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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家和程家的婚事谈了很久,就算闵葭养在深闺里,也多多少少听说了一些。
闵家有十几年没有子弟拜相入阁了。
有些资源保住容易,但没了再建会变得很困难。
所以闵家这几年行事有些急,作派难免浮躁。
程闵两家联姻,是希望两家能在庙朝上互相帮扶一把。但在闵家和程家结亲的事上,闵家是分两派的。一派觉得程家自己都盯着内阁那个位置,未必就能帮得上闵家。一派觉得程家长房正是烈火烹油之势,两家未必不可齐头并进。
闵葭知道自己嫁过来的责任,对程许并没有过多的要求。只要他能尊重自己,给予自己应有的体面就行了。
可她没有想到的是程许这样的沉不住气。
他想走得更远,离开了这个如今在士林名声雀起的四叔父的支持是不行的。
难道他还没有看清楚这一点?
哥哥们都夸程许如何如何好,是哥哥父亲夸大其词了?还是程许太年轻,有时候行事不够圆滑?
她不由咬了咬唇,直到随着程许上了轿,轿子晃悠悠地住杏林胡同去,这才深深地吸了口气,决定三日回门的时候好好地和哥哥说说这件事。
念头脑子里转了转,她想到三月方萱就会嫁给她的哥哥,表情不由和缓起来。
她和方萱很投缘,娘家有这样一个嫂嫂,她觉得很欣慰。
轿子很快就到了杏林胡同,邱氏亲自扶了她下轿。
婆家这样的看重她,闵葭很高兴,刚才在朝阳门的不快很快就被她压到了心底。
程家的亲戚不多,但故旧却很多。好在是她出嫁之前就做足了功课,敬过一圈茶,送了鞋袜,她基本上都有了一个印象。
见吴宝璋也在,闵葭不由多看了吴宝璋一眼,主动地上前和她说话:“……怎么汶婶婶没有和你一块来?四叔父刚成亲。二叔父只有让叔叔一个,我也没有个妯娌,想说说话都找不到人,你什么时候回金陵去?若是有闲,多到我这边走动走动才好?”
吴宝璋看着闵葭那雍容华贵的装扮,想着刚才众人对她的褒奖,不由在心里冷笑。
你闵家大小姐在闵家就算是被你那个状元哥哥捧在手心里又如何?还不是捡了周少瑾不要的。有什么好得意的!
她心里千转百回,面上却笑得一派明媚,道:“家里还有一摊事,我婆婆哪里走得开?我们是池叔父娶亲的时候过来的,公公觉得京城挺好。就在西直门那边开了个卖茶叶的铺子,什么时候回去,得看公公有什么打算了。嫂嫂这样可亲,得了闲我肯定会常来看嫂嫂的。”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等走吴宝璋告辞的时候。已如一见如故般的亲昵起来。
闵葭亲自把她送到了垂花门前。
可吴宝璋一上了轿子脸就沉了下来。
她还以为会看到周少瑾或是程池,不曾想袁氏却借口郭老夫人身边需要人服侍把那两个人支到郭老夫人身边。
真是便宜了那周少瑾。
只是不知道那程许磕头给周少瑾敬茶喊“婶婶”的时候是怎样一幅模样……
她想着想着,就笑了起来。
而等吴宝璋的轿子出了杏林胡同,闵葭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下来。
她低声问从小服侍她长大的贴身大丫鬟素月:“看见我婆婆了吗?”
素月悄声道:“袁阁老的夫人和方家二太太准备走了。夫人正在和她们说!”
这次认亲,袁家和方家来的人比较多。
闵葭点了点头,笑盈盈地往袁夫人歇息的暖阁去。
※
周少瑾那边送走了程许和闵葭,只觉得心中一松。
婚礼的事就算到此结束了吧?
她很长一段时间应该不用应酬杏林胡同了。
周少瑾高高兴兴地去了汀香院,对郭老夫人道:“外祖母说明天想过来我们家串门,她老人家马上就要回金陵府了。”
郭老夫人点头,有些伤感,让珍珠去库房里拿了很多滋补的药材,叹着气对周少瑾道:“只怕以后难得见到了。”
关老太太和郭老夫人都年事已高,一个不会轻易离开京城,一个不会轻易离开金陵,这一别,的确以后难得再见面了。
周少瑾也有点伤感,但还是安抚郭老夫人道:“公公的骨骸还葬在金陵,隔个两三年我们就会回去祭拜一番的,怎么就见不着了,关键是您得好好保重身体才是。”
“这话也有道理。”郭老夫人知道这是儿媳妇在安慰自己,也就不在这上面多说些什么,而是转移了话题道,“四郎明天就销假了吗?他在都察院怎样?可有什么为难之处?”
