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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朗星稀,银辉遍洒,温柔的晚风吹皱一池春水,送来怡人的荷花清香。进京赶考的秋生走了一天的路,又累又饿,又怕耽误行程不敢停歇,好不容易来到这座京城附近的镇子,心想总算可以松口气了。
秋生放下书篓,坐在桥边的大树下休息,吃完干粮只觉得更热了,索性脱下鞋袜,双脚泡在池水里乘凉。这是他第二次进京赶考,若是还考不中,就只能老老实实回乡种地了。想想家里那两亩薄田,还有年迈的父母,他就忍不住唉声叹气。想当年自己也是闻名乡里的秀才,谁知道天意弄人,偏叫他怀才不遇屡遭磨难。
不过,这次若能高中考取功名,他就可以留在京城享福了,把父母接过来安度晚年,娶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姐为妻,过几年,等他的官越做越大,再纳两房小妾,多生几个儿子,那才算是家门的荣耀。
秋生哼着家乡的小曲,远眺小河对面点点烛光,依稀听到佳人银铃般的笑声,心情也不知不觉轻快起来。忽闻一声轻叹,抬眼看去,只见一道窈窕倩影立于桥中央,背影稍显模糊,但从那玲珑有致的身段,不难看出是位妙龄女子。
天色已晚,路上行人都很稀少,怎么还有年轻女子在外徘徊?难道像他一样,也有满腹心事夜不能眠,还是迷了路,有家回不去?秋生扯过长衫擦了擦脚,重又穿好鞋袜,待会儿这女子要是走过来,看见他衣衫不整的模样受到惊吓,那就太不成体统了。
秋生站起来仔细一瞧,那女子长发如云飘逸动人,眉清目秀很是俏丽,只是穿着打扮有些怪异。分明是春末夏初的季节,穿汗衫都觉得热,即使是夜晚微寒最多也就加件披风,可是,眼前这女子却穿着雪白色的裘皮,头上戴着一顶银狐帽子,冷清清地站在那儿,看起来有几分凄凉。
踌躇片刻,秋生决定上前问个清楚,万一这女子真是迷了路,还得赶紧送回去才好。
“这位姑娘……”秋生踩着光滑的青石板路,三步并作两步上了桥,朝那女子欠身施礼,“夜色已深,为何迟迟不回家去?是否迷了路,或者有心事?如若不嫌弃的话,姑娘可以告诉小生,小生必定竭尽全力,为姑娘排忧解难!”
许久,女子又是一声轻叹,“排忧?解难?公子与奴家素昧平生,怎知奴家心中苦楚?”
秋生自从上了桥,就一直低着头,没敢明目张胆去看那女子,听她语气哀怨,声音却是甜腻娇柔,心里不由有些酥痒难耐。很想看清楚她的五官样貌,又顾忌着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唯恐落人口实,犹豫着不敢抬头。
“不知公子如何称呼?”女子轻移莲步,雪白裘皮微微敞开,幽幽香气扑面而来,一对纤纤玉足逐渐呈现于秋生眼前,云锦缎的绣花鞋,包裹着那双小巧精致的脚,让人看得头晕目眩。
秋生盯着那对玉足,沿着裸露的白皙脚踝,一直往上看去,修长匀称的双腿在艳粉色薄纱下若隐若现,双腿交,合处裹着紫色鸳鸯肚兜,再看那不盈一握的杨柳细腰,居然毫无遮掩一览无遗。
秋生慌忙用手捂住鼻子,生怕那股热流喷射出来,他不敢再往上看,不停往后退去。
“公子,为何要走?”急切的语气有几分幽怨,“难道连你也要舍弃奴家?”
“此话怎讲?小生与姑娘素不相识……”秋生抬眼看那女子,这一看可不得了,他整个人都愣住了,长这么大从没见过如此佳人,美若天仙用来形容她再合适不过了。白皙剔透的肌肤吹弹可破,精雕细琢的眉眼脉脉含情,简直能把人的魂魄勾了去,尤其是她泫然欲泣的娇俏模样,任谁看了都无法不心动。
“姑、姑娘……”秋生看她眼角那颗泪珠儿就要落下来,心疼地上前拥住她,随即又松开手,连声道歉,“小生无意冒犯,还请姑娘恕罪。”
嘴上这么说,秋生心里却惦记着温香软玉抱满怀的美妙滋味,方才只是轻轻抱了她一下,他就浑身上下舒坦得难以形容,要是有机会能跟她共赴云雨,岂不是比神仙还要逍遥快活。
“公子……”千娇百媚的美人朝他伸出霜雪般的小手,秋生连忙握住,舍不得放开,只听美人轻声笑道,“长夜漫漫,寂寞无边,独守空闺倍觉凄冷,不知公子可否愿意给奴家一丝温暖。”
秋生心中狂喜,那声“愿意”都到嘴边了,却硬生生咽了回去。他只不过是个清贫书生,哪里高攀得起这位富家小姐,一夜风流过后,她要是心生悔意,告他轻薄又该如何是好?万一她已为人妻,被她夫君捉奸在床,那他就算有一百张嘴也解释不清!眼前这位美人虽然是世间罕见的尤物,但为了自己的前程着想,也不能冒这个险啊!
