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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依典在屋内盘算着。
借着月光,她看清了刺客的眼睛,那个黑衣人确定是白天的驱蛇师,无误。
而驱蛇师又颇为面熟,感觉跟把她和小宝绑去土匪窝的黑衣人很像。
从眼睛来看,简直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但从举动来说,他好像不认识林依典似的,对她和小宝都很陌生。
在土匪窝之时,他们有过交谈和近距离的接触。按道理,黑衣人应该对她颇为熟悉才是,可……
会不会是他因为上次任务的失败,被下了什么迷魂药绝情散,将之前的记忆全部抹除?
还是说,之前因为他们误以为林依典和小宝对杜金呈很重要,可以利用他俩来威胁杜金呈,以获取《天残地缺图》。
而现在,杜金呈等人已经进入拉穆那,所以林依典他们也就失去了利用的价值,所以要赶尽杀绝?
那这黑衣人的身份是什么,如果是南宫宗存的人,他完全可以趁林依典他们返回蓝府之际就将她杀死,杜金呈远在关外,鞭长莫及,这样一切便尽在掌握之中。
如果不是南宫的人,那就说明有别的势力掺入进来,他的目标很明确,就是引杜金呈和南宫入局,帮助他找到拉穆那。要是这么说,那杜金呈,岂不是有危险……
林依典的脑中纷纷乱乱,不知不觉间,天已经大亮。
她深吸一口气,定了定心神,如今他们相隔甚远,大家都只能自求多福。
眼下,她还是得先应付了南宫夫人这关,这样起码可以保自己、小宝和拿来性命无虞。
至于杜金呈他们,她只能另想办法。
林依典吩咐拿来照看一下小宝,自己则出了院门。她得去会会这位传说中的南宫大夫人——白慧琴。
白慧琴住在蓝府最大的院子里,林依典去的路上,刚好碰到陈伯带着下人来修缮房顶。
陈伯看到她,面色复杂,表情里写满了为难。
虽然屋顶破坏侠另有其人,但林依典还是只能抱歉地一笑,毕竟拿来是她带来的,总给别人添麻烦是不太好。
进了大夫人的院子,有丫鬟进去通报。不一会传出话来,说夫人还在早起洗漱,要林姑娘在外面等候一会。
刚好林依典还没准备好说辞,可以趁此时机打打腹稿。
想必她这几日在蓝府“为非作歹”的事情早就传到大夫人的耳朵里,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被安上“恶女”的标签,上演新一出的宅斗。
正想着,有丫鬟从房里出来,要领她进去。
林依典理了理衣角裙摆,昂首阔步,跟在她的后面。
大夫人比想象中的还要年轻,人如其名,肌肤胜雪。眼角眉梢虽有岁月的痕迹,却还是能看出年轻时的美艳。
林依典行了礼,恭恭敬敬地立在原地。
白慧琴亦打量着眼前这个女子,林依典以一敌三,智斗侍妾的事她也有所耳闻,今日一见,果真是个难得的人物。
美貌加上智慧,在哪里都是王炸。只是,年龄尚小,涉世不深,很多事情只凭自己心意。
大夫人半晌都没有说话,林依典低着头,用眼角余光打量着她,看她面色深沉,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质,旁边的丫鬟都眼观鼻、鼻观口,不敢出一点大气。
林依典垂下了眼,自己的这个身份,属实是尴尬,不知道怎么开口解释。
正思忖间,白慧琴一下把桌上的茶盏一扣,喝道:“还不跪下?!”
林依典也放下了那些担心,抬头正视白慧琴:“夫人,不知我为何要跪?”
白慧琴拿眼角带了带她,轻笑一声:“还需要我点破幺?”
林依典挺直腰杆,不卑不亢:“夫人身份尊贵,我亦是南宫大人的客,若我跪了夫人,这事传了出去,岂不是辱没了南宫大人好客的名声?”
白慧琴挑了挑眉,好一个牙尖嘴利又懂分寸的丫头。
她刚刚不说话的那几分钟就给足了压力,然后又拿出主母的派头,若是一般人,在这样的情景之下,肯定会露怯。
要是段位稍高一点,能顶住压力,摆明自己的身份,以“不合礼数”或“不合规矩”为由拒绝。这样的说辞即使在理,却不大好听,有挑战夫人权威之嫌。
而林依典,却搬出了南宫,整套话滴水不漏,让人很难找出破绽。
不过,白慧琴也不是寻常人,她用杯盖细细拨了拨茶盏中漂浮的叶,语调没有起伏:“既然林姑娘说自己是客,那应该深谙为客之道。怎么才来几日,就闹得府里女眷不宁,房屋漏顶。”
说完,她抬眼凝视着林依典,倒要看看她会如何解释。
大夫人这话也说得妙,她没有掉入自证的陷阱,而是用林依典的身份做文章。既然是客,就该本本分分,而不是在主人家一天到晚惹是生非。
这下,留给林依典回旋的余地不多了,她若说侍妾挑事在先,那就等于承认在蓝府闹事,也就有违她自己所说的客人的身份。
林依典笑了一笑,表情略带腼腆:“夫人这说的是哪里话。我是南方人,姐姐们都是北方人,我一来她们就迫不及待地要尽地主之谊,可南北毕竟有差异,很多生活习惯、处事方式都不同。而相处需要时间来磨合,一只手五个指头间都可能会有磕碰,更何况是一屋子的女人。”
听上去很有道理。
白慧琴略微眯了眯眼,等待林依典继续说下去。
“不过我终是客,和她们不是一家人,所以也就没有磨合的必要,两下相安便是最好。”
“至于屋顶的事,我也十分害怕。要不是那贼在屋顶弄出响动,我怕是就连和夫人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了……”林依典的声音低了下去,听上去楚楚可怜。
一招以退为进,表面上示弱,实际上指责主人家安保不力,让客人有生命危险。
白慧琴的眼角弯了弯,这个丫头果然厉害,怪不得南宫那些莺莺燕燕都败在她的手下。
她用精心涂了丹蔻的指甲拢了拢鬓发,笑得肆意:“可是你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谁又说了算?”
她给丫鬟使了个眼色,丫鬟把门全关上了,侍卫长阮山带着剑守在门口。
林依典看着屋里的阳光被一点一点挤出去,身上的血也凉了下来,难道大夫人真的要对她下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