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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连夜向西去了?”孙庸急道。
在这些人中间,最恨阴山三鬼的人莫过于孙庸了,尽管现在不能手刃仇人,但这口气最是难消,一听到这几个人的消息,他的反应总是最激烈的。
“是的, ”吕信道,“一行人五六匹马疾驰而去。”
“走得很急?”孙庸道。
“要是不急就不用连夜赶路了。”吕信道。
“我们要不要也连夜赶过去?”阴石道。
阴石说不上与这些人有仇,但对他们确实不喜欢,这里面的事情错综复杂,一时难以彻底厘清,但要是找个理由能把这些人灭了,他一定不会阻拦。
“不用, ”翁锐道,“他们连夜能走一定是因为有事,我们要这么跟过去好像是专门为了他们似的,我们的目标依然是寻找八爷和解决山子的事。”
“我只是有点怪,”阴石沉吟道,“下午看到他们还是很悠闲的样子,这个时候急急离开,会不会因为我们?”
“应该不会,”翁锐道,“尽管斗了几句嘴,但我们今天并没有表现出恶意,对他们来说这并不是个很大的危险,再说胥离本身又是个不肯示弱的主,要是因为见了我们就要连夜走人,这个面子恐怕他丢不起。”
“既是这样我们恐怕更得盯着他了,”孙庸道,“能让这家伙如此心急的事情一定有点意思,没准会跟我们追查的事有关,这个不该错过。”
“那也不必急在一时, ”翁锐道, “这河西虽然广阔,但适宜于人们栖息的地方还是很有限的,在这一路之上就是酒泉和沿途的觻得,最远可及酒泉郡最西边的敦煌,那也是霍去病向楼兰发起攻击的最后据点,到了任何一个地方,我们主要是看看热闹,留心八爷和山子的消息便是。”
翁锐的思路很明确,我们来就是为找八爷和朱山父子的,其他的事顺便看看热闹就行了,不能太耽误时间。
“那在这里有没有打听到八爷和山子的消息?”孙庸道。
“这个到现在还没探听到,”吕信道,“我探寻过不少地方,似乎没人见到过八爷和沙康他们的踪迹,或许他们没走这一路也说不定。”
“八爷隐居这么多年,即便到了这里,他自己不说恐怕也没人认得出来,”翁锐道, “倒是沙康一行目标不小, 没走这一路的可能性还是比较大。”
“那我们要到哪里才能得到消息?”孙庸道。
“这里人口稀少,要想躲过市镇很容易,”吕信道,“但人总要吃喝,要想躲开这沿途为数不多有人的地方是不可能的,只要到过,总会留下些蛛丝马迹,我考虑八爷也没必要这么做。”
“这就有劳吕总管费心了,”阴石道,“下一站我们到哪里。”
“根据卫师兄提供的地图,要想西行前往酒泉郡,中间得经过觻得,那里虽在武威郡治下,但其繁华却不输这里,人也会更为复杂。”
翁锐道:“这一路得有五百多里地,估计得两天时间,大家今天还是早点休息,我们明天一早就启程。”
尽管孙庸的好奇心和疑惑还远未解决,现在也只好作罢。
第二天一早,翁锐等人按照预定计划一大早启程,出了武威继续往西。
这河西的景色确实单调,单调得令人升起一种莽荒之感,南边是高高擎起的祁连山,顶部常年绵延着皑皑白雪,就算夏日也不消散。
北边是高低起伏亘续不断焉支山,中间的戈壁地带长着一些稀稀疏疏的杂草和不多的低矮树木,让这些从没来过河西之地的中土人士体验了一把什么是从心底散发出的空旷之美。
莫君从小就生活在江南,这些年虽跟着翁锐去了不少地方,但这种大漠风光她还真是第一次看到,她几乎是贪婪的看着这一切,感到自己的眼睛不够用,心胸也不够用,她不知道怎样才能装下这片天地,胸口挤得慌,最后放着舒适的马车不坐,一定要骑马前行,并且还一定要走在前面,她就是喜欢目之所及,没有行人马匹,没有田舍树木,甚至是没有自己的那种感觉。
看着她一脸陶醉的样子,孙庸一打马跟了上去。
“阿庸哥哥,你别跑我前面去啊。”莫君赶紧道。
“这前面什么都没有,你看什么呢?”孙庸好奇道。
“阿庸哥哥,你看这茫茫荒原像不像盘古刚刚开天辟地后的样子?”莫君道。
“刚刚开天辟地?”孙庸笑道,“这些草和小树得长几年吧,山顶的雪也不是一年积起来的吧,怎么可能?”
