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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屋里传来好几个人的脚步声,小高氏便带着大家去了堂屋,果然是关老头带着几个儿子进来了。
关老头见关敏在,特意把关敏叫到跟前嘱咐了几句,无非是让她勤快些,听话,不行就赶紧坐车过来。
关老头看了眼关敏身上穿的,吩咐老四关大山带着关敏去找他媳妇儿蔡氏,让蔡氏找一身关月的干净衣服给关敏换一下。
农村家里都这样,孩子多,没那么多布料做新衣服,一件衣服大的穿小了就丢给小的继续穿。关敏是大房最小的孩子,她身上的衣服实在是补丁摞补丁,不成样子。
这时高氏也进了堂屋,听关老头让关敏换衣服,怕蔡氏小心眼,便亲自跟着老四关大山去他们屋。
小高氏和关聪王氏夫妻原本都是怕没机会单独与关云说话,只能提前把钱先塞给关敏,如今见高氏不在关云房里了,小高氏赶紧端了热水想要给关云送去,这么多钱给一个九岁的孩子,自然是要给关云交代一下才放心。
哪知关老头也跟着小高氏一起走,倒像是防着小高氏什么似的。
关老大和关聪王氏便也一起跟着去看看关云了。到了女孩子们住的屋,关老头不好进去,便站在门口。
屋内的关云之前已经由高氏扶着坐了起来,穿好了鞋子。她现在坐在炕沿上,手里抓着高氏给的小包袱。
小高氏跟王氏走了进去,一左一右扶着关云,王氏扶着关云的背,小高氏喂她喝了热水,不敢给她喝太多,怕路上不方便,喂了三四口便作罢。
门是开着的,关云便让母亲和弟媳妇扶她起身,走到门前,对着关老头跪下去,认认真真磕了头。
关老头叹了口气。
孩子,你别怨我,一百文只是路费也够了。不管怎样,不行了你就赶快回来,家里总还有你一口饭吃。
关老头让小高氏把关云搀扶起身。递给关云一张户贴。
这张户贴是石守信推着关云回关家时一起带过来的,因为和离没谈拢,关云是被休弃的。在镇上石家就把关云挪出了石家的户贴,当时关家也没有人在,石家竟然狠心让关云单独立了户,实际上就是女户。
石守信也知道这户贴的重要性,当时他推着板车一路走到关家,自然很多村里人跟着看热闹,这户贴便是当时石守信特意当着众人的面交到关老头手上的。关老头这几天本就犯难关云这女户的事怎么处理。这时候关云要去县城,想着进城有时候遇上事也会抽查户贴,关老头便让关云带着。
关云接过户贴,仔细收进包袱里。
你还是太年轻了,我不让你去试试你不死心,世上哪里有什么雪中送炭的朋友,就算是富贵人家,也不会平白无故花这么多银子在外人身上啊。
关老大听后,也觉得两个女儿就这么出门有些不妥,对关云说。
要不你把你那个朋友姓甚名谁家住哪儿告诉我们,我跟你娘去试试,男人不方便你娘总能进宅子吧。她若肯帮你,我们再带你去可好?
这办法可行,关聪和高氏也觉得好。
可关云摇了摇头。
爹,你不懂,一来我这病实在不能拖了,再来,俗话说见面三分情,就是因为这事难开口,只我跟她熟,我知道怎么跟她说,换个人我怕不成,就像爷爷说的,不让我去试试我不死心的。
话都说到这份,关老大也只能同意让她去了。
想想关云说的也有道理,关老大本来听了关老头的话有些灰心丧气,现在又觉得或许有希望呢。
这时黄泥凹的村长带着李耕,赶着牛车到了关家的院门口。
黄泥凹村日常往返村里与镇上的牛车不在,这时候早去镇上了,村长家也有牛车,送人去镇上一趟收十五文钱,关家今天叫的便是村长家的牛车。
黄泥凹的村长也姓关,叫关旺,算是关敏没出五服的叔辈,以前的老村长是关旺的亲爹,老村长五十几岁了,趁着自己身体还行,让儿子接了班做村长。
村长家里日子过得也很红火,老村长只有关旺一个儿子,家里却有四十几亩地,两头牛。靠自己是种不了那么多地的,所以干脆只留几亩地家里人种着,其余四十亩全部租出去给村里人种。
日常村民雇村长家的车,便是李耕来赶车,李耕赶车技术很好,他家是租村长家的地最多的人家,他平时也负责给村长家赶车,若有人雇车去镇上,他赶车来回一趟可以拿三文钱。
这时高氏也带着换了身干净衣服的关敏过来了,关敏很乖巧的小跑到关云身边,扶着她。
村长家的牛车是有个车棚的,不像那架每天往返镇上的车只有个露天的车架。
关老二抱来一个大草垫,铺在车里。小高氏和关敏用力把关云架到车上,安置在草垫子上,半垫半盖。
车厢里就母女三个,小高氏借着整理草垫子的动作,趁机凑到关云耳朵边,告诉关云关敏那里有自己给的六钱银子和关聪王氏给的二钱银,让她记得等下收起来。
关云没作声,紧紧握了握母亲的手。一大家子都在外面看着,小高氏整好了垫子就下了车。
一大家子七嘴八舌的让姐妹俩注意安全,包袱看好。村长也给赶车的李耕叮嘱了,让他注意平稳些,尽量不拖延时间,争取中午就到镇上。
想着要早点赶到县城才好进城,高老头便让家里人都让开,最后叮嘱两句便让李耕驾车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