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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经深了,梆声敲响两下之后就是连绵的颤音。
街上没有人,静悄悄的连同那亭台楼阁都陷入了梦境。昭佩缓缓行走在磨得光亮的青石板上,一步一步沉重而艰涩。
终于在河边缘桥停了脚步。记得第一次知道这个桥叫什么名字时吃了一惊,又是一阵的感叹。后来的每一年一定将地点选在这里,这里像极了他们初遇时的地方。
她在桥头站定,取了火折子点燃了怀里的灯,烛火跳跃了几下点亮了灯上密密麻麻的字迹,影绰之间尽是连绵情思。昭佩手上慢慢松了力气,任它飘摇而上。氤氲的暖色雾气在冷夜里微弱却有无限的力量。
昭佩静静站在桥头凝望着它一点点消失在天际,心里竟然已经是坦然。十七个春秋寒暑,十七盏天灯。她履行了自己的诺言,同时得到一丝丝来自他的慰藉。
她一直不断回想初遇他时的场景,火树银花,暗香满路。熙攘的人群霎那静止,噪杂的人声霎那无声。唯独他明朗的笑容,月华的眸子,漫天盛放的烟火。一幕幕划过脑海,模糊却有深刻。
她才发现,有些人会一直刻在记忆里的,即使忘记了他的声音,忘记了他的笑容,忘记了他的脸,但是每当想起他时的那种感受,是永远都不会改变的?。
夜色迷蒙,寒霜渐渐凝结成水侵上她白色的衣裙。心也忽然随着彻底消逝的灯火黯淡了。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在蓦然回首时遇见灯火阑珊的那个人。她对他的爱恋就好似造梦,梦醒事事休。可她走不出来,被留下来回忆两个人的回忆。那才是最悲苦的。
挣扎着,与思念角力着。整个身心,在回忆中翻滚了无数次,最终终究还是输了。
一梦就是二十年……. 昭佩已经不忍心让自己受这样的苦了。
她在桥头站了约摸半个时辰,转身准备回去。却在回身之际看见桥那头默默长身玉立着一个人。
昭佩心里一突,随即淡淡笑着走上前:“既然跟来了为什么不一起放?”
他漠然扭过头,看着水中明净的月色,淡淡说道:“不用,夜很深了,早点回去吧。”
昭佩轻点头,看着这个男子。年月加深了他的眸子,却没有在他冷峻的脸上留下什么痕迹,轻描淡写便画出深沉和稳重。他比从前更深更冷更淡定更稳健,他的心里,有着任何人都难以看见的东西。昭佩已经学会了闭上眼睛,不会再去打破砂锅问到底。
昭佩知道,他是在这里等她回府。而且,时光不短。
她与他并肩前行,一同踩着月光回去。她垂首看着自己脚上的绣鞋,默默不语。淡漠、关切、不去问津、默契、和睦…….他们以这样奇怪的方式相处到现在,却没人提出异议。
“最近很忙,没去看你们。”他良久打破了安谧。
昭佩并不介意,回道:“无妨,你有你的事要做。”而后又补了句,“还是不要太累了。对身体不好。”
她垂着头,没有看见他的颔首。
“袁茗好吗?生产之后似乎一直没有恢复过来。”昭佩忽然这样问他,紧接又说道,“前几日方智说想要骑马,你什么时候带他去?”她似乎从不曾想过有一日,这样心平气和淡淡叙述着他其他的妻儿。
萧绎却说:“他还太小,骑马还不行。”他也似乎从不曾想过,会这样心平气和面对她的坦然和漫不经心。似乎,都已经习惯了。也就放开了。
昭佩笑道:“他很聪明,也很勇敢。应该没事的。”
那头萧绎并没有理会这个原因:“说说你,佩佩。别说其他人。”昭佩一愣,轻笑出声:“我有什么好说的。日复一日还不是一样的事情。”出奇的淡,话语从来都是一个语调。不知何时,那原本的菱角在岁月和院落的摩擦下,渐渐成了光润的可悲的圆。
“方等今日生辰。”萧绎提醒她。
“我知道。”昭佩眼神微黯,“娘亲做的…….总是对不起他。”
“他向来是个懂事的孩子,会理解你的。”萧绎淡淡笑了起来,冷峻的面上终于有了些颜色。
“可是你并不喜欢他。”萧绎话音刚落,昭佩就这样说。眼神一抬正对他有些错愕的眸子。“不是吗?”是质问还有一种心痛。
“我很喜欢他。甚于任何孩子。”他回道,那认真劲就好像很久以前他对她说“我爱你”一般,昭佩却惨淡一笑:“你为什么不多关心他?等儿心里很希望你的关心。”
“只有寂寞和孤独才能磨练一个人。我想方等经得起我的考验。”这样才承受得了我要给他的一切。
听了萧绎这样的解释,昭佩到是哑言了。信服一般地点着脑袋,两人已经到了王府门口。门口站着几个人,遥遥看过来叽叽咕咕似乎是松了口气。昭佩看了看,又是那些人。贺徽,乔宇如画小两口,还有七八岁大的方智。
两人的脚步竟然很有默契地快了起来,直到上了台阶,萧绎才说了最后一句话留给昭佩:“贞儿的事你要好好想想了。可别纵容她了。”
昭佩脚步一顿,后了他几步路。
怎么纵容她了?昭佩想的不过是可以让她有一门自己心甘情愿的欢欢喜喜的亲事,无奈她一直无心与此推三阻四的,这也没办法。不过,这个年纪似乎已经有点大了……..
可是一个*烦……不过要马上解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