“我就是个比喻,”莫君不以为意,“那就算是开天辟地有几年了,嘻嘻。”
“你怎么会想起这个?”孙庸道。
“我就想看天地初开的样子。”莫君道。
“按照传说,盘古噼开混沌,清气上浮为天,浊气下沉为地,”孙庸道,“那个时候,天地间应该是空空荡荡,有什么好看的?”
“从空空荡荡,到现在充满万物,你说这得有多神奇,”莫君道,“这感觉就像这片天是我自己噼出来的的一样。”
“那你不就成了神了?”孙庸道。
“如果这天地间就我一个人,我就是神!”莫君道。
好大的气魄,在场的几个男人心中都是一震,翁锐也不例外。
“君儿姑娘确实不简单,”阴石道,“我从来都没这样想过。”
翁锐微微一笑道:“她神奇的地方多了,经常一句话也能让我愣半天。”
“莫姑娘心底澹然,住行无碍,很多镜像在她那里都变得极为通透,”吕信感慨道,“就是我这已经六十多岁的人也常常会从她的话里得到感悟。”
“这就是师弟离不开她的原因吧,哈哈。”阴石爽朗一笑。
“嘿嘿,”翁锐腼腆一笑,不置可否,“君儿随性惯了,书是喜欢了就会求根问底,不喜欢了随便翻翻,可以没完没了的游遍名山大川,也可以很多天懒在家里啥都不干,想做的事没人拦得了,不想做的事也没人强得了,不争不显,天地间感觉她小得几乎没了她的位置,但她却能无处不在,穿行其间。”
“哈哈哈,这个评价很高啊,”孙庸回身笑道,“师兄是否很喜欢这种感觉啊?”
翁锐看着莫君,眼里充满爱意:“我还真喜欢她这个样子,还生怕一不小心打破它。”
莫君回头莞尔一笑,似乎对翁锐的这句赞美之词没多少感觉,忽然打马向前奔跑起来,像追逐着她开天辟地的幻想,众人也只好催马跟上。
当天晚上,翁锐一行宿于一片绿洲的农户家里,无意中竟然听说这里十多天前住过两位西去的邋遢老人,这让他们非常兴奋,仔细探问,农户的描述相当模湖,年龄长相根本就说不清楚,看来他根本就没有在意,只是说两人一直在吵架,一个骂另一个死人,另一个回骂叫花子,喋喋不休,还让对方别跟着自己。
这两人会是谁呢?
如果被骂作叫花子的是八爷阴泰,那另一个也一定是位了不起的人,并且这两人还有可能认识,所有人就算是想破头也没有答桉。
虽然不能肯定,但这是最接近八爷的消息了,几人第二天一大早就迫不及待地往前赶,因为他们知道,如果八爷走的真是这条路,前面就一定会有他的消息。
心中有事,这路就走得快了,当天下午申时就到了觻得。
觻得本是古黑水国故都,是河西一带难得的一片富饶之地,原为乌孙和月氏共居,后来月氏赶走了乌孙,匈奴又驱逐了月氏,黑水河东西分别由休屠王和浑邪王分领,霍去病的河西两次战役终于把他纳入大汉治内,元狩二年汉帝刘彻年在河西建立武威、酒泉二郡,而觻得就归于武威郡治下。
虽说这里归于大汉时间并不是很长,但为了巩固河西要道,充实边塞,刘彻又强行移居数万汉民到这里,大小据点都有,而犹以觻得为最多,使得这里数年之间,便成为和郡首武威相媲美的贸易兴盛之地。
到了觻得,他们找了一家看起来还算雅致的客栈,吕信立即让阮丞、卫开二人卸马收拾东西,自己则上前给诸人安排住处。
老板是个温文尔雅挺和善的一个中年男子,听完吕信要求,便呵呵一笑道:“客官你们算是来对了,整个觻得没有比这里更适合你们的了。”
“店家你是河东郡人?”一听口音翁锐立即道。
“你也是?”店家眼睛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