”

    “我知道。”他一摆手:“我会处理,你回去研究你的书,她就由我来。”

    “可是王,她”

    “她中的是沼藤渗以石精的混合毒,必须要以两周时日才能全部除尽,我不希望在我施力的同时有人在附近。”无情睨向他:“怎么?怕我出尔反尔,不给你机会赢得宇剑?”

    “王!你明知我根本不要宇剑!”

    “那你急什么?”无情懒懒的反问,令无识好一会儿答不上来。他微哂,起身,手往后轻挥,床棂的流苏便垂了下来。

    “无识,你在魔界是仅次于我的法魔,你既无?魔地三令的好妒与不择手段,也没有无觉无受愚昧,你什么都好,就是要命地优柔寡断。”

    无识信手白书架上端起一幅小沙画,玻璃内的沙随他的晃摆而堆动,流泄的沙浸于水中特别晶盈。“你的多情潜藏在众条规中隐埋不出,但江芝苹的出现却触动了你对感情的渴望,我再三明示,你怎么反要踩进去?”

    无识想解释他的用意,想大声说出他有足够的能力漠视感情!但这些话却卡在他喉咙中一字也没有说出口。

    “不要告诉我你懂得应付感情“感情”不是可以随便敷衍应付的,它更不是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玩具,它是包里着糖衣的迷魂药,刚开始你会觉得它很美,等你无法自拔时就会毒入心髓生死两难。微雅娜的苦果,你看得还不够清楚吗?你想像我一样跌得头破血流、绝心断情才觉醒?”

    无识赫觉自己无言以答,种种矛盾交战在拉锯相持不下。他在留恋什么?他在犹豫什么?王说得没错,他不能再陷下去了,是他抽身的时候!

    “江芝苹太危险。”无情的眸光疏淡,神魂远游,彷似到了未来时空预知了结果:“感情将成为我们反目成仇的导因。”

    换言之,江芝苹将成为他背叛魔界的原因。

    “不可能!”无识僵直着肌肉,连语句都因气怒而棱角:“她只是人类,我不会为了小小的人类反叛魔界!”

    “我有说你会反叛魔界吗?”无情条线分明的唇又泛开了它专属的嘲讽.“我只是“怕”“怕”并不代表事情会发生。”

    但通常,魔尊无情说出的事没有一件不成真。

    “要证明我的猜测错误很简单,十四天后来接手,只要你能让她自动献血,宇剑就是你的。”

    “王,有件事我想知道。”

    “有什么事是我们法魔不知道的?”无情点头询问:“是不是有关她身上的毒?”

    无识汗流浃背,在心魔面前没有秘密可言,这句话果然非虚,心魔正如一面镜子照出人心里所有的善恶美丑,它没有感情,却能窥见人心最私秘、毫无困难地一览无遗。

    “沼藤毒源于?魔地,石精却是来自光魔天。”无情只要抹去了尖锐的讥诮,他的笑容可掬里,无懈可击的亲切是他成功地突破别人心防的武器;无识对这笑颜太熟悉,他这朵恶魔的微笑不知令多少女子痴狂,而他现在正对着他笑。

    无识胆寒地低头,再次证实恶魔的微笑无往不利,他知道恶魔已由他的心虚中看出了他追问毒源的动机。

    无情好似浑然不觉眨眼间的变化,但浓郁的讥讽又如潮水般流回他眸里:“石精是光石提炼出的菁华,功在吸取动植物的营养,有个挺相称的别名,叫血管里的吸血蛭,满好听的,你觉得呢?”

    “我呃”无情自书架的抽屉中找出了串风钤,手指轻拨,风铃便款摆生姿撞击出清脆的音符:“知道石精能渗以藤毒溶去它特有的味道的人不多,要害她的人可真费心思。我灭日城内有本书正巧记载了用量与解法,她的健康得再花些工夫。”

    “你是说有人偷入灭日城窃盗毒方?”

    “说吗?”无情模棱两可地不予正面回覆:“我只说她接下来很麻烦。”

    “王!”无识大胆请求:“下毒者之事可否由无识追查?”

    无情转头,迷蒙的眼盯在他身上,感觉不出喜怒。

    “王,下毒者无视王宣布将江芝苹待为上宾的命令,擅自使毒居心叵测,无识不能袖手旁观——”

    “我不记得我约束过法魔做什么。”无情很快地回头,将风钤捧送腾空,风铃无翅自飞,直直挂上了窗口,风和柔地与铃交谈,叮叮当当地散达着愉快。

    他露出稚气的笑,指着风铃问:“你看,微雅娜在的时候就是挂那,现在我又把它挂上了,感觉像不像小娜回来了?”

    无识好生迷疑,无情的举止反覆无常,他该是不愿踏入情居的,该是极力抹杀曾经,该是不敢回想过去的甜蜜,但他却又兴奋如幼儿寻回最心爱的玩具一般

    难道他已无情至无痛的境地!可是若真无情,又怎会提起那段时光的欢欣?

    还是他疯了?