她提醒周少瑾怎样关心程池。
周少瑾想到程池还有精神折腾她,耳根微红,憨憨地道:“四爷只请了四天假,明天就要去衙门里当差了。至于说四爷在都察院怎样……我倒觉得您不必替四爷担心,以四爷的手段,他要是想和谁交好,那人一定会和他成为好朋友。”
郭老夫人闻言就笑了起来。
程池还就真是这性子。
看样子周少瑾对儿子的的事还是很关注的。
她暗暗颔首。
程池今天好不容易在家,周少瑾却不想浪费这大好的时光,建议道:“娘,我们今天去划船吧?把四爷也叫上,还可以在水榭作画……今天的天气多好啊!”
郭老夫人一听,也觉得好。
周少瑾就叫了婆子们去准备船,又让厨房里准备些可以在船上吃的点心小食,让人把水榭那边收拾出来,该铺上厚褥子的铺上厚褥子,该放上迎枕的放上迎枕,自己又把程池从书案前的太师椅上拉了起来。嘟嚷着:“这样好的天气,就算是要看书,也应该到湖边水榭旁看才是。呆在书房里多煞风景!”
程池没有办法,只好丢了书和周少瑾一起去汀香院。
丫鬟仆妇们或去拿厚褥子,或去湖边打招船只,或是捧了香炉毡毯文房四宝往湖边的水榭去。平时安静无声的朝阳门像过年似的,人人都动了起来。
郭老夫人看了不免很是感慨,对吕嬷嬷道:“原来还怕少瑾这丫头太孩子气,现在看来,这孩子气也有孩子气的好处,你看家里多热闹啊!”
吕嬷嬷含笑道:“这屋里热闹些多好啊!从前寒碧山房就是太安静了。”
郭老夫人心情极好地和吕嬷嬷开着玩笑:“敢情这都怪我?我就是想热闹一个人怎么热闹得起来!”
吕嬷嬷就讨着郭老夫人的欢心道:“等到四太太给您添了大胖孙子,这家里就更热闹了。”
郭老夫人不住地点头。
翌日设宴款待了关老夫人之后。次日又去送了关老太太离京。回到朝阳门,回了门的闵葭又派嬷嬷送了福建的一些土仪过来到,郭老夫人全都交给周少瑾,让周少瑾酌情处置,周少瑾则推给了商嬷嬷。让她看着办,自己则依旧是早上起来送走程池之后再睡个回笼睡,下午去汀香院练字、画画。
等风吹在脸上暖洋洋的时候,程笳来向他们告辞——她要回洛阳去了。
周少瑾托她带了很多东西给保定府的周镇、李氏和朱朱。
程笳走得那天。程筝、程萧和程笙都来送她。
周少瑾则心情烦躁。
她的小日子又来了。
这次程池怎么哄她她都没办法高兴起来。
她开始抽空绣程池帮她画的那幅观世音菩萨净瓶柳枝图。
这是她准备送到普陀山去为她和程池求子的。
程池看着她闷闷不乐的样子,不禁开始检讨自己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
虽然他是为了她好。可若这好让她变得怏怏不快又有什么意思呢?
程池寻思着是不是陪周少瑾出去走走。
邱氏却过来请周少瑾去家里做客,说是程让和谢家三小姐的婚事定了下来,三月十六下小定,想请周少瑾和全福人一起过去给女方插簪。
周少瑾自然是欣然应允。带着她去给郭老夫人问安,请她留下来用午膳。
邱氏也没有和她客气,说起插簪的事来:“原想请大嫂的,可方家六小姐出阁,她要过去帮忙,我想想就请你过去,你好歹是让哥儿的婶婶。”
周少瑾笑眯眯地点头,想起那年和程池一起去给程诰家的何风萍插簪,忙道:“请了谁做媒人?全福人是谁?还有哪些人去?”
“请二爷的两位同僚做媒人,吴家三奶奶的全福人,阿笙怀了孩了,也不知道那边有没有什么忌讳,请了你和阿筝、阿箫两姐妹。”
“到时候我一定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不丢让哥儿的脸!”周少瑾眉眼弯弯地道。
郭老夫人和邱氏都笑了起来。
周少瑾就拉着郭老夫人告诉她怎么帮新人插簪,应该说些什么吉利话,有些什么忌讳。
这都是人情世故。
郭老夫人教得认真,周少瑾也学得认真。
等到了那一天,周少瑾早早地就起床,梳了个堕马髻,簪了朵点翠大花,穿了件天青碧的褙子就准备出门。
程池笑道:“你不是说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吗?”
周少瑾笑道:“不过是说说而已——再漂亮也不能压过新人去啊!”
可就算这样,只怕也会压了那新人一头。
程池觉得自己的老婆就算以后生个五男三女,只怕也难得做那全福人。
夫妻俩人一起出了门。
程池往都察院衙门,周少瑾去了程渭那里。
不曾想她进门却看见了闵葭。
她也跟着去给谢家三小姐下小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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