“小生无能,无法为姑娘开解心事,请姑娘见谅。”秋生权衡一番利弊,忍痛拒绝道,“这么晚了,姑娘孤身一人着实不妥,不如小生送姑娘回去可好?”
美人抿唇不语,难以置信地打量秋生,又不甘心地试探,“公子多虑了,奴家并没有家人在此地,三年前夫君弃我而去,至今都没有回来,奴家心中愁苦,又无处诉说,今夜偶遇公子,心知公子是怜香惜玉之人,情不自禁想求一夜温存。”
“罢了,终是萍水相逢有缘无分,奴家不该奢望……”美人凄然垂眸,晶莹的泪珠沿着姣好的脸颊滑落。
秋生听得真切,渐渐打消了心里的顾虑,又看那美人梨花带雨惹人怜爱的样子,就更把持不住自己了。
“娘子,敢问娘子芳名……”秋生望着天仙似的美人,激动地浑身都在颤抖,想必是他家祖坟冒青烟了,竟能跟这种绝色成就露水姻缘,老天爷终于开始眷顾他了,这次赶考他一定能高中状元。
听他这样称呼,美人顿时了然,身子一软依偎在他怀里,娇声道,“相公,奴家闺名月儿,月儿今晚必定好好服侍你。”
这声“相公”叫得秋生骨头都酥了,再也顾不得多想,一把搂住美人,双手在她身上来回游移。美人嘤咛一声,水蛇般的双臂搂住他的脖颈,扭动着柔软的腰肢,带着他往桥下走。
秋生抱住美人亲了又亲,突然发觉她的皮肤异常冰冷,再亲她的脖子,竟也是硬梆梆的,没有一丝温度。
“月儿,你冷吗?”秋生想扯过她身上的裘皮取暖,摸了半天只摸到黏糊糊凉丝丝的东西,他的脸埋在美人胸口,被她搂得透不过气,连眼睛都睁不开。
秋生情急之下用力推开美人,无情的月光让他看到了残酷的现实,他眼中美若天仙的娘子早已不知去向,此时在他怀里的,居然是个青面獠牙浑身溃烂的怪物。
“你,你是谁……”秋生吓得魂飞魄散浑身瘫软,怪物抱着他往河里走去,瞪着漆黑的眼眶,污血不停地往外流,眼珠子一高一低挂在脸上,散发着阵阵腥臭。它咧开嘴阴森森地笑,有条通体流脓的水蛇从嘴里爬出来,紧接着两条三条都往秋生身上爬。
“救命啊,救命……”秋生绝望地仰头呼救,在他的身体被河水吞没之前,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看清楚桥头那几个字,“溯月桥”。
清晨的薄雾笼罩着静谧的小镇,一路走来别说是人影,连个鬼影子都没见过。街头有处小吃摊子,摊主是个五六十岁的老汉,弯腰把烤好的烧饼从炉子里拿出来,有烤糊的直接丢在地上,引来猫狗三两只。
“烧饼,唔,还有粥吃,捉鬼事小,饿死事大,先吃饱再说……”三不留闻到食物的香气,激动地跑到摊子前,揉着圆鼓鼓的肚子,砸吧着嘴问道,“老伙计,快给我盛碗粥,再拿个烧饼,有煮鸡蛋没?”
“有,都有。”老汉笑眯眯地递给他饼和鸡蛋,掀开锅盖,煮沸的米粥汩汩冒着热气。
倾古今和长青相视一眼,异口同声道,“他不是刚吃过么?”
老汉看见杵在一旁的水莲等人,热情地招呼着他们,“大清早的赶去哪儿啊,过来坐,过来坐,吃饱了再走。”
水莲点了下头,走过去坐在三不留对面,倾古今抚额,“哦,不,阿莲,怎么连你也这样……”
话没说完,长青也凑过去喝粥了,倾古今张了张嘴,长长地叹口气,不情不愿地跟着坐下来,单手撑着下巴,看向不远处的那座桥。
“姑娘,看你有几分面生,不像是咱们镇上的人啊!”老汉瞅了倾古今半天,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好心地提醒道,“你们要过桥的话,最好先等太阳出来了……”
水莲和长青忍住笑,倾古今那张扭曲变形的脸实在太有趣,他抬起头,盯着面带微笑的老汉,拍拍自己平坦的胸部,铿锵有力地说,“我是男人,男人,看清楚了没有。”
“是,是,公子……”老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连忙从锅里捞出一只鸡蛋放在倾古今面前,“这蛋是送你吃的,公子,不收钱。”
倾古今眨眨眼睛,心想这老头怎么知道他喜欢吃鸡蛋,可惜是煮熟的,要是生的就更美味了。
看着埋头吃鸡蛋的倾古今,长青不屑地小声道,“他到底是黄鼠狼还是狐狸,见了鸡蛋就走不动,管他呢,反正都是畜牲。”
水莲看她一眼,长青怏怏地把烧饼塞进嘴里,水莲顺着老汉方才的话说,“为什么过桥要等太阳出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