    “王”无识嗫嚅:“微雅娜已经不在了。”

    “是呀!她走了半年多了!”无情望着风钤,像是想自风铃中觅出往日情怀:“小娜最爱情居里每件东西,因为这里的每样物品都是我送她的。小娜爱静,却又喜欢风铃在她遥思时为她谱曲,她就是这样,你知道她!”

    无识心下忐忑,无情笑得如梦似幻,若非他了知实情,他还以为无情是刚坠入爱河的毛头小子!

    “你不是有事要忙?”

    无识觉得事有蹊跷,却又找不出怪在何处,只得告退:“无识不打搅”

    “记着两周后换手。”无情的背影没由来地显得单薄。

    “是!”fm1046 fm1046 fm1046 fm1046 fm1046

    屋内是百分之百不加料的静,风在和铃热络地招呼过后便离开了,留下沉睡的铃伴着沉睡的人均匀的呼吸声。

    他的脚落在地上无声无息有如猫足般灵巧,书架上的书被重新排列过,架上纤尘不染,明显有人为此地大肆整顿过,光是用魔法是不会连小地方都注意到的。

    他知道是她!无识不会良心大发地为这堆满回忆的地方擦拭得一切如新。他倒是小觑了她出人意料的能力,可以想见她性格上的多变难定。

    他以为她是活泼可爱没什么心机的女孩,无识也是这么认为,她的确是,但也不完全是。怎解?或许说“活泼热心”只是她诸多面具中最常示人的一面比较来得恰当;如果今天他没有读心入梦的能耐,恐怕也会被她骗了去。

    他用指甲在自己的指头上划了道口,挤出一滴血渗入茶杯的茶中,血一遇水立刻化为无色无形。

    坐到床边,他半搂起她:“来,喝口茶。”

    芝苹半梦半醒地张开:“好难受”

    “我知道你很难受,来,喝一口茶,你就会好些。”

    “为什么?”芝苹乏力地问,她意志浑噩中总会说出心底话:“我做错了什么?”

    “不为什么,你也没错,错的是你父亲,错的是你母亲,是丁慈宁、谢奕霆、谷绿音,他们不该利用你、伤害你。”

    “不!”芝苹人虽未十分清醒,却仍辨识是非:“他们没错,谁都没错,是命运错了,是我的命运错了”

    “别说了,喝下去吧!”

    他一口一口的劝她吞下茶水,将她扶高枕在他臂上,而他则靠于床柱上为她拍背顺气。

    “你是谁?”

    “一个和你没两样的人。”

    芝苹听出他声中伤痛,是了,和她一样是伤心人。

    “我好冷!”

    他知发冷是饮下他寒血的必然反应,拉被盖住她:“一会儿就不冷了。”

    虽然他并没有甜言哄慰,但却温暖了她无依的灵魂,芝苹纵使因毒症而昏沉,却还是记下了他寡语的温柔。

    “我是不是要死了?”

    “你不会死。”

    他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否定,就奇迹地驱走了她内心的不安疑惧。不晓得是谁说过人在病中最易无助,只要有人在此时施予援手,不管对方是好是坏是亲是友,皆无条件地托以全然信任与感情

    芝苹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像话中所述那般,她觉得好冷,那冷自胃向外扩散,所到之处温热纷纷回避,冷凉之感好似在吞蚀什么东西,停滞在胃中,冻僵她的四肢。

    她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做“自胃里透出的冷”哇噻!感觉真不是盖的。

    “哈!真好玩我明明窝在被里,却冷得发抖”芝苹苦中作乐的本领是经过多年锻炼:“我是不是中毒了?”

    “你很聪明。”

    “无识呢?无识没事吧?”她颤巍巍地问,骨子里的麻痒真似千万只蚂蚁啃咬分解,她

    的心、肺、肝、脾全揪在一块抽痛,滋味可不是一句“我的天呐!”所能道尽。

    “他一根汗毛也没少。”

    “是不是水果出问题?”芝苹颤得如风中飘絮:“幸好他没吃。”

    “你已经自顾不暇了,还有空为别人庆幸?”

    “要是死只死我一个,还不值得庆幸吗?”

    “你很想死?”

    “笑话,谁想死?我只是说如果只死一个我没累及他人,是件可以为此放鞭炮开香槟的事。”芝苹痛得闭上眼睛:“噢慈宁!”

    无情哧地笑了:“你生病都习惯喊你朋友的名字驱疼吗?”

    “才不是,我喊慈宁,是因为慈宁带给我平静心绪的力量”芝苹尽量藉着闲聊转移痛感:“只要想到慈宁,我会勇敢一点,慈宁对我说过好多道理,我一想到就能从中获得自己缺少的忍耐力,慈宁是我最好的朋友你懂不懂?”

    他没应声,芝苹以为自己声音太小了,于是略放大了音量:“你有知己吗?”

    知己?

    无情忆起微雅娜,她总是体贴地分担他的痛苦,为他的悲喜而悲喜,她不该生在魔界,她是天界坠落的仙女,美丽却易碎的水晶!他曾当天起誓要守护她一生一世,却亲手送走她他的水晶,碎了;碎在他手里

    “没有人配当我的知己。”

    因为他的知己已经死了。

    芝苹笑笑,对他偏颇的言词不以为意,伤心人是有权为自己已伤的心哀悼,不是吗?

