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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一对夫妻生八男六女的故事。是讲两家人,张家的老板娘生了八个儿子,李老板的妻子生了六个女儿。
是从前年代的事。那时不讲究计划生育,想也没想到过生孩子还能够计划。连后来的马老先生也只说过人口不能太多,并没有教人家怎样计划。
按老祖宗的说法,儿女多是命好,人丁兴旺还是祖宗的福佑,人多力量大,谁家人多,即便没大出息,也是响当当的,至少没人敢欺负。如果一个出息了,当了阔佬、大佬,便更要名传百千里,亲戚邻里刮目相看。再说,儿女们自己要投胎,也拦不住的;
张家老板娘接连生了八个,而且个个都是儿子,好不光宗耀祖啊。家家户户都来道喜祝贺张老板“老蚌得珠”张老板非常高兴,搭彩棚请了几十桌酒,喝酒划拳:“八八发”、“六六顺”、“满堂红”的闹腾了几天。
李老板娘虽然也生了六个,因为全是女儿,李老板像是皮球消了气,耷拉着脑袋没精打采。李家没有请酒,即便请了也不一定有多少亲戚朋友上门,也许还会悄悄说:“全是清一色的女儿,有什么高兴的!”
李老板的五、六闺女是一对双胞胎,这对双胞胎出生时,给亲朋邻居各家送了六个红蛋,还不知道人家是不是真心赏脸。
那年代,尽生女儿的,戚家办喜事,也不欢迎人家去帮忙,去了也只打杂,帮他家新郎新娘缝个被子,人家是忌讳的。
李老板娘开始才四个女儿,心里怏怏不乐。咋便那么不好的命,四个清一色,没人接香火,财产田地岂不全给外姓人?
丫头陪着李老板娘带上三牲供品、香纸蜡烛去观音庙里三跪九叩首,还给观世音许愿,如果送了儿子来便为菩萨重塑金光,每年敬茶油百斤。他们求得了上上签,夫妻俩乐不可支。
观音菩萨有求必应,没多久,老板娘的肚子果然渐渐隆起。李老板指定两个丫头寸步不离的侍候老板娘,一家人喜气洋洋。
不料,送子观音送来的是一对双胞胎女儿“儿不单至、女却双来”李老板竟有了六个女儿。
有人说观音本是男性,后来才变成红颜女子的。还有人说观音菩萨喜欢女孩儿,该去求王母娘娘才对。也有人说该去求九子母娘娘,每年四月八日供以薄饼便能求得儿子。
李老板本想把这对女儿送人。有人劝,六六顺可能带来好运道,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哪能舍得送给人家,又不是养不起。
顺倒是顺,像母鸡下蛋一样,呼噜一下便下来两个。接生婆来家时小姐妹已经来到人世。可惜是赔钱货“泥巴和水糊不上墙”知道别人议论,老板娘心里非常难过,大哭了一场,劝丈夫娶个二房。
丈夫没听妻子的劝告,新政府不允许娶二房。还有一王伯劝说:女儿便女儿吧:“命里有的自然有,命里没有莫强求。”
张老板家那阵子确实兴旺。第八个儿子做满月酒那天,他家的百货店里搞大赠送,还请了洋鼓洋号在店门外吹吹打打。进门的顾客各送铅笔四支,肥皂三块,毛巾一条,正好凑了个“八”店里人山人海,得了礼物的说句吉利话:“八八大发!”张老板听得喜笑逐颜开。一老秀才送的喜幛上有“老蚌生珠”四个大字,金光灿烂,张老板喜得嘴巴也合不拢。
不料张家中道衰败,店没了。八个儿子中,老大让抓壮丁去了,多年没有下落;老二参军,离得很远;另一个杳无音讯,不知去向,还一个去了外地工作,忙自己的事业,渐渐和父母生分了。
剩下的四个争着要给对象家送彩礼。生意早早倒闭,哪来的钱送彩礼。于是天天吵吵闹闹,明争暗斗,甚至是敲桌子扔板凳,家无宁日。老爷子后悔,生多儿子有什么用,八个儿子还不如人家的六个女儿。
李老板家倒是越过越旺。他家开的是牙行,类似现在的中间人。那时说,牙行是中间剥削不许开。可他家六个女儿六个女婿,党政工团、工农商学兵行行都有。女儿们孝顺,常回家看望。
老爷子病了,六个女儿六个女婿轮流照看,老爷子很是内疚。想起当年还打算把五女儿和六女儿送人,总说对不起她们,忍不住仆仆落泪。两个女儿笑了:我们不是还在自己家嘛!
老人八十大寿日子请了几十桌寿酒,堂屋的条几上点着一对大大的寿烛,中堂的寿幛上金光熠熠的“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八个大字;地下放着蒲垫,六个女儿六个女婿领着六个外孙,顺次给老寿星祝寿,李老板夫妇笑得满面红光。
寿筵上,李老板要五女六女特地去给王老伯敬了三杯酒,是他劝说“六个女儿是六六顺”谢王老伯的吉言。
这天,说生女儿好的人多了起来。还有人说:“家中有女才是福。当年仓颉老先生造‘好’字便把‘女’放在先。”博来一片赞同声。
张老板的妻子是李老板娘家的娘舅的叔伯弟弟的表妹。张老板也去了李老板家吃八十大寿喜酒,看到人家那么孝敬的六个女儿女婿,张老板十分感慨。他心想,八个儿子哪比得上人家六个女儿啊!
寿宴上有人念了句顺口溜:“生儿生女不在多,生多日子真蹉跎;且看人家六个女,个个孝顺乐呵呵。别说泥巴难上墙,当年玉环故事多;远近邻人盼生女,家家念着阿弥陀!”
张老板轻轻的叹了口气,突然听说那“六六顺”的话,猛然脑子里一闪,自己怎么能留着四个儿子在身边。“四”这个数犯忌,不吉利呀。得赶紧回去写信叫一个儿子回来,或者干脆让一个儿子往外去!他悻悻走了,快回家和老婆子商量拿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