    忽然间,她想起晏几道的一首诗,自语式地诵吟:

    “红板小宇,说尽平生意。鸿雁在云鱼在水,惆怅此情难寄。斜阳独倚西楼,遥窗恰对帘钩。人面不知何处,绿波依旧东流。”念毕,她意犹未尽地陶醉:“诗中的惆怅,是不是你寻觅不得的遗憾?”

    人面不知何处,绿波依旧东流是吗?是吗?

    无情,也恍惚了。

    倏地她抽搐了起来,在他怀中缩成一团。

    “妈呀!”芝苹疼得白了脸:“我是不是吃了孙悟空变成的水果?怎么好像有人在肚子里跳踢踏舞?”

    “能在毒蚀中还笑得出来的,你也属第一。”

    他的血能将布于血骨中的石精吸回,而中毒者在驱毒时不仅得忍受魔血之寒,更得承担毒蚀消溶的煎熬。

    “废话。”芝苹如果不是痛得连骂人的力气也没了,她肯定会狠狠瞪他:“不笑难不成要哭啊?哭可是比笑还费力,费力又耗时的举动,姑娘我向来不屑为之。”

    “你挺看得开的。”

    “看不开早就断气了。”芝苹自己也满崇拜自己的,居然痛得连眼泪也挤不出来,大概泪神经痛死了吧?

    “笑也要活,哭也要活,干嘛跟自己过意不去?与其让人家笑话,还不如活得有出息点。”说完,她也频频点头。

    自己什么时候这么有学问了?

    无情陷进回忆的流沙中,他的微雅娜总是伤春悲秋,娇弱得不堪魔界的丑恶,她常怨叹自己所生非处,所以他为她筑了情居这福天洞地,因为他怕捧她在手心也不够爱她,为了爱她,他耗去了当时仍只是心魔的他全身半数的力量,让她享受到较好的环境,但是她住进情居后还是抑郁。

    无识曾说过,微雅娜的哀愁是天性中洗不去的恶习,她、水远需要人保护,城堡外的风雨是她可望不可即的梦。

    他曾斥无识是嫉妒他与微雅娜的感情,而今想想,旁观者之言,或许有它立场超然之处。无识没有像他这般溺爱微雅娜,是否也正因为如此?

    “冷面先生”芝苹可怜兮兮地抓着他:“你可不可以再找一条被来?我好冷”

    无情没有移动,只是收紧了双臂把她围在他温暖的胸膛,思维繁如星斗。如果换作是这个人类,凭她的坚强,恐怕就算她独落在?魔地内也不会惧怕吧?

    可是,若她真的坚强,又怎会自杀?

    “你为什么要自杀?”无情冲口而出,他忽然好想了解迫使她轻生的原因。

    她没有回答他,他低头一看被吓得失魂,怀中的芝苹呼吸低弱,面色淡金,分明心跳将止。

    “该死!还有别的毒!”

    无情暗恨自己大意,他没料到她还吃了别种毒素,施毒之人可能算准了他会以血相救,又另下了寒烈的银水毒,混以魔血之冷,足以令人类失温而亡。

    “江芝苹,你醒醒!”他大力地晃着她,她却连眼皮也不抬。“江芝苹,醒醒,你睡了就活不过来了!”

    “冷好冷”

    无情一咬牙,掀开被脱掉彼此的衣服,将她冰块般的身躯贴在自己肌肤上。

    “妈爸我好冷”江芝苹贪婪地汲取他的体热,但剧寒仍冻得她牙齿打颤:“为什么是我我不要这种生命妈,你为什么不回来?”

    “江芝苹,醒醒!”他将被一层层地包着他俩,脸贴脸身合身,两人的身体密实地聚契:“江芝苹!不要睡了!”

    “妈你没有告诉我没有告诉我为什么我和别人不一样,你是不是骗我?”

    不行!照她体温流逝的速度,再几分钟下去,她就抵抗不住了除非激起她本身的热量

    “妈”她哭喊:“为什么你和爸都不要我?我不是怪物,为什么不要我?为什么?”

    “我要你!芝苹!”无情亲吻她柔致的颈,用最原始的方法激发她的热:“我要你,全世界的人都离开也没关系,你有我,我在这里,我要你!”

    芝苹被他印在唇上的吻唤醒。是梦是幻?她已不在乎;是真是假,她已不追究,她只要这一刻,这噩梦无能侵扰她的这一刻?攀着他,她也疯狂地回吻他。

    “别让我作梦,求你,别让我作梦”

    她凄楚的恳求令无情难以自己地动燃欲火,她泪眼婆娑的愁酷似微雅娜含忧的双眸,她白净的身子请求他抚平她的伤痕,她卸下伪装的柔,她没有倔强的媚

    “芝苹”他意乱情迷地吻遍她身上每寸肌肤,每处她的隐密,尝尽了她的甜蜜:“芝苹,活下来,活下来陪我!”

    “别走”她也要求:“别不要我”

    “我要你,芝苹!”他心喜她的身体不再冷硬如水,吻,落得更急更缠绵。

    “要你我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